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她如一道白色闪电

1

“爸,别说了!”东方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他,抱得那么紧。原来自己错了,她以为他只爱钱,所以她拼命地赚钱,给他大把大把的钱,却从不去看他一眼。她,错得很离谱!

乔时蓝在灯塔外等了许久、许久,她已经解开心结了吧?他一步步地走向灯塔,远远便看见,她与父亲并肩坐着,她的脸上满是幸福与满足。他不自觉地便笑了,笑得那样开心。

似是感应到了有人在,父女俩抬起了头,见是乔时蓝来了,东方的心情有些复杂。见她的目光清朗,闪烁着感激的光芒,他了然一笑,便退了出去,给父女俩留下单独的空间。

东方对他是无比感激的。他与顾知行真的是不同。作为易傲奕的顾知行,他有足够的金钱去买她的回忆,代表了她整个美好童年的老屋,但他不会去深究背后的感情;与他不同的是,乔时蓝为她寻回的,是她真正渴望的亲情!

老屋没有了不紧要,只要爸爸能爱她,那在哪都可以是家。乔时蓝对她用尽了所有的心思,替她找回了父亲,更了解了她父亲背后的无奈与辛酸,他替她解开了一个心结。

“他为了帮我戒毒,可谓是想尽了办法。他是个有心的孩子,我很欣赏他,但他终非良人。”东方秀深深地看住女儿。

“爸爸,我不明白。”东方有些懵懂,她很清楚,乔时蓝对她的爱是真的,他爱她!难道这还不够吗?

东方秀叹了一声气,“他野心太大了,只怕容不下儿女情长。”

“不会的,爸爸,他会对女儿好的。”东方恳求地看向爸爸,希望能得到爸爸的认同。

“许是爸爸老了吧,所以看人的眼光也不准了,他待你确实是很好的。”他溺爱地看着女儿,不忍伤了她的心,他也觉得,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你恨荆家吗?他们夺走了我们的一切。”东方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她的恨燃烧了她自己。她对荆若蕊掏心挖肺,而他们一家却是害得自己与爸爸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

东方秀的眼皮一跳,担忧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美丽女儿,现在的她已是很有主见的女孩儿了,但只怕这分桀骜会害了她。

“是我对集团管理不力,才会给他有机可乘,我只怪自己,不怪别人。孩子,别让仇恨蒙蔽了自己,我们能团聚,实在不易。”

“但若非他们骗你吃毒品,侵吞了我们的家产,我们父女俩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东方桀骜的目光露出了狠厉。

“点燃你的仇恨心,并非我想要的。如果你想爸爸开心,就别糟蹋自己。”东方秀加重了语气。多久了,有多久爸爸没有再严厉地管教自己了,东方的泪花闪烁着,扑进了爸爸的怀里,“只要爸爸高兴,什么都不重要!”

“那就对了,乖孩子,爸爸也要你快乐幸福,你懂吗?”他慈祥的眉眼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深刻的皱纹也淡了些,就如赤子一般天真,快乐,无欲无求。

“我懂,我们父女俩在一起,再不要分开了。”

“那爸爸就放心了。”东方秀终于放松了下来。

安顿好了爸爸,东方马上回到了水屋,她知道乔时蓝在等着她,而她也急着找他。

“能不能把荆氏集团搞垮?”东方开门见山。乔时蓝的眼睛半眯着,审视着她,“很难。”他以为,见到的会是一张开怀的脸,但他只看到了仇恨。

东方的眼神迷离起来,她甚至笑了,低低地说,“也不是没有办法,荆丰只有一个女儿,她难过,她活不下去了……”她的话被狠狠地打断,“你想也别想!”他凶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警告,“别再想那样的事,我不会允许。”是的,他不会允许,她为了报复荆家而和易傲奕一起。

没有了易傲奕,荆若蕊就会崩溃,看着宝贝女儿痛苦,荆家一定也会痛不欲生的!他与她皆明白这一层道理。“你敢靠近他,那你别再想见到你的爸爸,请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乔时蓝冷冷的注视着她。

她猛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毫不回避,就这样回视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她猛地朝他扑去,她打他,掐他脖子,咬他,他们互相撕扯起来,他们打架、做-爱,发泄。他的动作猛烈,从未有过的快感瞬间爆发。最后累了,她才茫然地回过神来,刚才,有那么一秒,她是想掐死他的吧?!

“别离开我,好吗?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请给我时间!你一定能看到他们倒闭,看到他们生不如死。”午夜的风有些冷了,他紧紧地抱着她,给她温暖,那一刻她觉得是累极了。

“算了,那样就永远没有出路了,你说得对,仇恨只会让人受累一辈子。”她朝他怀里靠了靠,吸取着他给予的温暖。

那些天,东方都陪着爸爸在岛上玩耍,她很爱粘着爸爸。乔时蓝自然明白,她是在追补回丢失了十年的亲情。但他也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眼眸越发的深沉,不易让人看清。她清澈明亮的眸子深邃了起来,眼瞳更是浓黑,犹如夜色,既迷人又深奥,不复从前的清透。

这一刻,乔时蓝方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么。他不能坐以待毙了,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她笑嘻嘻地扑进他怀里,撒起娇来。

“自然是在想你这个黏人的小东西。”他就势吻了吻她。她假装避开,咯咯地笑。

“我们要个孩子吧。”他说。

要孩子这件事,他一提再提。

东方听了一愣,笑意仍挂在脸上,她黑如点漆的眸子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晶莹,璀璨。“好!”她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料想中的那般欢喜,乔时蓝看着她,最后化作了一笑。

“你很奇怪我会答应。”她捧着他的脸庞,吻了吻。她看着他,仿若永远也看不够。她说,“我不想你为我担心。我说话算数,说了不再想复仇的事,我决不再想。我只想拥有身边的幸福。”

“我一定能给你幸福!”乔时蓝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他吻着她的发丝,低低地说着话,“当听到你要靠近他时,我就知道,你那样做了,我便会万劫不复!”

“不!不会的,我们不会万劫不复!”她吻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他抱着她,坐于海边,任海浪轻拂着他们。他开始解她的衣服,呼吸乱了,他随意地躺倒在沙滩上,她俯视着他,主动地去亲吻他。“我喜欢这样。”她魅惑地笑。

他也笑了,“那就这样。”她的身子很轻,在他身上没半分力量,他看着她绯红的脸,迷离的眼神,起伏不定的胸脯,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轻飘了起来。他攥紧了她支撑着的双手,迎合她,让她融化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很美妙。”他在她耳边说。

只一刹,她的耳根子就红了,疲倦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她还是那样羞涩,学不来媚惑。他仰躺着,看着蓝天,白云朵朵飘过,很晴朗的天气。

他抱紧了她,将她的发别于耳际,“你是第一个。”他有心捉弄她,坏笑着打量她,她赤身裸体,皮肤脱去了原来的雪白,化作了蜜色,更加的性感迷人,她的胸脯饱满圆润,紧紧地贴着他的,原来他已经把她调教得很好了,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这样的姿势,我也是第一次尝试,我只甘愿被你驾驭。”

她没有说话,把头埋得更深。

“真是害羞的小姑娘。”他拥着她,享受着大海、沙滩,和阳光浴。

他是完全地放松了警惕,才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森林里,托复杂多变的眼神。托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他要抓紧行动了……

2

东方没有想到,乔时蓝的父亲会亲自来见她。

当初,乔时蓝就是为了让东方避开那些流言蜚语,和不让大卫来找麻烦,才来了“瞭望东方”之岛。但姜还是老的辣,大卫暗中登岛,更给东方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那一刻,东方怔了一下。因为那个号码,是属于大卫的,他们曾经是忘年交,她当他如父亲一般信任,而他救过她两次,也给了她父亲般的温暖。

“喂。”大卫如往常一般笑笑地,语气和蔼。

但东方却迟迟没有答话。心中不是没有过疑虑,他曾说:他叫大卫,但他只想告诉她,他的本名叫乔念桥。

他又说,他希望他的儿子取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到自己的名门娇妻,而不是一个声名狼藉还会连累自己的女人。他姓乔,是因为他爱过的那个中国女人姓乔,他思念她,给了自己一个中国名:乔念桥。

而乔时蓝的母亲,叫乔乔。

如果说,到了今天她还愿意抱有一份幻想,希望一切都不是这样。但,接听到大卫的电话那一刻,她的梦醒了。

对方等了一会,放缓了语气道:“我们见个面吧!别让时蓝知道,好吗?”

大卫用的是请求的语气,而且也没有趾高气昂地命令她。

她答:“好。”

要瞒过乔时蓝单独出去,也并不容易。尤其是这样的一个工作狂。白天,他陪她在岛上玩。晚上,他就在书房工作,他一直能希望尽量地陪伴她的。

端了一杯他最爱的波本酒,东方轻轻推开了他的书房门。

“还不睡吗?”东方刻意用上了娇怯怯的撒娇语气。

窗户开着,暖风熏人,户外是深浓的翠色。四周静得只听得见海浪与松涛的声音。她走过去,将窗户关上,才觉得空调的冷风够力。

“你这个怕热的小东西。快过来。”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将酒杯递给他,却并不按他示意,坐到他腿上来。而他看好戏一般笑着睨她,也不说话。

东方坐到了他的写字台上,双脚晃动着,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衬衣。衬衣很长,但底下的几粒扣子没有扣,此刻已开叉到了大腿处。

衬衣透明,她的身体若隐若现,甚至连右胸脯上那一粒痣都清晰可见。她对他笑了笑,手指抬起,指了指酒杯。那样子竟然是十分的诱人的。他便看着她,就着她的手将酒杯送到唇边,喝了下去。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十分性感,而他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她。她伸出了蜜色的腿,用脚尖往他小腹点去,一点点往下,停在了独属于男人的那一点上。

乔时蓝的眼睛蓦然睁大,而她却是半眯起,如猫一般,在上高高的俯视他,而脚尖却不轻不重地挑拨。

椅子被乔时蓝一把踹开,高大的身子已经压了下来,将她压在了写字台上。他的吻落在了她胸前的那一颗痣上,轻轻地吸允,然后是轻咬,激起了她一身的酥麻。胸前衣扣被他一一咬开,唇齿在她身上流连,只一瞬之间,便是他掌握了主动权。

东方看着他,妩媚一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我喜欢被强暴的感觉……”

那一瞬,他所有的理智,都被她掌控,他进入了她的身体,横冲乱撞,没了章法,所有的愉悦与控制都被她所左右。只有拥有她,占有她,被她占有,他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为了她,他可以用全世界去换。

等一切结束了,他已是累得忘乎所以,只觉从未有过的愉悦,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你真能折腾。”而她回报他以最甜的吻。

“我想和你一起睡,抱我回卧房,好吗?”她靠在他怀里,软软地哄。

他抱了她回卧室,俩人相依相偎。她钻进他怀里,把他抱得很紧。

他笑:“我一直在这里。”

“可我怕你有一天会离开。”东方抱得他更紧了。

“只有我害怕,你会离开我。”乔时蓝正色道:“东方答应我,永远别离开我。如果你真的爱我,请永远不要离开我。无论,是谁阻拦我们,我们都要在一起,永永远远,生生世世,来生来世。”

东方听了,心头一酸,他便逼着她起誓:“快说,如果你爱我,永远不离开我。”她把头埋进他怀里,语气嗡嗡地,但坚定地赌了誓:“我爱你,永不言离弃。”

方才反反复复的折腾,又喝了那么烈的酒,心情一放松,没多久他便睡着了。

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如同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东方的心一阵柔软与甜蜜。“对不起,大卫,我要对你食言了。”东方在他额间吻了吻,穿好衣服,迅速离去。

她给大卫发了短信,她在海边,只等了一会,大卫就到了。

大卫似无芥蒂一般,向她张开了怀抱:“孩子,到我这里来。”

东方顿了顿,还是乖巧地走到了他身边。大卫张开双手,抱了抱她,然后分开。

她的样子有些憔悴,颈项红痕点点,大卫一向风流成性,也明白乔时蓝对她保护得很好,若非用那种法子,她不可能哄得住他。

见大卫神色,东方脸色红了,以为大卫看不起自己,心情更加的低落:“我很糟糕对吗?我让你失望了!”一语双关。

大卫变得严肃起来,看着她慢慢说道:“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我的孩子!”

他不提她糟糕的过去,不提她与托搞出的那个烂摊子,也没有任何鄙薄她的话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对她,已经很好了。

声音有些哽咽,东方很艰难地回答,“可是我答应了时蓝,我不能让他伤心。”

大卫顿了顿,深深地看住她,然后问:“可你爱他吗?”

东方被问得哑在了那里。她是爱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这爱又有多深呢?!

“东方,我说过了,我喜欢你,更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可你对时蓝的爱,又能做到哪一步呢?你愿意为他,放弃名分吗?他是大卫家的孩子,只能取一个真正的名媛。”

“我不会拿钱来让你离开他。永远不会。他能为你不要家产,那你又能为他,做到哪一步?或者说,你虽然爱他,但你更爱顾知行,对吗?!”大卫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但东方到底是下定了决心,她之所以哄时蓝睡下,自己来面对大卫,而不让他来处理,只是因为她觉得,她可以给他,他所想要的。“对不起,大卫。我爱他,我不会离开他。除非,他不爱我了,那样,我会离开。”

她猛地抬头,决绝地说了下去,“但是,我不会做他的情妇,我不会允许,我和他的孩子,永远都是私生子。他也不会允许!永远不会!”

乔时蓝本来就是私生子,他痛恨这一切,所以,他早已和她说过,绝不会允许这样的错误再来一次!

出乎意料地,东方并没有等来大卫的反驳。

可大卫的话,却让她更不安。

大卫叹了一声,道:“好吧!我的孩子,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那不是我的初衷。你到底太年轻,现在还不能理解我的话,我只是怕,你将来会伤心啊!你与时蓝,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在一起,也会因为对事物的不同看法而有矛盾。你不懂得他。”

见她拘束不安,大卫有些难过,但还是把话都说给了她听,“其实,我今天来,就没想过能劝服你和他。也没想过劝。因为他为了你,早已建立起自己的羽翼,摆脱了我的控制。如今,西洲在上一个大项目,一点差错也不能有。可以说,我还是完全靠他,才能使西洲发展壮大下去的。是他在控制我,而非我控制他。正因此,我想对你说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请你多爱自己一点’,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时蓝。”

说完那番话,大卫就离开了。

从一开始,大卫就没有为难过她。可东方却感到了害怕,与茫然。

她只能给自己打气:我要相信时蓝!我要相信他,我要学会去爱他!

3

后来,俩人还是与以往一般相处。东方尽管心有疑虑,但她选择信任乔时蓝!

而他也时时陪在她身边,俩人如胶似漆,好得蜜里调油。

可到底因为有公事在身,所以乔时蓝在陪了她一个星期后,向她请了“半天假”。

为此,东方还不忘揶揄,“还说期待你我的假期,原来是这么个期待法啊?”乔时蓝抓住了她指着他鼻子的手指,轻咬了一口,“促狭的东西。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然我又岂会半途离场。”

很少事情是能让乔时蓝如此看重审慎的,所以东方不免好奇,“是什么生意如此重要。”

“比生意重要很多的事。”他沉默了一会,不再回应这个话题,东方也就识趣地不说了。看见她的神情有些落寞,乔时蓝真的很想把一切都告诉她,那是因为关于她的事,所以比一切都重要。但是他知道,他不可以。

达蒙为人风趣幽默,与他是好友,又和东方相熟,颇为聊得来,所以乔时蓝特意让达蒙陪着她和东方秀在岛上四处逛逛。

因为东方惯常去的海岸是‘瞭望东方’岛屿的限入区,即使会员也不能进入,所以‘瞭望东方’岛屿上最美的那片森林海岸只有乔时蓝、东方和她爸爸三人。如今多了能说会道的达蒙,小岛都似变得热闹起来。

乔时蓝刚坐直升飞机离开没多久,托便寻了过来。碍着是东方的朋友,达蒙有心想甩开他却也不得。见托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东方知道他有话要单独和她说,于是也就让达蒙陪她爸爸四处走走。

“你这顽劣儿,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方笑眯眯地看着托。

“你似乎很开心。”托看似随意地问着,等着东方上钩。果然,对于他,东方是不设防的,她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着话,“因为爸爸开心啊,他很喜欢这里的清幽宁静。”

原来,乔时蓝为她做了那么多。顾知行机关算尽,为她赎回了童年快乐的记忆,赎回了曾经的家,却没有深入到她的内心,了解她真正需要的家!

如果没有他,顾知行怕是早输了!托笑了笑,一脸天真,“有父母的孩子最快乐。”他的眼睛清透,浅蓝色的眼珠子纯净极了,只快乐地看着她。她也快乐地点了点头。

“我是想告诉你,易傲奕过来了。”托回到了正题。

“什么?”东方很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他其实只是为了来看你一眼,你没有见到他,你不明白。他因为想念你,形销骨立,没了人形。”托有些抱不平。

“这又是何必,”她的心很痛,却本能地选择了逃避,脚步往后退了退,“我和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不如不见罢!”她迷惘地摇了摇头,内心深处是害怕看见顾知行的,因为他要的是一株白莲,而她不是。

猛一抬头,她瞧见了躲在树后的顾知行,她一惊,脚下一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陷了下去。原来她陷进了连通大海的湖泊里。

托甚至还来不及呼救,她就不见了。接连着的“咚”的一声,一个青色的身影跃进了陷阱湖里。

托的唇边露出了危险的笑意,“易傲奕,不要枉费了我的这一场好戏。苦肉计,原来你也会对自己爱的人设圈套。”他嗤了一声,原地候着。

是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易傲奕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让乔时蓝在绿岛上候着,他得到托给的入场卷,昨夜就潜了过来。

顾知行如愿地见到了她,他是紧跟着她跳下去的,他的眼神焦切,看着她时,那样的深情,那种深情是东方从未见过的。

他不敢眨一下眼睛,怕她真的会消失。而她在呼救时却本能地吐出了乔时蓝的名字,让他一怔,忙掩下了所有的不甘,去救她。此时,他正努力地分开缠住东方脚踝的海草,他拉托着她,她得逃离了,他的脚却被珊瑚礁卡住了。

他的手臂、腿脚被礁石刮出了鲜血,东方回来救他,被他坚决地推开,她也不愿离去,一直拉扯着要救他。她的脸色苍白,眼珠子翻了翻,快要窒息了。他拥住了她,唇贴着她的,为她渡气。

终于,她阖了阖眼睛,再次睁开,而他说,“走!”她是不会走的。最后还是潜入水里的托救了他俩。

“我去找达蒙帮忙。”甫一上岸,东方就要离开,却被顾知行牵住了她的手,他攥得是那样的紧,“他不喜欢看到我。”他的手很冷。

“那我过去拿医疗箱和衣服过来,我不找他。”东方的心紧了紧。

“好的。”他的声音弱了几分。

看她走远了,托才轻笑出声,“这场戏,你也太投入了吧!”

“我的脚被珊瑚礁卡住了。”易傲奕答。

托怔了怔,明白了他到了最后,已并非在做戏,“值得?”以生命去做交换?!

“值得!”他终是虚弱地叹出声来,“帮我备直升机,我回到绿岛上,乔时蓝怕是得等够三个小时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托瞧出,他失了斗志。若非用计调开乔时蓝,这场戏怕是做不下去的。

“我游到她身旁时,她的意识有些差了,明明我是她最后看见的人,但生死关头,她想到的只是他!”自己去救她,甚至可以不要生命,但她的口型说的,却是:时蓝!

“哦?”托有些了然,“刚才你没瞧出来吗?”他直直地看着易傲奕的眼睛,“她一直注视着你,她多害怕你出事。在你得救以后,她只是害怕,你就如当初那样绝情地推开她!她不爱你,何至于失魂落魄至此?请你告诉我!”

是的,他是看出了她眼里的心痛、无助与爱意的。只是,他已不能确定,经历了这么多,她对他的爱到底还剩下几分。无论如何,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咬紧了牙关,直奔森林里掩藏着的直升机,他要赶回绿岛。

“他去哪了?”东方抱着沉重的药箱,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他就真的这样讨厌她吗?那为何还要来?他多瘦多憔悴啊!都是因为思念她吗?

“他来为的只是瞧你一眼。他知道自己伤你很深,所以他不敢奢望你原谅。你或许是真的不信,但他就是坐了快艇,连夜赶来看你的。他知道乔时蓝不喜欢他,他看你一眼就走了。”托有些同情地看着远方海面。

东方有些懵懂,只觉脑子里乱哄哄的。“你为什么向着他呢,托?”

“因为乔时蓝终非良人。”他答。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为什么恨他?”东方敏感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让她看不清的人。“如果没有记错,你曾说过,乔时蓝喜欢穿蓝色的西服,而你如此讨厌他,又怎会在那天的晚宴上穿了和他一样颜色的衣服?你让我不要靠近你,但其实你根本就是有意如此的吧?包括在晚宴上和我亲热!”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从前有几个女人?”托答非所问。

“那是他的从前了,再多也与我无关。过去的事,何必在意?”东方有些迷惑了,这和托有什么相关呢?“他从未和我谈起过紫琪的事,而我知道你爱过紫琪,从杂志上看到的。或许他也深爱过紫琪,但那是他的过去,我应该尊重。”

“所以你没问。”托答。

“是的,就是这样。”东方直视着托的眼睛。她在那晚后,有暗中调查紫琪的事,但反馈回来的信息是,紫琪开了时蓝的车离去,途中出了车祸,与当地的一辆校巴撞上了。原因是,校巴在行驶途中突然爆胎、打滑,然后就撞上了紫琪的车,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

见她的眼睛空洞而茫然,托用力地扯自己的头发,“有机会真该带你去看看可怜的紫琪。噢,可怜的紫琪!”托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剩了她一人,孤独地站在森林之中。

我值得你舍命相救吗?那一刻,东方乱极了,她抱着那件干净的男士衬衣,跪坐在绿草之中,地衣有些潮湿,黏着皮肤。她想起了她摔进湖里,他绝望的眼神,和奋不顾身跳下湖来,抓住她的手,不敢放松丝毫。她抚了抚唇瓣,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气味,他的温度。

“顾知行,为什么你不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呢?”她喃喃自语,就像在反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呢?!

到了这刻,想这些也没了意义了,不是?东方失笑,“其实最危险的关头,我想到的是时蓝,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看着这绿光森林,她明亮的双眸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她要找到时蓝,她要告诉他。

他说过的,爱,就要说出来!

4

绿色方格子的布帘轻轻吹拂,落地窗外便是辽阔的蓝色大海,岛上碧绿一片,这绿岛就如缀在深蓝大海里的一颗晶莹的碧色泪珠。绿岛,就是林中仙女滴下的一颗清泪吧。

海水卷上了金色的沙滩,细细地低喃,回应着岛上的一切精灵。大片大片粉色的蔷薇被海水卷着,搁浅在了沙滩上,潾潾地泛着水光。附近的岛屿上,生长有野蔷薇吧。乔时蓝想了想,取过了案上置着的杯子,倒了一杯咖啡。

咖啡是热的,可见这里的主人很有心思,生怕冷淡了他。“饿了吗?”乔时蓝温和地询问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

女子有一头如瀑的黑发,柔美地垂于腰际,她二十四五岁,眉眼羞涩,无措地坐在那,脸低垂着,听见问话,忙摇了摇头。

她与东方是不一样的。东方太有主见,但也脆弱,把伤痕藏在内里,却把刺留给了想靠近她的人,她像一种植物,什么植物呢?对了,像娇艳的玫瑰。

而眼前的女孩柔弱温顺,让瞧见她的人,都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中,好好宠溺,美丽得没有了灵魂。乔时蓝单手托着下巴,打量着这位美人,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多了。而他也很久没有见到过如此纯挚的一双眼睛了,她白皙的脸上,飘过少女才有的红,被他瞧得十分不安。

这个在他面前的女孩,安静得如同一幅画。很难想象,这样安静的女孩曾有过如此深沉的心机。若非她,东方又怎会误会顾知行是负心汉呢!“说到底,我该感谢你的,荆若蕊小姐。”乔时蓝笑着看向她。

而荆若蕊则是一脸茫然。睡了那么多年,她已经失忆了,只记得一个顾知行,却又想不起与他的任何过往。因为失忆,她又变回了一个天使。

案上放着一只透明的花瓶,瓶子里斜插着几朵多色郁金香,一片紫色的花瓣无声地飘落,伶仃地依着案几,像一个小小的精灵轻盈地落入凡尘。

“在荷兰,紫色是不受欢迎的,代表了死亡,所以紫色郁金香这么美的花朵,在生她育她的荷兰也是不合时宜的。但开在这里就不同,美丽得想让人一辈子去呵护她。”乔时蓝打破了沉寂,聊了些闲话,“找到合适的位置,很不容易,对吗?”

“我不明白。”荆若蕊睁着一双孩童般的眼睛软软地看着他。

“你会明白的。”乔时蓝的一笑,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很迷人却也危险。她忙垂下了头。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乔时蓝对她颔首,她乖乖地躲进了玄关里,等待着他的指示。她的脑子糊糊的,还是觉得很不清醒。

半个月前,是这个男人从爸爸那里接走了她,男人向她爸爸许诺,会还他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儿,所以她被带到了这里,跟在男人的身边,男人只告诉她,他叫乔时蓝。

门开了,她乖乖地待在里面,真的不去窥看外面的一切,自然她也听不见外面的谈话。

乔时蓝站了起来,微笑挂在唇边,“易公子真是让人久等了啊!”他的话语熟络,带了些调侃,也注意到了易傲奕的外套湿了,脸色苍白,似大病了一场。

乔时蓝吩咐:“陈妈,去给他煮壶热咖啡来,别太苦了。”

易傲奕很疲倦,只随意地靠倒在沙发上。

“让你等了那么久,真是抱歉了。”易傲奕的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只慵懒地窝在沙发里,修长的腿随意地搁到了案几上。他的气质是雍闲的,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乔时蓝也不以为意,坐回原位,“易公子不舒服,我们可以另约时间的。”

他是在提醒自己,是自己约他来此的。易傲奕想着,有些倦了。

勉强提了提精神,易傲奕斜睨着眼,打量他,他永远都是那么的衣冠楚楚,举止俊雅不凡。他也等了三四个小时了吧,还能有此耐性和涵养,他真的不是一般的人。“长话短说吧,”易傲奕直接道:“顾知行是我十多年来一直用着的姓名,易傲奕不过是一个符号,但我很满意这个符号,因为这个符号代表了太多的权力。”

“我明白。”乔时蓝颔首微笑,他怎会不明白这个符号对顾知行的意义。

“我满意这个符号,就像我满意东方水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样。”他直直地看着乔时蓝,等他的回答。

“你倒很有把握。”乔时蓝笑得慵懒,真真的是毫不经心。

“如果没有你,她早是我的了。”他恨恨地瞪着地面。

乔时蓝的一声笑,让易傲奕奇怪地抬起头看向他。“你连碰她的胆量也没有,你觉得你该用什么去驾驭她,征服她?”乔时蓝性感的唇动了动,吐出了这样一句话,而他眼里分明写着不屑。

“你——无耻!”易傲奕指着他,失了风度。

“哦,我怎么无耻了?男人与女人本就是这么简单。”乔时蓝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她的心在我这里。”似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易傲奕恨恨地将它抛了出来。

乔时蓝怔了怔,没有反驳,只是说起了旁的话,“你假装天真,离家出走,做的一切都很合乎情理,滴水不漏,确实瞒过了易家的人,但你还是算漏了一点。”

易傲奕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恨意,他的一切都没有逃过这只狐狸的眼睛。他耐心地等待乔时蓝把话说下去。只一瞬,易傲奕的神情又恢复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鲁莽,而人也沉稳了下来,喝着陈妈刚煮好的咖啡。

果然,他不如表面上的无知,就是这张不知天高地厚的面具,骗过了许多的人。“让我猜一下,你在她面前戴着的又是哪副面具呢?一定是简单安静的。”乔时蓝玩味地看着他。他自然明白指的是东方。

“能有此城府,不简单啊,易公子。”乔时蓝说,“但你也别忘了,你离家出走,骗过了易夫人却也方便了她那一边的人做事。留在父母身边的孩子总是能多分到些好处的。听闻易从淡早前身子不爽,连精神也差极了,只能任人侍弄。你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吧?他可是修改了一次遗嘱的,我想当时围在他身边的子女,总会多得些好处。不过易公子嘛,你很幸运,那只是一场不算大的病,易主席如今尚在,不然……”他的指头划过案几上的那段雪茄,样子享受极了,“那段时间,你在G城、在温柔乡里忘了一切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易傲奕的脸色更白了。

“我还知道许多易家的秘密,我也能帮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但美人与权势,你只能选一样。你又会怎么选呢?”见他沉默不言,乔时蓝抛出了一个诱饵,“我不妨告诉你些秘密。当初的遗嘱,你和易绮是没有分到半分半毫的。怎么很奇怪?也对,易绮怎么说也是易主席极为疼爱的小女儿,更是易夫人亲生的,为什么也分不到呢?”

“为什么?”易傲弈话一出口,乔时蓝犀利的眼锋便朝他扫了过来。易傲奕身子一震,是了,美人与权势,他最想要的,最本能的,不过是抓住眼前的利益。

“人,果然最爱的就是自己。”乔时蓝轻笑了声,“看来你是想好了,作出了选择。”

“易绮是同性恋,所以易主席为着这件有辱门楣的事,大发雷霆,气得中风,住进了医院,当时可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其实呢,也不过是一个算好了的计谋,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获得家产,易夫人不过是牺牲了自己的一个女儿,是她故意让易从淡发现这一切的,还暗中找来了媒体说要采访报道,当场把易从淡气倒了。当然,聪明的易夫人达到目的后,便让公关部封锁了这一则丑闻,花费自是不菲的,但确是值得。那你觉得呢?”乔时蓝的笑意是易傲奕从未见过的恶毒,他绝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想不到陈如意那女人会这么绝。”易傲奕颇有些心灰意冷。

“你觉得一个被自己的丈夫背叛了无数次的女人,还会去谈什么感情吗?你的母亲,对她不就是一个嘲讽,一个笑话吗?”乔时蓝深邃的眼眸透过斑驳的光影,直直地投射进他的心湖。“易绮恨她的父母,而最近,她已经重新夺回了父亲的宠爱,其他的不用我说,你也懂得去做的。”

是的,只要联合起易绮,拉拢住了一方的势力,得到支持,那他的势力也就大增了。易绮并非蠢人,她在国外留学回来,认得许多金融界的名人,她的手腕也是不容忽视的。只要自己许诺她,事成后更多的利益,她会选择和自己合作的。“她现在也在寻找伙伴吧?”易傲奕的目光染上了一层阴翳。

“那是自然的。不过她的第一选择是她的小舅舅。但你们毕竟也是亲姐弟,不是?”乔时蓝微微地笑了笑,点燃了雪茄。

“你告诉我这么多,条件呢?”易傲奕握紧了拳头。

5

“呵,条件?”乔时蓝呼出了浓浓的一口烟气,雪茄芬香的味道充斥室内。“条件自然是对你十分有利的。还记得荆若蕊吗?”

听得‘荆若蕊’三字,他的脸色猛地一变,懵懂、怜惜、厌恶一一划过他的眸底,最后化作了无奈。

“其实,东方和她,这对表姐妹长得很像,不是吗 ?”不像的只是气质而已。乔时蓝的话还未说完,易傲奕绝望的目光停在了那里,用了许久的时间,他才恶毒地瞪着乔时蓝,不说一句话。

乔时蓝把玄关里的女孩带了出来,“条件就是,你必须娶她。”那样东方便会死心,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也不会再给她机会,去报复。因为她对荆若蕊的报复,对荆家的报复,就意味着,她会投向易傲奕的怀抱。

看见易傲奕的刹那,荆若蕊的目光茫然,但下一秒,她空灵的眼睛变得激烈起来,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显然她记起了他,记起了她最爱的那一个人。而那个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他说,他要娶你。”乔时蓝含了一点温柔,低低地说,他太高了,只能俯下身子,在她耳旁轻语。

“爸爸……”她激动得身子不住地颤抖,却又隐藏起了来自家族的阻力。“你是最重要的,你的家人和我说好了,只要你能好起来,你想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不必顾忌任何人!”乔时蓝的话,似有种魔力,让她安心下来,点了点头。

她就如胆怯的小鹿,慢慢地走近易傲奕。易傲奕面对着微笑的乔时蓝,和曾被自己辜负了、却又害得他痛失所爱的荆若蕊,他复杂的眸子一黯,将她搂进了怀里,他亲吻她,以行动告诉那个男人,他的选择。

“得偿所愿,不是很好吗?”乔时蓝笑了笑,“她为了你,神情恍惚,被车子撞了,四年了,她才醒来,其实她差些就走了,但还是活过来了,第一句话,便是问,‘你在哪。’她比起东方更值得你去爱。”

“别提她,你不要再逼我!”易傲奕恨恨地说。

“何必呢?你以为,当年是你抛弃了她?”乔时蓝指了指笑得一脸甜蜜的荆若蕊,然后把她拉扯开,哄她该去休息了。

等她走后,乔时蓝才继续说,“不过是她愿意为你不去法国上大学,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她是巨家之女,当时的你只是普通的小子,她家里怎么可能会接受你呢?!”

易傲奕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是的,他对这一切都很清楚,所以才明白权势对他是多么的重要!

“没有权势,没有‘易傲奕’,那么顾知行就只能任人宰割,你自己很清楚,所以才会答应和我做这场交易。也是‘易傲奕’这三个字,让荆家痛快地做出了决定,强强联合,他们才会愿意把女儿嫁出去。有了荆家做后盾,你不就是如虎添翼吗?这番话,在你说《小王子》的故事时,东方不是明确地给你指明了方向,替你出谋划策。只不过,她被你卖了,却不知道。”

见他的眸光一分分地黯了下去,乔时蓝顿住了这个话头,“听过4X联合开发方案吗?”

易傲奕艰难地点了点头。

“易从淡很想谈成这笔生意,但因为‘中谷’的原因,无法接近这个项目。‘中谷’有中方控股,所以选择合作伙伴时十分挑剔。再兼‘宾格’虎视眈眈,中谷只会选一个中国方面的财团,而随着‘江美’和‘荆氏’互相拼抢生意的争斗越来越厉害,如果你这个时候和荆氏联姻,易荆两家的实力大增,如此宏厚的财团,我想‘中谷’会把这块肥肉分给你们的。而且我向‘中谷’推荐你,他们更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做出了好的成绩,那易氏‘远景’也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我给你开出的条件如何?”

“果然,很好!”他答。荆氏的关系上,复杂如此,他不过是骑虎难下,如果他再次伤害荆若蕊,那荆家与易家彻底闹翻,他在易家也别想有地位了。乔时蓝走的每一步都算得太准!

“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乔时蓝抱了抱他,旋即分开。

见他笑意盈盈,那深邃的眼眸看不出半分真实的情绪,易傲奕有些不甘,“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自己不啃下‘4X’这块肥肉,却抛给了别人,真的只是为了东方?为了让我远离她,让你得到她?!”

“如果我说,真的是为了她,你信吗?”乔时蓝答,一口烟向他喷来。

很妙的回答,不是吗?!

因为东方和乔时蓝绯闻的事,还有对乔时蓝父亲大卫的艳闻的大肆报道,西洲最近的形象不是很好,尽管资金实力宏厚,但中国方面更看重企业形象,这点易傲奕是知道的。或许,西洲也是想通过易氏作掩饰,好来分‘4X’一杯羹。想通了这一点,易傲奕终于放下了心。

“如果易氏成功得到这个项目,西洲也会是合作伙伴之一。”易傲奕抛出了他的诱饵。

“那是自然的。”乔时蓝的情绪依旧是没有半分波动,“但还是得说,谢谢你给我这个价码。”鱼儿终于上钩了,他心里道:东方,你不是想看到荆氏倒闭吗?我会让你如愿的。

中谷的4X联合开发核心技术部,有一名高层研究人员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能成为世界顶级的科学家,没有自己的赞助,又怎会有今日。乔时蓝看向远处的大海,有了一些期待,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

花费巨资培养人才,原来真的是有收获的,也不枉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了。这笔钱,父亲大卫是坚决不付的,认为没这个必要,即使要创立个人品牌、企业形象,也不需要这些科学家。为此,自己差些倾家荡产,花尽了多年来自己赚到的每一分钱,但今天自己做到了,这枚棋子,成功打入了敌人的内部,连中谷的人都被蒙在了鼓里。而为了这一天,他整整部署了七年,也忍隐了七年。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想到此,乔时蓝终于笑了出来。

而一旁的易傲奕看着他复杂多变的神情,一颗心早坠到了谷底。

***

假期,轻松愉悦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乔时蓝抛开了公务,陪着她在孤岛流连,景致虽是好,但东方觉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这让东方觉得自己不是在为景色流连,她更像是在流浪,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

城市与城市的距离,不过是流浪的一段又一段的旅程,都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这样隐秘的心情,乔时蓝从她有些郁色的眸子里看出来了。“想家了?”他问。彼时,海风吹拂在俩人的脸上,脚下是海水缠绵,细沙绵软,一切都如一场糯软的梦。

她还有家吗?那她的家在哪里呢?“我和你的家。”他说。

东方怔忡地看着他,他点了点头以作肯定,“我们回到墨尔本就结婚吧。国外的手续都很快捷的,只要俩人是真心相爱。”他握着她的心,放于自己心间。她便感觉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只要俩人真心相爱!

“好!”这次她没有犹豫。

乔时蓝是如此的高兴,抱着她旋了好几个圈圈。她歪着脑袋,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你的家族允许?”

脸色突然地就沉了下来,“你不信我?”他问。是的,乔时蓝尽管有把握,却也有些灰心,毕竟那是不易迈出的一步。

“父亲不会动不动就拿切断金钱来源来威胁我,因为他知道这是没效的。而且你也并非一般的女子,以生意人的话来说吧,其实你很会替我赚钱,即使出身平民,只要你能替大卫家族赚到钱,那一切就不成问题了。”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脸庞,力气有些大,他是真的气她,“如果我看中的只是一个漂亮的女明星、女模特,那她就只能做我的情人。”

他用的是“看中”而不是“爱上”两字。

他说得很诚实,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他说,“我爱你,与你身份无关。我爱上的是你的聪慧和美貌,而属于你的这些都是不可分割的。所以你不会是哪个美丽的女明星、聪明的女学者,或精明的女商人,你就是我爱的那个人。”

“我明白。”她笑着点了点头。

“傻瓜,难道你觉得我会不给你任何名分,就霸占着你的身体,还要逼你和我生下孩子?!”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你说过的,把一切烦扰的事情交给你去想。”她答。

那一刻,乔时蓝的心融化了,与她的灵魂、她的心融在了一起,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细吻着她,一一回应,“是的,把一切的事情,交给我去想。”

他带着她,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家。只要再等几天,他们的婚事也就办下来了。只是不知道,当她知道易傲奕和荆若蕊的婚事时,会怎样。

“我不该怀疑她的不是吗?她已经答应嫁给我,那易傲奕就再与她无关了。”乔时蓝抿了一口波本酒,白色的液体,火辣辣地滚烫下去,灼伤了那一颗不安的心。‘白色闪电’,那是他和东方正式见面时,品的第一支酒。

她就如一道白色闪电,触不及防地划开了他的心门,让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如果不是她提出要见紫琪,乔时蓝想,他与她之间可以更加纯粹地去相爱。

那一天,本是美好的一天。他与她相拥着从睡梦中醒来。他们盖着的,是床新被子。因为她说,时间沙漏太空旷安静了,缺了生气,所以她买回了一整套一整套粉色的家私,把他的家折腾乱了,全是粉色的一片。他只觉,他的一颗心也被她搅乱了。

她就那样笑意盈盈地站在一团粉色之间,地毯是毛绒绒的粉红,沙发套、抱枕是一对粉嘟嘟的长颈鹿,案几的桌布是粉紫的雪纺做的,她穿着的睡衣,也是粉色的。

她就像一只懒极了的考拉,抱着他嚷嚷,“我困了。”只因她为了挑选家私而逛了一整天。她的笑容那样甜美,甜得他快要融化了。他那本来有些冷清的时间沙漏,融化在了她编织的甜美的梦境里。

他的欲望就那样被激起,那种只属于她所赋予他的特有的情欲,他们快乐地做-爱,沉沦,一切都那么的甜美芬芳。

当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他安静地坐于一旁看书,她揉了揉眼睛,方看得清楚了些,原来是本《格林童话》。

“原来你喜欢看童话。”东方说着,掀开被子走到他的身旁。她只披了件水红色的长袍,在腰上随意地挽了一个结,走动时,不时露出修长细腻的腿。他抱着她,将她置于膝上,下巴舒服地搁在她肩上的小窝窝处,他终于把她养胖了些。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现实,所以有了童话的点缀,未尝不是一种赏心乐事。或许,这个世界根本就更需要多些童话。”他说的话颇有些沉重。

不错,那就是他喜欢童话的原因,现世丑恶,所以更需要童话。

“我最喜欢的就是《美人鱼》那篇故事,爱得那样深沉,却落得如此凄凉。最美的爱情,不过是凄凉。那也是比较现实的一个童话。”东方说着。因为现实,所以她才相信。

“那是因为王子的爱不够深,以致于他爱的是谁,自己也分不清,更错认了他爱的人。”乔时蓝答。她始终是不愿相信爱情的,即使她已经拥有了,她仍要去否认,她还是在害怕。害怕她爱上了自己,而自己却选择转身而去。“我说过了,我不会理会任何的流言蜚语,而我也永远守候在你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抬头才能看见,何尝不是另一种高高在上?东方笑了笑。或许她始终是学不来以真心交付吧。

“没关系,我都明白。”他说。

原来他什么都看得明白,从一开始就是如此,他就看进了她心里去。“童话是很美。你总是特别偏爱这篇童话。”她指了指《莴苣公主》那页,他正看着的那页。

“我想,真正地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纯洁的天使便是紫琪了。她一定有一头很美丽很美丽的黑丝绒般的长发,就如莴苣公主的一样。”她说话的声音很轻。

“如果你觉得,我没有那么爱你,能令你觉得安全,你大可按你自己想的那样去维系你那可悲的自尊心。”他是真的生气了,他指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说着,“你有足够的聪明,你根本就是明白我和她,不过是过去了的那一段。”

“我没有怀疑过这点,那是你的过去,与现在无关。但你从不愿对我说起。”她抚了抚自己的脸,“我见过她的照片,我找了一百种理由去证明,我和她一点也不像!”

“本就不像,她很单纯,那种极致的单纯,你并不拥有。但你的独立独行,你的聪慧敏感,却是她比不上的。你比她生动有趣。”乔时蓝的心情平复了些。

“我想见她。”她的话再一次让他爆发。

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冷冷道:“给我一个理由?”他已站了起来,想要离去。但仍是顿住了脚步,背对着她。他不愿摔门而去,伤了她的心,而她却舍得伤他的心。

“我想见她!”东方仍是那一句话。

“托,会替你安排!”他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才说道:“沙漠马上就过来了,我到客厅等他。”

他肯说,是因为怕她误会吧。她道,“我在这等你。”

6

沙漠从来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人未到,声先响,“父亲的绯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左脚刚跨进房门,半低着的头看不见表情,而手上却紧攥着一大叠报纸杂志。

没有等到哥哥的答话,他抬了抬头,只见乔时蓝单手扶在珐琅彩镶嵌的扶手上,站在旋转梯上,一脸沉静地看着他。沙漠敛去了急躁,脱下了鞋子,方踏进铺了密色天鹅绒的大厅里。

地毯绵软无比,如置身在蜜色的夕阳下,天空、原野都是绵软的。他便依稀记得,那是乔时蓝特意去买的地毯。只因东方的一句喜欢,如置身于轻柔绵软的夕阳原野之上,他便抛下了客户,亲自去选了那一方地毯,为此还失去了一个宝贵客户。而他却没有向东方提过半句。

自己的哥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有时沙漠还真的是不清楚。他一向崇拜他那无所不能的哥哥,他还记得小的时候,他看见正在发烧输液的哥哥,脸和额头都红得过了份了,哥哥没喊半句难受。

是他叫来了医生,才发现消炎的药水竟是普通的葡萄糖。那一刻,医生只说了一句,“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坚强。不是指身体上的坚强,而是他的精神,我从未见过求生欲望那样强的人。他烧得太厉害,而他活下来了。”

不由地,又使沙漠想起了大卫家的女主人,他的养母约瑟芬,那个来自法国豪门的名媛,貌美心狠。年幼的他已隐约明白,是约瑟芬偷换的葡萄糖。

他也还记得,哥哥为了救他,曾险些遇溺。因为他的任性,非要下海游玩。当时约瑟芬分给他们的佣人没有一人伸出援手,而哥哥不会游泳,所以不允许他下海。只得7岁、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只为着湛蓝美丽的大海,赌气般地跳进了海里,凭着自己懂水。

但意外出现了,他的脚抽筋所以遇溺。是不会游泳的哥哥去救他,托着他往岸上游,而自己则在往下沉,他侥幸回了岸,哥哥却没了顶,如果不是游人救了哥哥,他知道站于一旁的大卫家的佣人是真的会袖手旁观的。

因为父亲大卫经常不在家,不管家事,而约瑟芬更不会理会他们,她只会理会她的儿子瑞德。那些势力的佣人也只认大卫家的嫡子,他和哥哥不过是庶子罢了。只有7岁的他,便认清了这个世界的现实与无奈。

成年以前的哥哥,身子一向很弱,因为从小缺乏照管,在如此殷实的家庭里,却经常不得饱食,更要在挨饿的情况下学习 ,稍背错了一个单词,就要遭到语法老师的戒尺敲打。那时的哥哥,连眼底都是乌黑的。

但因他的遇溺,哥哥便开始了学游泳,他问过哥哥,溺水不会有阴影吗?哥哥却说,“越是害怕,他就越要征服。而且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他要比任何人都强大!”那一刻,他就只认定这一个兄弟。无论大卫家有多少个兄弟姐妹,于他们俩人来说,只有他们俩人是亲人,纵然父亲也不过是个符号而已。

“想到什么了?”乔时蓝终于打破了这段回忆,他把一杯酒递到了自己面前。沙漠喝了一口,白色的液体竟然那么烈性,使他燃烧的身体只想钻进蓝色的海洋里泡着。“我在想,这些绯闻是不是你一手策划。”他把杂志往哥哥面前推了推。

西洲创始人抛开新晋女主播,秘会18岁小情人,约瑟芬家族大发雷霆,西洲将陷入伦理、经济危机。

这一段段的报道真是精彩绝伦。那风流的大卫如何勾搭上各式女明星,或美丽的记者、新闻女主播等等的艳闻铺天盖地袭来。约瑟芬家族如何斩断法国所有的商业项目,约瑟芬要变卖西洲股份来报复大卫等等的商业战以娱乐的形式,展现于公众面前。

“你真的很了解我的一切手段。”乔时蓝答,没有丝毫隐瞒。

“就如你当初出卖东方一样?”沙漠有些咬牙切齿,“纵使我们的父亲再令人不齿,但始终是我们的父亲,这个是改变不了的。同样的,东方对于你来说,究竟又是什么?”

“东方是我爱的人。”乔时蓝看向这个愤怒的弟弟,一字一字道。

“我了解你的手段,是因为我崇拜我的哥哥!我从你那获得了亲情,但今天,你要把这一切都亲手毁掉吗?”沙漠的语速越来越快,而脸色也越加苍白,“东方没有丝毫对不起你的地方。”

“我不喜欢看到她和你走得太近。”乔时蓝有些冷酷地看着他,“我的女人,不会让任何人染指,你也不行。”

沙漠的眼眸一片茫然,许久才似消化了这一切般,“嗤”了一声。他看向这个自己一向依赖着的哥哥,语露讽刺,“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救我呢?”

他自然明白,东方为他受伤的那天,他抱着她赶去医院,他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他拥抱她,甚至想亲吻她;只因她是哥哥爱的人,他没有了勇气去追求她,而这一切,哥哥一定是都看到了吧!

“她说,如果我有事了,你一定会很伤心。因为我是你最爱的弟弟,因为她不想你伤心。”见乔时蓝怔了怔,脸色变得难堪,浅褐色的双眸猛地收缩,嘴角不自然地抽动,沙漠反而是笑了,“你就是这样爱你的亲弟弟,和爱你的女人的?”

“对不起!”乔时蓝满是歉疚的看着这个唯一的弟弟。要乔时蓝认错,不是容易的事,他终究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吧?沙漠觉得,他真的是不再了解他的哥哥了。

见到沙漠眼中的失望,乔时蓝叹了声气,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弟弟,“你自己看吧。”文件里有一些照片,全是同一个男子,从小到大的都有,而这个男子尽管有一双忧郁的眼睛,但笑容总算是快乐的,因为他的身旁还站着大卫和约瑟芬。

“这是?”沙漠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