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久前刚经受过失亲之痛的郝钢来说，滨江二桥的断裂，使他又陷入难言其痛的情感交织中。中纪委调查组进驻后，省公安厅成立了以郝钢为组长的专案小组配合调查，可随着案情的一步步揭晓，郝钢的心情却没有往常那种破案在即的喜悦和兴奋，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

“郝处，这是滨江二桥建设工程中涉案人员的名单及案情调查报告。”老宋站在办公桌后双手抱头的郝钢面前。他敲门进入郝钢都没抬头，他走到桌前迟疑片刻，还是将材料递了过去。

“郝处，别难过，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害人害已，按照厅里布置，暂时封锁消息，特别是你老丈人那里。”

“唉，我都不知道怎么给爸说呀，刚失去了三个亲人，可眼下又得是两个，而且是这样两个混账东西，我是怕呀，怕他老人家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这钱真就那么重要，连亲情都不顾，在亲人的墓前他们掉的眼泪都是假的？我想不明白，不明白呵。”郝钢痛苦地使劲拍打着脑袋。

“报告。”

“进来。”宋队长一扭头。

“郝处长，昨天收审的市经委主任华源现在拘留所大喊大叫，撞墙头都撞破了，所长叫你去一下。”

“华源！我昨天亲自去的，被双规后一个多星期才拘的他，当时没事很平静的呀。”宋队长嘟哝着。

“走吧，一起去看看。”郝钢起身。

拘留所监室里，华源坐在地上，两眼满布着血丝，嘴角流着口水，正盯着双手不停地说着：

“红的，红的，这么多血，是我，我弄的，是我弄的，妈呀，大双，东艳，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呀，呵，呜……”

郝钢看着头上缠着绷带的华源，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岳父的病室，没想到一个多月后竟是这样，额头上青筋暴露，目光呆滞，整个身体像一具丢掉灵魂的空壳。

“从昨天进来就一言不发，也没吃晚饭，今天先是用头撞墙，被发现后已经头破血流。他看见手上的血，突然情绪激动大喊大叫起来，几个人费好大劲才把他摁住包扎好，刚安静下来一会儿。”所长给郝钢介绍着情况。

“你们马上让局里医生来一下，尽快做一个精神系统功能检查。”

“你怀疑他精神失常了？”宋队长有些吃惊。

“要真是那样，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脱方法。”郝钢痛苦地摇摇头。

“幸好是现在神经出问题，要不他在双规期间写下的关于张副市长的涉案交代材料可没那么清楚。那个张副市长在北京被双规时还很狂呢，谁知道三天后滨江二桥断裂的消息传到北京，中纪委调查组将他一块带到省里，我去机场拘他的时候别提有多解气。我把手铐给他铐上时，心里想着我那冤死的战友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由于李矿长带着郝钢他们整理的关于几年前市人民银行大院、公安局大院和市政府大院等被盗案，与半月后临江拆迁区枪击案并案调查的全部详细材料到北京交到了中纪委手中，引起了高度重视，因涉案人员复杂，时间跨度长，张副市长即被以到中央党校学习为由在北京被双规，没想到几天后发生了滨江二桥断裂事件，因此案人证物证确凿，中纪委决定将他带回由当地公安局收审。

市医院外科病房，贾仁瞪着一双死鱼样的眼珠子盯着天花板，当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双手被厚厚的石膏裹着，全身除了眼珠子能动外哪儿也不能动。老婆哭哭啼啼在床前守着，看见他睁开眼睛，更是号啕起来。他嘴里发出支吾声，老婆凑过来，听懂了他的意思，将床头摇了起来，当他看见自己大腿下面平平的被单时，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吼，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