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灯火阑珊

难得回来一趟,出了飞程,安之往天欣广场A座闲逛,那些名店及楼层的装饰和从前无异,但一段时间不来,熟悉中已有种时光流逝的陌生感。

不过短短半年,在此间她的经历仿佛已比一辈子还多。

晃荡到二楼钻饰店,眼角不意收入玻璃橱窗内的身影,她停步,然后迅速后退。

关旗陆和万沙华坐在店里头,一只装着灿闪灿闪钻戒的黑色丝绒盒子摆在他们面前,他面露温和笑容,执着万沙华的手一只只往她的无名指上试戴着戒指。

安之是在转身往回走时,才注意到靠在栏杆边上的美貌女子。

一眼掠过的瞬间心里只觉得可惜,过于阴沉的神情破坏了美女十分清丽的五官,而要到走过之后,再回首望向美女的背影,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那女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的,是坐在玻璃橱窗后面的两人。

安之轻轻笑了笑,搭乘自动扶梯下楼。

关旗陆和万沙华买好戒指从店里出来。

万沙华看着闪熠的无名指,非常满意:“这份圣诞礼物不错。”她挽起关旗陆的手臂,仰脸在他耳边道,“要是再有一场婚礼就更好了。”

关旗陆忍不住笑,眸光不经意间一定。

安之的身影出现在空旷的一楼中堂,而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原本一直望着门口走去的她忽然抬起头来,在见到他和万沙华的瞬间她有些想笑,当日她和聂珠在楼上看他,如今,看她的人在楼上。

一朵笑容浮上她的唇边,而那浅浅笑意不知为何令关旗陆觉得自己对她再掌握不住。

她朝楼上挥了挥手,洒脱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于两人的视线。

躲在某根罗马柱后的钟如想看罢,总觉得一楼的女孩子仿佛曾在哪里见过。

关旗陆变得有些心神不定,再无心和万沙华说笑。

万沙华时不时看他一眼,快回到四十八楼时,她像是醒悟过来,骇然瞪着他,失声说道:“旗陆,你不会是……爱惨了她吧?!”

心下轻微地怔了怔,他蹙眉看着万沙华,似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天啊!以你为人处世的性格,让你对一个人没有笑容很难,让你对一个人生气那简直是难于登天,如果今天欺骗你的人是我——首先你绝对不可能让我骗得着,其次就算我骗了你一千一百次,你估计也不会动一动眉头,但是——旗陆,你不觉得你对她已经太过在乎吗?你已经变得不同于从前的你。”

“闭嘴。”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拒绝和万沙华讨论下去。

安之搭乘公车回到人民桥,下车后沿着江边往家里走回去。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那个从出租车尾取出行李箱的男人背影仿佛有点熟悉。

她愣住,试探地叫道:“爸……爸?”

那男人回过头来,被晒成古铜色的脸上有着深刻纹路的五官染着岁月风霜,看见安之,他咧开唇角,亲情毕露:“之之。”

安之尖叫着扑上去,冲进叶荣中的怀抱,抱着他乱蹦乱跳。

“爸!爸!你可回来了!”她抢过他的行李,“我帮你拖。”另一只手紧紧挽着他手臂,兴奋地连声说道:“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事,完全没问题!”

“没事就好。”叶荣中抚着她脑后黑发,长舒口气。

“要是她知道你回来了不知该有多开心!哈哈哈,一会儿我们给她一个大惊喜……”

她忽然停下了说话。

如果是从前,安之一定不会察觉到叶荣中轻微的异常。

但这半年来在飞程的经历已经把她训练得十分敏锐,她清楚看到,叶荣中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了僵。

安之的脚步慢下来。

从她懂事以来,父亲每年间只回来一两次。

叶荣中看她越走越慢:“怎么了?是不是行李很重?还是让爸爸拿。”

安之漫不经心地道:“爸爸,当初姨妈和姨父闹离婚的时候,跑来我们家住了一晚上是吧?”她问得极有技巧,不用猜疑式的“是不是”,而直接用肯定式的“是吧”,“那时妈还在上三班倒对不?”

叶荣中愕然地转过头,面带惊疑地看着她,隐隐有丝不安。

“你妈和你说的?”

“不是,我见过姨父。”该刹那安之忽然不想再探究下去。

或者司寇才是对的,即使她把所有环节都理清了又如何?知道是或否对她的人生而言其实毫无意义,她还是她,她的父母也还是她的父母,这一点今生今世也不会改变。

复挽紧叶荣中手臂,她嘿嘿笑着岔开话题。

眸光掠过微波不息的江面,不自觉停在对面的高楼墙上。

从不知道,原来我爱你也可以当作分手礼物,还是圣诞的分手礼物。

她把行李交还给叶荣中:“爸爸,我要打个电话。”取出手机,慢步落在父亲身后,她拨通莫梨欢的电话:“欢欢,你不是说想去香港过圣诞吗?”

“神经病!”莫梨欢唾骂,“你疯了不成?都几点了,现在才说去!”

“我爸回来了,所以我不想留在家里做电灯泡。”还是留点空间给父母独处的好,“你不是说我不过圣诞吗?我现在想过了,你个花痴是不是不陪我?”

莫梨欢狐疑道:“你怎么了?”

“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你妈应该在家吧?我会帮你把证件带上,你快去跟领导请假,四十分钟后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喂!喂——”

安之不容分说挂了电话,走上前,复挽住叶荣中的手臂,两人一起步上楼梯。

回到家门口,她故意摁铃叫母亲出来开门。

当门扇被从里打开,彭皆莉看着站在门外的父女俩,整个人呆住。

因是平安夜,司寇在大酒店订了房间,约同关旗陆在内一家四口聚餐。

临下班司淙还抽不出身,关旗陆接了关访茗先行过去。

酒店大堂内有小孩子在玩闹追逐,差点冲撞到两人,有一个收势不住跌倒在关访茗跟前,她弯身把小孩扶起,那小孩子奶声奶气地道:“谢谢奶奶。”又快乐地跑了开去。

关访茗被一声奶奶叫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关旗陆,似仍震惊得难以接受:“我已经……是奶奶了?”

关旗陆搂着她肩头,温和带笑:“他绝对叫错人了。”

关访茗抚抚额头,自嘲地扯扯嘴角:“想想也是,都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不是奶奶是什么?”总比被叫作老不死强,瞥一眼关旗陆,她叹口气,“你的事我也不想管了,随便哪个都好,早点给我生个孙子吧,也让我做一回名副其实的奶奶。”

关旗陆随口道:“既然喜欢小孩,姑妈当初怎么没要一个?”

关访茗有些无奈,微涩地摇了摇头,良久才道:“你爸爸和爷爷他们都以为是我怕辛苦不想要孩子,其实……是你姑丈不能生育。”

关旗陆脸色当场微变,有些不能置信:“不是有司寇吗?”

“司寇是他第一任妻子留下来的,他和第二任妻子在一起的期间发生过一次车祸,才导致了他不能生育。”

关旗陆按下心口骤涌的寒气,沉声问:“那姑丈的第二任妻子有没有孩子?”

“他们离婚的时候没有。”

房门被服务生推开,司淙和司寇走了进来。

“姑侄俩在聊什么呢?”司淙坐下,拿热毛巾擦手,对关旗陆道,“你的那个小姑娘相当有趣,对了,你怎么没带她过来?”

关旗陆一怔:“你见过她?”

“今天下午她来找我。”司淙略为愕然,“你不知道?”

关旗陆想起安之脸上的那种笑容,心底隐隐的不安逐渐扩大。

如果,如果安之不是司淙的女儿,那么她的身世……

关访茗问:“你们在说谁?什么小姑娘?”

司寇笑:“就是叶安之,他的小师妹。”

关旗陆再坐不住,推椅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然而,安之关了手机。

天欣广场的四十八楼,万沙华在公司里逗留到七点仍未离去。

在这种节日夜晚,无人相伴会倍觉寂寥,与其独自上街去感受别人的快乐气氛,彰显自己的孤零无助,还不如留在无人打扰的办公室里蹉跎时光。

日子过得是冷是暖,也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看看时间已该去吃饭,万沙华收拾东西,对同样逗留在公司里的聂珠道:“还不走?”

“再过一会儿。”聂珠笑笑,待万沙华走远,她拿起手机,“钟小姐吗?”

电梯下到一楼,万沙华出了旋转门,走到路边等出租车。

一道人影从背后慢慢向她靠近。

“你为什么学不乖?”钟如想沉声道。

万沙华霍然回首,一看是她,想了想她的说话,冷笑出声:“果然是你。”

钟如想傲气不屑地撇撇嘴角:“没想到人还挺聪明。”

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曾经喜欢过关旗陆至今还隐隐忧伤的女人,万沙华在第一次和钟如想打照面时就已经敏感地看出她也喜欢着关旗陆。

令万沙华费解的是,她根本不认识钟如想,却为何在电梯口撞见的最初那面,钟如想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时,眼内会飘起一丝妒意来。

后来她和关旗陆在一起出入时,偶尔又见过钟如想几次。

由此终于确信,自己肯定没有看错钟如想眼底的妒色。

再联想到在原来公司离奇遭遇的无妄之灾,便直觉怀疑,害她在原公司待不下去的人,极可能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子。

“我和旗陆说就是你害的我,他还不太相信。”万沙华举起左手,展示指间戒指,嘲笑道,“怎么样,看到我们亲亲热热的样子有没有觉得心痛得要死?说起来这滋味当初我也经历过呢,现在换你来试试也不错。”

钟如想气得五官都变了:“万沙华,太嚣张对你没好处。”

万沙华一怔,这台词听起来怎么那么熟?

随即哈哈大笑,当初她也曾经这样和叶安之说过。

她满是怜悯看着钟如想。

“喜欢旗陆的女人里你也算是愚蠢的了。”竟然连吃飞醋也没找准对象,转念又想,或者不是钟如想太蠢,而是关旗陆把叶安之保护得太好?心下不禁有点悲凉。

神思有一瞬出窍的万沙华并没有留意到,钟如想根本受不得她的冷嘲热讽,打小娇纵和唯我独尊的她何曾受过这种言语上的折辱,当看见万沙华身后有车灯闪近的一刹,钟如想目露杀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手就把万沙华推了出去!

万沙华在生死关头的瞬间反应过来,本能地扭身一闪,恐慌的惊叫和尖锐的刹车声同时混响,她的身体挨着车身被前进的冲力带倒,整个人仆在地上,蓝色轿车被刹停在路边,车主急奔过来扶起她:“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哪里?”

钟如想惊回神,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花容失色地钻进车子疾驶而去。

万沙华忍着痛撩起坠落在面前的长发:“我可能扭到脚了。”

“我送你去看医生。”

双方同时抬起头来,愣住,然后异口同声。

“沙华?”

“嘉名?”

旋转门后,一道暗影悄悄收起半只手掌那么大的摄影机,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安之的手机始终不通。

原本可有可无的联系,因为持续找不到人,令关旗陆心内逐渐变得焦躁。烦闷和不安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致使散席后,他终于还是驱车去了滨江西路。

把车子停在路边,他沿着人来人往的江堤徐徐漫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夜空下独自一人在陌生而热闹的人潮中穿梭而过。

一直以为自己早已足够成熟超脱,任何时候都能理智周全地处理面临的问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做出这种——只有深陷在爱恋中智商负二百五的男女才会做的漫无目的的举动。

行罢江堤,再走上人民桥,慢慢地找遍沿江路休闲广场里的每一个角落,明白内心深处其实隐隐约约地渴望着一场邂逅,她喜欢在这一带出没。

墨流暗阔的江面何止千万瓢水,人声扰攘的江边何止百十道丽影芳容。

奈何,都不是他想遇见的那一个。

最后转入沙面,平安夜的沙面岛几乎每一盏路灯或每一棵树下,都聚满了手拿荧光棒或头戴红帽的年轻人,四处有人手持各种圣诞玩具和玫瑰沿路兜售,教堂更是人满为患,需要进行人为管制,每十分钟放一批人进去。

所有食肆酒吧座无虚席,桌桌爆满,露丝和玫瑰园甚至把桌子都加搭到了公共绿地,而原本平日渺无人烟的情人路,也几乎没有多少空隙,许多人席地而坐,欢声笑语,更有人把一颗颗燃着的花式蜡烛在地上摆出大大的心字造型。

关旗陆从情人路、网球场、兰桂坊往露丝吧、玫瑰园、公共绿地一路找到白天鹅,甚至还耐心轮候着挤进过教堂,在诵唱声中待了十多分钟。

世间繁华,凡生欢笑,为何唯独他感觉那般寂寞。

从八点到十二点,人民桥沿江两岸的每一寸地皮都被他翻了过来。

但,就是不见叶安之。

他几乎把自己的手机打到了没电,她始终关机。

夜深人潮渐散退,终于,他重回滨江西路,通过门卫阿伯再度审视的目光,被放行后上到七楼。来开门的是彭皆莉,看见深夜里站在门外神色寥落的陌生男子,惊讶不已:“安之和朋友去香港了,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关旗陆如遭雷击。

他原以为——他以为她就在这幢楼里,所以他在楼下那样漫不经心地虚度时光,他以为——只要他一上来,就可以见到思念中她微微带笑的面容。

他以为她会在这里——始终都会在这里等他到来。

他失魂落魄,有些慌忙无措地离去。

怔怔地拾级而下,思绪似已飘离到九天之外,一步步走到一楼,出了大门。

手机里不断收到祝贺圣诞快乐的短信,他抬首望向江对面,白天鹅宾馆外墙上的霓灯正一闪一烁地打着这句短语:Merry Christmas.

他再度走上人民桥,良久不动,独自静站在华光璀璨的桥中央。

江水倒映着两岸华灯,一波一碎,如同小朵小朵的烟火,在无止境地开开谢谢。

抬首处,炫丽亮闪的Merry Christmas再入视线,他行下桥岸。

两个小时后,白天鹅的外墙换了布景,在无人江面和旷阔夜空中,一幕接天逐地的华霓独秀,璀璨闪耀着五个大字:安之,我爱你。

从白天鹅出来,沿着旧路重回滨江西路,夜色深沉,人民桥上早静悄无人,只偶尔疾速驶过的车辆会呼啸着划破一桥的明亮,在消失无踪后犹留下淡淡的遥远余音。

沿桥走过去,拾级而下,江滨、树木、花圃、石凳、宽阔的人行道。

他的车子就停放在前方不远处的路边。

那刻有种奇异的感觉,每次约会完后她总喜欢这样从桥上走回来,原来如此。

原来,路的尽头,是灯火阑珊的归处。

他没有去取车,而是停步在她家楼外的江边,半伏在雕栏上。

那夜,就在这里,他把她勒抱在怀里,一同看向江对面。

她的说话言犹在耳:“如果有人把那面霓虹换成‘安之,我爱你’,我会毫不犹豫嫁给他。”

无论是多年以前,还是多年以后的现在,无论他是曾经抗拒,还是曾经接受,人生如梦,还如眼前这长流不息的江水,无论他在自己行舟的路上曾经漂向过哪一条弯弯曲曲的支流,原来,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从最初到现在,未曾有分毫改变。

那种感觉,就像这方苍穹下的路灯,原来是为了指引。

爱情是一盏灯火,我是一只笨飞蛾。

不,不是她的希望成真,而是他,是他终于找回了,那种爱得欲生欲死的疯狂感觉,当年离开她后,那种曼妙无边、酸涩不堪、疼痛难忍的滋味他曾经一度遗忘,但现在,通通翻涌重回,他胸腔内的记忆已经完全苏醒。

他愿意此生为她只为她做一只笨飞蛾,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成灰成烬。

只要从今往后,让他每分每秒都能够见到她、找到她、碰触到她。

楼院紧掩的门被无声打开,一道身影从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大门外,看着江对面的霓虹墙,良久,眸光才转向俯栏而立的那抹背影。

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被惊扰到的倚栏人换了一个姿势,几秒后,他的背脊倏然挺直,从肩膀到长腿全身线条僵如石化,他极其缓慢地回过首来。

安之在离他两米之外停了下来。“非常好的条件是多好?”她问。

关旗陆只觉全世界的烟火都在该刹那绽放,令他头晕目眩。

“百分之十的飞程股份。”他沙声应答。

她点了点头:“确实很好,如果银通控股上市,你会成为最年轻富有的企业家。”

“比不上这一刻好。”他喃声道。

定睛凝视她,他舍不得将眸光移开一分一秒:“我以为……你去了香港。”

“本来是要去的,我和欢欢都已经到东站了。”然而正打算买票时莫梨欢接到单位的电话,有突发状况要她马上回去处理,两人只得无功而返,回来后她不想打扰父母,便整晚躲在莫梨欢的闺房。

她行近栏杆,站在他身边,静静望着江对面。

“你有没有利用过我?”

“有。”

“多吗?”

“一次。”关访茗说如果他有喜欢的女孩就带给她看,他把她带去了。

“你有没有想过去追钟如想?”

“有。”

“后来追了吗?”

“没。”

“你有没有想过脚踏两只船?”

“有。”

“哦?”

“我想瞒着你,只要你不知道,我就一直踏下去,万一你知道了,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放弃飞程。”无须再为选择事业还是爱情而觉得两难。

“你那样做了?”

“没。”

她终于侧过头来:“你又怎么能够肯定,你放弃飞程我就会重新接受你?”

“我当时以为你会很好哄。”

安之指指江对面的巨幅霓虹,唇边终于轻现笑意:“分手礼物?”

关旗陆深切绵长地呼出一口气,把她拥入怀内,温柔带笑:“不,我想那是暗示你我要向你求婚的意思。”覆上她的唇,轻声说道,“小师妹,我爱你,也许……早在你爱上我之前。”

他深深吻住她。

不一定要在峰顶山巅,也不一定要有美丽夕阳,才会有爱情。

即使是在平凡的山脚下,在平地或江边,在夜空中闪烁的霓虹下,只要是你和我一起,那盏燃点在我们心间纯净的灯火,就会恒久不熄。

某日,司淙收到DNA化验报告,看完后他把报告锁进了保险箱。

某日,国开行行长收到一沓照片,飞程顺利获得十亿贷款,钟如想返美深造。

半年后,叶荣中调职上岸,不再出海跑船。

一年后,飞程控股在纽约证交所上市,再度被媒体聚焦的关旗陆身家飙涨,成为最年轻富有的企业家。

三年后,司淙因冠心病突发去世,律师宣读遗嘱,他名下资产的百分之五十赠予姨甥女叶安之,另百分之五十由其妻关访茗和其子司寇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