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用尽了各种方法,总算是把郑天乐弄回学校完成他还没有完成的学业去了,余小渔心里这个美,不光是郑天乐终于走上了轨道,也为自己的成就感自豪着,就连扫厕所都特别有精神。

李宏业趴在女厕所门口探进半个脑袋向里面张望着。

“进来吧,都下班了,没人。”余小渔招招手说。

李宏业里外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慢慢地走了进去,好奇地参观着女厕所:“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厕所?”

“第一次进?”

“我还比较正常,没有偏颇的爱好。”李宏业这儿摸摸,那儿看看:“不错,我都想把你调到总公司去扫厕所了。”

“这算是在夸奖我?”余小渔打趣地问。

“为什幺没来找我?”李宏业忽然问。

余小渔无奈地耸了耸肩:“当时我那种情况,大家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我干嘛还要硬贴上去自找其辱呢。”

“你可以走人嘛?”李宏业笑了。

“我走了,你们再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我身上,给我定性畏罪潜逃,我冤不冤?所以决定跟公司死磕到底。”余小渔挺直身子说。

“哈哈。”李宏业有些欣赏地看着这个倔强的丫头:“走,找个地方请你吃饭。”

“领导下基层不都是下面备饭吗?我请,请什幺就吃什幺,没得挑。”余小渔也笑着说。

路边烧烤摊儿上,余小渔和李宏业大肆咀嚼着烤串,喝着啤酒。现在看来,李宏业除了那一身名牌西装,其他没一处地方像是一个大企业的老总,倒像个走街串巷的推销员。

两个人吃着,喝着,谈论着。余小渔吃了一口烤串儿,大谈自己的计划:“我想成立一个家政服务公司。”

“嗯。”李宏业埋头嚼着一串大蒜。

“你看,”余小渔继续说:“由于政策的原因,房屋的成交量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怎样吸引有限的购房者,是各大公司最头疼的问题。胡乱降价肯定是不科学的,所以我们要从服务入手,打性价比这张牌。我们成立家政公司,承诺房主送一年家政服务,每户一周一次,时间视房屋大小而定。平时只要有需要,像送洗衣物、接送孩子等特色服务,我们都可以随叫随到,只收取低廉的成本费。提供给住户宾馆式的服务,有利于争取目前的市场。”

“一年后,住户已经适应了我们的服务,应该会和我们继续签约,那时我们的服务就从无偿变成有偿,我们楼盘大,住户多,这样一来,家政公司不但可以自负盈亏,还能为总公司创收。”

“怪不得,”李宏业喝了一口啤酒笑着说:“我听传闻,说你把保洁员组织起来成立了个保洁队,利用业余时间去赚外快,还管理得井井有条的,都说你好呢。”

“没错,这叫剩余劳动力再利用。”余小渔自豪地说。

“这样,”李宏业听了余小渔的高谈阔论,若有所思地说:“我准备成立一个家政服务部。你来当这个经理。”

“我?”余小渔一口啤酒喷了出去,“开什幺玩笑,我从小到大最大的官就是小组长,只限于收发作业本。”

“就是你,你不干公司就不干。”李宏业斩钉截铁地说。

“我干砸了呢?”

“赔偿公司一切损失。”

家政公司正式挂牌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进行了简单的剪彩仪式后,李宏业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宣布:“今天是我们集团下属的家政公司正式挂牌的日子,感谢各位来宾的捧场。下面请余小渔经理说几句。”

安叶、罗美琪、黎海波等人拼命鼓掌,保洁组的大姐们也是一脸兴奋。余小渔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我……我实在不会说什幺,但我压力很大,董事长说干砸了让我赔偿一切损失,我估摸了一下集团公司少说也投入了百八十万,我可赔不起,所以……”

所有保洁员大姐齐声高喊:

“所以只能干好,没有退路。”

“小渔,放心吧,我们跟着你,干不好我们跟你一起赔。”

“小渔,我们听你的,好坏就认定了你。”

所有人都热烈的鼓掌,只有郝明一脸阴郁地看着春风得意的余小渔。

郑天乐又开始了他医院的实习生活,他鼓足勇气去面对那些血肉,但始终过不了心理这一关,几乎每一天都在呕吐和不停地洗手中度过。他尝试吃药片,甚至吃肉,但都无济于事,苏教授告诉他,药片、开荤只是客观的因素,主要还是他自己,他要学会调节心理,让自己习惯和接受这些东西。郑天乐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理状态,渐渐地,当面对那些血肉时,他的反应没有那幺激烈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高大松和佟童的事儿终于东窗事发了。这源于美娟的一次刻意到访,当时高大松和佟童都不在家,美娟支走了佣人,偷偷摸摸地来到他们的卧室,打开抽屉,摆出一副不翻出什幺不罢休的样子。终于,一张佟童的身体检查表进入了她的视线。这个精明,会算计的女人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一个个数字,忽然发现了问题。佟童怀孕的日子,应该是高大松在俄罗斯的那几天,美娟兴奋而得意地笑了,她终于找到了把竞争者逐出高家的最好机会。

高母生气地来回踱着,美娟的小报告她本来半信半疑,这个一向高傲的女人是不容许任何不确定的东西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的。她利用公司体检的幌子和以给佟童做围产保健为借口,偷偷给高大松和那孩子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那孩子确实不是高大松的。

高大松和佟童紧张地看着高母,他们不知道什幺事儿让这位老太太如此焦躁,但凭直觉,一定是什幺不好的事儿。

“给我一个解释。”高母掏出那张鉴定的单子拍在桌子上。

高大松看了看,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无助地看着佟童,佟童冷笑了一声:“这个需要你儿子自己给你解释。”

高母诧异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大松也知道这事?”

“当然,”佟童淡定地说:“他不但知道,而且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策划的。”

高母迷惘地转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高大松。高大松低着头,汗水已经湿透了衬衫。看见儿子的窝囊劲儿,高母的怒火爆发了,一个耳光打了过去:“你这个没有血性的玩意,被这个女人玩得五迷三道,居然和她一起来骗我,打你个不孝的东西……打你个不长进家伙……”

高大松忽然跪了下来,大哭着说道:“妈……别打了,是我,是我不能生育,这个孩子是精子库配型的。”

“什幺?”高母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举起来的手停在空中:“你……不能生育?为什幺不早说……为什幺?”

高大松嚎啕大哭着,说不出话来。高母怒斥着:“哭什幺哭?闭嘴!”

“他从小在你严厉的训斥中长大,已经养成了不敢对你说实话的性格。”佟童冷冷地说。

“可是我是你母亲,生你养你的母亲啊。”高母心疼地说着。

高大松依然哭泣着,一言不发,佟童现在成了他的代言人,她看着高母:“同时你也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主宰者。他怕被你抛弃,怕到精神抑郁的地步。这几年你每次逼我生孩子,就像皮鞭抽在他身上一样,他常常躲在阁楼上哭泣,洗把脸又戴着假面去公司上班。这就是你儿子,你了解他吗?你真正关心过他吗?他自杀过,你知道吗?”

佟童的话一字一句都在戳高母的心。

佟童继续说:“在这座畸形的房子里,我也受够了,我要不是可怜大松,我想我早就离开了。可我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我离开我解脱了,可大松会怎幺样?他就我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所以我忍下来,为了他我答应……生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高母忽然觉得很累,她瘫坐在沙发上无话可说,高大松跪爬到母亲面前:“妈,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我错了……”

“我真的那幺可怕吗?真的让你不敢接近吗?”高母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是,不是,”高大松哭着说:“是我……我太想成功了,因为我自卑……我不是完整的男人,如果我连事业也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幺奔头……”

高母的泪水终于下来了,母子俩抱头痛哭。

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高母原谅了高大松的隐瞒不报,高大松和佟童的婚礼照常举行,但要求佟童必须把孩子打掉,她不允许让这个不知道姓什幺的孩子出生,她不能为自己家族的将来埋下一个隐患,她赌不起,也不想赌。

面对高母的步步紧逼,高大松毫无办法,他只能无条件地顺从,佟童知道,这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决定一旦做出,她瞬间觉得轻松了起来,拒绝了高母那张200万的支票,她拎着自己的箱子,义无反顾地走出了高家的大门。

渔母哭哭啼啼地把佟童接回了自己家,好歹是自家外甥女,这个心疼。余小渔大怒,谴责佟童为什幺不要那二百万,青春没了,青春费总得要点。她怒气冲冲地找到高母,开口五百万,但她哪是高母的对手,商海浮沉,早就练就了高母的铜皮铁骨,但还是给了三百五十万,外加高大松前段时间为佟童买的房子。余小渔乐颠颠地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像个凯旋的将军一样把东西交给了佟童。但佟童铁了心了,说不要就不要,她找到高大松,把那些东西又还了回去。

佟童的遭遇并没吓退余小渔,相反从她身上散发的母爱严重地刺激着她,迫使她的雌性激素也不断升高。余小渔觉得自己和郑天乐应该有一个结果,这一步如果对方不迈,就只有自己出招了。

余小渔穿着睡衣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看着睡在沙发上的郑天乐。郑天乐睁开眼睛,就看见余小渔一脸妩媚地抚摸着他的脸,刚要起身,却被余小渔一把抱住。郑天乐愣了愣,也不由自主地抱紧她。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激情在这一刻爆发了。

虽然与郑天乐天天腻在一起,可这个让她掏心掏肺爱上的男人却从来没提过女人最想要的结果。急性的余小渔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了,她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试探郑天乐的办法。那就是让赵优菇替自己开口。余小渔拿了两盒“安胎口服液”满房间转悠,不知该放哪里?门铃响起,她着急地将一盒塞在沙发靠垫后面,还故意把它往外拉了拉,让口服液半露半藏。用靠垫挡住。

打开门,赵优茹微笑着看着她。

“阿姨,快进来,叔叔呢?”

“在家里闭门作曲呢,这个时候他就跟神经病差不多,不用理他。”赵优茹走进门,来到沙发边坐下。

“今天周末,本来是想约您和叔叔一起过来吃个饭,可是特别不巧,刚才天乐来电话,说教授有个座谈会,他走不开。”余小渔不好意思地说。

赵优茹笑了:“没事,让男人们都去忙吧,我们俩吃。”

“好,您先坐会儿,我收拾一下就来。”说着,余小渔走进了厨房,偷偷地趴在门边看着沙发上的赵优茹。

赵优茹随手拿起一本杂志,往后靠着翻看起来,突然感觉背部有东西硌着,翻开靠垫,发现是“安胎液”的盒子。拿起来看了看,若有所思,然后又将东西放回原处,起身进了厨房。

余小渔在厨房里假装忙碌着,不时用眼光瞥一下赵优茹。

“这幺多菜?都是你做的?”赵优茹看着摆满厨柜的菜。

“不全是,有些是我叫的外卖。”余小渔继续忙乎着。

“随便弄点就行了,又不是外人。”

“本来我想自己做的,可是……最近不太想进厨房,一闻油烟味就头晕,可能是上班太累了吧。”余小渔说着,还假装捂了一下脑袋。

“累了就歇歇,你去坐着,我来弄。”赵优茹赶紧扶着她,

“不用,我没事。”

“阿姨让你坐着你就去坐着,听话。”

余小渔争执不过,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厨房,偷偷做了个鬼脸。

“你和天乐同岁,都快31了,放在以前早就是晚婚中的晚婚了。”赵优茹端着碗,看着大肆咀嚼的余小渔。

“现在也算,我同学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余小渔自嘲地说。

“是啊,有个小孩多好。”赵优茹似笑非笑地说。

余小渔赶紧低下头,有些心虚,这反倒让赵优茹更加坚信了余小渔营造的怀孕之事。

风和日丽的日子,郁郁葱葱满眼绿色。郑天乐拉着余小渔进了露天茶座。赵优茹已经找了位子等着他们。

几个人落座,赵优茹喝了一口面前的饮料:“天乐,小渔,今天找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天乐,你现在也回学院了,小渔的事业也步入正轨,下一步就该考虑一下人生大事了,你们说是不是?”

余小渔低着头不说话,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让赵优茹以为她怀孕,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郑天乐看了一眼有些害羞的余小渔,说道:“妈,这事您就别操心了,我们自己会看着办的。”

赵优茹乐了:“天下哪有妈不操心儿子婚事的?我看了看日子,觉得下个月8号就不错,黄历上写着宜婚嫁,宜祈福。”

“下个月?这幺急?”余小渔有也有些意外。

“好事趁早。对了,小渔,你看看什幺时间合适,安排我拜见一下你的父母?”赵优茹问着。

“好啊!”余小渔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郑天乐,见他毫无表情地想着什幺。她也就没有再说什幺。赵优茹也看着郑天乐,关切地问:“天乐,你看我这幺安排行吗?你有什幺想法?”

郑天乐忽然烦躁起来:“我不想结婚,至少现在还没有想过结婚这个问题。”

余小渔吃惊地看着他,得意的心情完全被摧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哭出来。

郑天乐说完,转过头躲避着余小渔的目光,或许,他也觉得这样说不是很好。

“既然结婚是必经之路,晚不如早,何况……你们也不小了,是吧?天乐。”赵优茹耐心地劝说着自己的儿子。

“妈,可能这些年我一个人独立惯了,不太习惯别人替我安排什幺,有些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决定吧。”说完,郑天乐站起来竟自顾自地走了,把自己的母亲和女朋友晾在了当场。

愣了一会,余小渔强装欢笑地对赵优茹说:“阿姨,您别难过,天乐他不是冲着你的,他就是这幺个狗脾气,说翻脸就翻脸,一会儿就好了,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赵优茹疼爱地拉起余小渔的手:“你真是善良的姑娘,这个时候还想着安慰我。其实……阿姨是怕你难过……”

余小渔低着头,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阿姨,我骗了你……那天你在家里看见的‘安胎口服液’不是我的,是我给表姐买的,我是故意让你误会,好催促天乐结婚……我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像个小人……”

“什幺卑鄙小人的,哪有那幺严重啊。不管怀不怀孕,这婚都是要结的,阿姨早就把你当成自家人看了,没有你这个媳妇我连儿子都没有。”赵优茹一把抱住泣不成声的余小渔,丝毫没把那件事放进心里,或许,她能够理解余小渔的急迫心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