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倾城之恋

1

空中飘来动听的音乐,好似是仙女弹奏竖琴的琴声,仙女唱着动听的歌谣。她美妙的歌谣引来了一匹全身雪白的独角兽,它高贵的银角使她着迷。

它对她说,“来吧,做出选择。你选解渴的水还是美丽的鲜花?或是选择以水滋润枯干的鲜花,快死的鱼?或者选择,我!”

东方挣扎了一下,醒了过来,原来是小腿抽筋了。

她作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代表各种欲望的独角兽,她也想起了刚到澳洲时,占卜的内容。命运之轮开始逆转了,女巫果然没说错,她的姻缘很坎坷。那身旁的他,真的可以相信吗?

“怎么了?”乔时蓝也醒了,半撑着身子起来看她。她的脸上全是汗水,他仔细地替她抹干净。

“小腿抽筋,没什么的,你睡吧。”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和衣坐起,替她揉捏着抽筋的小腿,“好些了吗?”他问得很认真,手一时轻,一时重,显然是不惯于做这些,所以拿捏不好力度。

她点了点头。希望你不要再欺骗我,利用我吧。她乖巧地躺进了他的怀里,只希望能睡安稳,她太需要好好的休息和睡眠了。不自觉地,她又揉了揉平坦的小腹。不多会,她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睁眼便见沙漠笑嘻嘻的脸,沙漠的身后是大小古怪。

“哦,古怪!”东方一跃而起,抱紧了她的两个宝贝。她突然记起了还有一个小家伙,于是扭捏地问起沙漠,“蓝蓝还好吧?”

“好得很,它已经戒掉忧郁症了,在公园里整天跟人抱抱呢!”沙漠大笑着说。轮到乔时蓝模不着头脑了,他满是戒备地摸了摸鼻子,道:“谁是蓝蓝?”

“就是你安排的那只考拉啊!”沙漠不怀好意地笑。还不忘“蓝蓝!蓝蓝!”地叫,闹得乔时蓝的脸红了一大片。一大家人其乐融融,东方见乔时蓝笑得如此开怀,也就放心了。

“爸爸暂时住在你旧房子那,你就安心在这边休息吧。大小古怪也在这边陪你。”乔时蓝对她说道。那是她和顾知行曾住过的房子,她不好说什么,也就点了点头。

已经是中午了,乔时蓝很忙,便让沙漠在此陪她,“你这段时间住客房吧。幸亏这里还算宽敞。”

等哥哥走了,沙漠才四处打量起来,砸吧着嘴,一一点评,“一百平方,他也太小气了吧,一点都不豪华!”

东方没好气地应付着他,“时蓝很节省的,他是个做大事的人。”

也只有她才会如此的了解他,和体谅他了。沙漠不觉喟叹,“我倒不愿他是个做大事的人,那意味着他会辜负很多人。”随后,他倒是一笑,替她解着愁,“别担心,哥哥那么爱你,他再不会那样了。”

原来沙漠什么都知道,只有自己被瞒在了鼓里,东方眼里的阴翳又深了一层,她抚了抚小腹,道:“我饿了,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一反常态地,乔时蓝急着要办理结婚的事情。

东方每次都笑他,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她对婚礼已经有太深的阴影,她怕婚礼上,不知又会是谁突然出现搅乱了一切。她,再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别想太多,我们先把结婚证件办好,一签了字,就在教堂举行婚礼,蜜月嘛,我们再逛遍全球,你看可不可行?”乔时蓝一脸调笑,把小小的人儿圈在怀里,亲吻着她娃娃般的脸。

远处的白湖很安静,湖水是静止的。在夜色里,在璀璨的灯火映衬下,像一面闪着金光的魔镜。

东方瞧着那面“镜子”,记起了刚到澳洲时,她也曾拿着酒店里的镜子,像傻姑娘一般地问魔镜魔镜的事。会那样的不自信,只不过是因为爱上了那一个人,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魔镜魔镜,我到底要怎么办呢?我该不该答应他呢?”

乔时蓝一喜,忙压低了嗓音,装作镜子精灵,道:“他是好男人,嫁给他会很幸福。”

“呸呸!”东方笑着推开了他,“魔镜说,你还没有求婚呢!”

乔时蓝怔了怔,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澈透明,像化开的一湖水,荡漾着无数的涟漪。他单膝下跪,从脖子挂着的链子处,取下了一枚样式十分传统的金戒指,“这是我妈妈的遗物,只会留给我最心爱的女子,你愿意收下它吗?”

东方郑重地点了点,“愿意!”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往她无名指套去,他那样的小心翼翼,冰凉的指尖甚至透出了一层薄汗,他说,“你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不准再反悔了。”

“不反悔。”她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样子俏皮极了,俩人欢快地拥抱着,在白湖的见证下,彼此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沙漠本想进屋的,但在门外已听见了哥哥的求婚,所以没有进去。等到听见了东方肯定的回答后,他是那样的欢喜,由衷地替他们高兴。他重新关紧了门,离去。他把最重要的时刻留给他们,今晚,是他们甜蜜相依的夜晚,他不能破坏了哥哥的兴致。

他沿着公园的路,一直往白湖走去。白湖真的很美,东方很喜欢这面湖,所以哥哥把家选在了这里。看尽繁花似锦,沙漠也渴望能拥有白湖一般清丽的女子,但自己为什么不能更早些遇上东方呢?

他也曾来过中国,随着哥哥住在这住了两年多,但他从没有正眼瞧过这里的女子,他更迷恋外表性感艳丽的欧洲女人。他的哥哥终是比他聪明,找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女子。他仰躺在湖边,任冬天的风侵袭着他的思想,这里比起欧洲的冬天,真是温柔太多了。

一丝涟漪在湖心中荡漾开来,沙漠抬了抬眸,只见白湖对面的白湖茶阁里走进去了两个熟悉的人影,竟是凌佳佳和托雷斯!

不祥的预感在心底生根发芽,哥哥和东方的婚礼在即,再不能出现任何的情况。他想了想,把衣领子拽了拽,朝白湖茶阁走去。那里以喝白茶为主,希望那里的白茶不会使他失望。

沙漠从那天起,变得早出晚归,经常失踪。一开始,乔时蓝以为他是找到了乐子,自己玩去了,但每次回家,皆见他眉头深锁,乔时蓝也就留了心。

2圈套

难道他还放不下东方吗?乔时蓝蹙起了眉头。对于这个弟弟的心思,乔时蓝是知道的,但东方与沙漠皆是自己最爱的人,自是不愿伤了弟弟的心。

想着,他不自觉地走到了沙漠的卧房前。沙漠还没有回来。见东方早睡下了,心动了动,乔时蓝轻轻一推,走进了沙漠的房间。

桌面上,抽屉里没什么特别的,乔时蓝朝他床铺走去。他了解这个弟弟,沙漠喜欢把心事藏在枕头里。伸手一摸,枕头里果然藏有东西。乔时蓝想了想,还是拿了出来。

是一些照片,凌佳佳和托见面的照片。他们俩人究竟在想什么?他和东方的婚礼,再不容任何人破坏了!乔时蓝压下满心的愤怒,拨通了凌佳佳的电话。

如他所料,凌佳佳要见他。

乔时蓝进入卧室,东方睡得很好,连被子掉了也不知道。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绣着兰草暗纹的绿缎被子裹住了她,“我可爱的小妻子。”他的动情地说着。他的声音极轻,看着她熟睡的脸,他感到如此的满足。

亲了亲她红彤彤的脸颊,忍下了不舍,他轻轻地关上了门离去。

等他走远了,东方才慢慢坐起,拂着他亲吻过的脸,心中一片甜蜜。但她必须得赴那个约会,尽管她答应了沙漠,不再见托。

东方明白,托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也很可怜。而且托本是个善良的人,又是她的朋友,她是真的希望能帮助他,除掉仇恨。

下午的时候,托就给她打了电话,他说,他也来G城了,而且发现了好玩的东西,要带她去看,她一定会喜欢的。所以她答应了他的约会,并决定把那份文件给托看。

那是乔时蓝花了许多心思才从宾格内部那里得到的文件。原来当年,真的是宾格的人要对乔时蓝下手,并买通了当地的黑帮,双方签署了合同,事成后,黑帮将得到多少的酬劳。无论成不成功,都只下手一次,为的是造成意外,躲开警方的追查,毕竟乔时蓝是当地的富豪名流。

乔时蓝一心致宾格于死地,也是要替紫琪讨个公道。当初,他就是为了保护紫琪才不让她随意外出,因为黑帮的手段是恐怖的。而当知道托在外等候时,他就选择了放手,让托带她走。这一切,她都要告诉托。

当她来到白湖茶阁时,托已经等了许久了。

她喝了一杯白茶,真的是很清香,茶里还夹了丝金桂花,清逸里便带了分甜香。但她只是喝了一小口,便不再喝了。

“茶不适合你?”托微笑着眨了眨眼睛,一如往常调皮。

“茶很好,只是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茶就喝得少了。”东方答。

“你的身子总是弱些。”他怜惜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却又夹杂了不忍,他是怎么了?见她有了疑惑,托笑着摆了摆手,“还记得这东西吗?”并顺势递给了她。

原来是当日她从女巫那得到的水晶球,“呀,你怎么找到的?”她高兴地接过,置于掌心把玩。

透过水晶球,她看见他的笑容有些诡异。他正了正色道,“你留在了酒店里,我帮你保管着。”转瞬,他又道:“在‘巴黎的左岸’酒店那里,举办一个展览,那里有许多名画,不如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东方欲言又止,但还是点了点头。现在才10点不是?时蓝办起公事来,经常得通宵的。她站了起来,随他上了车,一路往左岸开去。

“巴黎的左岸”是一个法国人开的。取其塞纳河的左岸,代表的是情感这样的理念,使人在里面得到充分的休息和享受。

左岸代表的是法国的一种文化,和诗歌、哲学、贵族化、咖啡、艺术、清谈交织在一起。所以左岸又是巴黎的艺术殿堂。因此,“巴黎的左岸”这所高级酒店会所,接待的都是名流,里面自然也经常展出各类艺术品。今天,那里举办一个私人的油画展。

“那是很难得的机会啊!那人的藏品极少展出供人欣赏的。”托如是说着,持了入场卷携了东方进去。难怪今晚的他,穿得如此正式。幸好,出来前,她换上了端庄的套装。

她顺着那些画一幅幅地欣赏着,含了哲学的油画,果然意味深远。东方看得入了迷,顺着指示走,走近了一个间隔开来的小画廊。

“那是那人最为看重的藏品,只可惜缺了最后一幅。”托说着。

东方觉得有些累,怕会忘记,就把那份文件交到了托手上,并把那番话说了一遍。

“我们先看完再说好吗?”他答。

即使是真的,又怎样?那也改变不了乔时蓝抢走紫琪,并伤害了她的结果。东方还是如此天真。自己心里的那一颗毒瘤,已经控制不了,快要爆炸了,他忍得快要发疯了,他只想看到乔时蓝伤心欲绝的表情,其他的他顾不了了。托无声地离开,把东方丢在了那。

那些展厅的指示标,他是早就做了手脚的,就等着东方被引到那个地方而已。这里是二十一楼,会有指示引导她从密道进入二十二楼的。托笑了笑,离开了酒店,那份文件被他扔进了垃圾桶,真相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那是她在女巫的店里看见的图画,一模一样的内容。是仙女和独角兽的故事,蕴涵了深厚的哲理。她托着水晶球的手有些沉重,垂下眸子看了看那透明的水晶球。

无意中,东方才发现,透过水晶球看到的图画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来水晶球有放大的作用,她看见了图画里隐藏的一些信息,在油画的森林里,在碧草中,有用隐秘的方法写下的签名,油画家的签名。

竟然是他!

东方有些愕然,正要叫托问问他,却发现他不见了。而那些画依旧是那三幅,缺少了最后的一幅,女巫曾让她找到最关键的那幅,否则,她的姻缘将会很糟,很糟!

指示标依然向前,她似被催了眠般地往那走。她明明知道,那会是一个圈套,但她已停不下脚步了。

3

赶到目的地的乔时蓝只觉身心皆疲,一心只想快些解决这些事情,好回到东方的身边。

凌佳佳为他倒了一杯红酒,身子紧紧地挨了过来,“何必如此不耐,来,喝了这一杯。”

乔时蓝取过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有什么事说吧。”顿了顿,他又道:“你和托见面,我都知道,我警告你别再玩什么花招。”

凌佳佳听了,也不恼,看着半空的景致,这里的氛围倒是不错的。

这是乔时蓝定住的房间,而这家酒店也是由他设计的,对于这里的景致,他已相当熟悉。总统套房连着的阳台,那里垂挂了一排酒红色的珠帘子,颗颗如被夜色晕红的珠子,泛着迷离的光,夜风拂过那抹酒红,拂开了这迷离的世界。

“左岸”,不过是乔时蓝为自己所保留的最后一份真挚情感。左岸情感,右岸理智,除了这圈出的左岸,他几乎忘记了这世间但凡该有的一切情感。他低声喟叹。

只一刹,理智再一次回归,他警惕地看了看她,她怎会有他的门卡

似是猜出了他所想,凌佳佳放下了杯子,勾人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道:“上次见面,也是这里吧。你让我混进宾格集团,为你迷惑住宾格那老头。难道你忘了?”见他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那时你忘了取走外套,里面有你的门卡。所以就这么简单,你也不必把我想得太可怕。”

“能轻易地解决掉宾格的女人,又岂会不可怕?”乔时蓝含了一点笑,看向她,身子挪了挪,离她远了几分。

“哦,难为你还记得宾格。”她亦含了一点笑,烟视媚行。

“宾格集团是宾格一点一滴打拼回来的,我很尊重他,只是他令我失望。”乔时蓝透过酒杯看着面前容色娇艳的女子,“只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离签合同的日子很近了,不如你现在就签了吧。”他把两份合同放在她面前。

“然后各不相欠,互不认识?”她问。

“是的。你得到你所需的钱,我得到整个的宾格。”乔时蓝点了点头。

“这笔账好像不划算哦,”凌佳佳往他身上靠了靠,见他蹙眉,她便将他系着的领带松了松,笑道:“你得到宾格,就可以将其分拆卖出。我把宾格卖给你的钱,不过是你将宾格分拆成若干个公司出售的一部分钱而已,你赚了,而我却亏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凌小姐。”乔时蓝不无所动,拨开了她的手,“我给你三个亿,还不够吗?其实将宾格分拆出售,不过是得到比市值多一些的价钱,不会超过20个亿。而你一个小女人,胃口太大了,怕也不好吧。再说你也快要和大卫结婚了不是?”乔时蓝不得不叹,她真的很有手段,笼络住了大卫的心。

随着瑞希放弃继承西洲以后,大卫和约瑟芬的婚姻便走到了头了,俩人已在半个月前离婚,而约瑟芬也毫不留恋地将西洲所有的股份都卖还给了大卫本人。凌佳佳便是在这时,搭上了大卫,也或者说,他们的关系从未中止过。

凌佳佳的脸色从容,仍是那样的艳光涟涟,“我的胃口怎算大?其实随着大卫与约瑟芬的婚姻解体,大卫得到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加上他自己的百分之二十,如果他要弹劾罢免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把宾格的钱转了部分给大卫?”乔时蓝的眼睛半眯起,审视着她。她真的是太厉害了,明白到宾格对他的重要性。他只有暗中以美国控股的公司成功收购宾格,化为他自己的资本,他才有能力与大卫抗衡,并最终吞并西洲。

连新的集团名称他也想好了,叫东洲集团。由美国那边的财团占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集团的总部就在中国。东洲,那是他和东方的理想国,但现在只差了一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她的支持,大卫没有足够的资金从约瑟芬那买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为了什么?”凌佳佳的目光一黯,也在自己问着自己。

“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她的声音变得怯弱,她的目光泛着涟漪,那样的楚楚可怜,留了这一手,到了现在她才明白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金钱,金钱她已经得到,她只是为了留住他,只要是一晚,一晚就够了。

原来,自己竟然爱着他,所以才会答应和宾格上床那样的要求,她不过是嫉妒东方,凭什么她能轻易地拥有一切?凭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乔时蓝厌恶地看着她,“你已经爬上了我父亲的床,难道还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他的笑容鄙薄,落在她眼里,是那样的狠毒。

“你自己选,”她楚楚可怜的神情一点点地收了起来,“选择留下来,我便签了那份合同,你拥有了宾格,便等于是拥有了西洲,不过是一晚,于你很划算不是?”

“为什么?”他含了薄怒,一字一字地问。

“为什么?”她竟然大笑了起来,“难道你不明白,我爱你吗?!”

乔时蓝怔了怔,觉得她真的是恶心。“你不恶心,我恶心。”他一字一字地说,然后转身要走。

“你来,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见托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是微笑着把话说完,“我和他见了许多次面,已经商议好了怎样使东方离开你,对于托,能打击到你,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而于我,只要你肯留下陪我一晚,我便将这个计划搁置。你觉得呢?”凌佳佳一步一步逼近道。

“何必这样糟蹋自己,佳佳?”乔时蓝看她的眼神变得温和,“你想得到更多,我可以理解你。但有些事不该是你奢望的,你也不必这样作践自己。”

“你把我扔给宾格那老头,难道就不是作践我?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肯作如此牺牲?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凌佳佳的情绪终于失控,泪水顺着姣好的脸庞滑落下来。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向他示弱。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

“对不起,佳佳,我一直以为……”他的话被她打断,“你一直以为我肯和宾格上床,是因为钱对吗?”她笑了笑,沙哑的嗓音透出她的愤怒,“我不过是为了你。”

乔时蓝摇了摇头,“你为的是你自己,佳佳,就如你会和大卫上床,为的是什么,你该清楚。”

凌佳佳一把抱住了乔时蓝,她的泪水打湿在了他衣裳,“时蓝,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也会有感情,和你接触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那么多为的是什么?你要的不过是一份身家,而我要的,不过是你的一夜怜惜,难道这你都不愿吗?”她的话语轻柔,她哭泣的表情与东方那般的相似,而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走,你别后悔!你永远别想再得到她!”

他看了眼桌面上的合同,不过是一晚,仅此而已。而当她提到东方,他就发了狠,他打了她一掌,她不配提起东方!

那是他这半生,第一次对动手打女人。

但她主动吻他,缠上了他!“走啊!走出这个门,东方就没有了!”她一边喊,一边吻他。她唇瓣里夹杂了酒的味道,而她本身就如这世上最烈的酒,让他不得不喝下去。他不喜欢被人操控,除了东方。所以他狠狠地推开她,把她摔到了床上,她想要的,他便给她,没有丝毫爱可言,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要吻他,他躲开,然后打了她好几掌,俩人纠缠着,她疯狂地扯脱着彼此的衣服。

乔时蓝只是没想到,凌佳佳在门边里放了一张牛皮纸,所以房门是关不紧的。

而东方就那样一步步地向那个隐秘的房间走去。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她轻轻地推了推门,门没锁。里面竟然传出了呻吟声,东方怔了怔,脸色变得苍白,正想退出去,却来不及了,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床上,赤身裸体纠缠着的那两个人。

她如被施了魔法,定在了那里。而凌佳佳半侧着头,朝她遥遥盼来,竟然笑了,笑得那样妩媚。

而在那张床的上方挂着的那幅画,正是女巫所说的最后的那幅画。那幅画里,仙女的笑容那么高贵、自信,她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有了,原来连独角兽也是在她梦里出现的魔障。其实什么也没有,仙女选择了终于自己,她选择了自由。

是的,自由!透过那只水晶球,仙女的笑容被放大,终于看清了仙女笑容里、志在必得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原来乔时蓝就是那只独角兽,布置下了天罗地网来抓住自己,让自己只能去选择他,依赖他,依附他而生存,让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的整个人、整颗心。

而仙女的选择终于点醒了她,她不过是中了自己的魔障。

大卫说的对,她与乔时蓝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他们如何能走到一起,而自己却妄想了和他能从此过上王子与公主般的美好生活。原来,不过是自己的欲望欺骗了自己,所以才会做了那样的一场梦。

她轻轻地退出了那个房间,仿若她从来没有来过。

即使到了最后那一步,乔时蓝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停了下来,迅速离开了凌佳佳。

凌佳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居然不肯碰她。

他没有和凌佳佳上床,因为那是对东方的彻底背叛。

“你就不怕她离开你吗?!”凌佳佳绝望而发狂地大叫起来。

听到她的威胁,乔时蓝脸色苍白,但他还是说了那句话,“我永远不会背叛她。”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凌佳佳很想笑,尽管俩人没有发生关系,但是东方看见了,不是!她要的不就是东方相信俩人发生了关系吗?她的愿望达到了,东方会离开他!可是她要的,也真的只是他啊,他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夜怜惜呢?……

当乔时蓝回到家里,东方却不在了。家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整洁干净,桌面上还摆着一个花瓶,是东方新买的吧?里面还插着一株白色的睡莲,莲刚刚开出了一点苞,许是因着这两天比较温和,所以白莲便从白湖里冒出了小小头。

“东方?”乔时蓝喊了一声,没人应。

一大清早的,她又去哪玩了?真是个疯孩子。乔时蓝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卧室,里面很安静,被子叠好了,小心翼翼地摆在床上一角,窗户没有关好,一支碧绿的树藤攀了进来,搁在洁白的纱幔上。

风轻轻吹过,纱幔卷着、笼着,明媚的冬阳就那样洒了下来,轻盈地落于窗台上。

大小古怪也不见了?!那一刻,乔时蓝的心猛地一沉,似被什么狠狠刮过,止不住地痛。他连忙抓起手机,一遍一遍的打东方的电话。

“为什么不听?”凌佳佳笑意盈盈地瞧着东方。

东方看着她的神色变了变,才发觉,她的笑容与自己颇像,连她弯起的眉眼的弧度也与自己一模一样。

凌佳佳今天穿了一身雪纺的鹅黄小礼裙,外面套了件白色的绒外套,与自己的装扮很像。“为了模仿你,我学了许久,连你的一颦一笑我都认真去学,我每个晚上都会对着镜子学着你的样子,展露微笑。”她的话使东方起了一身寒意。

“不这样,昨晚乔时蓝又怎么能和我上床呢?”她笑了,笑得那样肆无忌惮,此刻的她才像她自己,她不断地说出最恶毒难听的话,“昨晚,他对我,还真是热情啊!”

见东方的脸色越发苍白,凌佳佳变得更加癫狂:“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能得到乔时蓝的爱。我以宾格、西洲的身家诱他,他拂手要走,我说有办法让你离开他,他才肯停留,只要我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他便会放松了警惕,而那不过是对你机械的模仿,只为了他肯和我上床,原来他如此害怕你会离开他!”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凌佳佳小姐。”东方平静地搅动着面前的杯子。杯子是青花底子的,东方的手指轻轻地拂着杯子,水葱般的指尖那样的玲珑可爱。没有途指甲油,却泛着极柔和的光泽。

东方坐的位置上还放着一个花瓶,瓶子里插着大丽花,衬着她柔和的脸庞,那样的艳丽。阳光透过细花织纹的窗帘洒在东方身上,如一只只微蓝的蝴蝶跃动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被细绒的“光蝶”笼着,不真切到了极点。

东方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每一处都透出美好。凌佳佳看呆了,竟学着她的样子,取过小勺搅了搅咖啡杯。

东方蹙起的眉头,透出了厌恶,那样清澈干净的眸子让凌佳佳觉得窒息。

乔时蓝看着自己时,也有这种眼神,原来,他们都是那样的厌恶自己。凌佳佳看着东方,一片茫然。

“有什么事,直说吧。”东方语气淡淡的。而她的手机一直在响,来电便是乔时蓝。

凌佳佳的眸光变得恶毒,她敛了笑意,娓娓道来,“我马上就要和大卫结婚了。你很意外?哦,那大可不必。乔时蓝心里只有你,所以他才会和我上床,因为他怕你离开,怕得过分小心,才会有机会让我钻了空子。我衷心地祝福,你和时蓝在一起,那样你就是我的小媳妇儿了,我们的战争,也才是刚刚开始。这场游戏很好玩,不是?”

“游戏一早就结束了。”东方淡淡地说。真没想到,凌佳佳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方,也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做了她的媳妇,她就可以变本加厉的打压自己。她要的不过是这样,就是不断地羞辱自己,折磨自己。

东方嗤了一声,“你真可怜。”说完打开了手机,把一条短片给了她看,“乔时蓝是大卫的骨肉血亲,他不会对他怎样。而你呢?你觉得大卫看后,自己的情人千方百计地要与自己的儿子上床,他又会怎样对你呢?”

“你怎么会……”凌佳佳呆住了,那天她明明看着东方落荒而逃,满脸泪痕。那时的她,是如此的开心。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东方永远地离开乔时蓝,她得不到他的心,她东方也别想得到他的人。

“我是走开了,”东方含了点笑,看向她,鄙夷、不屑全都展露无遗,“可是我最后还是走了回来,我把那一切都拍了下来,并在刚才,发给了大卫先生。”说完,东方拽了坤包,大步离开。

是的,她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

4

走在大街上,人流拥堵,车子穿梭其中,更是吵杂不堪。她的小腹有些痛,东方慌张地捂住了它,“你不舍得吗?再不舍得这里的一切也终究不属于你。”她低垂着眼眸,轻声自语。

她又变回了那个梦游般的女子,失却了一颗心,恍然若失。“小心!”一股熟悉的气流将她圈在了他的周围。一辆车在她的身旁呼啸而过。

她茫然地看着他,金色的阳光笼住了他的眉眼,使她看不真切,恍若梦境。她站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原来是乔时蓝。“想起来了吗?也是在这个地方,这一条交汇的马路。”他看见了她的眼光又恢复了清明。

东方点了点头。“你就是那只独角兽,早早地布好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我来钻。我比那仙女还傻。”她的自言自语让乔时蓝担心,“你怎么了?”他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话。

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明明她已存心避开了他,却还要遇见他。“我们很有缘,对吗?”她有些疲倦,努力地仰起头瞧他。

她的脸色很苍白,连唇也失了美丽的色泽,她病了吗?乔时蓝一把抱起了她,只觉得她轻得不可思议,他笑着回答,声音很轻,“是啊,我们遇见了一次又一次,是真的有缘。那天我在马路上遇见了你,你彷徨失措的样子那么可怜,我当时抱着你,就不想放开了。”

“原来我们遇见了那么多次。”她不得不叹。

“是啊!”

他带她回到了他们的家,那里可以看见她最爱的白湖。

他亲自做了饭给她吃,他一口一口地喂她,那么笨拙,却又如此执拗。“我想去看看爸爸。”她说。

他把饭碗放下,取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巴,溺爱地说,“明天我们登了记,领了证,就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你把大小古怪都送去陪他老人家了吧。”

“是啊,不然爸爸怪无聊的。好的,我们明天一起去看他。”她靠在了他怀里。

“东方你是不是病了,最近总是那么的累,瞧你,又犯困了。”乔时蓝轻轻地摇了摇她。“抱我去那里好吗?”她指了指卧室,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那样的一双眼睛,如此清澈、纯净,又是如此的勾人。他的喉头动了动,笑着说,“好。”

那一晚,她极尽温柔,婉转承欢,一次又一次地要他,可又让他总觉不够。他怕累着了她,忍住了所有的情欲,只哄着她去睡觉,而她却睁着那样无辜的一双眼睛瞧着他。

她轻翻过身,伏在他身上,就那样睁着一双小鹿般灵动羞怯的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仿若入了迷。她的脸颊很红,看了许久,她才舍得移开眼光,却连耳根子都红了,一直红至锁骨。

他轻笑了声,冰凉的指尖顺着她耳根子一直滑下锁骨,“你的身体很美。”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直接的赞美。他沿着指尖滑过的地方吻下去,而她跨坐在他身上看着他,任他予取予求,而他也巧意地去迎合她,只盼能给她最极致的快乐。

即使她高高在上,只要他愿意,他的力量总是胜过她的,原来掌控一切的总是他。“我累了。”她伏在他胸膛上,不住地喘着气。“傻孩子。”他将她轻放下来,从背后环抱着她,“那就睡吧。”

俩人累极了,终是拥抱着一起睡去。

他在梦里怕极了,因为他看见,她走了。他伸出手,想抓住她,但却扑了个空,就醒了。枕畔伊人早已不见,乔时蓝茫然失措,他和她到底是怎么了?

风拂过那面洁白的窗纱,翻卷起桌面上的一张粉色的信纸。乔时蓝有些明白了,他知道,他终究是错过了她。

压在信纸上的,是那一只镶嵌了东珠的盒子,还有那挂“海洋的心。”他把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闪烁着璀璨星光的,竟是那颗墨尔本的翡翠。原来钻石,也不是永恒的,它的价值不过就是一亿。除了一个数字,一些符号,它,一分不值!

他将信纸展开,看见了她一点一点写出的字,上面还有一滴泪水,那是她的泪水,比任何钻石都要珍贵!

“时蓝,其实你要的是小鸟依人的女子,而我渴望的是自由,是得到一颗如深海永恒的心;我和你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的了解对方。正因此,我们没有办法走到最后了,因为彼此都不是大家想要的结果,那就别怪彼此了,只叹人心善变罢了。一亿的承诺,永恒的翡翠(钻石)也敌不过人心的善变。皆不过如是而已。什么是爱情?是‘曾经拥有’刻骨铭心的永恒,还是弥足珍贵平淡的‘天长地久’?其实你根本舍不下你的身份,所以你注定不会平凡。但爱情,很多时候都是平凡的,也是需要平凡的,而且都很自私,有条件的,不可能无限度地去包容。请原谅我的离别,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我最爱的男人,利用我一次又一次,到了最后,彼此只剩下了欺骗。所以我走了,请别来找我,我们不会再见!——东方”

她真的就这样走了,不留一点退路?乔时蓝无力地跌坐地上,他的一颗心碎裂开来,再拼不出完整的图案。只因最重要的那一块,被她带走了……

“乔时蓝,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凌佳佳站在露台上,任夜风吹起她酒红色的长发,那样张狂,又那样凄美。

乔时蓝看见地毯上有一只水晶球,他捡起,看了看,是东方抱着玩的那只。原来那天晚上,在这个房间里,她看见了一切。她误会了!他的心痛了,他不觉笑了,这颗心不是碎裂开来了吗?不是麻木了吗?不是死了吗?为何还会痛!“你做了什么,就应该得到什么。”他说。

是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把凌佳佳如何伪造证据使得东方无法在这行立足的文件给了易傲奕看。所以易傲奕设了一个局,借一个大财团的壳来操作,把凌佳佳投资期货的三亿资金变成了废纸。而大卫在看到那段视频后,便对外宣称他已取消婚约。所以凌佳佳变得一无所有,真正的一无所有,连翻身的余地也没有了。

“你要逼死我吗?”凌佳佳绝望地看着她,这个她爱得如此深的男人。

“东方太心软,她学不来赶尽杀绝,她总会替人着想,再怎样都留一条后路,但我不会!惹恼了我,便要知道代价是什么。我教过她的,当有了机会,便要把敌人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我这个老师,又怎会手软?”他把凌佳佳当初给东方看的文件扔还给了她。“易傲奕可是把你的杰作看得一清二楚的,其实狠的人是他。”

“我到底有什么比不上她,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只爱她,为什么?!”凌佳佳已经是竭斯底里了。

乔时蓝再不屑于回答她。他环顾了四周,瞧清了床前的那幅画。那幅画曾是他的藏品,而画家是个刚出道的新人,所以不曾见过他/她面,那个画家真是过分低调了。

水晶球闪着迷离的光泽,他捧在手心,如同东方仍在他手心里,任他宠爱。这时奇迹发生了,透过水晶球的放大,他看清了仙女满含深意的笑容,他明白了,原来离开,便是自由。那是自在必得,自由的微笑。

他也明白了,那个画家便是让·托雷斯。托,原来是他!他的名字就隐藏在仙女的竖琴上。原来,操纵着一切的皆是他!

乔时蓝神色黯然,离开了那里,再不闻凌佳佳凄厉的叫喊。

5

我和她在大海上相见,第一眼,我便认出了她,只因她实在太美,真真的如夏日璀璨。她的美不是倾国倾城的美,真的倾了城又倾了国,那便是俗了。

东方水,小水,水水,似水一般可人的女孩儿,她的名字就如她一般婉转,一般美好。使我想起了紫琪,她也是来自美丽的东方。我带了目的接近东方,只因我明白,她对于乔时蓝来说,是最美的毒药,最致命的伤。所以我只能选择去利用她,因为我心中的仇恨,就如一颗毒瘤,时刻折磨着我,我也是没有法子。

冷眼看着东方与乔时蓝的分分合合,原来爱到了最后,只不过全是欺骗和伤害。她就如那海上繁花,一开即逝。她的心开败了,只因乔时蓝伤了她。那样哀伤的一朵花,不是不美丽的。如果没有紫琪,我想我会爱上她吧?

托知道,他想得再多也是无用了。

他通过一些办法查到了东方的去向,她的父亲和她的大小古怪都被她安排好离开了G城,现在她也要离开了。

上前一步,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要到达的目的地。”东方回眸,平静地看着他,她竟然没有丝毫意外。

东方随意地笑了笑,“难得你来送我。”

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觉得她很瘦,虽然依旧美丽,但却失了灵魂,唯那双眼瞳清澈如许,让人只瞧了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你真要走?”他问。

“最亲的姐姐出卖我,最爱的人背叛我,而你,我最好的朋友,你也选择了出卖我,”她看着托,笑了笑,但眼中殊无笑意,“我最在乎的人都出卖我,留下来也没了意思。”

见他不说话,东方又笑了笑,“是你故意引我去那里的,我都知道。那些油画也是你画的,我刚到澳洲时,那间魔法小屋、女巫也是你安排的。”

托不忍心地看了看她,见她一翕一合的唇越加苍白,他开始恨自己的灵魂,那样的丑陋。“对不起,”他说,“女巫是我安排的,但她说什么,我无权干涉,她不答应按我那套行事。她只是觉得我的那些画会给你提示,所以为你占卜,也希望能给你提示。其实她真的是欧洲很有名的女巫,她是紫琪的母亲。”

“哦。”东方可有可无地搭着话。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终于也解脱了。是我故意让你发现这一切的,包括画,包括床上那一幕。”托笑了,“我的故事既然你已听过了,也就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我对你的关心、支持,为的就是要让你爱上乔时蓝,因为我知道乔时蓝太爱你。我要让乔时蓝得到了希望,又失去希望。你就是有那种魔力,所以我只能选择你。你使乔时蓝失去了生命所有。因为,他的生命所有就是你,东方!”

东方没有了泪水,平静地说着话,“你确实成功了。”

托有些哀伤,垂下了曾经那样明亮的一双眸子,道:“其实我的关心不全是假。”他是真的关心她,所以自己的心才会那样的痛。

他从她的耳旁,取下了那只鹅黄色的帽子耳环,“给我留个纪念吧。下次别再傻了,成双成对的才好,”他的话被打断,她说,“而我却偏是拆散了那一对。”确实是她傻!

他知道,她再不信他,他将那独有的一只耳环,贴着心窝放好,“我对你再坏,也还有一点真。不管你信不信。”他想吻一吻她,而她却退后了一步,“那你就留个纪念吧。”

东方看了看他,转身走进安检区,而托在后面喊着,“紫琪醒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我们也会离开。我祝福你,能快乐起来!”她的脚步停了停,没有回头,终于是离开了这个带给她所有,而又消失了所有的梦。

上机后,她看到了一份报纸,里面写着宾格集团前主席凌佳佳女士跳楼身亡的一则消息。东方再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那个酒店,原来她从左岸的二十二楼跳了下去。

东方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了报纸。忽然地,她就想起了飞机上遇见的那个男子,那个和她谈论咖啡的男子,那个会在她哭泣时递上手帕的男子,那是属于她的乔,她的时蓝,他朝她温柔的笑,那样温柔,那样温柔……

三年后。

今天的天气很好,海风轻抚,温柔多情。

“真是个适合出游的好季节啊!”东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看着海那么的蓝,天那么的美,她的心情也好了些。一个月前的那场天灾吓坏了她,洪水肆虐,死伤无数。想到这,她又及时地止住了思想。

叹了声气,她还是想到了他。又或许,他从未从她的心底离开过吧!那天是他死死地抱住她,她才能侥幸逃生。也幸好她把海伦、大小古怪交给了在奥地利度假的父亲照顾,一家人才幸免于难。

海滩上的人不多,金色的沙子被骄阳宠着,似得意极了的顽皮精灵,调皮地绽放着属于它们自己的动人光芒。不由地,她又想起了他和她共度了无数甜蜜时光的时间沙漏,想起了他送她的指间恒沙。

原来,她能想到的一切都是他。三年了,能想到的,满满的都是他。

那一日,他们不知道被洪水冲去了哪里。后来听救济会的人说,找到他俩时,乔时蓝握着她的手,握得那样紧,怎么也分不开。而那时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所以医护人员强行分开了他俩,他被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反是她,伤得不重。所以她一醒了,就逃也似地跑了。她还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因为太爱,所以踌躇。她知道,那天有石头迎面冲来,是他以手护她的头部,使她避过了一劫,而石头却击中了他的头部,所以他才会重伤昏迷不醒。

但一切都好了,现在的他,依旧是活跃在各电视财经版里的豪门巨子,依旧是风度翩翩,英俊倜傥。只是偶尔瞧着屏幕里的他,觉着他老了。他的法令纹更深了,他的眼角也多了丝皱纹。而他居然生了满头银发。

想着想着,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别让我再等了,我真的是老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东方就那样僵住了,她甚至不能回转身。倒是他走了上前,蹲下来,看着她。他的脸上含了一丝笑意,他说,“我真的是老了,别让我再等了,好吗?”

东方颤抖的手按在了他的眼睛上,那双眼眸仍是浅褐色的,比以前深了些,带了沧桑,眼角纹路又多了两条,她再认真地数了数,真的多了两条。“你老了。”她说。她的手定在了他的发间。

见她看着他的发不作声,乔时蓝轻声道:“从你走的那一天起,我一夜白头。”

海就在离她不远的脚下,一个浪打来,一挂闪着璀璨光芒的物件随着浪卷了过来。一个亚麻色卷发儿的小姑娘,马上跑了过去捡,然后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她真像个天使!跟在她身后的是大小古怪,她们都玩疯了。

“海伦,听话,大海危险,谁让你出来的?”东方马上跑了过去。

“是佣人睡着了,我就溜出来了呗。”她骨碌碌地转动着精灵般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深,鼻子高挺又柔和,唇瓣像东方的一般柔软娇艳。她的眼珠子是浅褐色的,正好奇地打量着乔时蓝。

她说话用的是英文。“海伦,请说国语。”东方有些恼了。

“妈妈,中文很难学。”她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美丽的小天使,你叫什么名字?”乔时蓝揉了揉她美丽的小脸蛋,原来她已经这么大了。

“乔海伦。中文名叫乔小海哦!”她答,眼珠子仍在骨碌碌地转,手里攥着的链子,攥得很紧。

“很不错的名字,小海伦。”他笑了,他看着东方,而东方只是垂着眸子,她的脸红了,眼睫毛不住地颤抖,她很紧张。

“真是个孩子。”他看着东方,笑了。

“把项链给妈妈,好吗?”东方有些讨好地移向她。

“不给。我戴着就很美。”小家伙不肯就范。乔时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母女,不舍得眨一下眼睛,天知道,他是找了多久,才把东方找回来。

“没想到,你在这里。”他叹。

“我一直就在这个地方,没有离开。”她顿了顿,转向海伦,“你不戴也很美。”

原来她一直就在这里,等他。“我一直在G城等你,我留在那里,只盼望着,你抬头就能看见。”东方怔了怔,便去抢那挂链子。

小海伦不依不饶:“他们都笑我,笑我丑,不配叫海伦。有了它,我就漂亮了。”

“傻孩子,”东方叹了声气,“他们是无心的。你长大了,就会变得很美的,会有王子爱上你,你们会很幸福。”

“就像童话里那样吗?”小海伦甜甜地问着。

“是的,就像童话里说的。”东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乔时蓝轻笑了声,这孩子真是有趣得紧,他以英文慢慢念道:“每个女孩都是一朵小小的花蕾。花蕾在努力地吸收着养分。因为她在等待花开的时候。她一直在贮藏最芬芳的花蜜,她把成长等待的痛苦凝结成快乐的养分。她在足够长的岁月里耐心地等待,等待花开的时候,为她心爱的人儿绽放。那个时候的女孩是最美最美的,她在经过许多年的风月雨露等待中,慢慢地抽芽,慢慢地把痛苦,快乐,忧伤,自怜,喜悦凝结成小小的而努力蓄力的小花芽。当他出现在她身边,她将用尽全部的力气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你就如那一朵小小的花蕾,终有一天会变成最美的大美人。”他揉了揉小海伦亚麻色的头发。

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问他,“我真的会变成大美人吗?”她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真的是极会撒娇。

“会的,我的女孩儿。”他答。

“妈妈,这个英俊的人儿是谁,长大了,我要嫁给他!”一席话把乔时蓝说得大笑起来。东方的脸红成了熟透的蜜桃,透出了少女才有的娇羞,“他……他是你爸爸。”

她终于肯原谅他了吗?“我是你爸爸,海伦。”他拥抱了她。

小海伦似懂非懂,但还是很高兴多了个会疼她的爸爸,“我要项链。它是蓝色的。邻家的克里斯丁娜有双蓝眼睛,男孩子们都迷死了她,我的眼睛不漂亮。它是蓝色的,会给我魔力的。”

“海伦,黑如点漆的眸子最美,你瞧妈妈,她的眼睛很美,你的眼睛像她,只有懂你的王子,才会明白你的美。你不需要它。”说着,他把那挂项链从她手上取回,递给了东方。

竟是那挂墨尔本的翡翠。

“三年前,你不是丢进大海里了吗?”东方话里的破绽被乔时蓝抓住,他喟叹:“原来,你曾来看过我。”那时,极度伤心的他把这颗墨尔本的翡翠扔进了时间沙漏对出的海里,只是没想到,今天,它又被海浪冲了出来,就这样,以不可思议的形式被大海送了回来。

“是美人鱼送它到你身边的,因为她知道,我要来了。她一直在替我们牵线,东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经历了那么多,他不想再失去她!

“那时,海伦刚出世,我只是带她去瞧瞧你。”东方茫然地说着,像个梦游中的傻孩子。

“海上繁花,一开即逝,原来人抵不过时间,更赶不上永恒。所以我们只能珍惜现在,珍惜眼前。我知道,我说的,你都懂。”他深深地看住她,她二十六岁的年华,那样的美好,真真的美艳如花。而他却老了。

“记得我曾和托说过,你是千帆过尽,才觉出我的好。原来时间,也并没有优待你,而我也明白了,你对我真的是很重要。我很想你!”她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那一刻,她笑得是那么地开怀,她终于可以毫无芥蒂地投进他的怀抱。这一切,她真的是渴望了许久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