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座岛屿唯一的女主人

1

Paradise Country天堂农庄实在是个太有趣的地方。

就如先前,乔时蓝向她承诺的那样,他亲自驾了车,带着她与古怪们一起,来到了布里斯班。

依旧是彼此的二人世界,没有旁的人,旁的事所扰。

当到了布里斯班时,东方水就知道,他要带她到黄金海岸。

见到连绵不绝的海岸和像涂了一层金粉的沙滩时,乔时蓝不忘打趣,“布里斯班以南78公里外的地方才是真正的‘黄金海岸’。之前在墨尔本,让你兴奋了大半个月的可是伪黄金海岸了。”他的笑声自胸腔里透出,有种无须掩饰的快乐。

她是许久不曾见他开怀而笑了,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笑意,他是第一次流露。东方水也笑了,慵懒地伸了伸懒腰。

“我很期待只属于我和你的假期,我们俩人独有的假期。”他说着话,眉眼弯起,一手握方向盘,一手空出,揉了揉她凌乱的发,发间染上了海水的气息。

原来对于两人的出行,他抱了如此深的期待。东方水的心情受了海风热烈气息的感染,不由地轻快起来。热情的海风,把东方水心中深藏的阴霾吹淡了些,仿若早前和顾知行的事不过是浅梦一场……

当车子停在天堂农庄时,古怪早已按捺不住欢快急切的心情冲下了车来。原来,古怪是追赶羊群去了。

面对着它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一群群的小绵羊咩咩直叫,冲过来的牧羊犬和古怪热情地打着招呼。“古怪真的是太顽皮了。”东方水不住地叹气,可怜起那一片片白云朵似的绵羊来。

“还不是让你宠的。”乔时蓝亲了亲她带了潮湿海水味道的发,她的发已经长及肩膀了,柔柔地垂在脸庞肩上,使得她越发的柔美。让他看入了迷。

“时蓝?”她轻唤他。

“在这里可以看到牧羊犬赶羊,这样的节目古怪一定会喜欢的。”他抱起了打瞌睡的小古怪,笑道。

“好啊!我也喜欢啊!”说着她就拉过了玩疯了的古怪,往户外茶居走去。那是一个充满了热带风情的小凉亭,用木头搭建而成,野花、藤蔓攀缘其上,亭子下面蜿蜒着一条小河流,河流是透明的蓝色,纯净极了。

而凉亭不远,便是开阔的草地,成群成群的绵羊咩咩叫着,悠闲地吃着草,一只顽皮的小羊羔向他们跑了过来,想喝河流里明蓝的水,一只美丽的牧羊犬昂首阔步踱了过来,小羊羔被它的气势压倒,乖乖地返回羊群。

看到这一切,古怪身为英国最古老的牧羊犬,骄傲地昂起了头,学着它的步子走,惹得东方水笑趴了。

后面还上演了模拟狼群袭击的画面,一队牧羊犬怎样按配合击退假狼,和组织保护羊群撤退。真真的是好看极了,那毛茸茸的狼娃娃一点不凶狠,还很可爱。

“你那么笨,看的懂不?”东方水揪住了古怪的耳朵奚落它,它用蓝色的海盗眼瞄了瞄主人,发出不屑的“噜噜”声。

“切,还得意啊你!”东方水取过乔时蓝沏的温茶,抿了一口,很甘甜,还有薄荷味,暑气瞬间去了大半。“呀,原来你不单煮咖啡厉害,连沏茶也了不得啊!”东方水终于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的存在价值不就是如此?”乔时蓝假装生气,埋怨她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羊群身上。

“在天堂农庄(Paradise Country)可以体验到澳洲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在户外喝着茶欣赏当地人剪羊毛的表演,与牧羊犬赶羊。而茶叶都是在当地采摘的,碧色的叶子里还能到闻到海水的味道,在烘焙时,放了些薄荷叶进去,所以海水的味道、清凉的味道就更甚了,能解暑。”乔时蓝一一道来。

他们看了剪羊毛,吃了午饭,真真的是逍遥快乐。

乔时蓝带她去冲浪,还坐了花260多万澳币打造的奢华公共游艇,与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一起欣赏美丽的夜景,吃了鲜美得不可思议的海鲜。观看了各色的海洋动物,它们都可爱极了。

等到海边都安静下来,俩人并肩漫步在柔白的沙滩之上,两只古怪安静地跟着,一切都美好到了极点。只要她稍一抬头,便能看见柔美的月亮和满天的星光。

他拥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细小的沙子在脚丫子里滑过,痒痒的。夜里的海风大了些,他便把一件苹果绿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月光柔柔地照着彼此,她就如海上的绿色涟漪,清新动人,偶尔搅乱了人的心。

吻,轻轻地落于她唇上,东方水的心也被这月色搅乱了,身后的棕榈林迎着风“沙沙”地吟唱,唱着最深情的歌谣。他与她在海边拥吻,缠绵热烈。

“我的游艇在那边的海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他的眼睛那样的明亮,仿若是世上最瑰丽的宝石,又似是天上的星辰坠落了凡间。他就那样看着她,迷惑了她,她满心欢喜地跟着他走,以为这一走便是海枯石烂,便是永恒。

他们出了海,躺在甲板上,身下是海洋,天上是月亮,四处的群岛模糊迷蒙,空旷的感觉阵阵袭来,忽然地,她便觉着累了。

“你先去睡吧。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他柔柔地注视着她。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他抱了她进房间,再将她轻轻地放在宽阔的圆形床上,白天鹅绒的床垫,水绿的毯子,一切都那样的甜美,使人只想快快地进入甜美的梦乡。

床头柜上置着一盏粉色的台灯,台灯是一座旋转木马。扇顶亮着温暖的灯,扇下三匹骏马在旋转,唱着动听的歌谣。乔时蓝刚要把灯关了,她摇了摇头。“那好,睡吧。”他把水绿的毯子往她身上掖好,转身离去。

驾驶室里也有一张床,乔时蓝也觉累了,便躺下休息。一阵铃声乘了海风幽幽飘来,他看了一眼,睡意从幽深的眸底退去,“他到达岛上了吗?好的,你替我安顿好他。”放下电话,唇边始露出一丝笑容。

是的,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

清凉的海风吹拂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椰树与浪漫的棕榈林,湛蓝透明的海水、明媚的阳光,白如珍珠点点的沙滩,一点一点地映入彼此眼帘。

他们从海天相连处驶来,欣赏着千变万化的海水将晕着的那股蓝,从深蓝渗到了湛蓝、粉蓝,再到碧绿,最后是接近透明的蓝。到了浅滩,乔时蓝与她下了游艇。

他们的脚下,海水是透明的蓝,不多会,他们便走上了珍珠白的沙滩。

岛上热带林木浓绿成荫,艳丽的鸟儿展着五彩的羽毛飞过浓绿的丛林;而岛外色彩斑斓的鱼儿将海水揉得绚烂缤纷,以身作笔,将浓墨重彩晕染到透明的海里,在太阳下,这岛、这海便成了绝美的调色板。

“真的很美。”东方水的眼里闪过惊艳。

乔时蓝也欣赏着这绝美的景致,叹道,“它们因你的眷顾而成就了这份美。”他看向她,眼里有眷眷深情,“这里便是大堡礁了,这片海里约有630多个大小岛屿。其中以绿岛、海伦岛、琳德曼岛、蜥蜴岛、芬瑟岛等较为有名。”

方说完这些,他便拉了她上了停靠在一块宽阔草地上的直升飞机,他的兴致很高,急切得连东方水都取笑他了。

等上了高空,东方水才知道,原来从高处俯瞰大堡礁,是那样的美丽。大堡礁流溢着五彩的光泽,浓绿的一片,犹如在深蓝大海上绽放的一颗碧绿宝石。她忍不住惊叫连连,朝下面的大小古怪招手,朝美丽的海洋,多情的碧绿珠子招手。

她是活泼得过了头,看见高高耸立的灯塔时,不住地朝它呼喊,“灯塔先生你好!”一阵气流袭来,直升机不住颠簸,他忙扶住了她,“看你急得。”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你应该说‘she’,而不是‘he’。”

“哦?那这位是灯塔小姐了。”东方水也学着他那样,眨了眨眼睛。

“是的,她是位高挑纤细的小姐,仔细看看她的小蛮腰,难道不该称‘she’吗?”乔时蓝打着比方。

东方水“嗯”了一声,装作捋胡须的样子,点头,“是很像。”

乔时蓝被她搞怪的样子逗笑了,不忘泼她冷水,“臭小孩,别一惊一乍的了。你的大小古怪也该等得不耐烦了,我们降落了。”

“多飞一会嘛!”她不害臊的撒着娇。而他故意板起了一张脸,不理她,作了完美的降落。

如果没有看到那张脸,乔时蓝的心情就不会瞬间降到了冰点。他想见到的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而此刻,是英俊的托站在了他们面前,他穿着满是热带风情的衬衣和沙滩裤,闲闲地朝他们微笑,如邻家男孩一般可亲。

东方水高兴得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小托,你怎么也来了。”她的脸上满是惊喜。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她来了这么久,都没瞧见半个人影,此时见了熟人,自然是高兴的。

托显然也很高兴,来不及寒暄便拉了她跑,转过一处岩石后,才发现这里有好多好多的鱼,五颜六色的,美丽得仿若精灵。

“这里的鱼极少见人,都很笨的。”托说着,往水里奔去,手一捞,便上来了一条通体萤蓝的鱼。鱼的身上缀满了如珍珠一样的斑点,形成了一缕一缕的荧光线。因为激动,全身的颜色瞬间变成了绚烂的五彩。

“它们都不担心会被吃掉呢!”托顽皮地笑。

东方水一推他,精灵一般的鱼儿就滑到了脚下,摆一摆尾,消失于湛蓝的海里,“这样的精灵,你也舍得吃?”

“不吃的。”托挠了挠脑袋,“我只是想说,它们很笨罢了。”

“它们不笨,只不过是这里没有被玷污,一切都纯粹美好,它们没有了戒心罢了。这里没有大都会的喧嚣,也没有争名逐利的人群,看到的一切皆是善意的眼神,”她顺势指了指林里一跃而过的小动物,“景色绮丽,真是天堂也不过如此啊!”东方水感叹。

“你是厌烦了世人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了吗?”托问她,眼睛却投向了一旁的乔时蓝。乔时蓝动了动唇,一叹终是没有说话。

2

托并不傻,自然也就不会自讨没趣地跟在俩人身后,他早早就进入了林子,去观察各式海鸟的生存情况。

“托的爱好也真够古怪的。”东方水说着,手不停地在海水里捞着东西,一会抓上来一个五颜六色的贝壳,一会摸到了鲜艳的海星,有时会逗逗有些呆的鱼,接着便是“啊”的一声,手一松,腿一滑,险些摔倒在浅海里,原来她方才摸到了滑腻得有些恶心的,挪动着的黑不溜秋的海参。

乔时蓝知道她的弱点后,一遍一遍地抓来海参放到她身上,惹得她惊叫连连。“别来了,别!”她急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抱住了他。

“好了,不逗你了。”他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把一个缠人的东西放到了她手臂上。

麻人的感觉痒痒地袭来,她正想叫,他玩笑着打断了她,“很美丽的啊!”

原来是一只飘着浅紫的海星,它正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挪动着。这一来,东方水倒嘻嘻地笑了起来。

“这小东西有几分灵性,真应该让我那当生物学家的朋友发明一个超微型水下摄像仪,绑在这小东西身上,然后以它的小眼光,来看这个神秘巨大的世界。”乔时蓝侃侃而道,不无向往。

“你啊,无论是到了哪里,都不忘你的生意经。”东方水揶揄。

“布雷德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虽然我热衷于生意场上的工作,但额外的兴趣也是喜欢研究大自然的。就如托一样,在人前他是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其实他真实的一面就是观察记录鸟类。而我,则喜欢观察记录海洋里一切生物的动向。”乔时蓝解释着。

东方水以五指戏弄着那只游在她身侧的紫色海星,一边接口,“你很了解托。”

乔时蓝随即移开了眼睛,说起了别的,“我又有了一个想法,可以把海洋系列的录像放到‘时间沙漏’的别墅会所里,与我们西洲的一系列商业运作作统一,也能打响‘环保主义’这个品牌。”

“现在才发现,某些时候,你这个人倒还真的是挺乏味的。”东方水忍不住叹气。

“好好好!难得逃离了喧哗的人群,我们只谈风月……”他别有深意地看着她,顿住了话头。东方水脸上一红,嗔他,“不要脸。”

“哎,我怎么不要脸了?”他半侧着头,表情一脸无辜。他的眼眸泛着浅褐色的亮泽,被湛蓝的海水映着,眸底也掠动起属于他的湖蓝,阳光下,他的双眸清澈得似要透了明。

她就那样看着他,他快活放松的神情,淡开的眼纹、笑纹,使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就如十八九岁的少年,睁着的眼睛清澈而无辜。她踮起脚,吻了吻他的眼睛。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有些怔忪,有些喜悦,又有些别扭。这样的他,可爱极了,原来他也会害羞。忍不住地,她就“咯咯咯”地大笑起来。他眉眼一弯,也笑了,笑得那样的没心没肺。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外国的略带羞涩的少年。嗯,就像天使。”她的形容使他愈加的哭笑不得,他不满道:“女孩才像天使。”

“不会啊!我见那些广告、电视里的外国小孩或混血儿小时候都像天使一样,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你笑起来,就像个孩子,像天使。”她抚摸着他的脸庞。

乔时蓝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你和我的孩子,不就是混血儿,也会是个美丽可爱的小天使。”说得她耳根子也红了,忙垂下了眸子,嘟囔,“谁和你的孩子!”

“难道你不想拥有我和你的孩子吗?”他挑起她的下颚,使她看向他,她的脸绯红,眼睛那样的明亮,璀璨的光在黑如点漆的眸子里跃动,他吻了吻她的唇,“想吗?”她不答。他以舌挑逗着她的,缠绵深入,吻得她软绵了身子,“想吗?”他笑,眼底的戏谑更深了一层。

“我……”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他不是邻家小男孩,是实实在在的男人,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他不是她眼中的少年,也不是邻家的大哥哥,而她,是他的女人。“逗你玩的,别紧张。”他放下了她,一转身游进了海里。

他生气了吗?他和她的孩子?东方水有些受挫,她没有想那么多。

本是快乐晴好的天空,忽然像多了抹密云,遮挡了灿烂的阳光。

乔时蓝留了东方水在水里,自个儿游着,绕了一个圈从另一处上了岸。他要和托谈谈。

“留她一人在水里,你放心?”托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我派了海上救生员在她附近看着的,你可以放心了?”乔时蓝淡道。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托懒懒地答。

“你喜欢她?”乔时蓝眯起了眼睛,看着托。

托岔开了话题:“她与紫琪不同,紫琪很含蓄,也很害羞。而她很明媚,且独立独行。”

“你知道就好。”乔时蓝审视的眼神自他脸上移开,看向了远处的东方水,被岩石挡住了视线,不知道她的神色如何?她被他的话说恼了吗?她不愿和他有个孩子吗?还是她,根本不曾爱过他?!

“我喜欢过紫琪,但仅仅是喜欢。我爱她。我只爱东方水!”乔时蓝说着,没有半分笑意,本就硬朗的轮廓十分的冷峻。他爱她的独立独行,她就是这样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

“原来你也会真心爱上一个女人,”托嗤笑了声,饱满动人的唇吐出了冰冷的一句话,“你喜欢紫琪,却为了利益亲手推她去死,那下一次,会不会是东方水呢?”

额上的青筋突出,乔时蓝忍了忍,强压下了怒火,说话的声音变得沙哑,“关于紫琪,我没有亲手——”

“有,你有!”托打断了他的话。

海浪猛地朝岸边袭来,一群海鸟扑棱棱地飞走。乔时蓝瞬间便恢复了平静,“这个话题不说也罢。我只问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你本来要等的是达蒙吧,”托诡秘一笑,“让他来办的事,绝对不简单吧。呵,只可惜他的游艇出了点问题,只怕今天到不了了。”

“你究竟打什么主意?”乔时蓝有些不耐烦了。

“你不是一向都很自信的吗?怎么现在越来越不自信了?因为她吗?”托指了指上了岸的东方水道,“那就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你别打她的主意!”乔时蓝低吼。

托撇了撇嘴,“可是你聘我为她的经纪人的。她不具备出入真正上层社会的风度,所以我必须包装她,其实你心底如此的看不起她,你觉得,你是真的爱她吗?”说完,托头也不回地离开。

是的,他就是太爱她,才会怕她在众人面前伤了自尊。而他不信任任何人,旁的人会笑她的平凡,但他知道,只有托不会。即使在他说出要求时,托坚决地拒绝,但托一看到她,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所以只有托才能把她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而且还有另外一些原因,迫使他不得不请托。乔时蓝想着,心里已是乱透了,只能看着托带了东方水离去。

托雷斯,他此次来,一定另有目的。乔时蓝叹了声气,拨通了达蒙的电话,“你什么时候能到?”顿了顿,他的声音已含了怒气,“你自己想办法,但最迟今晚一定得到!”说完,“啪”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了手机。

另一边,达蒙一边修船,一边腹诽:真是的,X生活不和谐,也不要拿我出气嘛!

3

托拉了东方水去潜水。

东方水确实像打不死的小强,她总是有无穷无尽的活力。她率先潜到了海底。大堡礁以珊瑚闻名。而眼前各种各样的美丽珊瑚挪动着她们姣美的身姿,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美丽的鱼儿遨游其中,碧柔柔的水草轻摆,真像到了水晶宫般。

远处便是一座璀璨无比的珊瑚岛,东方水看见了兴奋极了,忙打着手势。托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某种程度里,你才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他忙游上几步,牵住了她的手,腿一蹬,快速朝珊瑚岛游去。

这里的珊瑚真可谓是千姿百态,有扇形、半球形、鞭形、鹿角形、有的像树木、有的似花朵。珊瑚栖息的水域颜色从白、青到蓝靛,绚丽多彩。珊瑚也有淡粉红、深玫瑰红、鲜黄、蓝萤、绿色,异常鲜艳。

因着珊瑚岛的绚丽缤纷,连海水的颜色也有了变化,映衬出不同的水光色泽。而调皮的鱼儿在珊瑚洞里钻进钻出,活泼极了。

珊瑚岛的四周,还有好些珊瑚礁,有红色的、粉色的、绿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它们有的似开屏的孔雀,有的像雪中红梅,有的浑圆似蘑菇,有的纤细如鹿,有的白如飞霜,有的绿似翡翠,更有的像灵芝,像擎着多条枝干的灯盏,美丽得不可名状……

许是入了夜了,海水里有些凉,东方水正想回岸上,托拉了她走,游到了一个地方。只一瞬间,东方水就激动得忘乎了所以,眼里所见的,便是一大簇一大簇鲜艳的花在瞬间绽放,美丽得让人炫目。等上了岸,东方水仍在激动,她忙摘下了呼吸器,嚷嚷,“实在是太美啦!”

托蕴了一点笑意,看着她,脸容平淡,仿若再美的景致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那是珊瑚虫在夜间觅食。它们会伸出颜色缤纷绚丽的触须捕食浮游微生物。无数珊瑚虫的触须一齐伸展,宛如大朵大朵的鲜花怒放。”

海风徐徐吹过,很舒服,等东方水换过了衣服,托便领了她往游人区走去。那里可热闹了,各式风情小吃连着天边摆去,飘出香喷喷的味道,让人垂涎欲滴。

一座座小木屋立在森林的不远处,那是游人休息的地方,与水屋不同,这里能欣赏到森林的美景。置身小木屋里,能闻到花草树木的清新味道,也能看到时而出没溜过木屋窗前的小鹿,能听到鸟鸣,能感受到森林的动人气息,跟着森林一起呼吸。

“在那里住着,一定美极了。”东方水赞叹。

“乔时蓝给你安排的住所才是最美的。”托接口。

脸上飘过一丝娇羞,东方水动了动娇嫩的唇,没有说话。托忙移开了目光,她清亮的眼眸实在是太动人了。而他,不能让她迷惑了。

他恢复了爽朗的笑意,拉了她去吃各式美食,更向她推荐了此处的特色菜,澳洲蜜饯原汁火腿。

澳洲蜜饯原只火腿是由特级厨师长精心选用上等火腿肉,配上特制蜜饯酱料而成。单是卖相,就让人再挪不开脚步。厨师把火腿片好,那刀工手艺好看极了。经细火炙过后的火腿香脆可口,鲜美的肉质经过特制的酱料一拌,芳香满溢,入口便化了。

东方水从没吃过如此原生态又美味得不得了的食物,险些把手指也吞掉。她的唇边沾了点肉沫,托替她抹去,倒让她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不是食相太差了?”

“不会啊!很可爱!”托温和地笑了笑。

她取出手帕抹了抹唇,盆子里的食物显然是一干二净了。她说,“消消食,我们到海边走走吧。”

托微笑着点头答应,伸出了修长的手臂,她轻轻挽起,向海边走去。

“吃得实在是太饱了,”东方水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猫,轻轻一跃,便到了海边。

“酥皮海鲜汤太鲜美了,里面竟然还有龙虾啊!用牡蛎、蟹熬出的汤汁浓香甜美,我想我晚上做梦都会笑的。”她的眼睛那样明亮,含了柔和的清辉,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托捡起一颗石子,片向海面。

“你的心情似乎有些糟糕。”东方水看着他,月下,他的身材高挑修长,海风掠过便显得有些单薄,他的脸色不甚分明,脸部轮廓融进月色里,愈加的柔和。只是他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的阴郁?“你有心事?”她说。

一整天里,他也没说上几句话,这与原来热闹热情的托不像。

见她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托一笑,道:“或许我真正的面目就是这样沉闷的。”自己的心事被他瞧破,东方水尴尬一笑,清澈的眼瞳注视着他的,依旧是那句话,“你是有心事,所以才会显得如此阴郁。”

“如果我被逼着去做一件事,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但我也是有苦衷的,你觉得我还是好人吗?”托问得有些奇怪。但东方水仍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肯定,“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好男孩。”

“如果我伤害的是你,你还会觉得我是好人吗?”他的眸光里,分明闪动着水光,脸容有种隐忍的沉静。

“托,你究竟是怎么了?”东方水关切地看向他。他轻轻地拥抱了她,他的脸贴在她的发上,只觉她的身体很软很香,头发也很软很香,“我只是随意说说。”他答。

随即,他便放开了她,把一份文件从挎包里拿了出来。他问,“你喜欢顾知行吗?”东方水一愣,旋即恢复了礼貌却疏离的笑,“怎么提到他了,你知道的,我的男友是时蓝。”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爱的是乔时蓝?你在逃避些什么?”被他犀利的目光瞧着,东方水瞬间就恼了,她狠狠地跺了跺脚,答,“我不知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逃避,你究竟有没有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托冷冷地说着,把那份文件递给了她,“你自己看吧。”

那是她和顾知行在香港期间,他签下的一份文件。大致看了一遍,东方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在香港时,他说他买下了一栋西关老宅的小别墅,别墅里还有一个花园,虽然破败了些,但只要用了心思,那个花园必定能恢复满园春色的。他还说,他把西关别墅写上她的名字。他说他中了两千多万!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托注视着她,不错过她每一个表情,“从他穿着我的绿系列出现,我便起了疑,让人去查,果然如我所料,他就是易氏‘远景’集团主席易从淡的小儿子易傲奕。而他买下的别墅就是你童年时代的家,而且他还把这处房产转到了你的名下,他把那个家给了你,他很重视你。或者可以这样说,他很爱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欺骗了我不是?以顾知行的身份,装作一个天真质朴,涉世未深的陌生男子来接近我。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藏得深,他的野心是整个易氏。所以才会有离家出走的轻浮举动,以此来瞒过家里的眼线。”东方水茫然地摇了摇头,已将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通透。

托没有反驳,只是以中立的立场来陈述这样一件事,“你们相识于微时,这样的情谊是很难得的。在你眼里,他是平凡落寞的青年男子,你以你的真诚打动了他。而他眼里,你就是这淤泥世界里开出的莲花。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株白莲,干净美好。”

“这世界,谁又能说自己是真正干净的呢?”东方水蹙起了眉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在商场上,同样也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他轻轻挑起她的下颚,温柔一笑,“你会为别人留后路,你还有同情心,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心地善良。只是,你的柔软,只怕会成为你的致命伤。”

他与乔时蓝说了同样的话,东方水疑惑地看了看他,记起了乔时蓝的话:有了机会,你绝不能对你的敌人手下留情,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尽管不愿触及那伤口,但对于托的坚持,东方水无法,也就只能明言了,“他不适合我。而且,他只当我是那种下贱的女人,水性杨花,并非他以为的白莲。”

“就因为那些流言蜚语?”托答,“他自然明白,也懂得你不是那种人。他不过是生气,毕竟他太年轻。而且你想过吗,顾知行在国内长大,而乔时蓝在国外长大,乔时蓝没有这份含蓄,所以可以消化这些流言蜚语,但对于年轻的顾知行来说,你是不是不够公平?”

“托!当他绝情地推开我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这个资格了。顾知行没有这个资格了!”东方水低吼了起来,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惜以挖开伤口为代价,弄得自己身心里外皆是鲜血淋漓。

“晚了,托,我们回去吧。”她把文件交还给他。

“你可能还不是很了解上流社会里的易傲奕,他是一个脾气很倔的贵公子,他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他把你的童年记忆还给了你,就绝不会收回。所以这栋别墅现在是属于你的了。”托不收。

“那又怎样?难道为了报恩,我就得接受他吗?然后成为他易公子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做他的禁脔!”东方水怒道。

“你觉得你真的只是报恩吗?你的情感里没有其他吗?而且,他身边没有女人,这点你很清楚的。”托再次中肯地说道。

“他现在没有,但以后会有的。”东方水顿了顿,“有如此野心的男人,不会甘于只拥有一个女人。他和乔时蓝不同,”她看向托,“其实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我对于乔时蓝绝不会是特别的那一个,但无可否认的是,乔时蓝,他是千帆过尽了,所以才会觉出我的好。”

她的话有些哀凉,有些沉重。她很聪慧,看得通透。但她不还是不够了解乔时蓝,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或许这一点,真的可以加以利用。托的心有些难受,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因为他已别无选择。

“其他的,我也不多劝。但只一件,你在香港时,明艺的事,那份文件,是顾知行故意给你的。其实,他是真的爱你,所以才会如此在意。”托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你在他心里,永远是那株白莲。”

4

乔时蓝为她挑的住处果然是美妙无比的。

东方看着眼前的路,只要沿着水上回廊走,便能走到通向森林的水屋。因为这里海湾的特殊,所以水屋靠着海,却融入了绿光森林里。前面、脚下是湛蓝的海水,而身后却靠着浓绿的森林。水屋后有一叶小舟,可以顺着浅海滑进森林的湖泊区,分外的美妙。

翠绿的树木高耸入云,浅浅地圈着一层月光,析下的绿便弱了一分。这泛出淡光的森林,绿藤垂挂蔓延,挂在树上,缠在地里。地里铺满了碧绿的蕨草、潮润的苔藓、浓绿的地衣,那地衣像蘑菇,像一切可以是的东西。如是进入了白天,便能透过太阳的光,唤醒发出绿光的森林。

她和托道了晚安,将自己所有的情绪皆小心地掩藏起来,等到自己平复下来后,才沿着水廊往水屋别墅走去。远远地,她便瞧见了奶白色的橡木搭建的开有天井的水屋小别墅。

一道烟气缭绕徘徊,淡淡地冒出青色,茉莉花的香气夹了丝凉薄的薄荷味,清凉的味道有些重了,她觉得鼻子痒痒的。透过那缕青烟,她瞧见了站在水屋门前的乔时蓝。

晚上,海边的风还是有着凉意的,经过了森林重露的沾染,越发的冰凉。而他显然是在此站了许久了。“怎么不进去?”东方心疼地跑了过去,抱着他,将身体轻轻地倚着他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等你回来。”他答,目光缱绻。俩人依偎在木屋前,谁也没提冷,是真的冷。“潜水好玩吗?”他抚了抚她蓄长了的头发,心中涌过淡淡的甜蜜,原来她是在意他的。

“海底很美,我见到了泳姿优雅的蝴蝶鱼,色彩华美的雀鲷,漂亮华丽的狮子鱼,好逸恶劳的印头鱼,我还摸了摸它呢,它的头很奇怪啊!”东方作了个摸的动作,继续一一数着,“还有脊部棘状突的石鱼,漂亮得令人惊讶的天使鱼、鹦鹉鱼。”

正说着,一群夜鸟从林子里飞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随即又安静了下来,“呀!那不是鹱和军舰鸟吗?我今天还认识了爱在珊瑚礁面上聒噪的大海雕和黑燕鸥。”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东方抱着他的腰摇晃起来,“这里的森林这么美,从天上看,就像颗绿宝石,绿珠子,这里是叫‘绿岛’吗?”在大堡礁环绕着的众多岛屿里,绿岛是较为有名的。“这里是新开发出来的岛,并不是绿岛。”他答,眸底波光粼粼,似在想着什么。

见她有些失望,他宠溺地揉着她的长发,道:“你喜欢绿岛,我们可以过去的。”

“这里很美,我喜欢这里,就是好像过分安静了些。”东方摇了摇头。

“这里的珊瑚岛离各处岛屿都太远了,极少有人到此。你今晚去逛的夜市,见到的游人其实不算多,都是当地的岛民,而且人口数量不超过六百。从这里出去,就离澳大利亚越来越远了,所以又有瞭望的意思,瞭望的岛屿,不忍回顾归路。”乔时蓝安静地说着话,脸容恬淡,给人与世无争,淡薄名利的感觉。

她的心也静了下来,笑意恬淡,“那这里是瞭望岛?”乔时蓝没有回答,他倚在橡木门前,闭着眼睛,似是累了。

是啊,他必定是站在此,等了她许久,等到忘了时间。看着他脚下满地的烟蒂,她说不出的心疼。她靠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累了,就进去睡吧。”

“你累吗?”他睁开眼睛,柔和地看着她。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疲惫瞬间从眼底褪去。

他带她来到了环岛的浅海区里,出乎意料的是,游人不少,而且还是半大的孩子,也有七八岁的小孩。

“呀,怎么如此热闹?”东方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个天使般的小女孩,粉嘟嘟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她游到了东方身旁,刚想站稳,却因个子不高,喝了一点水。东方忙抱住了她。她像花儿一般娇嫩,身体软绵绵的,她笑着以手圈住东方的脖子,毫不生分。

“你是童话里的来自东方的仙女吗?”她的声音很可爱。

“是的,小安琪。她是来自东方的仙女,与我们这里的天使不同哦!”乔时蓝与她说话时,用回了英文。果然,一番话引得小天使把面前的东方仔细地看了一遍,蓝色的大眼睛充满了疑问。

脆生生的声音吐着叽里咕噜的可爱英文单词,“她为什么长得那么柔和呢?东方的仙女都没有高鼻子的吗?”她小小的手摸了摸东方的鼻子。

“因为我诚实啊,所以鼻子不会变长。”东方笑嘻嘻地回答。果然惹得粉嫩的小人咯咯地笑。

她又游回了浅水区,回到同伴那里。“他们是孤儿,所以对什么都很好奇。”乔时蓝含了温柔的笑意,看向那群可爱的孩子。面对她的满脸疑问,他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啊,比他们还多问题。”

他拉了她靠在一边,任海水轻柔地拂着身体。在大堡礁,四季如夏,即使夜里凉了,浸泡在海水里也是温热的。

“傍晚的时候涨了潮,应该带了好些东西进来,你得好好寻找寻找了。”他的笑意很温润,含了宠溺,目光如水,闪烁着点点星辉。

“他们也在寻找有趣的玩意儿吗?”东方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些小天使们,他们就像天上欢快调皮的星辰,偶尔跑到了海里,捉起了迷藏。

他注视着她,唇角的笑纹深了一些,他说,“我和你的女孩儿也会像小安琪那么可爱。”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我喜欢女儿,因为她一定像你那么美丽。”

他带自己来这里,让她和可爱的小安琪交上朋友,就是为了说这番话吗?以小孩子的童真、可爱,善良来打动她?东方有些看不清乔时蓝了,他何必绕了那么大的圈子。

她不回答,他亦沉默。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了。

5

她的心思,乔时蓝如何瞧不出来。也不好再去勉强她,乔时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把手伸进海水里,像那群孩子一样,弯着腰在水里寻找着什么。

捡上来的是个闪着绿光的大海螺,很漂亮,海螺里还有一颗温润可爱的洁白小石子。虽是简单的小物件,但是真的美丽。乔时蓝笑着递给她,旁边的小孩子已经嚷嚷起来了,尤其是小安琪,她想要那颗小石子。

他有些怜爱地瞧着小安琪,惋惜道,“只能先送给我们的好女孩儿了。”他把洁白的小石子给了小安琪。东方捏了捏他的鼻子,“难得小安琪喜欢啊,别舍不得啦。”接着自己寻找起来。

她在逛夜市时,就听有人提到,这里的岛捞起的石子啊、贝壳啊这些小玩意是最漂亮的,而且代表了幸福,捡起越多,得到的福气就越多。

月色正好,圆月分外的明亮,星海闪烁,把大片大片的海照得很亮。绿光森林也绽放着属于它的亮,映得海水一半蓝一半绿。宽阔澄蓝的海面十分的平静,这个不知名的岛屿附近还点缀了一颗颗色彩斑斓的珠子,这些珠子便是五颜六色的岛礁。它们都很小巧,以此岛为中心,互相环绕,大礁套着小礁,环礁里还套着泻湖,泻湖融进海水里,使得水色潋滟得如泼了萤蓝澄碧的浓墨,汪着一湖浓绿,湖平如镜。

透过皎皎的月色,温暖清澈的海水变得透明起来,可看清浅水区几百种形状各异的珊瑚所构成的枝叶繁茂的海底“森林”,千姿百态,绚丽璀璨,让湛蓝的水蕴着,似开在海底的烟火,五彩缤纷,火树银花。

而这美丽还远远不能满足多情的海,它拨弄起温柔的手,无数的鲜艳的鱼群便游了出来,在珊瑚树里穿梭游弋。就连珍稀的大绿龟,也被柔美的月色吸引,浮出了海面。

那一刹那,东方激动得流出了喜悦的泪水,她捂住了嘴,这一切太美了。“喜欢吗?”乔时蓝看向她,有些凉的手指抚着她的脸颊,突然吻住了她。

“孩子们还在呢!”她稍稍挣扎。一见她扭捏的可爱样子,他就笑开了,笑纹又深了许多,笑声闷闷地,荡漾在他的胸腔里。他的眸子里闪烁着调皮。她知道,他就是爱寻她开心。

小孩们都在刮着眼皮做羞羞的样子。东方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十分欢快。

夜更深了,孩子们纷纷上了岸,远处的三五个游人也上了岸,但奇怪的是,他们手握着捡回来的各式美丽的“纪念品”,细细摩挲,万分的不舍,却又统一地高举了双手,把这些美丽的东西抛回了大海,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沉入大海,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会这样?”东方喃喃,手不断地摩挲着一颗绚丽多彩的石子。月光下的石子很美丽,有无数种色彩糅杂在一起,如万花筒里千变万化的一种色彩图案。难得的是,石子会发出淡淡荧光的另一面还有天然纹,像一条坐在岸边的美人鱼。

她把捡到的许多块美丽的贝壳都放回了海里,唯这颗石子紧紧地攥着,舍不得放开。是真的,舍不得。她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倾城的水光,清澈潋滟,生生地把人的魂勾掉。如此纯净,却又纯净得勾人的目光,乔时蓝从未见过。

那双眼睛带了丝懵懂,带了些天真,带了种蛊惑,最后全都融进了最清澈的眸光里,楚楚地瞧着他,喃喃,“我和你的相遇,总有美人鱼在牵线。”

“那是你我的缘分。”他答。见她要放掉石子,他握紧了她的手,“既然喜欢,便留下吧!”

“可人们都把这些物件留下来了。”她说。

“因为他们只是客人,这个岛上的规矩就是,无论捡到再美的东西,都不是属于他们的,他们没有权利带走,而你有这个权利。”乔时蓝深深地看着她,眸子里,只有一个她。

东方是真的疑惑了。

乔时蓝笑了笑,说道:“这里是被私人买下的岛屿,用来做旅游业。经过筛选的游客可以进入岛屿,享受他们的假期,但岛屿里的任何东西,包括一张叶子都不可以带走。这是岛屿主人定下的规矩,来这里,就得遵守这个规则。”

见她侧着头看向他,样子可爱极了,他解释道:“这里的度假园确实很赚钱,每年都收高额的会费和岛屿保护修缮费。所以这个物业是价值连城的。尽管购买时,它的主人花费了巨额金钱,但只要经营好了这盘生意,便很快回本了。而不准取走‘一针一线’也是它其中之一的噱头。明白了吗?”

见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的,他继续说,“那些孩童是岛主助养的,来自全球各地的孩子,今天就是他们的幸运日,可以免费在此旅游。岛主会培养他们,直到他们成才,然后替岛主工作。这个也是噱头之一,让岛主的企业形象能到提升。当然,岛主是真的喜欢孩子,他尽管爱钱,但也并非铁石心肠。所以,有钱的上层社会的人士需要交高额的会费,才能进来度假;而一些特殊的人群,如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劳苦大众,孤儿老人,也能受到岛主的邀请,免费来这里游玩。”

“这是你的物业?”东方明白了过来。那些豪门贵族,家世煊赫,买下私人的岛屿供个人享乐,任何人不得上岛,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乔时蓝会用在了生意经营上。他确实是不会浪费一分一毫的钱财,他不好那些虚名,他只会抓住实实在在的东西,就如她自己一般。

“是的,所以你是这里的唯一的女主人。”他牵着她的手,回到了岸上,两人交叉握着的手中便是那颗美丽的石子。“这个岛屿的名字我会告诉你的,如果你不累的话。”他深情说道。

“不累。”东方摇了摇头,回望着他。他对她做的一切,她不是不感动的,所以她在看了托给她的文件后,她便有了决定,她要留在乔时蓝的身边。

“我希望,我能留住你,而不必去守望。”他说。东方错开了眼神,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低垂着双眼,喃喃,“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未离开。”他的心猛一窒,又活了过来。他将岸边放着的衣服递给她,等她换好了衣服,牵了她的手往岛屿的东方走去。

他的步子越来越快了,他有些紧张,有些期待。他新换上的衣服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暗笑自己,真不该由着自己的心情被她所牵动。

6

沿着浅绿的湖水走去,薄雾渐起,浮在森林里,拂过肥厚的土层,绕过浓密凝碧的椰树、挺拔遒劲的棕榈,漫过密织如帘的藤葛,深厚的白色雾气被浓绿的地衣、苔藓染成了绿色,飘荡成一条泛着白光的“绿河”,他与她就似踏着迷蒙的雾气,走在“绿河”之上。

东方迷路了,雾气这样深重,她根本辨不清方向了,而他牵了她的手,安静地走着,他的手心温暖。

一道橘红的光,透过浓雾,稳稳地射来,光里翻飞着无数的尘埃,它们欢快地舞动着,落在了碧绿的树叶上,浓绿的地衣里。那是灯塔射来的光,瞭望的灯光,瞭望远方等待着的人。而乔时蓝便是守望者,守望着他爱的那个人。

光慢慢远去,浓绿的森林又恢复了黛墨色的迷离。“灯塔上的光投向了遥远的海面,指引着迷路的人,找到他们的方向。”乔时蓝紧了紧她的手,说道。

再往前走,浓密的椰子林里传来了海风的声音。是的,他俩快到灯塔了,“指引之光”必定是坚贞地矗立在海边的,守望着这一片海洋,和海洋的心。

高大直立的灯塔透过“绿河”漫出的雾气,显现在俩人眼前。海浪拍打着灯塔下巨大的岩石,发出阵阵的低吼,澎湃的夜色浓浓袭来,片刻间,四周就开阔了起来。

“这座塔名为‘瞭望东方’,而这个岛也以塔名为名。”乔时蓝停止了脚步,深深地看着她,他捧起了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诉说他的衷情,“每当我想起你,我就会来到这里,坐在灯塔前的岩石上,听着海声,瞭望东方,思念大洋彼端,东方的你。”

见她眼中泛出泪光,他就笑了:“我想,你的泪是因为喜悦而不是感动吧?我不需要感动,你明白吗?”

不等她回答,他就继续说了下去,“那时的我,多次与你相遇,但你却没有留意到那个一直注视着你的我,所以我没有任何的身份可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你的生活中。因而,我只能通过生意场来靠近你,给你,你所需的名和利。名利场,其实这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你只是错误的想得到你不该得到的,而失去了你本该得到的东西;你的内心深处渴望爱,但现实中你又拒绝了爱情,以为金钱名利这些身外物才不会伤害你。你的矛盾,你的症结,注定了我能靠近你的唯一的办法,便是守望。”

所以他情愿继续等,也不愿意要她同情般的感动。

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她不敢给他,他所想要的。因为,她怕付出了整个的自己,她就会输得一败涂地。故而,她总是理智的处理和他的感情。即使是那一夜的露水情缘,只要她愿意骗自己,即使对方不是他,是任何一个人,她也不会在意。

而他,是一早就看穿了她,所以才会花费了那样多的心思去让她爱上他。“我输不起。”东方挪开了眼睛。

“为什么你就单方面的认定,我一定会伤害你?!”乔时蓝很痛心,她总学不会相信他。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童话,而我也不是特别的那一个,我甚至不明白,平凡如我,你爱的究竟是什么?!”东方攥紧了那颗心,怕下一秒,便会陷落。

她的脸色苍白,情绪激动,“我不相信童话,我只相信自己,这世上没有灰姑娘,有的只是这一双手。”她猛地伸出了那一双手,洁白柔嫩。白雾缭绕着她的指尖,轻轻飘远,如她所想的那般,什么也抓不住。

“我只有这双手,只有通过它获得我想要的事业、金钱,我才不会感到害怕。你让我害怕,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体在颤栗,无助感激烈地冲撞着她的身体。

乔时蓝没有去扶她,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

“不!”东方拒绝回答。

他狠狠地吻她,咬她,不同于以往的温柔,他甚至是粗暴的,“告诉我,你怕什么?”他去吻她的脖子,撕扯着她的衣服。“不!”她拼命地挣扎。

“你在害怕,害怕你爱上了我吗?”他停止了动作,离开了她的身体,没了他的温度,她的身体便凉了。

她攥紧了那件外衣,紧紧地抵在心间,那里跳动着的是她的一颗心。她的发柔顺地垂落,披散在她裸露的肩上背后,她绝美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蓄着的泪水就要滴落。

他忍住了不去看她,转身要走。“你招惹了我,又要离开我吗?!”她挣扎着站起来,恐惧抓住了她的灵魂,他要离开她了吗?那不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吗?他给了她许多的未知,她害怕这样的捉摸不定,他离开,她就安全了,她不是一直这样想的吗?!

但为何,他要离开了,她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比痛更可怕的是害怕,害怕他的转身离去。她没有追上去,抱住他,不让他离去,她心里是那样想的,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what the fuck is going on!抛开你那该死的理智吧!”乔时蓝第一次骂出了脏话。原来,高高在上,时刻优雅,风度翩翩的他,也不过是个凡人。

“如果你不爱我,我会离开你,不再打扰你,你自己选择吧!”他看着她,嘴角在抽搐,他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迈出了脚步,她心里的那根弦猛地断了,她如受伤的兽,痛苦地吼着,“你非要逼我,非要逼我承认,我早就爱上了你吗?你要的不就是我的一颗心吗?我除了它,什么也没有了。”她低低地哭泣,抱着双膝,哭成了一团。

温暖的怀抱圈住了她,他说,“傻孩子,你怎会什么也没有,你有我。”他紧紧地抱住她,不允许她离开他哪怕半毫米,“我爱你,一直都在爱你。爱一个人,应该勇敢地说出来,而不是让身边的人不断地去猜疑。为什么不信我呢?为什么还要去质疑,你是不是特别的那一个呢?!你也看到了,我也会有缺点,也不过是普通人,难道我非要去追求真正的公主,或者美若天仙的女人,那样的才是爱吗?美丽的容貌,高贵的身份从来就不是爱情里的一切。别把我看成肤浅的男人,只爱美丽的容颜。我爱的是你,你的灵魂,就是你这样的一个人。抛掉你的那些自卑吧!在爱里,我也会自卑,也会害怕自己不够好,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只要我们相爱,一切都不再是问题。把该想的交给我去想,好吗?”

“好!”东方放下了那抵起的角,抛掉了高傲的刺,投进了他的怀抱。他的怀抱很暖,她一直都在贪婪着这份暖。

“别冻着了。”他替她穿上扯开的衣服,扣好,而她的脸红了一大片。他低低地笑了,让她羞得不知该往哪藏住自己。

他的手在她胸前流连,她怯怯地抬眸,刚对上他的眼睛,忙又移开。他的眼里是深深涌动的情欲,他的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她都看出来了,“你,你想要吗?”她的声音很小很小。

“很想,但不是现在。”他答,强压下了浓郁的情欲,不让它爆发。“到灯塔那边去吧,那里有个人,在等着你。”乔时蓝看向灯塔,眸底里闪烁着温暖认真的光芒。

“是谁在那里?”东方疑惑。

乔时蓝想了想,暗暗叹着气,希望她能从此快乐起来吧!“我认识了一个人,那是个历尽沧桑苍老疲倦的人了。他活得很不快乐,他和我说,他错了,他不该对他的女儿如此绝情,让她从小就吃尽了苦头。”

顿了顿,他仔细地端详着她,见她明亮的眼睛失了光芒,神情迷惘,他抚了抚她瘦削的肩膀,继续道:“他仔细收集起了关于女儿的点点滴滴,他以她为豪。我见过他女儿的照片,是那么的美丽。她在美国的商学院毕业时,他悄悄的去了,并给她拍了照片,嗯,就是那张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儿以为她的爸爸不爱她了,其实只是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女儿,因为他觉得,是自己使她失去了妈妈。

“那一晚,整个集团土崩瓦解,原因就是他的妻子去世了,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他整日思念亡妻,以致精神恍惚,无暇打理集团的事。而集团庞大如此,是许多事要等着处理的,他的亲信,也就是他的连襟兄弟,借此机会,暗中夺取了他的集团,并将他赶出集团。他的女儿唯有寄人篱下,进入了姨父的家庭生活,而他的连襟兄弟以毒品麻痹他,不让他再有出头之日,却又假仁假义地对外宣称他们的慈善。

“原本,他也认命了,毒品上瘾后,唯有吸食时,他才能找回快乐,才能忘记对亡妻深厚的思念,他的忧伤才能排解;但后来,他终于明白,他的女儿不快乐,他很痛苦,知道他伤害了她,所以他拼命地戒掉了毒品。他是我见过的,最深情的男人,这样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他很希望他的女儿能原谅他,而现在,他就在那边等着你。”乔时蓝看着东方越加苍白的脸色,心一阵一阵地痛,但他明白,不解开这对父女的结,那东方永远也不会快乐。

东方茫然地走向灯塔,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她什么也想不了,真的是什么也想不了了!她的头很痛,她恨不得把这颗脑袋敲碎了,那样才不会觉着痛!

哀伤的提琴声渐渐响起,像极了童年时听到的曲子。她踏着声音,走进了灯塔。那里的光有些黯淡,她瞧不清楚了。月亮透了进灯塔底层的窗子,笼在了一个瘦削得过分厉害的背影上,背影很孤单。

“我以为,你一辈子也不会来见我了。”苍老的声音响起。是啊,自己多少年不曾去看望过他了?她只是自以为的认定,他只爱钱,只爱享受、只爱金钱能带给他的享受和富贵生活。

“我待你不好,是因为那时你还小,你寄人篱下,你只有跟着荆家才能过上好的日子,我只是不愿你跟着我受苦。荆丰那个小人,他骗我吃下了毒品,等我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我已经离不开毒品了,所以我如何再有能力照顾你。而且你长得和你妈妈那么像,看见你,我的心便会流血,我就会更加地思念她,所以我从不敢见你。”

眼泪从东方秀眼眶里留下,他哽咽:“而且,荆丰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你一直不知道真相,还能有活路。我就怕他会动你,所以才一直隐瞒这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