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斯本

凯莉在去阿斯本的路上。她坐着里尔喷气式飞机,穿着比格先生送她的那件白色貂皮大衣和白色漆皮靴,里面是一件很短的小礼服裙。凯莉觉得坐私人飞机就该穿成这样;但其实不是。跟她坐同一架飞机的乘客,这个私人飞机的拥有者们,都穿着绣花毛衣和牛仔裤,还有最合时宜的雪靴——多明智的选择。凯莉宿醉未醒,飞机停在内布拉斯加州的林肯加油的时候,她是被驾驶员扶下来的。天气很暖,凯莉裹在厚重的貂皮大衣里,戴着墨镜,抽着烟发呆。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原野。

比格先生正在阿斯本的机场等她。他穿着很拉风的棕色麂皮外套,戴着配套的帽子,坐在外面抽着雪茄。他穿过停机坪,对凯莉说的第一句话是:“你飞机晚点了。我都要冻死了。”

“那你干吗不在里面等?”凯莉问。他们开车穿过可爱的小镇,看起来就像是孩子们放在圣诞树下的玩具小城。凯莉按着额头,叹着气说:“我要休息一下。也许我应该吃点健康的食物。”

与此同时,斯坦福·布拉奇也来到了阿斯本,坐着另一架私人飞机。他和他的发小苏珊娜·马汀在一起。在上次立瓦·维尔德的聚会之后,他跑去跟苏珊娜说:“我想重新开始。我们这么要好,不如考虑考虑结婚吧。这样我就能继承我家的财产了。咱俩的钱加起来,足够我们过上想要的生活了。”

苏珊娜是个四十岁的雕塑艺术家,妆化得很夸张,还戴着沉甸甸的珠宝。她从不觉得她会像普通人那样结婚。“分床睡吗?”她问。

“当然,”斯坦福说。

斯基普·约翰逊是坐着普通航班来的,不过他用里程数升级到了头等舱。他的父母跟他一起,还有两个妹妹。“这也太荒谬了,我得赶快找个女朋友。”他暗自想。他想象着哪个幸运的女人会被他看上。他喜欢年长一些的熟女,大概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吧;要够聪明,够漂亮,够有趣,这样才能让他一直对她有兴趣。去年他总结出来的经验是,和他同年纪的女孩儿都太无趣了。她们都用仰慕的眼神看他,而斯基普觉得这简直太吓人了。

比格先生准备教凯莉滑雪。他已经给她买了滑雪服、滑雪手套、滑雪帽、保暖内衣,还有一个小巧的可以别在手套上的温度计——最后一个是凯莉求他买的。比格先生本来不想买,直到凯莉撅嘴生气他才妥协。而交换条件是一次口交——虽然那个温度计只要四块钱。在他们租的别墅里,比格先生帮凯莉拉上滑雪服的拉链,凯莉乖乖地伸出双手,又让比格先生帮她戴上手套。最后,比格先生把迷你温度计别在她的手套上。凯莉说:“外面太冷啦,你会很高兴我们有这个的。”比格先生笑着吻了她。

比格先生在滑雪缆车上一边讲电话一边抽着雪茄。到了坡顶,他跟在凯莉后面,确保没人撞到她。“你没问题的,”他跟凯莉说,保护着她慢慢地往下滑。终于到了山底,凯莉眯着眼睛,遥遥地望着比格先生娴熟地超过那些专业级的人。

晚上回到别墅,他们一起去做按摩,又泡了温泉。夜里,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比格先生说:“我们现在很亲密,不是吗?”

“嗯,当然。”凯莉说。

“记不记得你以前总是说我们得更亲密一些?可是你已经很久没提了。”

凯莉闭上眼睛,觉得没有比此时更幸福的时刻了。

“我在看尾翼”

斯坦福·布拉奇沿着阿斯本的山路溜达着,穿着小马皮的滑雪靴,挥着望远镜,打算回旅店和苏珊娜一起吃午饭。突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着:“斯坦福!”紧跟着一句:“小心!”斯坦福一个闪躲跳到雪堆后面,回头便看见向他直冲过来的斯基普。“斯基普?”他说。

“度假的时候能撞到朋友的感觉太妙了,不是吗?”斯基普说。他的滑雪服简直就是童子军在暴风雪里穿的——厚重邋遢的黄色滑雪外套,帽子里还直直地伸出来一副耳罩。

“呃,这要看是什么朋友,还有是怎么撞到的……”斯坦福回答道。

斯基普好奇地看着斯坦福的望远镜说:“我都不知道你还爱看鸟。”

“我不是看鸟,我在看尾翼,”斯坦福说,“看看那些私人飞机,这样我好知道该买哪种。”

“你要买私人飞机?”斯基普难以置信地问。

“嗯,快了,”斯坦福说,“我在考虑结婚,所以我要先为我妻子将来的出行做好准备。”

“你老婆?”

“是啊,斯基普,”斯坦福冷静地说,“事实上,我现在正要去和她一起吃饭。你想见见她吗?”

“简直无法相信。”斯基普说,“你看,”他一边脱滑雪板一边说,“我已经钓了三个姑娘了,你怎么不好好玩玩呢?”

斯坦福同情地看着他说:“亲爱的斯基普,你干吗非要装成‘直男’呢?”

凯莉和比格先生正要去松木湾露天餐厅享受浪漫晚餐。他们开车经过群山,然后坐着马拉雪橇到了餐厅。天空是深邃而纯净的暗黑色,比格先生给凯莉指着星座,说着他童年的故事。他小时候很穷,十三岁的时候就不得不辍学工作,后来又加入了空军。

他们拿出宝丽来相机,在餐厅里给对方拍照。他们开了瓶红酒,一点一点慢慢品味着,而自始至终他们都牵着手。凯莉似乎有点醉了。“听着,”她开口说,“我想问你件事。”

“问吧。”比格先生说。

“你记得刚入夏的时候吧?我们在一起两个月的时候,你突然说你想跟其他人约会。”

“怎么了?”比格先生小心地问。

“之后你不是和那个模特在一起了吗?你们在一起一周之后,有一天我们在街上碰见了,你对我态度巨差,我也对你大喊大叫的,我们直接就在波威里酒吧门口打起来了。”

“我以为你以后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我只是想知道,”凯莉说,“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估计我就不会理你了。”

“那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凯莉问,“你是不是希望我消失?”

“怎么会,”比格先生说,“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我希望你等着我。只是那时候我也有点混乱。”

“但你那时候有可能真的离开我。”

“我不想让你走。那可能是因为,我不知道,也许算是种测试吧。”比格先生说。

“测试?”

“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喜欢到愿意为我留下来。”

“但你真的伤到我了,”凯莉说,“你怎么忍心那样对我呢?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种伤害……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宝贝。对不起。”他说。

他们回家的时候,听到答录机的留言,是一个叫洛克·吉布拉特的演艺圈朋友。“我也在这儿呢,”他说,“跟泰勒·基德一起。你们肯定会喜欢他。”

“泰勒·基德?那个演员?”比格先生问。

“好像是吧。”凯莉说,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这感觉太美好了!”斯坦福说。他和苏珊娜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苏珊娜穿了件黑色的绸缎旗袍,更显得身材姣好,修长的手指优雅地夹着烟,指甲被精心修剪过,还染成了艳红色。

“谢谢你,亲爱的。”苏珊娜说。

“你绝对会是完美的妻子,你知道吗?”斯坦福说,“我很难想象你为什么不结婚。”

“直男让我觉得很无聊,”苏珊娜说,“不管是谁,最后都一样。一开始什么都好,紧接着他们的要求就会越来越多,你不得不满足他们,但这样一来你却丧失了自己的生活。”

“我不会像那样的,”斯坦福说,“这样已经很完美了。”

“我要去睡觉了,”苏珊娜站起来说,“我想明早早点起来去滑雪。你确定你明天不来?”

“上山顶吗?我可不去,”斯坦福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们明晚也要像今晚一样。”

“你煮的饭绝对是专业级的,在哪儿学的?”

“巴里。”

斯坦福站起来说:“晚安,亲爱的。”

“晚安。”苏珊娜说。斯坦福走近她,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颊。“明天见。”他说,然后挥了挥手。

几分钟之后,斯坦福也回了房间。但他没去睡觉,而是打开电脑查看邮件。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他有一封新邮件。他抓起电话叫了辆出租车,然后就站在窗边等待着。

出租车到了,他一跃而起,悄悄地溜出了别墅。“驯鹿俱乐部,”他吩咐司机。

而接下来的事情对斯坦福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出租车把他放在了镇中心的一条鹅卵石小路上。斯坦福沿着狭窄的小巷走着,沿街都是很小的店铺。他推开一扇门,走下楼梯。一个金发的女人站在前台。她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岁了,但是面部整形和隆胸手术让她看起来年轻了五岁。

“我来这儿见一个人,”斯坦福说,“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个女人怀疑地看着他。

“我是斯坦福·布拉奇,编剧。”他自我介绍着。

“所以?”她问。

斯坦福微微一笑,说:“你看过《时尚牺牲品》吗?”

“哦,天哪!”那个女人说,“我爱死那个电影了!是你写的?”

“正是。”

“那你最近在写些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

“我想写关于整容手术的剧本,写写那些整了太多次的人……”他说。

“天哪,我跟你说,”她说,“我一个好朋友就……”

“我看见我朋友了。”斯坦福打断了她。

一个角落里,两男一女正在喝酒说笑。斯坦福朝他们走过去。中间的那个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男人将近四十岁,肤色做过美黑,头发做过漂白。斯坦福看得出他的鼻子和颧骨也整过,估计还植过发。“赫拉克勒斯(1)?”斯坦福问。

“是我。”那个男人说。

“我是普罗米修斯(2)。”

那个女孩儿来回看着这两个男人,迷惑地问:“赫拉克勒斯?普罗米修斯?你们在说什么?”她那种很嗲的鼻音让人觉得很恶心,身上还穿着一件廉价的毛茸茸的粉外套。“给我奶奶当抹布都抬举它了。”斯坦福心想,决定视她为空气。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普罗米修斯。”那个赫拉克勒斯上下打量着斯坦福的长发和时尚的装扮。

“你打算请我坐下来喝一杯呢,还是就打算一直这样拿我开涮?”斯坦福直截了当地问。

“我觉得我们应该就这样骂你,”另外一个男的很不客气地说,“你到底是谁啊?”

“我在网上碰见的,又一个笨蛋。”赫拉克勒斯喝着饮料,慢悠悠地说。

“彼此彼此吧。”斯坦福说。

“天啊!我连怎么用电脑都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插嘴道。

“每个来阿斯本的男人都是我的目标,”赫拉克勒斯说,“选择权在我,而你已经出局了。”

“没关系,至少我知道哪些整容跟毁容一样,”斯坦福平静地说,“别人只能记住你失败的整容手术而不是你这个人,还真是可怜得很。”他微微一笑,补了句:“先生,祝你晚上玩得愉快!”

你能保守秘密吗?

凯莉和比格先生在立托内尔用午餐的时候,遇到了洛克·吉布拉特和泰勒·基德。

泰勒·基德先看到了他们。他没有比格先生那么英俊,但让人觉得很酷。棱角分明的脸庞,修长的身材,金色的头发。“哇塞。”凯莉的目光立刻被牢牢吸引住了。

比格先生开口跟洛克打招呼:“嘿,哥们。”他叼着雪茄,拍了拍洛克的后背,跟他握了握手。

“我还找你们呢,”洛克说,“你们见过泰勒·基德了吗?”

“还没,”比格先生说,“但我看过你演的电影。你剧里那角色什么时候才能搞定那个姑娘啊?”他们一起笑起来,落了座。

“比格刚被骑警‘搭讪’了,”凯莉说,“因为他总在缆车里抽雪茄。”

“是啊,我的天!”比格先生说,“我每天都在缆车里抽雪茄,每天那女孩儿都跟我唠叨一遍不能抽烟。我跟她说这东西点不着的。”他跟泰勒说。

“古巴的吧?”泰勒问。

“是啊。”

“上次我在格斯塔德滑雪的时候也是这样。”泰勒跟凯莉说。凯莉心想,“萨曼莎·琼斯跟他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了。”

“宝贝儿,把盐递给我好吗?”比格先生拍了拍凯莉的腿。

凯莉侧过去,轻轻吻了一下比格先生。“失陪一下。”她说。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心怦怦地跳。“如果我没跟比格在一起的话,或许……”她暗自发着呆。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开始检讨自己这种想法。

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泰勒和比格一起抽着雪茄。

“嗨,宝贝儿,你肯定猜不到,”比格先生说,“泰勒想请我们一起去玩雪上越野。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他家赛车。”

“赛车?”凯莉不解地问。

“我家有一片湖,冰冻得很结实了,可以玩冰上赛车。”

“你不觉得很棒吗?”比格先生问。

“嗯,”凯莉说,“确实很棒!”

那天晚上,比格先生和凯莉与斯坦福和苏珊娜一起聚餐。不管苏珊娜说什么,斯坦福都会凑过来跟比格和凯莉说。“你们不觉得她很完美吗?”他握住苏珊娜的手,苏珊娜抽出手,举起酒杯,笑着说:“斯坦福,你可真是个傻瓜。”

“我很高兴看到你终于弃暗投明了。”比格先生说。

“你确定吗?”苏珊娜说。

“我永远都是个‘小受’(3),行了吧,满意了没?”斯坦福说。

凯莉走到外面去抽烟。一个女人走过来问她:“能借个火吗?”凯莉发现她是布里吉特,去年夏天的新娘送礼会上那个讨厌的女人。

“凯莉?”她说,“是你?”

“布里吉特,”凯莉说,“你在这儿干吗呢?”

“我来滑雪,”布里吉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好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我跟我丈夫一起来的,没带孩子。孩子们交给我母亲照顾呢。”

“但你不是又怀孕了吗?”凯莉问。

“流产了。”布里吉特说。她又左右看了看,然后开口问凯莉:“你还有多余的烟吗?能来一支吗?”

“当然。”凯莉说。

“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抽烟了。但我现在很需要这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继续说,“我没戒烟的时候,只抽红色万宝路。”

凯莉嘲讽地笑了一下,说:“当然。”她把烟蒂扔在过道上,用靴子碾碎。

“你能帮我保守一个秘密吗?”布里吉特问。

“行啊……”凯莉说。

“呃,”布里吉特深深地把烟吸到肺里,说,“我昨晚没回家。”

“哦。”凯莉心想,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回酒店。”

“哦。”凯莉应道。

“嗯……我昨晚没跟我丈夫在一起,自己在外面过夜了。在斯诺马斯。”

“明白了,”凯莉点点头说,“你是去,呃,去嗑药了?”

“不是不是,”布里吉特说,“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我丈夫。”

“你的意思是你……”

“是,我跟他上床了。”

“真厉害。”凯莉说。她又点了支烟。

“整整十五年我从来没跟别的男人上过床。好吧,也可能是七年,”布里吉特说,“但我最近想跟我丈夫离婚。我正好认识了这个完美的滑雪教练。我心想,我的人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我跟我丈夫说我要出去,然后我就去见他了,那个滑雪教练,叫贾斯汀。我去斯诺马斯的酒吧找他,然后跟他回了他的公寓。我们一整晚都在做爱。”

“呃,那你丈夫知道吗?”凯莉问。

“我今天早上回酒店的时候跟他讲了。但他能拿我怎么样呢?做都做了。”

“天呐!”凯莉说。

“他就在餐厅里面呢,”布里吉特说,“挺崩溃的。我跟贾斯汀说我晚点再去找他。”布里吉特拿走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只有你能理解我,”她说,“我本来想一回去就给你打电话的。我们应该一起聚一聚,搞个闺蜜之夜。”

“好主意。”凯莉边说边想,我正需要这个。

“我脚很冷”

泰勒和洛克带他们一起去玩雪上越野。泰勒和比格先生开得太快了,好多人不满地对他们嚷嚷。之后比格先生让凯莉坐在雪上摩托的后座,带着她狂飙。凯莉害怕会翻车,一直尖叫着让他停下来。

几天后,他们一起去了泰勒家。那是森林里的一座小城堡,以前属于一个色情影星。房间的地上铺着熊皮地毯,墙上挂着动物头颅制成的装饰品。他们喝龙舌兰,射箭,玩赛车。凯莉每次都赢。之后他们出门在森林里溜达。

“我想回去了,脚有点冷。”比格先生说。

“谁让你不穿雪靴的?”凯莉说。她站在溪边,用靴子把雪块踢到水里。“别这么弄,”比格先生说,“你会滑倒的。”

“不会啊,”凯莉边说边到处踢着,看着雪在溪水中融化,“我小时候总喜欢这样玩。”

泰勒站在他们后面。“总要超越自己,看看极限在哪儿。”他说。凯莉回过头,正对上泰勒的目光。

在泰勒家的最后一晚,他们一起去了鲍勃·米洛家的派对。鲍勃是很有名的好莱坞影星。他家在山顶的另一侧,所以宾客们必须把车停在山脚,开雪上摩托过去。虽然正值隆冬,飘着雪花,但别墅和庭院高挂着日本灯笼。进入客厅要走过一座小桥,桥边有锦鲤游动。

鲍勃·米洛正在壁炉前高谈阔论。他的女友和很快就要离婚的妻子也都在旁边,看起来就像双生女郎一样,只是那个妻子比女友要年长五岁。鲍勃只有五英尺(4)高,穿着一件外套,里面是保暖内衣;脚上穿着一双尖头毡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精灵族的。

“我每天要锻炼六个小时……”他正要往下说,斯坦福却突兀地打断了他。“请问一下,”他说,“你私人飞机的内部装潢是请的哪个设计师设计的?”

鲍勃瞪了他一眼。

“我是认真的,”斯坦福说,“我要买一架私人飞机,想找个合适的设计师。”

凯莉坐在桌边,对着小山一样的石蟹腿和虾子吃得不亦乐乎。她边吃边跟洛克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派对上的人,拿他们开涮,就像两个讨人嫌的长舌妇一样。比格先生坐在凯莉的另一边,和泰勒聊着天。有两个女人正为了泰勒争风吃醋。凯莉看着她们,心想幸亏我不用应付这种伤神的事儿。

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她面前的虾子上。屋内突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金发女郎走了进来,和大家招手打着招呼。凯莉觉得她的口音很奇怪,但又似曾相识。“不是吧。”凯莉想,我认得这个声音。她决定视而不见。

那个女孩儿直接走过来,坐在比格先生的腿上。他们大声说笑着,凯莉埋头吃着东西。有人问比格先生:“你们俩认识多久了?”

“不记得。多久了?”那个女孩儿问比格先生。

“有两年了吧?”比格先生说。

“我们在宫殿酒店认识的,在巴黎。”那个女孩儿说。

凯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嗨,瑞。你们怎么认识的?在角落里给他做了你的招牌口交吗?”

整个房间安静了几秒,然后每个人都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除了瑞。“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意思?”她用那种做作的蠢口音质问凯莉。

“开玩笑的嘛,”凯利说,“你没懂吗?”

“亲爱的,要是你把这叫幽默的话,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是吗?”凯莉说,“真遗憾,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好笑极了。听着,我也不想跟你闲扯,请你从我男朋友身上挪开。”

“你不应该说这些话的。”比格先生边说边起身离开了。

“妈的!”凯莉暗暗骂了一句。她到处找他,结果又陷入了另外一场骚乱。斯坦福站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着。一个金发男人站在他面前,后面是波恩。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斯坦福对波恩说,“没人跟你说过你有多贱吗?连这种垃圾你都肯要?”

“嘿,”波恩说,“我刚刚才认识这个人。他请我来这个派对的。他只是个朋友而已。”

“哦,我求求你闭嘴吧,”斯坦福说,“拜托。谁给我拿杯喝的,我好泼在这个贱人脸上。”

瑞开始缠着斯基普。“我一直想有我自己的电视秀。”她说,“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我生过孩子了?你想怎样都可以,现在我会很多技巧——任何女人都做不到的那种。”

之后,凯莉招呼大家去洗手间抽大麻。他们出来的时候,凯莉和比格先生开始疯狂地跳热舞,人人都过来跟他们说:“你们俩是最好的舞伴。”

他们从聚会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大家零零散散地回了家。凯莉回去之后还一直在喝酒、抽大麻,直到站都站不起来了。她在洗手间吐了一阵儿,有气无力地躺在地板上,然后又吐了。比格先生走进来,想扶着她的头,凯莉含混不清地说:“别‘胖’我。”比格先生好不容易把凯莉弄进卧室,结果她又爬下床,跑到洗手间又吐了一通。最后她爬回卧室,躺在地板上。歇了好一阵儿,她才勉强抬起头,艰难地爬上床。她知道自己头发脏兮兮的,还沾着呕吐物,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没过一会儿她就昏过去了。

这个寒冷的冬夜,空气清新而凛冽。斯坦福·布拉奇来到阿斯本机场,绕着私人飞机徘徊。他经过了里尔喷气式飞机,经过了塞斯纳,经过了湾流号和挑战者号。他抚摸着尾翼上的号码,寻找着他熟悉的飞机,一架能马上带他回家的飞机。

她哭了

“我又不傻。”比格先生对凯莉说。他们正在回曼哈顿的路上——头等舱。

“我知道。”凯莉说。

比格先生喝了一口血腥玛丽。他拿出一本平装版的书。“你知道,我很敏感的。”

“啊哈,”凯莉说,“觉得这书怎么样?”

“不是很吸引我。”

“当然吸引不了你,”凯莉说,“所以你才能挣那么多钱。”

“我从来不会被表象蒙蔽,其实我对什么都一清二楚,”比格先生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男的。”

凯莉喝了一口她的酒,说:“呃,什么男的?”

“你明知道我在说谁。泰勒。”

“泰勒?”凯莉应了一句,拿出了她带的书,“我觉得他人挺好,挺有趣的,你知道的。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喜欢他。”比格先生很平淡地说。他也打开了他那本书。

凯莉翻着书,装作在读的样子。“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我在那儿看得清清楚楚。你没必要跟我说谎。”他说。

“好吧,”凯莉说,“他的确很吸引我。但只有一点点。”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突然觉得泰勒一点都不吸引人。

“我又不是小孩。”比格先生放下书,跷起腿,拿起飞机上的杂志。“我一点都不介意。我不会觉得受伤或者怎么的。你回去吧,回去找他,跟他住在他的城堡里。你可以一天到晚住在那儿,玩射箭什么的。”

“但我一点儿都不想住在什么城堡里。”凯莉说。她扭头转向舷窗,手捂着脸开始抽泣。“你干吗这样对我?”她问,“你想甩了我,所以才把这些事儿按在我头上。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你自己说的他很吸引你。”

“我说了只有一点点而已,”凯莉抽噎着,“而且是你逼我说的。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她呜咽着。“我们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以为我喜欢他,但你要是不那么想的话,我根本就不会琢磨我究竟喜不喜欢他。所以我不得不使劲表现出我不喜欢他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你生气。最蠢的是我根本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他,完全没有。”

“我不相信。”比格先生说。

“这是事实啊,天啊!”凯莉说。她转过头去,哭得更厉害了。之后她凑过来,大声地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爱你爱得发疯。我一点都不想跟别的任何人在一起。这不公平!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她再次打开了书。

比格先生拍了拍她的手。“别想了。”他说。

“现在我很生气。”她说。

两天之后,凯莉接到了萨曼莎·琼斯的电话。“怎么样?”她说。

“什么怎么样啊?”凯莉问。

“在阿斯本有没有什么大进展啊?”萨曼莎的声音温柔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你指什么?”凯莉问。

“我以为你们会在那儿订婚呢。”

“怎么可能。”凯莉说。她靠着椅背,把脚放在桌子上,“你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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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赫拉克勒斯(Hercules),希腊神话中宙斯的儿子,强壮的大力士。

(2) 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为人类盗火种而被缚于接受惩罚。

(3) 男性同性恋,与“小攻”是一对的,又称为“0”。

(4) 5英尺(Five feet),约为一米五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