早晨起床，我给杨晓玲打了个电话：“杨助理，你别去办公室，我开车到家来接你。来大买卖了！开发区那边有家台资企业招法律顾问，我们竞标去，顺便带你去吃真正的海鲜。”
杨晓玲听了很兴奋，车开到小区门口时，她已经等在那里。我们从瑞昌路立交桥上环海湾高速。所谓开发区，其实就是以前的老西岸，一个荒岛。这几年全国都搞开发区，招商卖地。只要来投资，土地、厂房、水电几乎是免费，税收也是“免三减四”，等于什么不要，只要来投资。政府的各部门都不办公了，全国各地招商，一旦引资成功，奖励非常丰厚，最高可以占到投资额的百分之十五。这样一来，什么样的企业都来，一些高污染高能耗企业落户西岸，不到十年，原来美丽的小岛不见了。海边一字排开全是炼油厂、化工厂、造船厂，政府也是有意识地将市内一些企业搬迁到西岸，渐渐“东岸越青，西岸越黄”，有“宁要东岸一张床，不要西岸一座房”之说，尽管世界第一的环海湾跨海大桥通车，连接青西的海底隧道极其方便，依然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西岸住。
当然开发区还是有一个好地方，那就是位于西岸东边的凤凰岛，重点发展旅游业，筹建中的东方影视中心也在那里。虽然只有十几平方公里的面积，但景色迷人，享誉亚洲的金沙滩银沙滩都在那里。
到了开发区，找到房峰说的那家台资企业，把资料送到办公室，我带着杨晓玲直奔凤凰岛。
环岛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几辆车经过，我打开汽车音响，沿着海边的环山公路向东缓缓而行，一边青山如黛，悬崖峭壁，一边碧波万顷，惊涛拍岸。走了十几公里，到了甘水湾。我停下车，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海面上白帆点点，海对面青城若隐若现，恍若画里，喧嚣的城市一下变得安静，只有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
海边的巨石上刻着四个大字“海誓山盟”，杨晓玲抚摸着那些字说：“哥，你相信誓言吗？”据说杨晓玲曾经谈过一个同学，但那人后来去了韩国。
我拉她上车：“我相信骗人。”
中国人最不讲诚信，法庭上宣誓后照样说假话，何况爱情。法庭上宣誓是从西方来的，但他们后来也发明了测谎仪。要我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发誓，那就意味撒谎的开始。因为发誓是最不要成本，从法律上来说也是单方行为，不受约束。上世纪上海的租界法庭，证人出庭时不是手按《圣经》或《宪法》宣誓，而是向着自己的祖宗。国外的法官发现中国证人常常说假话，只有对自己的祖宗时，稍微诚实点。不知道他们会对自己的几代祖宗宣誓，是三辈、八辈？这就不得而知了。
转过甘水湾，有几间石头砌成的红房子，我们来到一个叫“山海情”的渔家乐，要了一份虾、一份刚出海的海螺、一份炒山鸡蛋和一条红烧牙片鱼，外加一盆海鲜疙瘩汤，主食是玉米面饼子，都是新鲜的，非常好吃。物美价廉，一顿饭还不到两百元。
从凤凰岛后转过来就是著名的金沙滩了，沿海岸线，绵延二十公里，号称“亚洲第一”。我对亚洲的沙滩没研究过，八成是吹牛皮。不过那沙子的确一流，金黄色，摸上去像孩子的肌肤样细腻。
我和杨晓玲脱了鞋子，坐在沙子上晒太阳，由于不是周末，沙滩上人不多。我说：“晓玲，热死了，我想去海水里泡泡！你呢？”
杨晓玲说：“好啊，可是没带泳衣！”
这还不好办？沿海边一字排满了卖海产品和旅游纪念品的简易商店。我拉着她走入一家，给自己挑了一条泳裤。杨晓玲最后挑了一件粉色带裙边的连体泳衣。
在帐篷里换了衣服出来，杨晓玲让我眼前一亮！两条白色修长大腿堪比专业模特了。我笑着对她说：“经济学家有个裙子理论，当经济好时，街上女人穿的裙子会越短；反之，当经济不好时，女人穿的裙子会越长。同样，法学家从女孩穿裙子会得出不同的理论。”
“哦？说来听听！”
“比如，法理学家说，女孩穿裙子是个行为，发现裙子被盗是个事件，无论是行为还是事件，都会引起法律关系的变更或消灭。”
“有意思。”
“刑法学家说，女孩明知自己患有梅毒、淋病等严重性病，而将自己的裙子借给舍友，则涉嫌构成传播性病罪。”
“哈哈，那民法学家怎样说？”
“民法学家说，女孩可以当众抛弃对短裙的所有权，但不得以此侵害其他公民的生命健康权，尤其是对男性高血压患者更是如此。”
“太好玩了，婚姻法专家呢？”
“这个最有趣，妻子出门穿短裙，回家穿长裙，睡觉穿羽绒裙，这足以认定夫妻感情确已破裂，若他们对三条裙子的所有权已有分割，则应准予离婚。”
“国际法专家会看出什么？”
“国际法专家说，女孩穿五件裙子从商场出来而未付款，公安机关也不能拘留她，因为她享有外交特权和豁免权。”
“那经济法专家呢？”
“女孩弯腰拾钥匙时，因质量问题而致使短裙大面积开裂，她既可以向专卖店，也可以向生产厂家要求赔偿。”
“行政法专家呢？”
“女孩在表演中长时间将裙子滑落，被公安责令停止演出并穿棉袄一个月，女孩可以提出行政复议，但在复议期间仍然得穿棉袄。”
“商法专家呢？”
“商法专家说，如果以营利为目的连续脱裙子的行为就是商业行为，但应当进行登记，领取营业执照。”
“诉讼法专家？”
“他的回答更有意思。女孩穿超短裙致使高血压患者猝死的侵权诉讼，实行举证责任倒置，由穿短裙女孩就穿超短裙行为与患者猝死的损害结果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承担举证责任。”
“还有吗？”
“法律史专家，说女孩在公共场所穿短裙的规定，在我国古代是罕见的，但是现在任何一种法律现象的解释和规定，在我国古代的法律典籍里都是有章可循的。”
杨晓玲说：“真有意思，法学专家从不同学科对女孩穿裙子行为进行了解释，既通俗又恰当。我发现法学不是教条死板，而是鲜活有趣的，我越来越喜欢法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