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吉瑞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心里忽生了一份喜悦,最后他终于在院长杨木的脸上看到了笑容,有希望的笑容。吉瑞想该不该给院长杨木送上一份礼物,或者请他吃一顿饭,商品经济社会时兴请客送礼……按着这样的思路理下去,吉瑞就在路上左右打量起来,本城的商品市场早已繁荣昌盛,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吉瑞进了一家商店,店员全是小姑娘,吉瑞还没站定,其中的一位小姑娘就迎了上来:“吉瑞医生,您好!您想要点什么吗?”

吉瑞愣了一下,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小姑娘说:“大名鼎鼎的吉瑞医生,谁不知道啊!”

这时,又一个小姑娘也凑过来说:“真的,大名鼎鼎的吉瑞医生谁不知道啊!大伙私下里都喊你‘瑞一刀’呢。”

吉瑞此刻满脸都是喜悦,在少女面前成为名人,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吉瑞的名人位置以往只限于女患者这个群体,如果他知道他的名气远远突破了这个群体,他的生活会是另外一种景象。

吉瑞探询地问:“我想买一份礼物送人,这里有什么高档的礼物吗?”

小姐热情地将货架上的礼品盒指给吉瑞医生说:“您是要保健的还是养颜的,是要酒还是要茶?”

吉瑞看了看琳琅满目的货架说:“我要高档礼品,你们这里有吗?”

小姐说:“这些礼品够高档的了,别人送礼大多买这些东西。”

吉瑞顺着小姐手指的方向往货架上看了又看,好像没看出让自己眼睛为之一亮的礼品,便想这些俗物连自己都看不上,能打动院长杨木吗?

吉瑞跟小姐笑了一下说:“我先随便看看吧,等我想买的时候,一定把商机送给你这个店。”

小姐嗲着声音说:“先生,您可真会夸张,买点东西也算商机呀?”

“是啊。”吉瑞言不由衷地应了一句,心想自己真要准备一点新鲜的时髦用语,否则就跟这个时代脱节了。

吉瑞走出店门,走在人行道上,始终想着院长杨木的表情,虽然院长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可是毕竟在他临出门的时候,对他微笑了一下,吉瑞感觉院长的微笑说不定就是一个信号,意味着生活中的某种可能。眼下,对吉瑞来说,最可能的就是延缓退休时间吧。

吉瑞怕退休并不是担心在别的地方找不到饭碗,他是不想离开自己特别熟悉的这个环境,不想离开自己营造的这个氛围,这里的环境氛围是他用了差不多一生的时间营造出来的,在别人眼里医院只不过是吉瑞的工作单位,而在吉瑞心中医院就是他的生活,而妇产科诊室就是他的生活中心。

院长杨木想让吉瑞离开自己经营了一生的生活,这就好像堵了他的生路一样,吉瑞感到再也无路走下去了,吉瑞就想打通院长的心灵,让杨木的心灵与他一起跳动,可吉瑞靠什么打通院长杨木的心灵呢?

吉瑞想到过送礼,却又不知道什么样的礼物好,显然那些货架上的礼物是俗而又俗的了,海外留学归来的杨木不可能对那样的礼物动心,送钱他肯定不敢收,他不会为了收他的一点小钱而落个受贿的罪名,从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那么吉瑞用什么样的礼物能够打动杨木呢?

吉瑞这样想过以后,就决定观察院长杨木了,看他到底喜欢什么,吉瑞要将院长喜欢的东西送到院长手里,否则他送什么都是无意义的。

吉瑞不由自主又折回到医院,在院长办公室的楼下转了一圈,他打量着那灰色的楼房,看着第一层楼梯,却没有勇气再攀上去,他断定院长杨木此刻就在办公室里。

吉瑞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好回到了妇科诊室,患者已经很多了,一位女医生正坐在那里给患者看病。

吉瑞穿上白大褂,刚刚坐稳,便有患者围了上来。

这时,吉瑞跟对面的女医生说:“你看乳腺患者吧。”

女医生点了下头,就将乳腺患者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吉瑞扫了一眼患者,大约有十几位吧。吉瑞说:“将你们的病历本和挂号单据放在门口,都到外边等待吧,我一个一个地看,看完一个喊一个。”

患者们一下子涌到了门外。

诊室里只剩下一个患者了,吉瑞先问了病情,女患者诉说的时候,吉瑞就快速在病历上记录,记完以后,吉瑞说:“检查一下吧。”

女患者看看周围问:“谁给我检查?”

吉瑞坦言:“我啊。”

女患者的脸忽然红了,表情似有些不自在。

吉瑞对这样的表情早已熟视无睹了,便说:“睡到里间屋的检查床上去。”

女患者走到里间屋,站在一张床前,解开了裤带。

吉瑞戴上胶皮手套,说:“脱掉一个裤腿就行了。”

女患者跃上诊床,将脱掉裤子的大腿搭在两个凹型的支架上。

吉瑞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兴奋的情绪立刻包围了他的全身,当吉瑞将银色的鸭嘴钳探入女患者的下体时,他看到女患者浑身惊颤了一下,吉瑞握着鸭嘴钳的手轻轻转动起来,这是职业的一种需要,也是患者的一种需要,吉瑞将在转动中取到患者下体的分泌物,然后让她送到化验室,吉瑞通过化验的结果再对患者的病情做出准确的判断。

吉瑞手中握着的鸭嘴钳在女患者的下体内转着,他好像希望听到女患者疼痛的呻吟,女患者的呻吟声往往是吉瑞的兴奋点,要是女患者对他的动作不反感,吉瑞就会跟女患者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所以吉瑞看病的时间都拖得很长,有时候一天也就看几个病人,这大大影响了吉瑞的经济收入,但吉瑞的着眼点不在钱上,而在女人上,跟女人相比,钱在吉瑞的生活中处于比较次要的位置。

当吉瑞的手指伸进女患者的下体时,女患者仰着的头忽然竖了起来,女患者感觉这个男医生很不可思议,好像他的动作超出了看病的范围。

吉瑞说:“躺下躺下,还没有检查完呢。”

女患者只好将仰起来的头又躺了下去。

吉瑞这时已经意识到这个女患者不是自己要寻找的目标了,他很快用玻璃片提取了分泌物,女患者这才从诊床上跳了下来,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

吉瑞没吭声,将一只细细的玻璃器皿递给她说:“送到二楼化验室去。”

女患者迅速系好裤子,提着自己的分泌物走了。

……

吉瑞一连看了几个病人,却没找到一个目标,这让他的心情有点灰懒,是不是自己真的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他神思恍惚起来,好像吃了败兴的药物。

直到另外一个女医生走了进来,告诉吉瑞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吉瑞才恍然大悟地想起应该跟女医生打听一下院长杨木的爱好,于是吉瑞说:“你知道院长杨木喜欢什么吗?”

女医生吓了一跳,吉瑞问的这个话题实在出乎她的意料,院长杨木喜欢什么她怎么可能知道呢?甚至她是谁杨木都不清楚,医院几千号医生护士,杨木刚刚上任,对每一个人未必认得清。女医生感觉吉瑞问这个问题,真有点让她尴尬。女医生讪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院长喜欢什么呢?我跟他又没什么特殊往来,他很可能还不认识我呢。”

吉瑞急忙说:“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

女医生转过身,站在水池边洗手,她故意把水龙头开大,让水的哗哗声掩去诊室的一切声音。对吉瑞医生,她内心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总感觉这是个别出心裁的男医生,一辈子在妇科诊室工作,选择职业的本身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听说他一辈子没有婚娶,始终一个人生活,女医生自然就对他特别警惕。

吉瑞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题,他脱下白大褂,也想去洗手,看到女医生站在水池边,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只好站在窗前看楼下的风景。医院有一片花园,刚好对着吉瑞的窗子,花园里种植了各种绿色的树木,吉瑞每逢往花园里看的时候,好像都看到了无尽的绿色,几乎从没看过红色的花朵,吉瑞心中就把这个花园叫绿园。在绿园中,他没发现过蝶飞蜂舞,没看到过绿色之外的任何颜色,但他也没感到过这个园子的单调,绿色总比白色养眼吧,当吉瑞看厌了诊室的白色,他仍是喜欢看窗前这个绿色的花园。

女医生已经走了,她什么时候走的,吉瑞一点都不知道。吉瑞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涌了出来,他伸出手,让水流穿过手指,感觉着水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