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石头不会说谎

1

“大卫骗了我们。瑞德尽管去了,但他和约瑟芬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你不觉得他和瑞德很像吗?”乔时蓝道。

沙漠显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很像。”

乔时蓝心灰意冷道:“那是大卫和约瑟芬的亲生骨肉,也是瑞德的孪生弟弟,我们的哥哥。大卫与约瑟芬刚结婚时,是有过一段真正的爱情的,所以他对瑞德和瑞希是真心的疼爱。但因为约瑟芬家族那边需要一个男孩子继承,所以瑞希一出生就过继给了约瑟芬家,并签署了相关的法律文件,瑞希与大卫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顿了顿,乔时蓝继续说:“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切,除了大卫夫妇,一个律师和约瑟芬的父亲。如今,身体每况愈下的大卫不过是借了你我兄弟的手,去支撑起这个西洲,然后再把你我踢出局,把一切都留给瑞希。

“约瑟芬瞒得太好,三十多年里,她甚至都不去看她唯一的儿子,只为了将来,让他拥有这一切,拥有大卫家的一切,拥有庞大的商业帝国!而我们的父亲呢?我们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除掉他其余的私生子,不让他们争产,再除掉西洲的敌人,然后把这个江山留给他最最疼爱的儿子,为他扫除一切障碍。而我们在父亲眼中,不过是私生子,杂种而已!”乔时蓝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不管沙漠能否支撑得住,他都要说个清楚明白。

“我已经得到了DNA报告,瑞希确实是大卫和约瑟芬的亲生儿子。其实,约瑟芬曾联系过你吧,她是不是对你说了,我在利用你,当年是我害死了瑞德;我是个冷血的人,而今天,我利用你来获得西洲,然后再踢你出局,让你身无分文?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你还有一个哥哥瑞希的事实呢?”乔时蓝笑了笑。

“是的,我是有怀疑过。哥哥,对瑞德,你有没有?”沙漠顿了顿。

“没有!”只因这个问题他思考过太多次,所以今天他才能一口回应,不带丝毫犹豫。乔时蓝的心抽搐了,但他只能如此面对,如此回答,真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我相信你!”沙漠抱紧了他唯一的哥哥,“我相信我唯一的哥哥,就如我相信这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真情。”

“你是我最爱的弟弟,永远不变。”乔时蓝吁出一口气,约瑟芬的一场发难,终于被他解决了。

“东方她是个好女孩……”沙漠的话被打断了,“我知道,我会好好待她的。”乔时蓝说。

“大卫的艳闻使西洲的股票大跌,我已经以另一个身份,进行低价收购了。而且西洲的形象大跌,那退出4X联合开发就是最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因为这一层关系,大卫不会注意到散户收购的。”

对于哥哥的推心置腹,毫无保留,沙漠是感动的,他有些激动的回应哥哥,“我也会把手头的股票暗中抛售,集合到你那里。只是你对‘江美’用过了这一招,只怕大卫会猜出你的心思。”

“不会的。这样的伎俩,我一再地用,反而使他不屑于去关注,你以为他真的那么看得起我吗?我们的出现,不过是他对其他女人一夜风流所带来的结果,我们是不配拥有他高贵的血统的。”乔时蓝恨恨道。他仔细看了眼弟弟,道:“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们是兄弟,无需说谢。”沙漠满脸真诚,依然是那样的崇拜他的哥哥,他唯一的哥哥。

送走了沙漠,乔时蓝绷紧的身体才松了下来,在瑞德的事件里,沙漠对他的质问,他何曾不是反复地质问过自己?!

看着照片里的瑞希,乔时蓝对他的感觉是复杂的,自己甚至不能去恨他,因为他长了一双纯净的眼睛。是了,父母对他保护得那么好,所以他才能拥有一双纯净如水的眼睛。这个忧郁的男子,他必定是善良的。但他被保护得太好了,从小就不了解世间的险恶,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而这才是他的致命伤!

想着,乔时蓝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那双眼睛早已不复纯净,从他为了活下来,而伪装起自己开始,他就没有资格拥有那样简单明朗的眼眸。但是,乔时蓝希望沙漠能保有那份童真,他不必去看清这过分肮脏的世界,因为他有自己去为他撑起这片天空。“在你心里,我始终是你的哥哥,不是?”乔时蓝看着照片,笑了笑。

不再犹豫,他拨通了易绮的电话,“我给你的提议还不错吧?”他说的,她自然明白。

“确是份大礼。想不到我的弟弟竟然会和荆家的大小姐一起,两家的婚事已经确定,和易傲奕合作,我确能获得很多利益。对了4X联合开发的事,我们易荆两家已和中谷达成协议了。”顿了顿,易绮说,“我也把我名下的股份转让了给你,当然我保密得很好,你放心。”

乔时蓝眸光一动,放下了电话。是的,他要的不过是易家的一部分股权。自从易傲奕和易绮在易家的得宠,他们已按许诺的,给了他易家许多的股份,多得他足够去卖下美国那边的控股公司。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如此。

大卫尽管身体不好,但他是可怕的。自己也不可能用对付‘江美’的手段那么轻易地再用于大卫身上。他的父亲,只有他了解。因为他宠爱东方,不理生意上的事,使得美国那边西洲的控股公司对他有了意见。这样反而能让大卫放心,以为自己的野心渐渐消磨。那他就能以易家的身份暗中收购美国的西洲控股公司,从而收购整个西洲。

离这一步,不远了罢……乔时蓝再抿了一口酒,眸子里的光,一分分地黯了下去。

他和易绮表面上的情侣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她已说了,她将要和万象集团的费公子定亲了。她为了获得易家身家,必须有正常的伴侣。而费公子看中的也不过是两家的联姻,如此一来,大家方能各取所需。

幸好他和易家的关系维持得很不错,易从淡和他更是忘年交,所以他和易绮从情侣变为好朋友,这样的关系并不影响和易家的关系。

东方,你的未婚夫曾是万象的费璧岚是吧?他退婚伤害了你,那我一定会向你证明,他错得有多离谱!为了4X联合开发,看来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去拼抢嘛!乔时蓝掀起的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2

托约见了易傲奕,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易傲奕要将计划搁置。这让托很是不满,因为这个计划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他就能将乔时蓝打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个时候你才说放弃?”托已顾不得更多了,揪住了易傲奕的衣服。

易傲奕不耐地打掉了托的手,“我马上就要和荆家的千金结婚了。”

“原来你比乔时蓝更加不堪。”托冷笑道。说得再好听,易傲奕爱的,不过是他自己。托不得不佩服起乔时蓝来,他真的很会抓住每个人的软肋,也善于发现人的软肋。

托看着满地的金沙,海在不远的地方。脚下的沙子那样的美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但他稍一抬脚,它们就无声地溜走了。

托说,“你曾答应过,让费切尔医生医治紫琪的。”

费切尔的脾气很古怪,但却以精湛高超的医术闻名世界。他与易家有交情,也只有易家的人情,才能请得动他。连乔时蓝都没有这个面子,但易傲奕的一句话,他就愿意治疗昏迷多年的紫琪。他曾使许多植物人恢复了过来,所以托不能放弃。

也因为托答应帮助易傲奕夺回东方的心为条件,易傲奕才使用了这个人情。

易傲奕也学着他那样抬起了脚,让沙子溜走,他一早就学会了,不是自己该妄想得到的,就不要再留恋,那它们走与不走,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了,不是?“我也希望紫琪早日康复。放心,费切尔会治好她的。”

“谢谢。”托神情不辨,但还是衷心地感激易傲奕。只是心头之恨,压抑了太久,已变成了一颗毒瘤,他一定要解决了它,他才能得到痛快!所以只要能使乔时蓝伤心的事,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

东方如愿见到了紫琪。

可怜的紫琪,只能躺在病床上。她的脸色苍白,身体瘦得只剩下了骨头。而她却依然美丽,她的长发又黑、又长、又亮。如一缎锦,缀着夜色的锦,似水柔滑,如夜美丽。

“她的头发很美,怕是所有的营养都被它给吸走了!”托怜爱地捧起她柔美的发,置于唇畔轻吻。

“她的眼睛很美,你的眼睛有些像她,但却不及她的美。”托看向东方,认真地说着。

“是的,我不如她美。”东方有些艰难地笑了笑。

乔时蓝喜欢的究竟是自己,还是紫琪呢?这一刻,她所有的自信都似被那一段美丽的长发吸走了。她怔了怔,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托,“我想,紫琪会喜欢的。”

她垂下双眸,看见了医护人员放在桌面上的报纸。内容赫然是:4X联合开发,由易荆集团、宾格集团获得联合开发权,西洲陷入丑闻危机、黯然退场。

托没有注意到东方奇怪的神情,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跃入眼帘的竟是那挂他曾看中的链子。那时他刚接到下机的东方,和她在逛街的途中,发现了这挂项链,他知道,紫琪会喜欢的。但他却没了买它的勇气,就如他不敢面对紫琪一样。

那时,他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治疗紫琪上,他没有多余的钱,也失去了设计衣服的一切灵感。直到乔时蓝要他接下这份工作,并提供他一切的金钱;直到他见到了东方,他的灵感才渐渐复苏。

曾经,他说过,他不会接受乔时蓝任何一分钱,但在走投无路时,在遇见东方时,他却改变了初衷。“谢谢你,难为你记得。”连他自己也快要忘记了。他的泪水盈于眉睫,只是强忍着不让其坠落。

东方收回了视线,看向他,温柔地笑了笑,轻声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和她原过着世上最快乐的日子,但他却毁了这一切!”托黯然地坐于病床边上。这是一间靠湖的小木屋,恬静美好,没有俗世的纷繁。

屋子里窗明几净,淡蓝色的墙壁,粉色的床垫子、被子,把这冰雪雕成的人儿衬托着,显得没有那么的苍白。看得出,托为此花了许多金钱、时间和心血的。他是一心地盼着她醒来。

东方按着他的肩膀,只觉他也是冰凉的,“我想紫琪遇到时蓝时,也是动了心的,否则时蓝不会纠缠下去。”

“他确是个优秀的男人,但他只爱自己而不会爱上任何的女人,”托深深地看进东方的眸子里,她的眼眸真的很美,如神秘灼人的黑曜石,夜色一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杂色,那样的纯粹。

他就那样看着那双黑眸,道:“紫琪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发现了他的冷酷无情,她明白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选择回到我身边。而乔时蓝明知道得不到她的心,那就情愿毁了她,他真的就这样做了。”

“不会的,我相信时蓝。那不过是一场意外!”东方提高了一丝声音。

“那不是一场意外,绝对不是!那时,紫琪出逃的车里有一份文件,对西洲很重要的文件,乔时蓝一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看,就开车赶回了家里。他开的是路虎,那种车封闭性很好,如果再拉上些帘子就看不见里面的人了。乔时蓝知道紫琪去意已决,留不住了,所以下车时,故意忘拿钥匙,就插在车里。

“那时他对紫琪是关了禁闭的,他非法拘留她,你明不明白!我刚赶到他的别墅附近,本想救出紫琪,却没想到碰见乔时蓝刚回来,我就只有在那等候时机。我看见刚下车的他接听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就大变了,然后再看了眼二楼紫琪住着的房间,把车钥匙又插了回车里,就进屋了。

“我在外面等了一会,突然就看见戴了鸭舌帽的紫琪冲了出来,她一夺车门,打着了车就冲出去,连我喊她也没听见。后来,她就出了事故,她坐的那辆车刹车坏了,但因为刚好遇上爆胎的校车,才误导了人们。而乔时蓝一接到消息,除了送她去医院,第一时间就叫人把那辆路虎拖走销毁了。如不是我返回时,听见了乔时蓝和King打的那通电话,我真不知道,他竟然心狠如此。他根本就是知道,商场上的敌人要报复他,所以他把自己的车给了紫琪开,让她代他受死,使自己躲了一劫!”因为激动,托的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东方还是听明白了。

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东方拒绝相信托的话,她听见自己的心在呐喊: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断地摇头,泪水不住地滑落。她不要再听了,她拼命地捂住耳朵,大喊着,“不是!不是这样的!”真相不会是这样的!

托狠狠地拉开她捂住耳朵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使她看向瘦削而苍白的紫琪,他说,“这就是真相!”

她无法接受,唯有死命地挣扎,逃开他的禁锢,没了命般地逃出了那间湖畔的小木屋。她头发凌乱,脚步慌张,茫然无神的眼瞧不清一切的方向。

她只顾逃,她摔倒了,脚受伤了,裙子被撕裂了,依旧跑着,直至她的十个脚指头全是血,直到她再也跑不动了,她才发现,她已经回到了时间沙漏。

她跑了整整五个小时,没有停下来过。她从小湖区跑到了时间沙漏盘山路的山脚下,她便晕倒了。是一直等候在那的乔时蓝抱了她回家。她究竟受到了怎样的打击,才会变成这样?那一刻,他的心碎了。

她的脚全是血泡,怕是连路也走不了了。他心疼地替她清洗伤口和上药,他的手放得很轻。她晕倒后没多久就醒了,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他亦不问。

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脚掌,生怕她会有一点点的疼痛。他为她轻轻擦拭,尽管很轻,但清除砂砾时,她仍然会痛,她没有叫痛,只是身体一僵,他就发现了她的痛楚。他停下手中动作,忧伤地看着她。

而她会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看着他,可看向他时的眼神根本就是虚无的,不聚焦的。可他却什么也不解释。

等替她处理好双脚上的伤口,他已累出了一身汗。永远那么衣冠楚楚的一个人,也会如今日狼狈。可她也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他也只是抱着她,渡过了整整一夜,她滴水未进,唇上全是干裂的泡。他喂她喝水,她不喝,无法,他便含了水,以唇喂她。

如是反复,她漆黑的眸子终是转了转,虚弱得仿若刚活过来的人儿。她看着他,却无法对上焦距,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你有没有?你究竟有没有?”

“没有!”他仍是那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解释,但他始终是看着她的眼睛的。

“我相信你,”她艰难地挪动了身子,以双臂圈住了她心爱的人,沙哑的声音慢慢说着,“我相信你,就如相信这世间尚有的唯一一点真情。”

与沙漠说的话,何等的相像?乔时蓝的心很酸,泪光闪烁,但他没有让它流下。原来,她和沙漠都是不信他的,因为依赖,因为长久相处的情谊,使她和沙漠宁愿骗自己来相信他!

她并不爱他,所以她不相信他!

“我们很快就结婚了。”他说。怀里人的身子震了震,再次靠向了他,“我们会很幸福的。”她说。

乔时蓝抱紧了怀里的人,“是的,我们会很幸福。”

因为东方说了,不愿太铺张,打算旅游结婚,乔时蓝自是一切顺着她的。也就报了超级豪华的游轮团,欧洲游。

“哈,让你也体验一下平民的婚礼。”那是东方说的一句俏皮话。

与不同身份、不同阶层的人一起坐游轮,跨越大洋洲,倒也真是不错的建议。就是乔时蓝、沙漠、东方和东方秀四人一起旅游,家庭旅游。

“我曾游历整个欧洲,与不同的人打交道,我只是坐最普通不过的火车、旅游大巴和轮船,我也不过是个平凡人。”他微笑着看向她,“所以我很喜欢这样的家庭乐,游轮到了目的地后,那里是个海边小村落,会有一间纯白色的小教堂,我们就在那举行婚礼。或许一切都很简单,但在场的人都会是最最淳朴、善良的人们。”

东方笑得很甜蜜,那确是她想要的婚礼,只有彼此最亲的亲人,送上最真诚的祝福。不必理会所谓的上流社会,也不必接受那些名媛巨子虚情假意的祝福或明目张胆的嘲讽。

所以一切的事都让乔时蓝去准备,而她安心地做他的新娘子就可以了。

乔时蓝选好了结婚戒指,装点好了行李,从曼哈顿Vera Wang运来的婚纱他也签收了,一切都好了,就差上船了。

那一天晚上,他让她试穿那一袭洁白神圣的婚纱。她美丽得使人再挪不开眼睛,他轻轻地掀起她的头纱,轻薄的纱缭绕着他的指头,使他的心也为之轻颤。“你真美。”他吻了吻她的眼睛,再吻了吻她水红的唇。

“‘在你的婚礼上,你是能以情色动人的。’这是Vera Wang说过的话,出自王薇薇之手的婚纱,它的价钱足够买下一辆名车。”东方有些感叹。

“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只得一次,我不想委屈了你。”他答。他仔细地看着她,王薇薇的设计风格十分简单流畅,抛却了那些繁复,丝毫不受潮流左右,她的婚纱是与时间、经典为伴的艺术品。

这样的圣洁的婚纱笼在东方身上,她就像一个被精心装扮过的公主,美丽永恒。她没有上妆,纯真的眼瞳那样无辜地睁着,小巧的鼻子柔和生动,水红的唇瓣像吸饱了晨露的鲜花,细腻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泽,如一只小小的蜜桃,连那些透明的小绒毛都是那么妥帖可爱。

他辗转吻着她如花娇嫩的唇畔,再舍不得放开,他的手在她背后轻抚,轻轻地划开那道隐秘的拉链。她狡黠的动了动身子,调皮而又神秘地轻声喃喃,“等明天。”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委屈,惹得她笑了起来,弯起的眉眼分外的活泼生动,他就如捕捉到了一只小小的美丽精灵,将她轻轻地合拢在手中,不住地宠爱。

乔时蓝看着她,想到了明天,一丝忧郁从细白的唇齿吐出,“不知道为什么,我怕明天……”

她捂住了他的唇,“我已答应做你的新娘,明天就是你的新娘了。”

“好的,我不担心。”他顺势牵起她的手,亲吻了起来。那一晚,他睡了书房,按着中式的礼仪,互相不再见面。东方秀和沙漠分别住在两间客房里,只等明天一起出发。

3

那一个晚上,是所有人的不眠夜。易傲奕看着窗外幽暗的大海出神,等太阳出来,他最心爱的女子就要出嫁了,而他却是如此的无能无力。

他对自己的婚礼已无了半分期待。他取过案几上搁着的那本书《还是好朋友》,仅仅是好朋友而已。原来他欠了她一句话,他分明爱她,却让她等了如此久,最后真的就没有机会说了。

易傲奕把那本书一页一页地撕开,一点一点地撕碎,随了海风在海浪里翻飞,如一只只蓝色的惆怅蝴蝶,纷纷坠入墨蓝的海。那就是他和她的一生,如此的短暂。

“顾知行?”那一声呼唤,让易傲奕万分惊喜,只有他的海螺姑娘,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他猛地转身,连扯下了窗帘也不自知。只是,眼前的人让他从最高处跌至了冰冷的谷底。

“怎么了?”若蕊抱住了他。她是荆若蕊,不是他的东方水。易傲奕第一次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易家人所有的面孔,一一呈现,他努力经营得到的一切不能就此毁于一旦,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叫东方水的女人付诸一旦。他不能让自己有机会反悔,他明天绝不能出现在东方的面前,请求她,跟自己走。所以他喝了许多的酒,他要醉了才好。

而荆若蕊一直默默地陪着他。他觉得心很痛,他扔开了酒瓶,他抓住若蕊的肩膀,问道:“你爱我?”若蕊早已是泪流满面,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要证明。”他说。他恨自己的无耻,却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的疯狂。

荆若蕊含着泪,一点一点地解开了衣服,从他回到她身边,她就知道了,他爱上了别的人。虽然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她感觉得到。

曾经青涩地站于自己面前说,抱歉,说不懂何谓爱的他,终于学会了什么是爱,学会了怎样爱上一个人,但这个人却不是她自己。

那一夜,她就如此仓促委屈地交出了自己,没有婚纱、婚礼、亲人的祝福,他的疼爱,但都不紧要了,只要他肯留在她身边。

她以为,他会一直在她身边,直到一通电话吵醒了他。他接起,含糊地应着,他说,“托,你死心吧,我不会那样做的。”然后是突如其来的一片寂静,电话那边很吵,有人在哭,他大声说着,“什么?东方撞车了,她在哪?她在哪?”

他是如此慌张与绝望,仿若会死的那一个是他。而这一切,荆若蕊都默默地看着,她似想到了什么,东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易傲奕什么也没说,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就赶了出去。那时,太阳已经出来了,透过窗户洒在她洁白的胴体上。她的身体,他怕是一眼也没仔细看过吧?

昨晚,他的眼神中,分明有种绝望,随着欲望的爆发,他眼底的绝望就越深,最后又一分一分地黯淡了下去,从此变成了她再不认得的一个陌生人。

合上电话后的托透出了一丝笑意,他就那样的站在路中间,看着川流的车和人,他似感觉到了一丝快意。

他赶忙跑到了乔时蓝的别墅前,他们已经在装车子了,连大小古怪都跟着去呢。乔时蓝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此刻的托,真的是很享受他的这番愉悦,因为他的愉悦,将会由自己亲手打破。

托急步上前,一把扯住了东方,他的力道之大,使东方踉跄了好几步。乔时蓝正要阻止他的行动,东方眼尖瞧见了他一身的血。“呀!”的一声尖叫,东方攥住了他的衣袖,“托,你不要紧吧?”

“顾知行撞车了,他撞车了!”托扯过她就要走。

走出了两步,似想到了什么,东方停下了脚步,她回首,看着面容疲倦落寞的乔时蓝,她说,“救人要紧,婚事延后一些,不要紧的。我很快就回来,好吗?”

“你何须问我呢?”他倒是笑了,只是笑容那样的冷,他的身体僵直了、麻木了,他抬起想挽留的手,就那样僵在了空中。他连眼神都是空洞的,“他真的如此重要?抵过了我和你的一切?”

“还是你从来就不曾爱过我,所以你不相信我没伤害紫琪,你根本不信任我。你不过是想当圣母,委屈自己留在我身边,好感化我是吗?所以要离去时,才会变得如此的轻易?!”他嘲讽。

“不是这样的,我……”东方正想说,她曾欠顾知行的救命之恩,他出事,她不能不管,只是话一出口,乔时蓝就打断了,“希望你不要后悔。”他不顾沙漠的劝阻与安抚,狠狠地甩手离去。

看到乔时蓝的失魂落魄,那一刻,托快乐极了,忙扯了扯东方,“快去吧,他在等着你。”

车流拥堵,因为前方一辆车撞到了路旁的大路上,里面的人趴在方向盘上,气囊没有弹出来,人的一把长发铺在裂开的车前。

先到的是易傲奕,看到那一幕,他疯狂地喊着“东方”,不顾一切都冲上去。他想救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一点反应了,“东方,我不能失去你!”

而东方就那样的站在另一边,她看见撞烂了的车,那一刻,她的心都似跳出了心尖,但当她明白过来时,才知道,自己中了托的计。

幸运的是,易傲奕没有出事,不是吗?她笑了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没有事,那她就安心了。

易傲奕似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回头,东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她没有事?他不可置信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我很好。”她说。

他一把抱住了她,所有的担心、不甘、绝望都在这一秒融化,“只要你没事,就好!”等他明白过来,中了托的计时,他便放开了她。

那样的仓促,仿若那个拥抱从来没有发生过。他说,“我要和若蕊结婚了。希望你能明白。”

愣了一下,东方有些酸涩的开了口,“恭喜你,好好对她。”原来,他最爱的不过是他自己。她又怎会不明白呢?!他要的是锦绣江山,女子不过是件华美的衣服,不过是他人生里的无数点缀。

他明明爱的是她,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不过是场笑话。

见她面露鄙薄,他如何能忍,他狠狠地吻着她,吻她的唇,她的颈项,而她依旧是无动于衷。“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等我三年好吗?”他吻着她,不惜抱她回到车里,一心只想占有她,得到她。

他一边吻她,一边说,“我都知道了,你就是我的海螺姑娘!”

他急切地脱着她的衣裳,而她只是淡淡地说着话,“我是真的爱过你。”他停止了动作,无措地看着她。

东方举起了手,轻抚他的眼睛,温柔地笑了,“我曾爱上这双眼睛,清澈透明,那么干净;只是恢复了易傲奕的身份后,这双眼睛也被这俗世玷污了。不要毁掉那份回忆,那份爱,好吗?”

“对不起!”他扶着她坐起,纵使心情再乱,也替她把衣服的扣子一颗颗系起来。“我也是真的爱你。”他说。

听着她叹出的一声气,他只觉得,他连心都痛了。

“但你也是真的爱你自己!”她说。

“是的,我更爱我自己。”他垂下了握紧的双手。

她独自离开了。留给他的,便是他最珍惜的古董表,那是他妈妈送他的表,原来是她捡到了。还替他修复,还替他保留了那么久。只是她已经不见了。

4

走在大街上,她不知道如何回到乔时蓝身边。她没有和易傲奕说,其实,她是真的爱乔时蓝。她也没有机会对乔时蓝说。她原以为,像乔时蓝那样骄傲的男子,是不屑于听她说这些的。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回去吧。”是沙漠在大街上找到了她。

“他不恨我吗?他不愿意见到我了!”东方痴了一般,停下了脚步。

“哥哥怎会恨你,是他让我接你回去的。”沙漠仔细看了看东方,她的衣衫有些凌乱,脚又出血了,十指痛归心,她怎能受这样的苦呢!

“我背你回去吧。让我陪你走一程。”他将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颈上,一把背她起来。她在他身后一直很安静,她把头往他背上靠了靠,似终于找着了依靠。“别再见托了,他不是好人。”沙漠有些不忍地说着。

“不见了。”她疲倦地答着话,仿若被剥离了灵魂,了无生趣。

“也别见那个人了,他只会伤害你!”沙漠指的是易傲奕。

“嗯,不见。”她闷闷地答着话。

回到那间小别墅,时间的沙漏。那时的天气晴好,阳光璀璨,海风拂着屋子,分外的舒畅。沙漠背着她,一直不愿放下,他背着她进入卧房。

卧房里好像传来了电话铃声,怕是乔时蓝把手机落下在那了。

而卧房里,乔时蓝淡淡地说着话,“Rose,就按你说的做吧。”

乔时蓝听着电话那头,Rose说的话,“我早说了条件,你偏要阻止。其实这对你无害不是?那位美丽的东方小姐如此任性妄为,是该受到惩罚的。好了,你交待的事,我会完成的。等我们把合同签了,有了依据作保,我才能放心去做啊。等事情完成了,不要忘了我的条件,你的许诺。”

“不会忘,放心。”乔时蓝答。他放下了电话,看见了走进来的沙漠,和他背后虚弱无比的东方。沙漠识趣地放下她,走到哥哥身边,轻声道:“她的心一直在你那。”

乔时蓝没有为难她,也没问有关易傲奕的任何事情。他只是搂着她,替她把扣乱的衣服重新扣好,“回来就好。”他说。

“我们的婚事,还做不做数?”她问。她知道,这个时候,再说爱他,骄傲如他,是不会相信的。她已作了决定,用今后一生的时间去证明,去告诉他,她爱他。

“自然是作数的。”他亲了亲她的唇,她的发,她的发间有Chanel的香味,那是一款高定的男士白色淡水系列的香水。他知道,易傲奕喜欢用那一款香水。

她的发上、唇畔、甚至怀里都有这种味道。乔时蓝看着她,沿着那些香气一直亲吻下去,“白色男士系列的香水,我一向不喜欢。”他说。

东方的脑里一片空白,猛地想起和易傲奕的一番缠绵。他误会了!

方抚平整齐的衣服,被他狠狠扯去。他的动作粗暴,她每次想解释,他就以吻堵住她的嘴,更用力地撞击她,直到把她身上的味道吻去,他才肯停止。一丝血从她大腿处流了下来。她痛得再无力去辩解。

他的心被揪住了,他抱紧了她,不断地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是的,以后,他再不会如此粗暴地对待她了。

乔时蓝只是不明白,她肯接受他的粗暴,皆是因为,她爱他。

谁也不敢提婚礼的事,豪华游轮团也取消了,仿若那不过是一场梦,一吹就散了。

东方变得有些懒散,容易犯困,也就整日整日地窝在家里。那段时间,乔时蓝也似特别的忙,经常在办公室里通宵工作,还飞了趟美国,去见客户。走前的那个晚上,他对她极尽温存,但那样的小心翼翼还是让东方有些受伤,难道他们回不到从前了吗?

乔时蓝看出了她的紧张,满是歉意地拥抱着她,亲吻了她的眼睛。他把一杯香槟递给她,她喝了,果真是心情也轻快了许多。他把一叠文件递给她,含笑的眼睛示意她签了。

“这是?”东方翻了翻文件。

“你最近有些紧张,等心情放松下来了,我们再举行婚礼。今生今世,我的新娘只会是我爱的女人,我的新娘也只会是你一人。”他说,打破了那个不能提的禁忌。

她疲倦地笑了笑,大致浏览了一下,是‘瞭望东方’岛屿的股权转让书,以后岛屿的一切收益都归她名下,那是笔天文数字。还有好些股份,一些房产,其中就有德国古堡的房产和巴黎塞纳河旁那一套美丽的公寓。她定了定神,打起趣来,“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零!”

“那还不快签了。”乔时蓝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他分明看出了她眼底流露出来的不在乎。但她乖乖地签了,后面的也没细看,匆匆地签了名,盖了章就合上了。

“你不喜欢这些?”他问她。东方疲倦地睁了睁眼,她多想说,“我喜欢的只是你。”但她只是嚷了句,“我困了。”这段时间,她总是犯困。

乔时蓝怜惜她的体弱,亲了亲她的脸颊,道:“那早些睡吧。我明天飞美国,很快回来陪你。”

东方是真的困了,好像含糊地应了句“好”,就睡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身子被金阳烤得很暖很舒服。她揉了揉眼睛,一看时钟,已是下午三点了,她一睡竟睡足了一整天!茶几上放着一个天蓝色的花瓶,一条绿藤蜿蜒而下,垂到了茶几上,淡色的郁金香袅娜地盛开于柔美的卧室里,一切都那么的安详。

东方闻了闻,花儿清香,绿藤的味道也清,她笑了笑,突然想回家了,回G城的家。于是她拨通了乔时蓝的电话,“我想回家。”她说,声音里透着一股疲倦。

“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我和你一起回去好吗?如果觉得无聊,我让沙漠过来陪你。”乔时蓝哄了好一会儿,见她没了声音,他不禁有些担心,就那样地握着电话,仔细地听着,原来她睡着了。

“真是个孩子,累成这样了。”电话另一头的乔时蓝叹了声气,他知道她受了伤,所以才会如此消沉。其实他也是恼自己,把她逼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电话放下没多久,沙漠就按哥哥的嘱咐赶到了时间沙漏。

沙漠轻轻地进入卧室,只见太阳西下,把卧室染成了一片金光。

东方伏在靠窗的茶几上睡着了,只露出半张小小的脸,夕阳余晖笼在她脸上,说不出的妩媚娇憨。他的心动了动,走上前,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她就那样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使他不愿放了她。她再往他怀里靠了靠,嘀咕着梦话,“时蓝……”她梦见哥哥了?沙漠迷离的目光看着她苍白的脸,他的睫毛很长,密密地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斑驳光阴。

他吻了她的唇畔,那样的糯软,他辗转吸允。她在他怀里动了动身子,“嘤”的一声响,那声呻吟如此性感。他有些按捺不住自己那颗狂躁的心。

“时蓝,你回来了?”她正要睁开眼睛,沙漠的手盖住了她的双眼,他“嗯”了一声作答。

以前,乔时蓝也试过,这样蒙着她的眼睛,她也就顺从地往他脸上靠了靠,他依旧轻吻她,并利索地除去她白色小绸裁成的睡衣,他往她细弱的肩膀吻了吻,一路向下。

他的指尖在她大腿内侧那道浅淡的伤疤上划过,那是她为了救他,而留下的印记。他多想吻一吻那些可爱的小缺陷。而在他的抚摸下,她的身子颤栗不已,他则想要得更多。突然地,她便有些惊慌地抱住了他,“时蓝,那天我和易傲奕真的没有发生关系,你,你要相信我!”

沙漠怔了怔,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她的脸色酡红,眼光迷离,她捧住他的脸,吻了吻他的唇,似讨好般说道:“时蓝,别不要我。我是真的爱你,为什么你不信我?”他终于察出了她的不对劲,伸手去探她滚烫的额头,才知道她发烧了。难怪,她会把自己错认成了哥哥。

“沙漠,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怎能辜负哥哥对你的信任,他明知道你喜欢她,仍放心地把她交给你去照顾,而你究竟想干什么?!”他懊恼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幸好,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

他替她换好了衣服,还不停地哄她,“乔时蓝一直爱你,好了,你病了,我让医生来看你。乖啊!”说完,他就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里,他怕留在那,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他的慌张失措,他竟然忘记叫医生了。当沙漠再次赶回时间沙漏时,才发现东方的烧退了许多,只是黏黏地贴了一层汗。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全是汗。

“沙漠?”她醒了,高烧退了下去后,人自然也清醒了。

沙漠假装着不屑,撇着嘴:“身子也太差了吧,这都能生病?好了,快把那衣服换了,一身臭汗的。”他说着就走了出去。

他在走廊里来回走了多久,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等他再回到卧室时,见她已经坐起,半依着床靠不动,他不禁大发雷霆,“你怎么还不换?会感冒的!”

她的脸一红,嗫嚅,“我使不上力气。”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沙漠一怔,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套小花碎布的睡衣,走到她床前,“真是小孩子,还穿这种花式的衣衫。”说着就要去脱她衣服。她羞得只躲,却又苦于没有力气,处处受他掣肘。

“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裸体,胸部比你大多的,我见了多了去了。”他嗤笑。

幸好,他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给她套上了干净衣服。她连耳根子都红了。

“好了,看吧。我没占你便宜吧?反正你里面也不是没穿。”不错,那是件肉色蕾丝边的胸衣,下午时,他就看见了的。果真是很性感。

“满脑子坏东西。”她无力地骂他,显然她知道,他看见她的内衣了。

“行了吧,女人的裸体看得多了,我已经没感觉了。”沙漠无赖状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好看的洁白牙齿。

他替她弄来了洗脸水,替她擦脸擦身,还弄了清淡的热粥给她喝。看着她的脸色有了些红润,他才放心些。他跑了出去,然后又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她。

“喜欢男人的家伙,有啥事说。”东方恢复了精神开始揶揄。

原来不过是为了使她安心,所以他才说了句对男人有兴趣,她还真信了!沙漠满头黑线,我不是弯的,好不好!

“在海边树林里发现了一个小东西,它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抱抱,所以得了抑郁症,身体比起之前瘦了百分之二十。”沙漠说完,走向卧室门外,再进来时,手上多了只考拉。

“呀!太可爱了!”东方激动不已,一把抱过了考拉,考拉马上把头往她怀里钻,抱抱的姿势十分熟络麻利,任沙漠再怎么弄它,都不愿离开了。

“这只一定是公的,这么色。”他瞄了眼她微微起伏的胸脯。

东方踢了他一脚,很轻,像一把刷子,刷了他一下,痒极了,她说,“那是因为我苗条,腰细,它抱起来舒服。”

“我快要受不了了。”沙漠作着要死状,“真是自恋狂!”

“说真的,谢谢你。”东方感激的目光盈盈凝望着他。

沙漠的脸一红,撇开了眼睛,“是哥哥打电话,让我来照顾你的。他说,你过来了这么久,他也没时间带你去看看考拉,所以和国家公园那边通了电话,带一只过来陪你几天。刚好这只考拉得了忧郁症,整天要人抱着,我看哪,它最适合你呗。”他也坐了下来,逗着懒极了的小考拉,“园长说了,可以给它起名字的。”

东方想了想,笑嘻嘻地看着他,有那么种搞怪意味,“叫蓝蓝好了。哈哈哈!”

“呃,真够恶趣味的。”沙漠摸了摸下巴,有些向往,“我也很想看见哥哥那张无可奈何,僵在那里的臭脸。哈哈!”他笑出了声来。

“是吧,我的提议不错吧!”说着,东方就“蓝蓝”不停地叫了起来。两只古怪吃醋了,齐齐扑到床上,顿时乱作了一团。

沙漠有些不高兴了,忙扯开那两只古怪,他怕大古怪压坏了东方,她的病也是刚好。

东方温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小古怪也就顺势把头枕到了她的腿上不吵闹了,“它们很乖的,别恼它们。”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我怎么舍得恼它们,”沙漠抚了抚大古怪的头,见他好相处,小古怪往他怀里钻去,他的无奈样子惹得东方“咯咯”直笑。

“有没有想过,和哥哥的将来?”沙漠正了正色道。东方看向他,他眼睛深邃而认真,脸容透出一股温柔,像一个大哥哥般,他真诚地说着,“你总得为自己打算,你就向哥哥服个软吧,别太拗。”

东方轻垂眉睫,举起手轻揉了揉小腹,满脸温柔。她想了想,向他点头,“我会努力去爱他的。”

“他不过是个可怜人。”沙漠叹了声气,把乔时蓝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一一说了一遍。当说到他被偷换了输液的药水时,东方的眼泪忍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我可以代哥哥亲一亲你吗?我是衷心的。”见东方点了点头,沙漠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和泪水。他没有吻她的眼睛,他不能让她察觉出自己的心意。

“好了,我已经代哥哥吻过你了,你要快乐起来。哥哥吃过很多苦,请你好好爱他。”沙漠温和地笑了,眉眼弯起,眼瞳清澈,笑时很像乔时蓝。她再次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没有被任何欲望玷染的吻,只有纯粹的祝福,那样的一个吻,他会仔细珍藏起来,用余生来回味,来爱这位活在他记忆中的女孩。沙漠此刻觉得很幸福,只要她和哥哥幸福,他就幸福。

但谁也没料到,安稳与幸福会是那样的短暂。当东方接到一个电话后,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那本是一个安宁的夜晚,沙漠陪着东方吃着饭,大小古怪一阵狼吞虎咽,着实把沙漠吓着了,他拍了拍胸脯,嚷嚷,“那两个简直就是恶魔。”

东方听了,扑哧一声笑了,“知道了,你带来的小家伙最可爱,行了吧。”说完,不忘宠爱地轻抚那只懒懒滴蜷在她怀里打着瞌睡的蓝蓝。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餐桌铺着雪纺的白色碎花小桌布,点着一盏蜡烛,香槟的味道满溢,有种奶香。

碟子、碗、杯子是一整套精致的骨瓷,碗口处镶了珐琅彩,透着琉璃的清丽光芒。他给她调了一小碟沙拉,还有海鲜粥,她刚退烧,不能吃得太油腻。

她为了感谢他做的晚餐,唱了一首饮酒歌。他便带着喜悦满饮了此杯。

然后电话铃声就响了,她放下了电话,但手依然握得很紧很紧,纤细的血管微微突出,清晰可辨;她努力地把目光一分一分地聚拢回来,再投向他,沙哑着嗓子道:“我要回G城,那边出了些事。你先替我照顾好爸爸和大小古怪,可以吗?”

他没有拒绝她,也没有挽留,因为她要做的事,必定是要做到的,她就是那么拗的一个女子。

所以当他匆匆送走了东方时,又送走了刚从美国回来的哥哥。

乔时蓝本想给东方一个惊喜,所以从美国提前回来,只是没想到,只有沙漠站在卧室的窗前,看着那一片海出神。而她的睡衣,安静地卧在床上。

“东方呢?”他问。沙漠侧了侧身子,目光深沉地看着他,“回G城了,走得很仓促,她很急切,说有急事。”看着哥哥复杂的眼神,沙漠有些明了,“我找不到阻止她的理由。”

他的哥哥这样伤害她,他有什么理由让她留下来呢?

乔时蓝深感无力:“沙漠,我实在是没有法子。”所以才能一次次地利用她。

“你的心果然是冷的。你惯常就是这样利用每个女人的吧。那此次,你和Rose做的又是什么交易呢?把东方踢出荆冕集团,让Rose可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把她的自尊踩在脚底?还是换着其他的办法去羞辱她!”沙漠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剑直插乔时蓝的心脏。

“为了推翻宾格,我和你都只能走这一步。你可以去质疑我,但沙漠你不要忘了,如果我们输了,你我将一文不值,将会被大卫家扫地出门。到时,你拿什么去谈爱情。”乔时蓝看着茫然地围着他们打转的大小古怪,怕吓着了它们,忙把火气压了下去。

“你知道东方不稀罕那些金钱。”沙漠的眼眸里灼着火光。

“但是我在乎!”乔时蓝嚯地站了起来,“她爱的那个乔时蓝,何尝不是以金钱、时间和贵族的血统塑造出来的?乔时蓝所有的气质、谈吐、智慧都是大卫家赋予的,是金钱赋予的。她爱乔时蓝这个人,但也爱他身后附带的这一切条件。这样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爱他的容貌、才学、灵魂和他的家族。她爱我,但也爱我的身份,我的社会地位。”所以乔时蓝不能变得一无所有,他无法忍受平凡,因为他知道,她无法忍受他的平凡。

“沙漠,我除了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建筑设计师,没有了大卫家的一切,我不会活不下去,但就如我所构建的每一座建筑,离开了金钱的依靠,又如何去构筑梦想?你,告诉我!”乔时蓝深沉的眼瞳泛着水光。他是那么的无助和无奈。

而沙漠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5

等回到G城,回到荆冕集团,在她身边,依然忠诚于她的,只有张轩。

“其实你没有必要帮我,懂得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东方站在那张桌子前,桌面上仍然放着那只花瓶,只可惜花瓶里的白睡莲、白玫瑰都枯萎了,白色的花瓣铺了满桌,春意转瞬便溜走了。

“你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样的情谊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而且,我也厌倦了这里,打算回家去了。”张轩帮她收拣她的东西。

她被勒令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她一手打拼出来的天下,她再不能留下。“其实易傲奕有提醒你的,他曾看见贾小小和凌佳佳过从甚密。”从别人口中听到易傲奕三字,她还是愣了愣,没有适应过来。

随后,她嗤的一笑,草草敷衍,“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谁让她如此的信任乔时蓝,如此轻易地陷入他给她设下的爱情陷阱里,爱得没有了自我,爱得忘了去怀疑。什么“把一切交给我去想”,原来他就是这样去想的!

“你恨贾小小吗?”张轩有些替她不值。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东方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理清了这一切。

贾小小的妈妈得了病,要换骨髓,那需要许多的钱。为了筹钱,她的爸爸竟拿钱去澳门赌,以为可以换来医药费,谁料更是欠了三十多万的赌债。而当初的东方,是没有那么多的钱去帮助她的。东方虽是集团的高管,但她把辛苦赚来的钱买了一个商场铺位,以此收租,还供着了G城的那一套房;其他的资金套在股票、对冲基金里,不是马上能套现的。所以凌佳佳有这样的钱去收买贾小小,去陷害自己,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此时,凌佳佳进入了她的办公室。凌佳佳就是Rose,深藏不露,轻易地把一份报纸扔到她面前,脸上全是傲慢与不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了。”

凌佳佳把烟头往东方心爱的蜜色桌面碾去,“应该说,我已是广太轩儒公司的主人了,至于荆冕集团的第三把交椅也是我坐着。”

东方没有注意听她说的那些,只是把报纸攥得那样紧,连她都开始担心,报纸会不会让她给拧碎了。中谷、宾格、易氏、荆氏、万象陷入4X联合开发危机,核心难产,中国、欧洲几大财团陷入焦灼困境。

原来,西洲抽身得是那么轻松,只因乔时蓝一早就发现了里面有问题。所以他才会放任那些媒体大肆报道她的丑闻,好引来媒体关注大卫家,抖出大卫的丑闻,以企业形象为借口,轻易抽身离开。

再在各大财团自顾不暇时,大力地推出各式慈善计划,重塑良好亲民的健康企业形象。乔时蓝走的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

“你是不是太幼稚了?”凌佳佳一脸笑意,“你怎么不想想,以西洲的势力,只要他们的公关部和宣传部打点下来,哪个记者敢刊登呢?我不否认,那是我爆的料,让记者把你写得很难堪,但也要他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东方没有答话,继续看着报纸。那些报道,造成了她和易傲奕的误会,他甩手而去。如果没有那些报道,我和他又会变得怎样呢?她笑了笑,果真是痴人说梦了,易傲奕和乔时蓝都是一样的人,只爱他们自己!

“我真的很佩服你,为了利益,可以不要尊严,放开身体。”东方鄙夷地瞧着凌佳佳,她决不能被打倒。

凌佳佳一怔,只见东方浅浅含笑,盈盈地看向她,没有半分失意。难道自己算错了吗?打击她的事业,不是能令她的自尊心受辱吗?她最在意的不是这些虚名吗?曾经,她那么高高在上的坐在面试室里,用鄙薄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凭什么能看不起自己呢?凌佳佳一直以为,她看中的是金钱,后来才发现,是名利。以为这一击,能将她打至十八层地狱,把她建立起来的理想事业踩于脚下,她那仅有的自尊便会被自己践踏得一文不值,但为什么没有达到这个效果呢?还是她最看重的是爱情,是乔时蓝?

想到此,凌佳佳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微笑。她设下的好戏,才刚刚开始,不是?!

“4X联合开发是存在了很大的漏洞,从乔时蓝派我到宾格集团做商业间谍开始我就知道了。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让宾格那老头以为,4X是块肥肉,我花了许多的心思,不过终于成功了。

“但宾格毕竟是个大财团,即使西洲打败了江美,也只是削弱了宾格的一部分力量。同样的,4X失败,宾格的壳也还是够吃的,所以我必须彻底地弄垮他。我一边怂恿宾格那老头去竞选什么慈善机构主席,一边引诱他,他和我上了床,然后我就提着沾有他精液的内裤去告他,自然还有我这个人。

“宾格就那样跨了,他花了许多钱打官司,才没有坐牢,而我顺势以受害人自尊自强、不屈强权的精神和健康形象去打动世人,我更投入地去做慈善事业,现在这个慈善机构的主席就是我了,世人都很愚昧不是?”凌佳佳妩媚一笑,向东方吐了一口烟。

凌佳佳就像在说一个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如今宾格已在我掌握之中,我便是宾格的主席,再过些时日便会让西洲成功收购。而经过此一役,中国南方的易氏远景、荆氏荆冕集团、万象集团,和欧洲的中谷集团、宾格集团皆元气大伤了,西洲已在中国站稳了阵脚,他们和美国那边的财团谈成了合作,将会在中国融资组建新集团,可以说乔时蓝是最大的赢家,而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作为我和宾格老头上床的条件,便是把你从荆冕集团里扫地出门。你还没看这份文件吧,”她把另一份文件扔给了东方。

东方的手掐在大腿上,狠狠地掐着,她怕自己真的会崩溃。她故作平静地接过了那两份文件,一份是她虚报陈总的钢材价格,从中贪污的报表文件。瞳孔瞬间收缩,凌厉的眼睛瞪着凌佳佳,心里满是惊愕,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份很严重哦,如果陈总要告你,你会很麻烦,但无论结果怎样,你都无法再在这行立足了。”凌佳佳看好戏般地等着她发作。只是她的反应太安静了。

“很好奇吧。那就要问你的好表姐了。不过你有什么脸面去质问她呢?”凌佳佳把一叠照片给她看,里面赫然是易傲奕和她在车里缠绵的照片,照片里的她,衣衫不整,眼神迷离。

“你一直在跟踪我?”东方终于发作了。

“你也不见得比我好去哪啊,不过是和有钱人上床罢了,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我最讨厌你的假清高!”凌佳佳托起她的下巴,戏谑地看着她,“我真想不通,那些男人究竟爱你什么呢?乔时蓝看见了这样的照片,依旧是回到了你身边,还要和你结婚,真是可笑!”

东方的手攥得更紧了。

“很想甩我一巴掌是不是?但这也无补于事啊!”凌佳佳笑靥如花,一双美目看着她,道:“是荆若蕊对你的报复,是她请求陈总帮的这个忙。你去澳洲之前,没有和陈总谈成的那笔生意,陈总和贾小小商量了一个法子,伪造了些文件,拖延了些时间便成了。或许,不一定能使你坐牢,但不能做这一行,是铁定的事实。

“现在整个荆冕集团,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你!其实,荆氏经过了4X之后,大不如前了,因为他们太贪心,他们拥有中谷的股份最多,是4X的第二把交椅,所以跌得最惨。易氏倒是很懂平衡,善于明哲保身,当易傲奕知道是乔时蓝为易氏向中谷牵的线,他就有所保留,没有令易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有所损失是一定的,他现在掌控了整个易氏,连易从淡也宠他宠得不得了的。易傲奕从荆家得了不少好处,易家起,荆家亡,你说,荆若蕊能不恨你吗?你和她可是有夺夫之仇的。”

原来乔时蓝以这样的方式,来实现了他对自己的诺言,他说他要荆氏尝尝绝望的滋味,而他,真的做到了。东方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至于另一份文件嘛,”凌佳佳的话还未说完,乔时蓝便闯了进来。

他神色疲倦,脸色苍白,浅褐色的眸子变得幽暗无比,他连声音都是沙哑的。他一把拉过了东方,将她紧紧地揉进怀中,对着凌佳佳只说了一个字,“滚!”

凌佳佳气极,但还是识时务地退了出去。

“你,没事吧?”乔时蓝轻轻地推了推东方。她的泪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裳,她泪眼婆娑,却不哭出任何声音。她的手上仍然攥着一份文件,“不如你自己说吧。”她平静地把文件翻开,示意他说。

乔时蓝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我们不看它好吗?我们回家!”

“我还有家吗?”她笑得凄楚,绝望又清澈到极点的眸子里有种绝美的景致。

“我永远在你身边,你忘了吗?我们还要结婚的。我们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以后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她得像你那么美丽。”他哄她,却连声音都在颤抖。

“利用完我以后,再说给我一个家吗?”东方的眸光里映出了寒意。

那份文件,不过是乔时蓝夹在那些让她签的文件里的其中一份。

“以我为筹码,以打击我的自尊心来满足凌佳佳,换得宾格的完败。然后你就以金钱作为对我的补偿,乔时蓝,哦,不对,时蓝•卢克斯•大卫,你究竟把我当作了什么?我和你平常以钱来打发掉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同?!

“你果真是太了解我了,知道我的死穴在哪,就往那里狠狠地打去。我赖以为靠的事业,我能安心信任的事业,我以为我付出了就能有回报的事业;我能抓住的,觉得安全的东西,你一样一样地夺去,不惜让那个女人,来践踏我仅有的尊严。她说了什么?哦,她是这样说的,‘东方,你装什么假清高呢?你最看重的事业,也不过是靠和男人上床得来的。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

“东方,不是这样的。”乔时蓝抱紧了她,“她根本不能和你相提并论,她不配!东方,我不是存心要毁掉你辛苦建立的事业的,我是没有法子!”

“所以你就让她来羞辱我,以换得你所谓的法子?”她一声冷笑,死命地挣扎,她甚至已经逃离了他的禁锢,但他一把扯过了她,打横抱起,冲出了荆冕集团,不顾所有人的眼光。

6

她打他,他便吻她。开车的是达蒙,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连呼吸也是极细微的。他安全地把他们送到了乔时蓝在G城的住所。那里离白湖很近,隔窗眺望,就看见了。

湖面白光跃动,湖边围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的玫瑰花,湖里点缀着白色的睡莲。因为初凉,玫瑰与莲都败了。阳光洒下,从微黄的枫叶中透过,洒在湖面上,如洒了一把白霜,整个湖面都是白的,银光闪动。

在G城,已是初冬了。

因两国的季节相反,刚从盛夏过来,没有丝毫准备,触不及防地便入了冬。

许是冷了,东方不住地颤抖,她也是闹得累了,没了力气。乔时蓝抱紧了她,替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他和她就那样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白湖。

“还记那些花儿吗?”他轻声地问,见她没有回答,他的声音嗡嗡地在她耳边响起,“那些花儿很美丽,也很素净,就那样盛开在清丽的湖上,就如你一般,不愿被这俗世玷污。我想你会喜欢的,所以我当了一回窃花的小偷,那时,我的心跳得是那么的快。”他将她的手置于自己的心窝处,“你听,它在为你而跳动,你走了,它也就死了。”

“留在我身边,好吗?”他放下所有的身段,苦苦地求着。

“如果我说不呢?你就如当初囚禁紫琪一样,囚禁我吗?”东方朝他魅惑地一笑,话语却极尽嘲讽:“还是你被大卫家伤害了,所以下意识地去伤害别人?”

“伤害你,并非我本意。”他忍下了怒气。

连伤害了别人,都可以如此平淡说来,东方不觉得大笑了起来。

“托说得不错,你,美第奇•卢克斯•大卫,果真虚伪。连伤害了人,还可以说得如此诚恳。”东方看着他,眸光灼灼。

“我并不稀罕什么美第奇大卫,我的妈妈姓乔,我也只是你的乔时蓝。东方,别挑战我的耐性。”他没有办法了。

“哦,就如易傲奕一样,明明喜欢易傲奕这个符号,却要标榜自己为顾知行,或者乔时蓝?”东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乔时蓝一把揪住了她的下巴,迫向她,“别再提他。”

“你和他,不过是一样的人。”他的怒火吓到了她,她说完了这一句,抿紧了嘴,再不答话。

就这样僵持着。乔时蓝懊恼地抱着她,直到腿脚都麻了,也不敢挪动半分:“那份文件,不过是捏造,你把荆冕集团的商业机密卖给了一个公司,自然那个公司也是我的公司,我也把钱打到了你的户口,那份证据将直接把你从荆冕集团开除。那是我答应凌佳佳的条件,以此换她以迷奸罪告发宾格。”

他停了停,看着她的脸色。她的眼睛闭着,似累极了,但眼皮的跳动告诉他,她没睡着。他接着说,“我本不愿这样做,甚至已经开始想别的办法。但我看见了你和易傲奕在车里的照片,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恨意。我从没有叫人跟踪你,我再恶毒,也不至于那么卑劣。是凌佳佳一手策划的,但东方,”他再次扳起了她的脸,“也要你肯配合!”

东方的身子震了震,她睁开眼,那样无助地瞧着他。她的双眸很美,映满了闪烁着星光的迷人夜色。她的眼睛似会说话。

其实她一直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只是现实把她逼成了咄咄逼人的女子。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温顺得像只娇怯的小鹿,这些他都懂得。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冷酷无情。想必沙漠都和你说了,我的过往。你方才那样冷酷地提起,难道对我就不是一种伤害吗?”他看了看她,继续说着,“我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不够自私,我如何活下来?大卫不过是在利用我,他已把继承权都留给了我的哥哥瑞希。他是一个好哥哥,我借着去美国的机会去见了他,他有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就像你的一样。他对生意没有兴趣,也无意与我争抢。他说,他明白我,我渴望的不过是一个家。他把他名下的全部股份都给了我,以示不会和我抢任何的东西。那样,即使大卫反对,也回天无力了。他很有艺术天赋,他考取了英国的皇家建筑学院,他和我一样都喜欢建筑。我把一部分钱转给了他,让他可以无忧无虑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你知道吗,他很腼腆,稍一说话,脸就红了,比女孩儿还俊。”

东方听着,不觉笑了。

“东方,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至于紫琪的事,并非我禁锢她,而是当时我得罪了一些商场上的人,我知道他们会来复仇的,我喜欢紫琪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我怕她有事,才不让她离开。那天,我是见到了托躲在花园后,我想,我和紫琪彼此折磨,我也累了,心淡了,也就决定放手了。所以我才会把钥匙故意留在了车上,等她借此逃离。只要她开了出去,自会遇到托的。托也会照顾好她,带她远走高飞。只是,我也没想到,我的车子竟被做了手脚。那天我存了心事开车回家,所以开得慢,可能要因为开的慢的缘故,一路无事,也就没有踩刹车。我也平安到了家。至于后来我为什么要把那辆路虎销毁,是我不想打草惊蛇,好麻痹敌人,因为我怀疑是宾格找人做的,所以我必须和宾格继续保持表面上的友好。我当时还不具备和宾格抗衡的能力。”乔时蓝看着她,一直看进她的眼瞳里,那里飘着几缕血丝。

“紫琪曾爱过你?”东方忽然问。

“是的。”他答。

“那为什么她要选择离开呢?”她感到无力。

“因为她太善良,她不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她不喜欢那样的尔虞我诈,她只喜欢童话一般美好的世界。但你我都明白,这世界没有童话。她和托都是服装设计师,他们还年轻,没有尝试过灵感枯竭,所带来的恐慌。没有灵感,也就等于没有了金钱来源,那他们童话般的日子也就会结束。只是,单纯如他俩,没有办法明白这一切。所以后来,托的钱花光了,灵感枯竭了,他才会活得那么的辛苦,他不要我给紫琪治病的钱,但却为了钱而去和易傲奕合作。他的灵魂,何尝不是被这俗世玷污了呢?”乔时蓝握着她的手,恳求道,“你能明白我,明白我的艰难,对吗?”

所以当你出现,我就明白,托看到你,就会接受我给的工作。我让托跟在你身边,也不过是借这个由头,将薪水给他用去治疗紫琪罢了。乔时蓝心下黯然,想到,自己是赎罪也好,是真心也罢,只怕也无人理解他了。

东方看着他的眸子一分分暗了下去,她的心一痛,本能地抱住了他,哽咽起来。许久,她才开了口,“我爱你。”她是真的爱他,所以选择留下。他能包容她和易傲奕的过往,她又怎能绝情如此,不给他一个机会?

她果然是最了解他的那一个,能明白他所作的一切。他终能放开她,不必再去害怕、担心她转身离去。他从抽屉里取来了一个盒子,那是东方放在办公室保险箱里的盒子,也是他匿名送给她的东西。“那时你还不知道送的人是谁,所以可以不在乎,但从今往后不可以!”

“我本来放在家里的,后来要去澳洲,我觉得贵重东西放家里不安全,才放到公司的。”她红着脸辩解。她取出脖子里戴着的那条链子,正是在飞机上,他送她的那一条。项链跟盒子是一套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钥匙形状的坠心插入盒子的锁上,“嗒”一声,就开了。盒里一片星光璀璨,耀花了人的眼睛。那是“光明之山Ⅱ”,也就是“墨尔本的翡翠”。她惊讶得忘了呼吸,“这……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在香港展出的是真品、甚至后来在澳洲展出的都不过是它的代用品。虽是代用品,但也是特等的血钻,价值连城。而真的那颗,一直在你那。”他含笑看她,满是宠爱。他为她戴上了那颗墨尔本的翡翠,“只有你才衬得起她。”

“那你不是在玩弄世人?”她也笑了,眼神狡黠,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很多大型的展览都是用代用品的。代用品同样珍贵,只不过它们缺少了历史价值,因失了时间的磨砺,所以少了灵魂。珍品最怕的就是失窃了,所以用代用品,行家都能理解。”他慢慢地解释。

“而现在,我和它的灵魂、心脏都在你的手里了。”他含了一点笑意,诉说着衷情。她的脸绯红了一片,就如害羞的少女,都是那般的美丽。

他再次喃喃:“石头不会说谎,我的一颗心,一早就交到了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