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累人累心的集体活动

陆宝宝在珠江新城相中了一套不错的公寓,她一口气付了半年的租金,和张东昱一起搬了进去,明显对张东昱不计前嫌了。

拉拉听说这事,发了会儿怔,不敢相信似的问王伟:“如此说来,他俩算是同居了?”

“这还不算同居,就没天理了。早跟你说了,陆宝宝那样的聪明人,哪儿会跟自己的好姻缘过不去?你不是总担心他俩会散吗?这下可以彻底放心了。”

拉拉空洞地笑了一声,“是,放心了。”却又问:“那她是不是还对我不高兴呢?”

王伟伸出一只指头指了指拉拉,那意思,你又来了!拉拉趴到他肩膀上撒娇,“我就是特想知道她心里对我还有意见不。”

王伟开导拉拉:“你管她怎么想呢,她有意见也罢没意见也罢,咱们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实话跟你说,我压根儿不指望你和陆宝宝能有多好的感情,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我估摸着,陆宝宝也是这心思。”

然而,出乎王伟的预料,陆宝宝和杜拉拉的交集陡然密集了起来,原因是陆宝宝经常在周末组织集体活动,并且热情地邀请王伟两口子参加。似乎是为了表示诚意,陆宝宝一改前一阵子的攻击姿态,对拉拉显得特别热乎。预约的时候,她不和王伟说,而是直接打电话给拉拉。拉拉知道张东昱也会参加,她心里别扭,可是又不好辜负陆宝宝的热情,只得硬着头皮跟王伟一起去了。

据拉拉观察,张东昱在这种场合也不太自在,就连邱杰克两口子,也由开始的活跃变成后来的松松垮垮被动应付,大约是因为活动的次数实在多了点。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顿顿吃呀。只有陆宝宝一贯保持情绪高涨。

拉拉觉得挺纳闷,问王伟:“她吃了什么补品,怎么精神头那么足?我们那么多人应付不过来她一个。”

王伟说,她那是想对你表示友好。

拉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郁闷地嘟囔:“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就想在家里躺着,哪儿也不想去。”

王伟说,你要不愿意去,干嘛要答应人家?

拉拉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出面推了她?尽让我干得罪人的事儿。”

“下次她再打电话给你,你把电话给我听,我来推了她。”

拉拉又有些担心起来,迟疑地说:“那,会不会伤了她的好意?让她误会是我想疏远她?”

见拉拉前怕虎后怕狼兀自纠结,王伟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不好说。要不,咱们就还是委屈自己辛苦点儿。”

拉拉泄气地把一个靠垫扔到一边:“做人怎么那么难呀!”

王伟笑道:“行啦,我找个机会和宝宝说说。”

“你去说最好了!”拉拉立马眉开眼笑,叮嘱道:“你可别说得太直,小心让人下不来台。千万别让她发现是我不想参加她的活动。”

“放心吧!我就说,杰克两口子都是本地人,人家周末还要去看望自己的长辈,活动太多了不太方便—她就明白我意思了。”

王伟的话还真发生了作用。陆宝宝这回果然没有骚扰邱杰克那一对儿,单单邀请了王伟两口子周六到她和张东昱租住的公寓玩儿,说是先家庭午餐,然后四个人一起玩牌。

拉拉一听头就大了,这还不是周末不能躺在家里悠哉的事了—没有邱杰克夫妇在场,就少了两个能起润滑作用的掩护者,到时候直接上演混合双打,她更避不开张东昱了。

拉拉是在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接到陆宝宝的电话的,她正在公司,王伟不在边上,她只得靠自己应对陆宝宝。拉拉这边稍一迟疑,陆宝宝嗔道:“我都想好了,到时候让你尝尝我包饺子的手艺。”这年头,什么山珍海味也比不上亲手做的东西有情有义,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拉拉再推托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拉拉苦着脸回到家里,有气无力地告诉王伟,陆宝宝已经发了通知,明天要搞家庭午餐,不好意思做个只会白吃的人,她特意准备了一点东西,到时候好带到陆宝宝那里。

王伟听着拉拉发牢骚,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既觉得陆宝宝热情得太过分了,对拉拉也不太满意—既然那么不情愿,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反而还要做出积极响应的姿态,这不是在鼓励对方继续这种游戏吗?回过头来又要抱怨。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

可是拉拉已经很郁闷了,王伟也就没好多说什么。

参加集体活动并不是就玩儿那么简单。除了牺牲个人独处的悠闲以外,最让拉拉头疼的是在活动中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色定位。此外,拉拉每次出门前还需要在容妆上花上一些功夫的。

自从跳到SH,过度的操劳加上失眠,拉拉的脸越来越尖,腰倒是越来越圆。夏红有一次还取笑她,说是照这速度发展,要不了三年,王伟光凭眼睛都看不出来您的腰在哪儿了,他得用手摸才找得着。说得虽然夸张了点,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反映了发展趋势。这也是拉拉在领结婚证前不愿意去北京见陆教授的主要原因,她一心指望着在春节前突击保养两周,能容光焕发地在婆婆面前亮相。

话说以拉拉如今的身段和气色,往高挑挺拔容光焕发的陆宝宝边上一站,压力确实大。所以,每次去参加集体活动前,拉拉都不得不煞费苦心地挑选衣着,以便扬长避短。

这天出门前拉拉特意往脸上抹了点胭脂,无奈缺乏水分的皮肤不给力,胭脂是胭脂,皮肤是皮肤,根本不肯好好合作,那红都是浮在面上的,显得有些古怪。王伟看不顺眼,当时就对她的妆容表示异议,说你这是干嘛呀,弄得自己一脸红彤彤,跟村姑似的。

拉拉不理王伟自顾自照着镜子,心里却又羞又恼,王伟说话也太没轻重了,哪有这样说自己老婆的,跟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愣。

其实,拉拉自己也知道这妆化得不太好,可离了唇彩和胭脂,她就更加底气不足了。陆宝宝曾经当着王伟和邱杰克的面说过一次拉拉脸色不好,弄得拉拉当时就挺尴尬,她可不希望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所以这回她是宁愿红似村姑,也不愿黄如饥妇。

可惜,用了胭脂也照样露怯,陆宝宝那双眼睛跟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有得一拼,任你如何变化,她只一瞟,就能看出你的本色。陆宝宝见到拉拉的第一句话就是:“哟,拉拉!你脸上的皮肤有点干呀。”拉拉当时就飞红了脸,支吾着说不出句合适的应对。幸亏张东昱瞧出不对,赶紧过来给解了围。

陆宝宝似乎也察觉出自己那话说得不妥,忙拉上拉拉一起下厨。陆宝宝把准备好的围裙递给拉拉,又热心地给拉拉示范包饺子的窍门,拉拉也马上调整了情绪,打起精神做了一份不错的西湖牛肉羹,这道菜是她事先想好的,配料也是家里带来的。

王伟站在门口,看到陆宝宝对拉拉亲亲热热,拉拉不甘示弱投桃报李,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交流厨艺,颇有姑嫂的感觉。不知怎么的,王伟感到有些无趣,他转身走开去应酬张东昱。两人聊了一会儿足球 ,王伟说,我看你挺喜欢足球?张东昱笑道,还行,算得上是伪球迷吧。王伟说,彼此彼此。两人一起笑起来,好像当“伪球迷”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那天晚上回到家,王伟忍不住跟拉拉说,他理解拉拉想和陆宝宝搞好关系,但是他认为拉拉和陆宝宝一样,正在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显然,王伟对两个女人的过分热乎有些不以为然,他说:“你俩是不是用力过头了点?用得着装成那么亲热吗?自然点儿不好吗?”

拉拉大感扫兴,大周末的她累了大半天了,这么自我牺牲,捞不到句理解的话也就算了,还被说成是“装”。她冲王伟一瞪眼:“谁装了!就算我装了,按你的理论,我能长年累月地装,和真的不就没啥分别了吗?”

王伟说:“我没说亲戚之间亲热不好,但是太人工了就没啥意思了,都是自己人,干嘛搞得跟交际应酬似的。”

拉拉阴阳怪气地干笑一声,“不是你和陆宝宝兄妹情深彼此离不开嘛!我还不是为了你才去应酬他们的。”

王伟听出话风不对,忙说:“瞧你说的,我就只离不开你。其他人,谁离不开谁呀。”

拉拉听了王伟这话果然很受用,嘴上却刹不住车又来了一句:“我就说你离不开陆宝宝。”

一句话说得王伟也有些不悦起来:“你说得也对!我和她正合伙挣钱呢,要是真分开了,那就是散伙了。你乐意这样吗?”

拉拉不肯认输:“所以呀,你当我乐意费那大力气呢!你不理解我良苦用心也就罢了,还说我‘装’。再说了,牌局饭局是陆宝宝发起的,我呢,不过是遵循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传统习俗。你要埋怨,也该埋怨陆宝宝。其实我巴不得和陆宝宝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呢,省得隔三差五地被她奚落。”一面说,一面又想起陆宝宝的那句话,眼里顿时冒出委屈的泪花。

王伟一看,没法再说下去了,只得闭嘴,心里却觉得自己就跟个牵线木偶似的任两个女人摆布,本来周末难得的那点儿悠闲都被她们给折腾掉了,挺没劲的!不用问,张东昱的感受八成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夜他俩谁也没再说话。他们不知道,张东昱和陆宝宝那边,也不太自在。

张东昱向来心细,对杜拉拉的秉性又非常了解,杜拉拉对陆宝宝的集体活动会做何感想,他可以想象得到。每次看到拉拉装出兴致勃勃的模样,张东昱就替她难受,也替自己难受。杜拉拉明显是在精神上被挟持了。

开始张东昱以为陆宝宝是偶然心血来潮也没往心里去,结果连着一个月,陆宝宝没完没了了,最后干脆要把人家两口子弄到他们同居的公寓来家庭午餐。

张东昱是周五下班后才知道有这个安排的,他一听就头大了。张东昱觉得陆宝宝这么聪明的人,又是留过洋的,哪儿会不知道为人处世顶要紧的就是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他们现在这种状况。张东昱有些疑心陆宝宝这么做有些成心,是想给杜拉拉压力。

张东昱一般都比较顺着陆宝宝,家庭聚会的事情他觉得陆宝宝真的是过了,他第一次很严肃地反对陆宝宝。陆宝宝似乎有些吃惊,随即撒娇说,她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且拉拉已经答应了,再取消多不合适,距离问题以后她注意就是了。张东昱只得做出退让,心里却不大痛快。

家庭聚会一散,张东昱就挺郑重地对陆宝宝说:“宝宝,跟你说个事儿,下次你要是想组织什么活动,咱们预先商量一下,行吗?”陆宝宝抱歉道,怪我,性子太急,下次我注意,绝不再犯。张东昱就没再说什么,陆宝宝也没话说,气氛很是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