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宝新交了个男朋友，对方在广州有生意，陆宝宝因此对广州的热情高了很多，这阵子得便就往广州跑。

拉拉听王伟说，是陆教授的一位热心同事，把自家侄儿发给了陆宝宝当男朋友。拉拉大惊小怪：这不是叫介绍对象吗？王伟笑道，“这么村炮的事，陆宝宝也干。”他把拉拉没好意思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拉拉很好奇，追问那男的是个什么样儿人。王伟说北京人呗，不过现在在广州开了家公司。拉拉说，哦，是“北京人在广州”。王伟说，据说在纽约待了好些年，回国不久。拉拉又说，哦，还做过“北京人在纽约”。

周末他们约陆宝宝和邱杰克吃饭。

“康奈尔的博士，学问上的事儿就不细说了，我对这方面要求也不严格，够用就成！关键，人长得玉树临风！”陆宝宝一落座就开吹，也不管旁人有没有活路，“王伟帅吧？他比王伟还帅！”说罢，陆宝宝志得意满地朝王伟飞过一个很拉风的眼色。拉拉在边上看了，下意识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让人怀疑她想模仿那个拉风的眼色。

陆宝宝为人落落大方不拘小节，透着一股北派的豪爽大气，这种风格使她在社交场中颇受欢迎。陆宝宝自管有说有笑，拉拉坐那儿暗自不自在。她说不好是为什么，就因为陆宝宝气场强大？这似乎不太说得通，世上气场强大的人多了去了，她总不能碰上这样的主就生怯。也许是因为陆宝宝好对王伟耍个小亲昵飞个小媚眼什么的？而她对其他人却鲜有此类举动。这个说法似乎比较靠谱，陆宝宝的身体语言可以理解成一种对王伟的部分的主权宣称，至少是部分的特权宣称，拉拉因此感到一种冒犯。

可是拉拉又没法说什么，因为王伟没什么错，他一直进退有度不失分寸，让拉拉挑不出错。打擦边球的是陆宝宝，可她不仅和王伟有一半源自一脉，人家自打会走路就成天跟在王伟后面跑，感情比亲兄妹怕还好些，就算宣布点儿小特权，那也是仗着三十几年的资格，拉拉自知要是抱怨，多半会在亲朋之间落下小气的名声，只得自个儿闷着。

其实，陆宝宝这事儿，拉拉多少有些心虚，怀疑自己是妒忌，皆因人家太有范儿了，而拉拉最恨的就是自己恐怕活到老掉牙也修不出陆宝宝那样的宽心大气。

“你这么一时尚人儿怎么也做出相亲这种土掉渣的事儿？就不怕尽是些别人挑剩的？”王伟在故意气人。

陆宝宝满不在乎，“外行了吧，这叫返璞归真！啥挑剩的，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金子。”

“哦，那你跟‘金子’合适吗？”

“特合适！绝配！”

“吹吧你。”

“什么叫吹呀！改天带给你们瞧一个，保管你俩见了就只有妒忌羡慕恨的份！”

拉拉也憋不住乐了。陆宝宝看了看拉拉， “哟”了一声关心地问：“拉拉，怎么搞的？气色不太好嘛！干嘛那么拼命，活都让王伟干！ ”

王伟说，拉拉在家根本什么活儿都不干！当然，我也不干，我们家那点活儿都交给阿姨了。

陆宝宝说，王伟你少故意制造歧义啊，我说的是挣钱的事儿。拉拉你看我，我就不干，都推给王伟和邱杰克去干。

拉拉一摊手，“我做梦都盼着有这么一天呢，可我得先挣到你那么多钱，才能指使人家干。”

陆宝宝就说，“王伟，不会吧，你这么计较？拉拉不给钱，你还就不干活了？”

说得两人都哭笑不得。

不一会儿，邱杰克也到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邱杰克和王伟陆宝宝聊起了生意，拉拉在一边听着插不上嘴。三个人自顾自热闹地说了一阵，王伟怕拉拉听得烦闷，问拉拉听得明白吗。拉拉说生意上的事情听不太明白，不过有个事儿是看明白了，宝宝嘴上说自己不干活，其实生意的事儿比谁都上心。王伟说，你才看明白呀，她做生意门槛精着呢，要不怎么说是她剥削我们，我们就剥削不着她呢。陆宝宝忙里偷闲朝拉拉飞了个媚眼，继续跟邱杰克大侃生意。

王伟给拉拉解释：“简单地说吧，这次运营商的整合涉及到两个单子，一个是软件的，一个是硬件的。目前有实力争单子的有三家，德望是一家，我们的强项在硬件，所以，我们把目标重点放在硬件部分；还有一家是雷斯尼，他们的软件很有优势，他们的目标重点是软件部分；剩下的一家是DB，DB的算盘是软硬通吃。其实，我们和雷斯尼也都想通吃，谁不想呢？不过，总得现实点儿，也摸过了客户的底，所以还是扬长避短吧，免得互相踩踏。”

拉拉一听“DB”，面露忧色。王伟笑道，“别看DB大，其实，论软件，它的货色不如雷斯尼；论硬件，货色又不如我们德望。这次运营商的整合项目中，DB并不见得就能占据上风。”

拉拉说，那他们不是等着输单么？王伟摇摇头，“你也知道，DB的销售不好对付，加上毕竟家大业大，他们投入得起，孙建冬哪肯束手就擒，保不准他会使出什么招数，合同一天没签，胜负就未见分晓。”

拉拉很关心王伟这边都有哪些人参与打单，王伟告诉她，一线销售经理是苏浅唱，事实上，当初挖她，就是看中了她在运营商那里有一定的客户基础，技术支持是叶陶，邱杰克相中的是叶陶的聪明，王伟自己也觉得叶陶脑子好使。

拉拉闻言，隐隐地有些不安。王伟马上察觉了，问怎么了？拉拉说没事儿。

散席回到家里，拉拉一把扯过王伟，急吼吼地问，“雷斯尼那边有谁参与打单？”

王伟奇怪地反问，你跟雷斯尼的人熟？

“他们的大区经理叫林如成，这人听说人品不怎么的，你得小心！”

“林如成自己总负责，下面的一线经理叫沙当当，技术支持是个三十左右的小伙子，姓常。”

拉拉说，“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担心雷斯尼出马的人有沙当当的份，她原来是从DB跳过去的。”

王伟一听是为这事儿，笑道，这我知道，隐约听谁说起过。

“有你不知道的，叶陶可是沙当当介绍给我的。当时我觉得谁介绍的无关紧要，就忘了跟你说这茬。没想到你会和雷斯尼争单。”

这个情况对王伟来说是个意外，他需要考虑一下，一时没说话。拉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担心地追问，“要紧吗？要不你别让叶陶参与打单了。”

王伟摇摇头，“已经宣布了叶陶参加项目，他的状态也不错，算了，不换了。目前的情况看看，十有八九雷斯尼会把目标锁定在软件，而我们的目标是硬件，应该能错开正面冲撞。”

“那你刚才在琢磨什么呢？你肯定在想什么！”

王伟告诉拉拉：“前几天运营商开过发布，那天三家的人都碰上了。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当时沙当当和叶陶完全没讲话，这我可以肯定，叶陶一直跟在我旁边，他俩连眼神都没有交流，不像是认识的。所以你说叶陶是沙当当介绍的，我觉得有点怪异。”

拉拉听了也觉得奇怪，她猜测说，会不会是两人都感到在同一个项目中碰上了，身份比较敏感，才索性装成不认识？

王伟马上否定，“不会吧。那天我和杰克都跟孙建冬、林如成握手了，梁诗洛还和小苏拉呱了一会儿。要说竞争，我们和DB的竞争关系更明确，小苏就是梁诗洛介绍的，我们不是一样用小苏，这点叶陶也是知道的。”

拉拉有些感慨，怎么全碰一起了！

王伟说，“圈子就这么点儿大，转来转去总免不了有碰上的一天，今天的对手说不定就是明天的同事，不足为奇，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叶陶是沙当当介绍的。我就是没弄明白，他们有什么必要非装作不认识？”

拉拉没什么主意，呆望着王伟，王伟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会安排好的，没事儿。”

拉拉迟疑地说，那小苏会不会向梁诗洛透露信息？她俩以前关系好像还不错。

王伟认为，苏浅唱终归是个聪明人，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这道理她明白。这次德望争取到入围候选供货商，苏浅唱和叶陶都有贡献。苏浅唱和岳总手下负责具体干活的一个姓梁的科长关系不错，梁把编写项目手册的活交给了德望，叶陶是编写的主力，他做得很用心，梁科长对他的工作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为德望争取了不少主动。

拉拉不解，运营商为何不自己编写项目手册？

王伟解释说，“这就跟我们在DB的时候一样，我们也会抓供应商来帮忙干一些活儿。项目手册的内容包括需求和规范，什么是需求不用我说，所谓规范呢，实际就是制定技术上的游戏规则，规定好应该通过何种路径来实现需求，到时候不管谁中标，都得按这套技术要求来做。”

拉拉恍然大悟，“你们不白干，不单是拍人家马屁帮着干活，你们成了一个规则制定者，你制定规则的时候，肯定是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来的！”

“没错，是这个意思。不然，DB和雷斯尼在业内是名声在外，我们一新成立不久的公司，凭什么入得人家的法眼。所以这手册谁都乐意帮着写，我们能抢过来小苏功不可没，手册编写得好，叶陶还是该受到肯定的。”

“你真狡猾！”拉拉由衷地对王伟表示仰慕。

王伟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个事儿，陆宝宝今天哪儿惹你不高兴了？”

拉拉一愣，抵赖说哪有！

王伟笑道，“那是我看错了，我瞧着你当时的神情有点儿不对。”拉拉自以为不露声色，原来王伟都看在眼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