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艾琳娜问。

“我的身体，没办法看了。”方媛说。

艾琳娜不明所以地看着方媛。

方媛解释说：“怀月月很艰难，整个阶段基本上都在保胎，吃胖了不少。月月生下来八斤多，没办法自己生，剖的。我的肚子上，剖腹产的增生很丑陋，像条长得特别丑的蛇。除了增生，还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掉的妊娠纹。我的肚皮也皱皱巴巴的。”

“皱皱巴巴？”艾琳娜不理解。

“生孩子之后，肚皮明显变松了。”方媛说，“这些年，忙工作，带孩子，没多少时间锻炼。瘦下来全靠忙和饿，肚皮一直没机会变得紧实，靠束腹带才能勉强保持腰部线条。就我现在的样子，我敢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吗？不吓着别人才怪。”

方媛形容的有些过于好笑，艾琳娜忍不住笑。

方媛说：“还有乳房，也不能再看了。虽然哺乳时间不长，但母乳过后，乳房明显松软下垂了。本来就不大，这时候看，像两个跑了气的气球，挂在胸前。”

艾琳娜说：“这些通过医美和锻炼，都能得到解决。”

方媛笑着摇摇头，没说话，她对医美改造自己的身体，没有兴趣。若真要去医美，她宁可动脸。好歹脸还有人看，身体，除了自己，没人看了。

艾琳娜沉默了会儿，才指着方媛的脸上的五指印问：“这是怎么回事？”

方媛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孟哲赶贺兰芝走，到孟哲躲在办公室里玩游戏，到林以真逼她生二胎，翻垃圾桶的事情都跟艾琳娜说了。这一团乱麻，听得艾琳娜直摇头。

说到翻垃圾桶，艾琳娜突然问：“你跟你老公多久没做了？”

“月月出生之后就没做过了。”方媛说。

“就因为你前面说的那些问题？”艾琳娜指指自己的肚子，指指自己的胸。

方媛想了想，说：“月月满月的时候，他还挺想的。把我衣服脱了，我肚子吓着他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看起来怎么这么恶心？像用烂的洗碗布一样。我被他这句话激怒了，不让他碰我。之后每次，他想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句话，我没办法允许他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摸我。后来，总因为一些琐事吵架，我对这件事，就彻底没兴趣了。”

“哪些琐事？”艾琳娜问。

“他不抱孩子，不愿意给孩子泡奶，我再累都把孩子扔给我之类的。”方媛说。

艾琳娜也是一个妈妈，她完全能理解。艾琳娜说：“你真是够苦的。”

方媛笑笑，最难的时候都捱过来了。现在，相对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艾琳娜问：“你打算怎么办？还跟他过吗？”

方媛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方媛问艾琳娜：“如果你是我，你还会跟他继续过下去吗？”

艾琳娜想了想说：“我不是你，没办法替你做任何决定。只是，站在我的角度看，你太苦了，你没必要把自己搞这么苦。”

方媛听明白艾琳娜的意思了，眼角突然就酸了。她强忍了会儿，转移话题问你艾琳娜：“你呢？你跟许哥，已经这样了，你还会跟他过下去吗？”

“过呀！”艾琳娜说，“我对许浩荣，虽然没有爱情了，但还有亲情。就这亲情，已经能够支撑我们过一辈子了。”

艾琳娜说：“而且我没办法自己养孩子。我父母年龄大了，帮不了我，别人给我带孩子我不放心。许浩荣这些年做得不错。找一个他这样，能做家务，带两个孩子，教孩子学习，好好培养孩子性格的，一个月五万块只怕都不够。就算我肯花五万快，找谁带呢？谁能有孩子爸爸带得好呢？所以我为什么要跟许浩荣离婚？为了孩子，我也不会跟他离婚。”

方媛点点头，艾琳娜一直都是脑子很清醒的人。不像她，虽然工作看着还不错，生活上，却总是糊里糊涂的。

艾琳娜拍拍方媛的肩膀，说：“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需要帮助，我一直在。”

方媛再次点点头。虽然艾琳娜并没有给她任何意见，但她，在跟艾琳娜说了这一大通之后，好像突然就豁然开朗了。她的脑子突然就不再混沌了，她几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回到家，差不多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这个点儿，林以真自然是已经离开了，月月也睡下了，孟哲当然也睡了。方媛去儿童房看了一眼女儿，静静地洗漱完毕，去次卧睡了。

第二天早上，方媛和孟哲在卫生间里遇见，方媛避开，打算去主卧找上班要穿的衣服。孟哲追上来，问：“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方媛心想，老婆一个人在外面，你睡那么香，连几点钟回来的都不知道，这时候又何必假装关心呢！这样想，却什么话都没说，已经做出决定了，没必要再生气，再争吵了。方媛绕过他，朝主卧走。

孟哲像没事人一样说：“你去叫月月起床吧，我来做饭。”

方媛依然没理。

换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毕，方媛就背着包包走了。孟哲喊她：“你怎么没叫月月起床啊？”

方媛就像没听见一样，去了公司。

晚上下班时间没到，方媛就走了，她去幼小衔接班接了还在上课的月月，带她回到家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快收拾好的时候，孟哲回来了。孟哲先看到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月月，径直走到主卧，冲方媛喊：“你怎么悄悄把孩子接回来了？害我白跑一趟——”

看见方媛刚关上的行李箱，孟哲愣住了。

方媛推着行李箱绕过孟哲往外走，孟哲问：“你去哪儿啊？”

“去我妈那儿住，我们离婚。”方媛面无表情地说。

孟哲急了，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一点小事儿，就要离婚！”

方媛没理他，放下行李箱走过去叫月月跟她一起去姥姥家。月月还想再看会儿电视，方媛哄了几句，关了电视，把月月抱起来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孟哲按着她的行李箱，不让走。

孟哲说：“你不要学那些无聊的女人好不好？一有事就回娘家。”

方媛斜觑着孟哲，没说话。

孟哲说：“你要真想去你妈那儿住几天也行，过几天我去接你。”

“你听懂人话吗？我是说我要离婚！”方媛放下月月，一把夺过自己的箱子。

“你能不能不要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孟哲过来扯箱子。

她都下定决心要离婚了，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觉得自己是在闹！

两人对扯，方媛力气小，扯不过，箱子到了孟哲手上，方媛出其不意甩了孟哲一巴掌，“啪”地一声，很是清脆。

方媛说：“你妈打我，你拦着我。这一巴掌，你替她挨！”

“你有病吧！”被打了的孟哲生气了，说：“她是长辈，你还想还手啊？”

“我们是夫妻，她是我长辈。我们离婚了，她是陌生人。”方媛说，“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

“你说离就离吗？我不同意。”孟哲一屁股坐在方媛的行李箱上面。

方媛推他，推不开，使劲儿推，他跟着箱子一起乱晃，就是不起来。方媛气坏了，出其不意又扇了孟哲一巴掌，说：“这一巴掌，是你给我的所有委屈。”

孟哲伸手就要打方媛，方媛没躲，闭着眼，把脸杵到孟哲面前等着他打。孟哲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恨恨收回，说：“这两巴掌打了，你气也出了，可以消停了吧？”

“不够。”方媛立刻又甩了孟哲一巴掌，说：“既然已经决定不过了，彼此就不用再留情面了。我要走，你拦不住。”

“你疯了吗？”孟哲推了方媛一把，方媛摔倒在地上，脑袋撞到墙，“砰”地一声。

眩晕感很强烈。方媛用了很长时间才站起来。

月月早就吓得大哭了。

方媛胡乱抹了把头上的血，抹得脸上都是。再去拉箱子，这一次，孟哲没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