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政府食堂里乱哄哄的,足有一百多人,各个窗口都排着蜿蜒的长队,嘈杂的声音在人们的耳畔轰鸣着。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马永刚端着饭盆在卖包子的窗口排队,他感觉自己浑身燥热,内心亢奋不已,这时的他只有二十多岁,一位他心仪已久的姑娘,正站在他的前面。他并不知道她的芳名,但知道她在七楼办公。今天她穿了条白色连衣裙,轻柔的料子熨贴得伏在她秀气的肩膀上,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圆润修长的双臂,黑色长发缎子般地垂在身后。马永刚假装看前面的人买出来的是什么菜,偷偷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姑娘。她和另外一个队伍中的同伴说笑着,偶尔用手往后撩拨一下挡在脸上的秀发,侧过她无比秀丽的脸庞,嫣然一笑。这时候,马永刚的心就禁不住“咚”地一跳,仿佛被她看透了心思,既紧张又兴奋。她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在炎热嘈杂的食堂里慢慢地弥漫开来,马永刚被这香气笼罩着。那姑娘又像是一道灼人的光芒,仿佛要灼伤他的眼睛。马永刚就这样渐渐地忘记了食堂的嘈杂喧嚣,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在不知不觉中魅惑着她,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自己。

“古英素,给我捎三两包子,给你饭票。”

“得啦,得啦,就几毛钱饭票,别跟我分那么清楚啦。”显然是和她关系过从甚密的同事姐妹。

马永刚终于知道了她的芳名——古英素,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吃完饭去哪儿?”

“和哈小全他们打‘六家’。”她也是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声音像银铃一般动听。

打“六家”?马永刚的心里突然亮了一下。对呀,中午的时候,何不约上同事李高阳,到七楼和他们打牌,这不正好是接近她的绝好机会?

他之所以约请李高阳,完全是因为,在马永刚的眼里,李高阳实在不是他的竞争对手。李高阳只是一名中专生,而且个头不足一米七,尽管五官端正,还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但他和古英素永远不会点上鸳鸯谱,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古英素足有一米六八,穿上高跟鞋,李高阳简直就是小弟弟了。所以,马永刚对李高阳非常放心。

马永刚内心中的小算盘自有其历史和客观的原因。他虽然生得人高马大,个头足有一米八三,但就是肤色太黑,生了一张苏轼一样的长脸,去年一点相思泪,今年始流到嘴边。所以,上大学时,他自知无法和那些小白脸儿们竞争,实在与那些校花们无缘,便只好埋头学习,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未来。大丈夫何患无妻?

马永刚大学毕业后,被直接分配到了区劳动局,这可以说是他四年来埋头学习的结果。劳动局在政府大楼八楼办公。他在大楼里进进出出,确实生出了卓尔不群的感觉。在八十年代初期,大学生可谓天之骄子。他的自信心与日俱增,心中的爱情之树也呈现了勃勃生机。他留了一个高平头,衣服穿得干净得体,操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整个人显得非常干练、精神,生龙活虎一般。一些未婚女同事开始向他暗送秋波,但她们长得实在是平常,让他无法动情。他心比天高,眼睛开始不断地向外广泛搜寻。

一位在七楼办公,非常漂亮惹眼的姑娘,进入了他的视野。她让马永刚怦然心动。她眼睛明亮、皮肤白皙、身材苗条、声音动人……在马永刚看来,所有用于形容美丽的词汇用在她的身上都不过分。他下楼梯、乘电梯、在食堂买饭,经常会看到这个美人儿。偶然有一天他看不到她,心里就会没着没落,就会心神恍惚,就会烦躁不安。他想方设法没事也要下楼一趟,他希望和她不期而遇。一时间,他的眼里、心里、脑子里装的都是那个美人儿。

他看到总有一个小白脸儿和她同出同入,肯定是和她一同执法的同事,但他的个子不算高。他的学历呢?难道也是大学毕业?他也在追求她吗?他心烦意乱,彷徨苦闷。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他们或许根本没有那层关系,他们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管他呢,既然她还没结婚,我为什么不能追求她?

我一定要接近她,认识她!一时间,马永刚的这个念头非常的强烈,固执而倔强。让他茶不思,饭不想,而且工作时也常常分神。

2

中午吃完饭,马永刚和李高阳贸然地闯入了七楼的一间办公室里,见里面团坐着六个人,正在吆五喝六地打六家。马永刚看见,古英素非常兴奋地咯咯笑着,她正往对手的一个人脸上贴纸条。对手三个人每人的脸上已经贴了两张白纸条。

马永刚和李高阳一边讪讪地笑着,一边很不自然地搭讪着:“你们这里真热闹啊。”

有一位和古英素一拨的小伙子认识他们,曾经和马永刚在工作上打过交道,他一边洗牌,一边说:“劳动局的两位同志来了,请随便坐,一会儿也打两把吧。”说着,他给马永刚、李高阳扔过来两根烟。

古英素向马永刚、李高阳微微点了点头,她的脸上依然泛着兴奋的红光。

“哈小全,你快抓牌啊!”古英素催促到。

马永刚终于知道了,和古英素同出同入的家伙原来叫哈小全。

马永刚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种贸然来访的尴尬很快消失了,他很自然地站在了古英素的身后。哈小全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马永刚,马永刚感觉自己好像被哈小全的目光刺了一下,他感到了哈小全深深的敌意。

马永刚事后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非常懊恼此次地贸然闯入,真是有点不知深浅。他本想接近古英素,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但是竟然事与愿违。那个和他打过交道的小伙子,打了几把牌后终于把位置让给了马永刚。马永刚的牌技实在是不佳,开始时,哈小全对马永刚的态度十分冷淡,待到几把牌过来,哈小全开始指挥他出牌,马永刚也是一时的血气方刚,凭什么让你指手画脚,你让我往东我偏往西,这下便出现了不和谐,还真的让对手赢了牌。哈小全横眉立目说马永刚臭,说了几次臭,马永刚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特别是在古英素的面前,他也是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和哈小全振振有词地进行理论,最终是以哈小全摔牌不玩为结局,闹了个不欢而散。从此,马永刚再没有去七楼打牌。

3

但是,他追求古英素的念头一刻也没有打消,反而不断地膨胀起来,他心痒难熬,心急如焚,整个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他深知,如今机关里的好女孩实在是不多了,像古英素这样百里挑一的姑娘,如果你不抓住机遇,不先下手为强,那么她转眼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像古英素的同事白晶,另一位局花,简直就是个人间尤物,但早已名花有主,只好让小伙子们望洋兴叹了。

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刘大姐,肯定是感觉到了马永刚情绪的异样,便向他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马永刚的心里又是一亮,何不托刘大姐向古英素提亲!他整整憋了两天,方才顾左右而言他地向刘大姐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愿,他的脸胀得通红。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嘛,我愿意做这成人之美的事!不过,人家愿意不愿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认识那女孩,挺不错的,我现在就去说。”

马永刚在忐忑不安中煎熬了一个小时,他好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盼来了救星刘大姐。他急切地望着刘大姐,试图从刘大姐的表情中捕捉到希望。但刘大姐面无表情。

“小马,我见了那孩子,向她详细介绍了你的情况。小古对你印象挺好的,也觉得你各方面的条件的确不错,可是,她说,她不想这么早就搞对象,她还惦记着上学,惦记着在工作中做出成绩,所以过两年再考虑个人问题。小马,既然人家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马永刚感觉着自己的脸在一阵阵冒火,他说什么好呢,这不过是婉言拒绝,是美丽的谎言,是世故的托辞,一定是我这张又长、又丑、又黑的马脸让她讨厌了。他像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瘪在了椅子上。他想,古英素一定是看上了同事哈小全,或者是经不起哈小全的死缠烂打,总之是让哈小全那厮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没关系的,小马,你的个人问题,包在我身上,大姐再给你介绍新的,量你的条件,还愁找不到更好的?”

以后的日子,他再见到古英素,便有些不好意思,能避开则避开,实在避不开时,只好轻描淡写地点头示意,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慌乱,几分尴尬。

后来,完全出乎马永刚的预料,古英素最终没有和哈小全走到一起,她选择了财政局新来的大学生,那个漂亮帅气的刘富庭!这让马永刚感到些许的心里平衡。

从此,马永刚心中对古英素燃起的那团爱情之火终于彻底熄灭了,他想,此生再也与这个美人儿无缘了。然而,世事总是难以预料的。马永刚做梦也没有想到,若干年后,他们两个人竟然又纠缠在了一起。

4

夜晚的河边公园,秋风习习,柔和的灯光照射着高大的垂柳,像美女秀发一样的枝条轻轻地摇曳着。东边天空上一轮满月柔媚地微笑着,洒下了如银的月光,映照得河面波光粼粼。花池里开满了红的、粉的、黄的、白的月季花,阵阵幽香不时袭来,让长廊里的恋人们更加心醉神迷,更添柔情蜜意。

长廊的顶子上盖满了爬山虎,再加上树木的遮挡,长廊里的光线比较暗淡,所以成了恋人们幽会的好地方。

马永刚一个人忐忑不安地坐在长廊里,他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很烦躁地抽着烟,黑暗中,烟的红光迅速闪烁着。不远处,恋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偶尔可以看见他们搂抱接吻的剪影,让马永刚更加烦躁不安。他不时站起来,向远处焦急地张望着,心想,为什么于若梦这个小丫头还不来?

马永刚很快从单恋古英素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他在心里反复背诵着泰戈尔的一句诗:当错过太阳时你流了泪,那么你也将错过群星了。你古英素是太阳,是我心中唯一的太阳,我心中有你,而你心中无我,前生今世,再也与你无缘了,我肯定要错过你,但我不会流泪,因为后面还有月亮可盼,还有群星可盼。

劳动局新分来五个中专毕业生,三男二女,其中一个叫于若梦的女孩子非常靓丽,年仅二十岁。于若梦的到来,仿佛一股春风吹来,一下子吹散了郁结在马永刚心头的阴云,让萎靡不振的他再次振作起来。那近在咫尺的目标真是理想诱人,让他感觉眼前一片光明,生活再次有了意义。

这些孩子们虽然从不同的学校分配来到局里,但他们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小集体,一块去食堂买饭,一块上街,一块打牌。马永刚主动接近这个小集体,他比他们大四岁,是劳动局里唯一的大学生,很快赢得了他们的好感和尊敬,他们都向他投来了欣羡的目光,这让马永刚更加自信。他和他们聊天、打牌,甚至慷慨解囊,请他们到小饭馆喝酒。他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喝了酒的于若梦,一张白皙丰腴的脸颊变得艳若桃花,一双明亮多情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他,那目光中除了欣羡,还有几分柔媚。她那有些拿捏的腔调,让她更加妩媚动人!她可能只有一米六,身材窈窕小巧,该丰满的丰满,该细瘦的细瘦,马永刚开始心旌摇荡起来,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得到这个女孩子!

他发现于若梦特别喜欢读琼瑶的小说,于是,他买了最新版本的琼瑶小说,晚上挑灯夜战,拼命阅读,基本上一两个晚上就读一本,第二天便和于若梦们大侃琼瑶。马永刚口若悬河时,于若梦们都静静地聆听着,他们频频点头,于若梦有时也插上一两句,认为马永刚的见解深刻独到。马永刚发现李高阳那厮也在千方百计地接近于若梦,他有时会贸然闯入他们这个小集体,打断马永刚的滔滔不绝,这让马永刚心里很不舒服。所以,他经常奚落李高阳,逗得于若梦咯咯地笑个不停,李高阳往往讨个没趣,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但他仍然通过其他方式接近于若梦。

李高阳的蠢蠢欲动,马永刚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决定加快追求于若梦的步伐。当他真的决定迈出这关键一步时,又有些犹豫了。他再三权衡着。

5

这天晚上,在家吃完饭,他躲在自己的屋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把自己埋在一团烟雾中。于若梦的父母都是中学教师,是属于知书达礼的家庭。而自己的家庭非常普通,父母都是普通的退休工人,父亲每天晚上出去找人下棋,而母亲就叫几个邻居来打麻将,现在母亲的屋里就传出了哗啦哗啦搓麻将的声音,每天都玩到十二点多。于若梦能看得上这样的家庭吗?他掐灭了烟头,站到了大立柜的镜子前。一米八三,这是一个骄人的高度,但是这张脸怎么这么长?肤色怎么这样黑?亲戚们都说他随了父母的缺点,随了父亲的长脸,随了母亲的肤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厌恶地离开镜子,躺在了床上,痛苦地摇了摇头,他害怕遭到像古英素那样的拒绝。不知为什么,于若梦那双妩媚的眼睛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下身一下蠢蠢欲动起来。他浑身燥热,春潮澎湃,他情不自禁地掏出那个家伙,不停地抚弄起来,嘴里还一边轻轻地叫着,若梦,我一定要得到你,若梦,我一定要得到你……

等他平静下来时,他坐在了写字台前,拿出日记本和钢笔,在上面无所用心的写了一句话:心儿啊,为什么这么激动?他拿钢笔在日记本上点着。对啊,何不写首诗,试探一下她?他在日记本上飞快地写起来。马永刚在中学时就喜欢写诗,但没有像有些人那样到了对文学、诗歌酷爱的程度,因此,报考大学时,他非常理性,没有报考中文系,而是选择了比较热门的经济管理专业,他觉得学习经济管理才是将来的安身立命之本。学习经济管理,并没有影响他课余时间读诗、写诗,他还参加了大学生们自己组织的文学社,和他们一块办诗刊,他还在正式报刊上发表过诗歌呢。

心儿啊,

为什么这么激动?

是什么,

摧毁了你的平静?

你终日坐立不安,

那颗僵冷的心再也勒不住缰绳。

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明知那是险境,

我会碰得头破血流!

然而难以忍受的苦痛,

也会点燃我周身的血液,

我将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去吧,不要犹豫,

这是我最后的决定,

即使,

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第二天上午,他从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留神观察着于若梦他们的办公室,发现只剩下于若梦一人时,他伺机迅速地溜了进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乱跳,脸上像冒火一般发热,汗水像小虫子一样在脸上爬着。于若梦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我……没怎么,我……昨晚上给你写了一首……一首诗,你看看。”他把一个信封放在了于若梦的桌子上,他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于若梦的办公室。

马永刚心不在焉、六神无主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中午买饭时,他看到了于若梦他们,他像做贼似的偷看了一眼于若梦,她像没事人似的和那些人有说有笑。马永刚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到底有没有看懂那首诗?他有些落落寡合,无法坦然地融进他们那个小集体中,因此,他买了饭,一个人回到办公室进餐,科里其他人都回家吃饭了。吃完饭,他没有到于若梦那里打牌。他拿了一张纸,他想,她肯定没看懂那首诗,我现在再写一首明白一点的,让她读懂我的心。于是他奋笔疾书,又挥就一首:

题目:飞蛾

这绿色的小生命,

舞动着它透明的薄翼,

扑向光明,扑向烈火,

没有丝毫的犹豫!

虽然顷刻间它化为了灰烬,

但它找到了自己壮烈的归宿。

让我做这飞蛾吧,

鼓起勇气,

扑向爱情的烈火,

哪怕被烧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他又伺机把这首诗送给了于若梦,并在诗的下面写了一句:请于今晚八点在河边公园长廊处见面,不见不散。

他在政府澡堂子洗了澡,有些匆忙地提前回了家,让母亲早早地做饭。吃完饭,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烟色T恤和浅色裤子,拿了一个小包,里面装了一瓶花露水,为了驱蚊用的,还装了一包瓜子,他知道于若梦平时爱吃瓜子。七点多,天色有些暗了,他便骑上自行车奔了河边公园。

6

马永刚终于在焦急不安中等来了于若梦,这让他欣喜若狂,他急忙接过于若梦的自行车,帮她支车锁车。于若梦今晚穿了一件短袖白色连衣裙,白色高跟凉鞋,她把齐肩的黑发束成了一个马尾,身上散发出一股青春的气息,马永刚感觉于若梦要比古英素清纯可爱得多。

他们在长廊的椅子上坐定了,马永刚拿出花露水。

“来,搽点花露水吧,不然,我们一会儿该成蚊子的下酒菜了。”

于若梦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动。马永刚不由分说,拧开瓶盖,把花露水倒在手上,抓过于若梦的手,马永刚感觉于若梦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那手小巧、温热、细腻,她胳膊上的肌肤是那样的细腻光滑。马永刚再也不能把持自己了,他一把将于若梦揽进了怀中……

又一个夏季来临了,河边公园的长廊里还算凉爽。马永刚和于若梦两个人相拥着吻个不停。于若梦上身穿着一件粉色T恤,下身穿一条短裤,两条腿纤细修长,皮肤细腻光滑。马永刚把手伸进于若梦的怀里。

“你别总摸右边那个,他们都说两个不一样大了。”

“真的吗?那就摸左边这个。”

于若梦闭着眼,低声呻吟着,喘息着。

“若梦,若梦,我实在受不了,让我来吧。”说着,他的手就要解于若梦的皮带。于若梦马上睁开眼,一下握住了马永刚的手。

“我们现在不可以,只要迈开了这一步,你就不会珍惜我了。等我们结婚时吧。”

一到这关键时刻,于若梦异常清醒,她决不容许马永刚越雷池半步。马永刚便泄了气,掏出烟点上,一声不响。于若梦又俯过身来,把头靠在了马永刚的肩膀上,她抓住马永刚的手放在她的腿上。

“行啦,看你那点出息,我早晚是你的,别不高兴了。我告诉你呀,我们科后天组织去北戴河,去一个礼拜。”

“你们科里组织?”

“有个企业老板,是我们科多年的关系户,跟我们科长莫逆,在北戴河开了家旅馆,他邀请我们去,所有费用,他全包。听科长说,局长同意了,反正不花局里的钱。”

“去一个礼拜?你跟他们出去,我真是不放心。你看你们科里那些人,从科长到科员,一个一个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说什么呢?人家都不是好东西,就你是好东西。”

“我是担心,怕你这肥水不小心流了外人田,那我就亏死了,冤死了。”

“看你这点出息,你放心吧,我永远是你的,错不了!”

“到那儿后,抓着空儿,给我写封信,免得我惦记……”

他们又拥吻在一起,远处的月季花香阵阵袭来,让他们心醉神迷……

在于若梦去北戴河的日子里,马永刚终日坐卧不宁,失魂落魄。工作忙时,他能够暂时把那份牵挂放下,一旦闲下来时,牵挂、忧虑、不安,让他备受煎熬。三天了,于若梦没有写信来,哪怕是写有只言片语的一张小纸条也没有寄来。

马永刚的担心自有他的道理,他们恋爱有半年多的时间,他感觉到,于若梦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孩子,她喜欢新鲜事物,喜欢寻求刺激。马永刚对滑冰从来是望而却步的,自从和于若梦在一起,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她在冰上蹒跚学步。没几天,于若梦就能在冰上驰骋了,她穿了一身的鲜红,在冰上滑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引来了男男女女赞叹的目光,她愿意出这个风头,愿意让众人瞩目。马永刚在冰上始终不能挥洒自如,让他一时觉得,于若梦离他是那样的遥远,她竟像一道虚幻的风景,他永远也抓不住她。

7

于若梦去北戴河的日子里,马永刚度日如年。

于若梦不仅没有给他寄来只言片语的文字,而且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每天晚上,马永刚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即使朦胧地进入了梦乡,也常常从噩梦中醒来。他总是做同一个噩梦,在茫茫人海中,他拼命追逐着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于若梦,她在前面快速奔跑着,不时回过头来向他咯咯地嬉笑着,她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不断地闪避腾挪,距离马永刚越来越远,马永刚在后面拼命叫喊着,于若梦不理不睬,她的身影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白点,直到踪迹全无……马永刚醒来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了他的心头,他拼命抱住身边的枕头,痛苦地呻吟着,若梦,不要离开我,若梦,不要离开我……

周一早上上班时,马永刚看到,于若梦他们科室开始有人进进出出,想必是他们都从北戴河回来了。马永刚迫不及待地走进于若梦的办公室,他和大家搭讪着,知道他们昨天下午才回来。他看见于若梦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在低头看报纸,他们两个人早有约定,在单位里暂不公开恋爱关系。她的脸色有些红晕,显然是因了阳光和海水所致。她没有抬头,脸上的表情很淡漠,连一个暧昧的眼神都不给他。马永刚神情落寞地离开了于若梦的办公室。

科里其他同事都跟科长下基层服务了,科长让马永刚留下起草一个报告,马永刚感觉正中下怀,是一个绝好机会,可以伺机把于若梦叫过来,问她这几天去北戴河的情况,同时表达一下自己的思念之情。他给于若梦打电话,电话就在她的桌子上,每次都是她接电话。刚参加工作的人都是这样,特别热衷接电话、传电话,马永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就是这样。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时又没有多少工作,所以很寂寞,到处给同学留电话,希望经常通过电话和同学沟通交流,排遣寂寞。电话铃声一响,他抢着接电话,十有八九都是别人的电话,接了别人的电话,再传电话,也别有一番乐趣。

于若梦没有接电话,马永刚只好用假声:“请问于若梦在吗?”

“请问您是哪里?”

“我是他同学,有急事找她。”

“喂,哪一位?”于若梦那娇滴滴的声音真是让马永刚骨软筋酥。

“亲爱的,想死我了,你能过来一下吗?我这屋里没人,他们都下去服务去了。”

“不行,我现在很忙……”

“要不,晚上去河边公园吧?”

“不行,我今晚有事,改天再说吧,对不起。我挂了。”

电话听筒里马上出现了“嘟嘟”的忙音。她这是怎么了?马永刚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怀着一个巨大的问号,无可奈何地坐在办公桌前,开始起草报告,毕竟科长吩咐的工作还是要做。

他天天去于若梦的办公室,看她不是打电话,就是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好像是在给谁写信?写完了的部分用报纸盖着。她对马永刚依然是不理不睬。她中午不在食堂吃饭,早早地下班走了,晚上不知什么时候下的班,她好像是故意躲避着马永刚,根本不给他单独见面的机会。

8

马永刚在食堂里买饭时,隐约听人们小声议论于若梦。这次去北戴河,她和旅店的那个老板打得火热,就这几天的工夫,俩人经常粘在一起,一块游泳,一块看录相。那家伙开着桑塔纳载着她兜风,看她兴奋的。他可是个有妇之夫啊,小于这孩子可真不知深浅。这不,那个老板经常给她打电话,一聊就聊个把小时,照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这孩子太轻浮……

马永刚终于明白了于若梦这几天为什么总躲着自己,他没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竟会如此脆弱!他太懂得于若梦这样的女孩子了,她喜欢新奇,所有新奇的事物、新奇的人都会让她兴奋。他早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是发生了问题。这个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于若梦真的会爱一个有妇之夫吗?马永刚半信半疑。他拿着空饭盆回了办公室,他没有买饭,因为实在是吃不下,他心乱如麻。

他独自一人骑车去了河边公园,花池里五彩缤纷的月季花竞相开放,但他无心赏花。长廊里没有人,马永刚坐下来,一个人闷闷地抽着烟。知了们扯着嗓子不停地叫着,让马永刚更加烦躁不安。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在柳树下向上张望搜寻着,发现目标后,他嗖嗖几下把小石子甩出去。知了们呜咽着飞走了,叫声暂时停歇了,他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坐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发呆。但是,知了的叫声一会儿又在他呆呆的眼神中响起了。

马永刚晚上回家,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就急急忙忙从家里跑出来,跑到于若梦家附近,用公用电话给于若梦家打电话。于若梦的妹妹告诉他姐姐有事出去了,几点回来不知道,问他是哪一位。马永刚含糊其辞地谎称是于若梦的中专同学。他骑上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穿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一抬头,发觉自己又回到了于若梦的家门口。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十一点钟了,他望了望三楼于若梦家的窗户,依然亮着灯光。她回来了吗?如果回来了,她在家干什么?打电话,约她出来,问个清楚。他正准备转身去找公用电话,不远处开来了一辆白色桑塔纳,车门开了,于若梦从里面钻出来,随手关上车门,桑塔纳迅速开走了。

这是马永刚亲眼所见,证明同事们的话所言不虚,他的心中早已烈焰腾腾了。他从黑暗中猛地窜出来,高大的身躯一下子矗立在了于若梦的面前,于若梦不禁尖叫了一声。

“谁呀?马永刚!你缺不缺德,你想吓死我啊!”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怕什么?刚才那个人是谁?”

“你说谁?”

“别装傻,刚才开桑塔纳送你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北戴河那个老板?”

“你管不着!你是我什么人?我又没嫁给你!”

“于若梦,你他妈还是人吗?你亲口对我说,我永远是你的人,你放心吧!你去北戴河一周,就变了心,一辆桑塔纳把你弄得五迷三道的。你他妈还是人吗?”

“我他妈就不是人了!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永远是你的人?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要样子没样子,要家庭没家庭,我本来就不爱你,早就想甩了你,可看你跟我那死乞白赖的样子,不忍心伤害你!”

听了于若梦的话,马永刚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哑口无言了。两个人在一起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让马永刚充分品尝到了爱情的甘饴,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终生的幸福。他是那样地爱于若梦,他愿意为她做一切,甚至为她去死都心甘情愿!他坚信于若梦也是爱他的!原来,她并不爱我,她平时的甜言蜜语原来都是假的,她是在耍我。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挥出去,“啪”地给了于若梦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他妈的不用拿镜子照,我知道我丑,配不上你,可我知道廉耻,不像你她妈的臭不要脸,搞第三者插足!”他骑上车,迅速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经刘大姐介绍,马永刚结识了岸边小学的语文老师许萍。许萍是师范专科学校毕业,比马永刚小两岁,一米六五,身材苗条,不算漂亮,但有几分气质。两个人谈了一年的恋爱,分别见了双方的家长,便注册登记,等房结婚。一年后,劳动局给马永刚分了一套独单,两个人结了婚。又过了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婷婷。马永刚过着非常平静的婚姻生活。

在单位里,他工作努力上进,入了党,提了副科长。一把局长退休后,副局长童恩周升任一把手,他很赏识马永刚,又给他提了正科,并作为副处级后备干部进了人才库,还送他参加了三个多月的青干班学习。当时,马永刚是劳动局唯一一个“六八三五”式的干部。此时的马永刚可谓蒸蒸日上。或许正是感情上的挫折让马永刚认识到了官场是多么的重要。

9

于若梦和北戴河的那个旅店老板,保持了三年不清不白的关系,那厮根本就不打算离婚,两个人最终没有结果,于若梦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嫁给了一个小公司老板。马永刚见过那个人,长得很英俊,一时觉得,于若梦最终的归宿还算不错。谁知,两年后,于若梦的丈夫因为贩毒被判了死刑,于若梦一个人带着儿子艰难度日。

机关里实行双向选择,很多科室都不愿意要于若梦这样的女人,因为她不仅名声坏,头上的“桂冠”也实在不少,什么第三者啊,什么破鞋啊,什么骚娘们儿啊,而且人们一提起于若梦就头疼,她简直就成了落后分子的代名词。这些年,她不好好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工作也是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只有马永刚不嫌弃她,主动提出来,让于若梦到他的科室工作。开科长会时,一把手童恩周还表扬了马永刚,说马永刚懂大局。

马永刚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一个是出于怜悯,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一步错,步步错,终于走到了这样一个悲惨的境地,我要照顾她;另一个就是让这个女人愧疚,我不计前嫌,在你困难时,施之援手,雪中送炭,让你深刻认识到,当初没有选择我这样的优秀男人是错误的;再一个想法就是,于若梦已经感到了危机,今后她会努力工作的,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饭碗,才能让她那个残破的家得以生存。不用我扬鞭她就得自奋蹄,上上下下的人都会认为是我改造了这个女人,让这个女人重新焕发了工作热情,我能收到这意外的政治资本,何乐不为?

果然,双向选择后,于若梦到马永刚的科室上班,每天早来晚走,工作积极主动。他经常看到于若梦投过来的感激的目光,马永刚心中很是受用。

有一天,科里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下马永刚和于若梦两个人。

“永刚,你今晚有事吗?没事到我家,我给你炒俩菜,请你喝两盅,感谢你的照顾!”

“不啦,改天吧!”马永刚的心里动了一下。

“别跟我打官腔,你到底去不去?”

马永刚看于若梦真的掉下脸来,只好答应。他向许萍请了假,谎称今晚有一个应酬。

许萍也早已经习惯了丈夫的应酬。马永刚这个科,在劳动局是个实权部门,所以经常有人给安排饭局,吃完饭,有时大包小包地拎回家。许萍是个平静的人,见了那些东西也没有多高兴,顶多开句玩笑,你又腐败了。她平时话就不多,只是一味地忙工作,她在毕业班任班主任,经常工作到深夜。马永刚向她求欢时,她的身体依然是平静的,她总是没有激情,总说太累了,三个礼拜不做爱,她也不会主动提出来。马永刚在和许萍的性事中经常感到索然无味。和朋友在外应酬时,当然也有出轨的时候,但是激情过后,免不了后怕、不安一阵子。

10

于若梦住的是商品住宅,一套偏单元,房厅有二十多平方米,在九十年代初期,应当算是相当不错的条件。看来,她早就有预谋,她让母亲把孩子接走了。此时,正是盛夏,她打开了窗子,透了透空气,然后打开了空调。

“你看会儿电视吧,我去炒菜,都是现成的,一会儿就得。”她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口可乐,扔给了马永刚。

不一会儿的工夫,于若梦就做了几道菜,一盘辣子鸡丁,一盘酱牛肉,一盘盐水虾,一盘黄瓜拉皮。她打开了一瓶五粮液,分别给两个高脚杯里斟了半杯酒。她换了一件比较宽松的家穿粉色筒裙,头发高挽了一个发髻,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因为生了孩子,胸部比过去更加丰满了。

“来,让我们干一杯!”她端起杯子,和马永刚的杯子碰在一起,先兀自干了杯中酒。马永刚也跟着干了。

她深情地望着马永刚,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马永刚默默地注视着她,不说话。

“永刚,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还恨我。说真的,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她往马永刚的碟子里夹了两片酱牛肉。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有选择爱的权力。”

“别跟我打这官腔,你当官当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半杯酒让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

“那年夏天,也是这时候吧,我们科组织去北戴河,和我们一块去的那个老板,和北戴河的一家旅店是关系户。旅店老板姓刘,三十多岁,细高挑儿,人长得很帅。他到火车站接我们,主动帮我拎包,他说他这叫绅士风度,这群人中就一位女同志,我理应帮她提包。我当时心里很感动。他带我们去游玩,他还教我游泳。有一次,科里的那群懒猪在屋里打牌,我想出去玩,他们谁也不陪我,刘老板主动开着他的桑塔纳,带我去兜风。那时的老板们谁要拥有一辆桑塔纳,真会令人刮目相看,我当时很崇拜他,觉得他开车时很帅。他请我吃海鲜,我真是高兴极了,那天,我喝了不少啤酒。吃完海鲜,他说带我到他家去看一看,我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们那时就住着三室一厅,一应摆设,都很先进,我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看看,西看看。他给我斟了一杯XO,我知道,那是很昂贵的,一口喝进去,也没觉出多好喝。他又给我斟了半杯威士忌。我看房厅里摆着录相机,提出要看录相,他放进了一盘录相带,便坐在了我身边。他说,来,干杯!我把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真难喝!就在这时候,电视里出现的画面让我惊呆了,两男一女都光着身子,都是褐发碧眼的外国人。我一下子恶心、头晕起来。姓刘的一下抱住我,抚摸我,脱我的衣服,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让他占有了,把我的纯洁给了这个已婚男人。我在他家里号啕大哭,他跪在我面前,指天指地地发誓,一定和他老婆离婚,他说他一定娶我,对我负责到底。从北戴河回来,我没脸见你,我知道自己已经是个肮脏的女人了,我已经不配和你在一块了,所以,那天,我跟你说了很绝情的话,我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人身上了。他经常从北戴河开车过来,和我在旅馆里开房间幽会。他很懂得哄女人开心,他说年底就和老婆离婚,他给我买衣服,买BP机。谁知,他整整骗了我三年。”

11

马永刚看见于若梦的眼泪又汩汩地流了出来,他把她揽进怀里,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潮乎乎的。

“我一步错,步步错。嫁了这个男人,觉得一辈子就厮守这个男人吧,没想到,他为了发大财,竟去贩毒。我怎么命这么苦啊!”

她趴在马永刚的怀里呜呜大哭,马永刚用双手捧起了于若梦的脸,吻着她的眼睛,他感到了她眼泪的苦涩,嘴里喃喃地说着:“若梦,别伤心了,今后,有我照顾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后悔啊,是我对不起你,这些人当中,你是真心爱我的……”

他们热烈地吻在了一起。于若梦三下两下脱掉了粉色筒裙,马永刚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于若梦洁白、细腻、光滑的肌肤,他浑身颤抖着,他们在沙发上拥抱在一起。这生动的肉体让他销魂,她的柔媚让他激情四射,这是许萍那平静的身体所不能给予他的,他感觉自己仿佛飞离了地面,飘飘然,昏昏然……

从这一天起,于若梦这里成了马永刚的第二个家,他每周都要来上一两次,但决不在这里过夜,他们做得极其秘密,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里,他们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马永刚和于若梦讲,我们一定要谨慎,不能因此影响了我们的前途。严副局长明年五月份就要退居二线了,这个位置好几个人都盯着呢,特别是李高阳是我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也上了青干班,拿下了大本文凭。我正在读研究生,我要努力,说什么也要出人头地,这个机遇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因为作风问题,出现闪失。我一旦成功了,你也成功了,到那时候,我会更有力量呵护你。

于若梦的转变确实成了有目共睹的事实,大家都说她自从遭遇了家庭变故,终于成熟起来了,工作认真了,而且很能干。一个人带孩子的艰辛赢得了大家的同情心,有人给她的孩子买衣服,有人给买玩具,让于若梦感动得直掉眼泪。私下里,马永刚千方百计地教育她,指导她,让她懂得了如何隐藏个性,如何和大家友好相处,打成一片。年终时,马永刚见时机成熟了,便推荐于若梦当上了区级先进,没过多久,他又千方百计地帮助于若梦入了党。

于若梦心花怒放了,喜悦和感恩让她转化成了巨大的情欲,她要让这个男人满足,不断地满足,她要把所有的爱都献给这个男人,她要让这个男人不断地为她耕耘灌溉,让她这片已经荒芜了的土地,重新滋润起来,让她恢复青春。她要像那长青藤一样,紧紧地纠缠着他,拥抱着他,攀附着他,让她永远拥有这个男人。

马永刚悄悄地、人不知鬼不觉地在于若梦的温柔乡中享乐着,快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