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刚过，公司传闻亚太区要派过来一个分管销售和市场的VP，市场总监约翰常和三位销售总监都将向这个VP报告。

拉拉以为是谣言，结果李斯特悄悄和她说那不是谣言，他说公司这样安排，一是为了让何好德能更专心地思考宏观管理上的事情，二是因为何好德的任期再有一年多就满了，公司也需要为总裁的位置培养一个接班人。

拉拉马上反应道：“那就是不打算培养托尼林做VP啦？”

话一出口，拉拉随即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妥—事实上，DB在中国的人才本土化，也就推行到总监这一级别，在VP上，一直不肯启用本土人才，美国佬还是有着他们的戒心的，而李斯特毕竟是个美国人，拉拉觉得自己失言了，有点不好意思。

李斯特倒没在意，他诡秘地说：“拉拉，对托尼来说，还不是有没有机会做VP的问题。公司马上要做大的架构调整，把商业客户部一拆为二，分为A部和B部，业务额各占公司业务总额的百分之三十和百分之二十五，托尼将只会负责较小的B部。”

拉拉这回可吃惊了：“那不是又恢复到以前了吗？”

李斯特点点头说：“是呀，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吗？”

拉拉怔了怔，心里不由有些同情起托尼来：“那托尼不是要很不高兴吗？他怎么说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不给升官，重要性反而大大降低。”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想，要是公司真把生意全交到托尼手上，他不就有了很大的筹码和公司谈条件吗？从这次年度加薪水就看得明白，南区、中区的大区经理不是托尼的嫡系，他就把这两个大区的预算扣下来，主要转给了北区，这明显是在培植他自己的势力，你以为何好德是傻瓜吗？” 李斯特轻轻哼了一声，“托尼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还动不动和公司讲条件—他犯了忌讳了。”

被李斯特一点破，拉拉恍然大悟。

李斯特对托尼林有意见，一下子没忍住，在拉拉面前说得太露骨了。他有点不安，赶紧又补台：“当然，这样的安排其实也不能说是针对托尼的，从组织的安全来考虑，把业务全部集中到一个人手上，是不合理的。万一这个人发生变动，或者和公司闹矛盾，公司就被动了。”

拉拉点点头：“那也是。只是公司不是总说要结构扁平化吗？”

“扁平有扁平的好处，也有它的坏处。主要还得看组织发展到不同阶段的实际需要了。” 李斯特笑着指点拉拉，心说“到底还嫩”。

拉拉想到实际的问题了：“那托尼知道了吗？”

李斯特说：“新VP估计下个月就到了，这两天何好德就该和托尼他们几个销售、市场总监谈话了。”

“托尼会不会不高兴了，然后就跳槽呀？”拉拉真心觉得托尼是个好总监，生怕他不干了对公司来说损失太大。

“有这个可能。不过，托尼是受到公司的栽培迅速成长起来的，他在DB的机会算优于市场平均机会的了—以他的资历，在市场上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一个满意的新职位的。这年薪一两百万的职位，毕竟在市场上是有限的。” 李斯特很笃定。

“那他也可能因为面子问题，赌气跳槽呀。” 拉拉还是不放心。要是夏红看到了，又该笑她挣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她自己也知道，可就是改不了。

“明智的跳槽是因为有更好的机会，不仅仅是因为目前的机会不够好，否则就成了为跳而跳。做人很多时候要忍一忍的，托尼是聪明人，他应该明白这一点。” 李斯特见多了，比拉拉心宽。

李斯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满地说：“托尼的薪水到底是多少，说起来，连我这个HR总监都不知道。他确实太特殊了。”

拉拉也听说过这个事情，当初商业客户A部和B部合并的时候，托尼林的薪水有了惊人的加幅，以至于何好德和柯必得都觉得让HR总监李斯特看到托尼的薪资数字怕影响不好，因此，经过DB亚太的协调，做了特殊的安排，托尼林的薪水，有一部分是在DB母公司在中国的另一个业务公司名下发的，这样，李斯特就只能部分知晓托尼林的报酬。

王伟也听到了风声，晚上问拉拉：“你们李斯特没跟你说说新VP是男是女，哪儿人，啥背景？”

拉拉一问三不知，王伟怀疑地说：“就算李斯特没跟你说，何好德也没提过？”

拉拉说：“这种大事，何好德觉悟最高，嘴比谁都严。”

“他嘴严？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怎么知道的？”王伟不以为然。

拉拉不接他的话茬，把头凑到王伟面前问：“哎，王伟，托尼的势力要被削弱了，你就没点感想？比如某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王伟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跟托尼之间没啥竞争关系，他做他的商业客户，我做我的大客户。看公司这意思，即使他升不了VP，反正也轮不到我升，我就安心赚我这年薪一百万，他是赚两百万还是一百五十万，我还真不介意。”

拉拉感慨：“你这样的人有你这样的人的好处，比如心地会相对单纯些，不会那么阴险。”

“就是。你这样想就对了。”王伟很得意，低头在拉拉边上嗅了嗅，“拉拉，你的味道吧，比什么香水都好闻，香喷喷的，肯定好吃。”

拉拉轻轻拍拍王伟的脸说：“小心我把你的话给录下来，回头拿到公司去放，看你还每天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的。”

王伟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太好了，咱俩干脆过了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