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越是面对复杂的局面,越要保持冷静

变局

他名下只有20%的股份,按照比例分摊的话,出让远思20%的股份,他需要出让4%,折合资金为4000万,200%的利润就是8000万!

正当洪东旭暗自计算得失时,徐德泉已经迫不及待地表态了:“倪董,我愿意出让股份。我名下的股份就算稀释一半,但远思的水池如果大上三倍,算起来还是身家翻番了。做人不能目光太短浅了,风物长宜放眼量嘛。”

徐德泉话音未落,王骏群也附议了:“倪董,我也愿意平摊股份。”

“我也愿意。”在利益面前,唐简水不再看洪东旭脸色行事了,也急不可待地表示了同意。

五人董事会,倪流同意,另外有三名董事附和,等于是四人同意了,不管是按照股份比例,还是按照人数比例,不管洪东旭是不是赞成,这个提议已经正式通过了董事会的批准。

“这是好事,我怎么会不同意呢?这事儿,经董事会讨论一致同意,算是批准了。”洪东旭想通了,决定放手一搏,现在放手太吃亏了,20亿的大项目,他要是错过,岂不太便宜了倪流?他辛辛苦苦为远思卖力了一辈子,眼见远思有一飞冲天的机会,有望成为几十亿的大型集团公司,他拱手将大好局面交与倪流独享,岂不是比雷锋还雷锋?

“好。”倪流心满意足地笑了,这一次董事会开得相当成功。比起上一次被洪东旭将了一军的半途而废,这一次他准备充足,自始至终掌握了节奏,一步步拉洪东旭下水,让洪东旭想赚一笔养老钱就跑路的想法暂时搁置。

只要洪东旭不准备随时跑路,只要让他认为还有利可图,他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远思,就会乖乖等着倪流布下天罗地网将他和他的同党一网打尽。

同时,倪流巧妙地将盛世别墅项目与和首远置换股份以及宋国武入股远思挂钩,一举解决了全部难题,可谓一举数得。

“那就这么定了,具体细节,等稍后文旭拿出方案后,再上会讨论。”倪流站了起来,“洪叔,襄都这边就交给你和唐副总了,我和徐叔、王总监到石门开拓疆土,让我们共同努力,创造一个全新的大远思。”

会后,倪流又和洪东旭讨论了一下两地远思的管理交接等细节,随后,倪流一行就踏上了前往石门的征程。

“盛世别墅的事情,现在还处在保密阶段,洪叔,千万别对外透露。”倪流又给洪东旭吃了一颗定心丸。盛世药业的实力毋庸置疑,相信洪东旭听到投资方是盛世药业,肯定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放心好了,洪叔是分不清轻重的人?”洪东旭满脸堆笑,忽然间他觉得倪流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相反,倪流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莫名让人有了亲切之感。小伙子不错呀,为远思承接了一个20亿的大工程,才出襄都,就打开了石门大门。要知道当年为了打开石门的市场,为了一个产业园项目,宋国文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私下借钱给王树斌,才终于收买了王树斌,得以运作成功。

然而,宋国文为了解决产业园的隐患——其实宋国文在临死之前就得知了政府要重新整顿房地产市场的风声,产业园的地皮就在整顿之内——再赴石门和王树斌面谈,希望王树斌出面摆平地皮问题,王树斌当时答应了宋国文,不料宋国文返回襄都途中意外猝死。说到底,宋国文其实还是因产业园项目而死……

洪东旭暗中叹了一口气,这些内情倪流估计还不知道,让倪流自己去和王树斌短兵相接吧。如果他能说服王树斌,让王树斌出面的话,产业园地皮问题引发的5亿土地转让金和3亿罚款或许可以解决。如果倪流无法摆平王树斌,请动王树斌出面,产业园项目的亏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解决了。反正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出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盛世别墅的项目确实有利可图,但如果产业园项目的亏损问题解决不了,从盛世赚取的利润还不够产业园的亏损,到时如果势头不妙,他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直接退股跑路。

倪流的队伍,一行浩浩荡荡十几辆车,直奔石门而去,洪东旭亲自送到高速口,目送倪流等人上了高速,才和唐简水返回公司。

刚到公司楼下,一抬头,有人已经等在了楼下。

“洪总,我们快成一家人了,你是不是欢迎我加入远思?”宋国武满面春风迎了上来,“走,到你的办公室,我有绝对的商业机密。”

洪东旭皱了皱眉,勉强一笑:“欢迎,当然欢迎。”

到了办公室,唐简水关上房门,倒了一杯茶给宋国武:“国武,听说你最近和倪流走得很近,是不是被他忽悠了?”

“忽悠?简水,你太小瞧我的智商了,哈哈。”宋国武开怀大笑,自信满满,“你不要忘了一个事实,我和倪流是正宗的亲戚,他的亲姐姐是我的嫂子,说到底,你才是外人。再说倪流就算想忽悠我,他也得有那智商才行。”

一番话说得唐简水哑口无言,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什么都懒得说了。和宋国文相比,宋国武简直就是一个没脑子的二货,变脸比三岁的小孩还快,前几天还骂倪流是混账王八蛋,现在又说倪流是他的亲戚是天大的好人,真为他的智商着急。

唐简水不说话了,洪东旭却开口了:“国武,找我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小事要向洪总通报一下。”宋国武站了起来,背着手,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仿佛他现在已经是大权在握的远思高层了,“我呢,早晚会入股远思,不出意外,股份会在20%以上,差不多和洪总的股份相当。我来,是想和洪总商量一下,如果你想转让手中的股份,尽管开价,我全收了。对了,简水也在,如果你想转让股份,我也收。”

洪东旭和唐简水对视一眼,宋国武病了,病得不轻,还说没被倪流忽悠,他现在完全成了倪流的马前卒,还自以为多有本事,真是可怜。世事往往如此,越是可怜的人越不知道自己的智商低到可怜的程度,还对别人的劝告哈哈大笑。正应了老子的一句话——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不过……洪东旭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国武,倪流给了你什么许诺?”

“没什么许诺,我说我想入股远思,不想一直是远思的局外人,他同意了。他还说如果他的股份出让计划通不过董事会批准的话,他会个人出让股份给我。他还说,现在远思资金紧缺,他想套现后投资别墅项目或入股别的公司,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宋国武一边说,一边示意唐简水为他续水,俨然以远思的高层自居了。

唐简水不无鄙夷地回敬了宋国武一个不满的眼神,不过还是为他倒满了水。也得承认,宋国武刚才的一番话说得很中肯,应该不是假话,和倪流在董事会上的发言十分接近。

以宋国武的为人,他刚才的一番话应该不是倪流所教。唐简水心动了,现在远思深陷产业园的泥潭,能不能度过危机还不一定,现在出手手中的股份,不管是套现还是投资别处,都正当时。这么一想,唐简水再看宋国武时的目光就热切了许多,又主动为宋国武倒了一杯茶水。

“你想收购我手中的股份?”洪东旭饶有兴趣地盯着宋国武,“出什么价,想收购多少?”

“还按每1%1000万的价格收购,不会让你吃亏。”宋国武大手一挥,豪气冲天,“不过我手中没多少钱,只能收购大约5%的股份,先到先得,不管是洪总的还是简水的股份,我一视同仁。”

好嘛,现在宋国武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利诱洪东旭和唐简水,这一手倒是高明,让洪东旭顿时心中一动。

倪流说过,要么首远,要么宋国武,反正两者之一会入股远思,与其让首远入股,还不如让宋国武入股,和林道首相比,宋国武的威胁小多了。

按照远思公司的章程规定,股东向股东以外的人转让股权,须经公司董事会过半股东同意,这个规定现在已经不是障碍了,在刚刚召开的董事会上,全体股东已经同意了倪流的提议。也就是说,不管是洪东旭还是唐简水向宋国武转让股权,只需直接到工商部门办理变更手续即可。

“国武,你能拿出5000万的现金?”洪东旭不相信宋国武手中有5000万,不过从私心的角度出发,让宋国武入股远思,对他而言也未必不是好事,或许宋国武会成为他在董事会的助力之一。

“拿不出来,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宋国武得意扬扬,“洪总,你想转让多少?简水,你呢?”

洪东旭本想私下和宋国武交流,见宋国武当面提了出来,他转念一想,算了,还是需要适当拉拢一下唐简水,就故作大方地一挥手:“让简水先,我跟进。”

唐简水名下一共才3%的股份,他不可能转让太多,除非他想彻底跳出远思,他想了一想,也没客气,直接说出了心里话:“我名下股份本来不多,只能转让1%。”

“好吧,剩下的4%我接下了。”洪东旭也不绕弯了,直截了当地说道,“国武,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办理一下交接手续?”

“好,痛快。”宋国武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现在就有空,要不,现在就去?”

“现在?”洪东旭一愣,“钱都准备好了?”

“当然了,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宋国武一拍胸膛,“5000万,妥妥的,随时可以转账。”

真是人傻钱多,现在远思的前景还不太明朗,就敢直接拍出5000万买进5%的股份,宋国武被倪流忽悠得不轻,真一心认定远思的市值会大涨?算了,不去操心遥远的事情了,还是先套现4000万再说,反正钱在自己口袋里,是投资盛世别墅项目,还是拿钱走人,他可以自由决定。这么一想,洪东旭当即决定:“那好,这就走。”

“走。”唐简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谈妥了,他还想再考虑一下,毕竟他的股份再减少的话,有可能会失去董事的资格,又一想,反正他被闲置在了襄都,在远思也失去了发言权,与其拿着前景不明的远思股份,不如套现最实惠。一经想通,他也不再犹豫了。

宋国武哈哈大笑,头前带路,和洪东旭、唐简水一起下楼。他一边下楼,一边心里美开了花,5000万买入远思5%的股份,再加上远思大厦35%的股份可以置换远思10%的股份,他持有的远思股份将会达到15%。而他没有从倪流手中收购股份,而是从洪东旭和唐简水手中收购,此消彼长,洪东旭一举降低到16%,他只需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将洪东旭踩在脚下,成为远思第二大股东了。

想想努力多年,终于可以成为远思的主人了,宋国武觉得自己的智商上升到了完美的程度。利用远思的动荡和分裂,再利用洪东旭和倪流的对抗,他成功地撬开了远思的大门,以正常的市场价格收购了远思股份,而接下来远思度过产业园危机,再承建了盛世别墅后,市值肯定会大涨,到时他的股份会大幅升值。

一想到他不但入股了远思,还会身价大涨,宋国武几乎要喜形于色了。

“宋国武从洪东旭和唐简水手中收购了5%的股份。”倪流一行刚到石门,就收到了从襄都传来的消息,黄文旭最先接到了消息,他一边乐得合不拢嘴,一边对倪流说,“倪头,宋国武入局了。”

“入局了好哇,远思是个大泥潭,也是一个金矿,他现在冒着染一身泥浆的危险跳进来,然后才会发现,原来泥潭的下面埋着厚厚的一层黄金。”倪流下了车,抬头仰望三杰大厦,“总有一天,远思会在石门拥有自己的办公大楼。”

“也别说,宋国武傻归傻,也有傻得可爱的一面,他主动找洪东旭收购股份,固然有他想削减洪东旭持股比例的私心,不过也间接帮了我们一个大忙,省的我们再想方设法让洪东旭减持股份。宋国武入股远思,是远思董事会重新洗牌的开始。”黄文旭分析了形势,然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倪头,我为远思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的1%股份是不是该兑现了?”

倪流答应过黄文旭要给他1%的股份,当然,这1%要从他自己的股份中出,不过一直没有兑现。不是倪流想赖账,而是时候不到。

“行,没问题。不过我建议你再准备几千万,乘机再吃进一些远思的股份,持股超过5%,对你有好处。”倪流一拍黄文旭的肩膀,“别再花天酒地地造钱了,该为未来做储备了。”

黄文旭讪讪一笑:“倪头批评的是,不过我认识倪头晚了一点,以前赚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手里杂七杂八还真拿不出几千万,我算算,估计连1000万都没有了。”

倪流深刻地一拍黄文旭:“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当我的跟班吧。以后有钱就花,别攒着,记住没有?”

黄文旭一脸黑线:“倪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一辈子当你的跟班?是鄙视我一辈子当不上远思的大股东?”

“我鄙视你什么?当不当得上,全在你自己,你有本事,我不拦着;你没本事,我也不扶你上位。”倪流哈哈一笑,“别愣着了,干活儿。”

折腾了将近一天,远思才算正式入驻了三杰大厦。三杰大厦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来历,没人清楚。三杰是指刘关张,还是另有所指,也无人得知。反正不管三杰是谁,三杰大厦暂时就是远思在石门的桥头堡了。

一切安顿好后,众人都累得人仰马翻,早早就睡下了。次日一早,各就各位,开始分座位,安排分工。一连忙碌了三天,总算安定下来,算是初步步入了正轨。

现在已是三月的光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在春光明媚时,远思将总部从立足十年的襄都搬来石门,这一步的迈出,风险着实不小。不过风险总是伴随着机遇,况且倪流也坚信,远思在襄都十年,积攒的陈旧气息以及落后的管理方式,还有大量的人浮于事、懒散成习惯的员工,不彻底改变,远思就和老旧的国企一样,早晚会被自身僵化的体制拖死。

破釜沉舟正当时。倪流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茶一边深思,值此产业园亏损之际,又有盛世别墅项目的上马,远思的石门之行,必定可以一炮打响……

无路可走

刚想到炮,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倪流一惊,出什么事情了?他忙起身向窗外一看,不由愣了,窗外烟雾弥漫,数千挂鞭炮响个不停,场面十分壮观。在鞭炮声中,一条大红条幅挂了起来,上书——祝贺远思集团落户石门,落款是盛世药业。

倪流会心地笑了,也是,远思好歹也是襄都有名望的企业,来到石门悄无声息,也太寒酸了,还是盛夏有情趣,又放鞭炮又送条幅,有爱心。

盛夏不但送了条幅祝贺,还亲临了三杰大厦。在四五名随从人员的前呼后拥下,盛夏盛气凌人地迈入了三杰大厦。

听说盛世药业的夏大小姐亲临三杰大厦,三杰大厦的经理许停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以盛夏的威名和威风,她轻易不会来三杰大厦这样不入流的地方,莫非盛大小姐看中了三杰大厦,想大手一挥买下三杰大厦?抱着美好幻想的许停急巴巴冲出来想见盛夏一面,却被盛夏的保镖挡在外面,他急得跳脚大喊:“盛董,盛总,盛大小姐,我是许停……”

盛夏却头也没回,只给了许停一个浮想联翩的背影。

“盛董大驾光临,未及远迎,抱歉,抱歉。”倪流打了个哈哈,一口官样文章,“不知盛董有什么指示精神?”

“倪董,学会跟我打官腔了?好吧,你继续打官腔,我先走了。”盛夏说走就走,丝毫不给倪流面子。

倪流哈哈一笑:“盛董,留步,留步,我一句玩笑话你就当真,这不是你盛大小姐的风格呀。说说看,谁惹你不高兴了,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帮你讨回公道。”

“咯咯,老命?你才几岁,还敢在我面前卖老。”盛夏立刻笑逐颜开了,回身坐在了倪流的对面,打量了一下倪流的办公室,轻轻摇了摇头,“倪流,你的办公条件和办公室也太不上档次了,怎么着,准备艰苦创业呀?实在不行,我的盛世大厦还有闲置的几层,你们索性搬过来算了。不收你们租金,无偿奉献,爱的奉献。”

“免了,谢了,受之有愧,不敢。”倪流连忙推辞。盛夏似乎是好心好意,也很慷慨大方,实际上如果远思真的搬到了盛世大厦办公,等于是在盛夏的眼皮底下工作,一举一动都被盛夏尽收眼底,相当于羊入虎口,早晚会被盛夏一口吞并。

比起林道首以置换股份的形式控股远思的图谋,盛夏将远思置于眼皮底下伺机而噬的手段更直接更暴力,不过也更有意思。

“真没胆,一点儿冒险精神都没有。”盛夏拍了拍倪流的肩膀,笑眯眯的表情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倪流,你难道就没有兼并盛世房地产的雄心壮志?”

比起林道首的老谋深算和洪东旭的老奸巨猾,倪流更喜欢盛夏的直来直去。真小人比伪君子更可爱,当然,盛夏不算真小人,她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不清的风格。

雄心壮志谁都有,别说兼并盛世房地产,就连推倒盛夏娶了她,连带将整个盛世药业纳入自己名下的雄心,倪流也不是没有想过,当然只是一想而过。不切实际的雄心壮志不是雄心,而是梦想,甚至连梦想都不算,是幻想。

男人可以偶尔幻想,但不能天天幻想,意淫久了,会得老年痴呆。

远思现在别说兼并盛世房地产了,连兼并首远的实力都没有,而且内忧外患,在没有解决产业园项目危机之前,埋头苦干为第一,苦练内功才是正道,其他的,诸如兼并,控股公司,等等,都是远景规划。

“有,当然有了。”倪流嘿嘿一笑,“不过不是雄心壮志,只能算是梦想。梦想是前进的动力,不过在做梦的同时,脚踏实地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情才是正理。盛董,来杯普洱还是金骏眉?”

“金骏眉吧,普洱炒得过热了,不太喜欢,一喝普洱,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铜臭味。”盛夏皱眉的样子三分可爱四分纯真,“我不喜欢过于炒作的事物,茶是,翡翠也是。”

她这么一说,倪流才注意到盛夏浑身上下果然没有一块翡翠饰品。近年来翡翠涨势颇高,和普洱茶一样,成为云南经济的支柱产业。到底谁是幕后推手,就不好猜测了。

乱世金银盛世翡翠,翡翠价格的上涨,也证明现在正是太平盛世。翡翠具有不可再生性,而且玉石都有独一无二的收藏价值,价格上涨也情有可原。可是普洱茶不过是中国无数名茶中的一类,而且还不在十大名茶之内,价格上涨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价格甚至一度超过了黄金,就是市场不理性,被人为操纵的结果了。

操纵市场的人,早晚会被市场抛弃,这是铁律。连盛夏也厌烦普洱茶过热了,倪流又想到了房地产,现在房地产热固然有炒作的原因在内,不过房子和普洱茶不同,不喝普洱茶,可以喝别的茶或者干脆不喝茶,房子却是必须要住,是刚需,而且中国最不缺的恰恰是人,人多,房子的需求量就大。

倪流亲自动手泡了一杯金骏眉,送到盛夏手中:“盛董的意思是,盛世别墅上马之后,会定一个合理的价位?”

盛夏嫣然一笑:“倪流,怪不得许多女人都喜欢你,你还真是懂女人心,一句话就说到点儿上了。没错,我确实有这个意思。不是说想和王树斌打价格战,而是我听说王树斌在得知盛世别墅即将上马的消息后,连夜召开会议,要将碧海蓝天别墅的开盘价格每平方米下降500元。好呀,中远多大的斤两,也想和盛世比拼价格,我就陪他玩玩了。”

原来如此,王树斌的动作够快,居然想以价格取胜。1平方米降500元,以建筑面积10万平方米计算,等于让利5000万,也算是大手笔。只凭盛世即将上马盛世别墅一个消息,就让王树斌让利5000万,也间接说明盛世的名头之响,确实引起了王树斌的恐慌。

要知道,盛世别墅是盛世房地产的第一个项目,盛世集团虽然在石门名声极响,不过在房地产业还算是新手。初入房地产业就能让开发过几家楼盘的中远集团如临大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盛夏在石门商界的狼性传闻太过骇人?

“碧海蓝天的开盘价是1.15万/平方米,降价后,正好是1.1万,盛董的意思是,盛世别墅的开盘价控制在1万左右?”倪流暗暗算了一笔账,西部山区的别墅地皮便宜,整体房价不高,最大的缺点就是距离市区较远,一般都是购买者的第二第三套房子,用来度假之用。1万/平方米的开盘价格,等后期会涨到一万三四左右,以每平方米5000元的成本核算,利润依然十分可观。

当然,房地产开发的最大问题在于开发期间不可预期的追加费用太多,所以最后核算下来,纯利润可能会比最开始核算的毛利润低很多。

“9999元起,怎么样?”盛夏咬着嘴唇,哧哧地一笑,“差1块到1万,也算万元以内的高档别墅,在石门这个二线中等城市,这个价格也算很有诚意了。如果你再在设计和规划上多用用心,想出一两个与半日庄园类似的卖点的话,盛世别墅不愁不大卖。”

半日庄园的卖点,现在倪流回想起来也觉得是神来之笔,可遇不可求。当然,盛世别墅的创意和卖点,他现在已经有了大概想法,等实地考察后,应该还会更具体更详细,力求完美而一鸣惊人。

“创意和卖点都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倪流卖了个关子,“东风一来,春天就来了。”

盛夏知道倪流所说的东风指的是什么,她伸手拿出一份合同:“合同我都带来了,你看看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签,我要马上上马项目,不能落到王树斌后面。听说王树斌的碧海蓝天项目,卓达很看好,卓达还专程到项目现场参观了一次,还提出要和王树斌合作。倪流,你不用担心我说话不算话,你可以打听打听,在石门,不,在中省的商界内,有人说盛夏强势,也有人说盛夏太狠,但没有一个人说盛夏出尔反尔。既然我答应了要给你这个项目,绝对不会变卦。”

倪流要的就是正式合同,没有签订合同之前,他不会对盛夏透露半点他关于盛世别墅项目的设想,毕竟,创意就是金钱,卖点就是财富。当然,盛夏关于盛世别墅的创意和卖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先听听他的想法,也是对他的考验。不过盛夏先签合同的做法,是对他的绝对信任,他多少有几分感动。

怪不得盛夏在石门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任何一个成功者都自有他的成功之处,都有他让人敬佩的优点。

倪流当下也没客气,翻开合同就看了起来,合同条款还算公正,没有陷阱,没有太苛刻的条款。看完合同,他对盛夏的印象再次大为改观,盛夏做事,坦荡磊落,让人无可挑剔:“盛董,没得说,和你合作,我一定会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做,付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不会让你失望。”

盛夏满意地笑了:“我认准的人,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而且我还要告诉你的是,盛世别墅只是盛世房地产的第一个项目,如果合作愉快,以后盛世房地产的项目还会继续选择和远思合作。”

“那么,现在就签了合同?”倪流呵呵一笑,“合同一签,石门房地产市场再起硝烟。”

“签!”盛夏一挥手,让法务部经理和远思法务部对接,正式签订了合作框架合同。

合同验证无误后,再由盛夏和倪流分别签字,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

一笔涉及20亿金额的合同,没有新闻媒体的聚焦,没有香槟酒会的助兴,甚至没有鲜花和掌声,只在倪流的办公室内简单地几笔签下,恐怕在中省商界史上是最简单的一次签署仪式。

“要不要庆祝一下?”倪流见合同已经正式生效,心情大好。

“庆祝?刚才外面的鞭炮和条幅,就已经提前庆祝过了。”盛夏摆了摆手,“我就是怕这些繁文缛节,所以才提前放了鞭炮。如果倪董不介意的话,下面我们就进入主题。”

好嘛,盛夏也太迫不及待了。不过也好,倪流早已跃跃欲试,想在石门大展身手了,他一挥手:“兰姣,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谁的电话也不接。”

吴小舞正式调任公关部副经理,兰姣就接替了吴小舞成为倪流的助理兼秘书。和吴小舞的干练相比,兰姣动作稍显迟缓一些,不过胜在细心。

“门一关,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盛董,盛世别墅想要达到什么轰动效果,你大可以对我说明了。”倪流打开天窗说亮话,“盛世别墅,关系到盛世房地产的开局是否顺利,也关系到远思能不能在石门站稳脚跟,现在的盛世和远思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却只有远思一家损。”

“这话我爱听,证明你意识到了盛世别墅对远思的重要性。”盛夏轻轻一敲桌子,“这么说吧,盛世别墅就算全砸进去了,也拖不死盛世集团,不过也会让盛世元气大伤,并且成为卓达的笑柄,所以,盛世别墅许胜不许败。如果败了,倪董,别怪我丑话说到前头,我会拉远思一起陪葬。当然,胜了我也不会亏待远思,从创意、规划到营销,全权交由远思负责,等于是说,表面上是盛世别墅,实际上是远思别墅,是远思具体操作的项目,但远思不用出资,等于是一点风险也没有。我的许诺是,别墅大卖,保证远思从项目中获利不少于5亿。项目惨败,远思也别想在石门混下去了……”

倪流明白了,盛夏上马盛世别墅项目,不仅仅是为了盛世集团的多元化发展,也是为了争一口气,想要打败王树斌,更是要让卓达刮目相看。盛世和卓氏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以至于用20亿的项目暗中较劲,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只需要记住一点,表面上远思一入石门就拿下了盛世别墅项目,似乎是旗开得胜,实际上在巨大的利益背后必定会隐藏着巨大的风险,远思此举等于是和盛世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了一起,也相当于远思将未来的赌注全部押在了盛世别墅身上。

人生从生到死就是一场豪赌,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远思已经被产业园的危机拖入了泥潭,从襄都来石门,要的就是背水一战,加入盛世别墅的豪赌,不过在背水一战的同时又破釜沉舟了。怕什么?怕就不是男子汉。

干了!拼了!

“远思会赌上身家性命来拼盛世别墅。”倪流表了决心。

“算你聪明。”盛夏脸色冷峻,没有了一丝笑意,“不过,远思的身家性命现在还真不值几个钱了,产业园的危机怎么解决,你想好没有?”

别说,盛夏冷峻的时候和她平常笑容可掬的形象判若两人,冷峻时,冷若冰霜,让人望之生畏;笑容可掬时,妩媚动人,让人如沐春风,说她是百变女郎,也不足以形容她的前后反差之大。

“想好了一半,还有一半的不确定性。”倪流实话实说,呵呵一笑,“要不,盛董帮我想想办法?”

“产业园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不会过问。如果你连产业园的危机也解决不了,你也干不好盛世别墅项目。从现在起,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三个月内产业园的危机还没解决,盛世会单方面撕毁合同,将远思从盛世别墅项目中清理出去。到时,远思如果不想彻底破产倒闭,盛世房地产愿意收购远思。”盛夏冷冷一笑,“我的意思,倪董听明白没有?”

倪流当然听明白了,产业园的危机他必须自己解决,别想仰仗盛夏的力量,而且如果他在三个月内没有解决产业园的危机,不管盛世别墅项目进展到哪一步,也不管远思做得多好,盛夏都会翻脸不认人,朝远思身上再扔上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垂死挣扎的远思除了卖给盛世之外,无路可走。

够狠,够有个性!怪不得她给他的条件那么优惠,也难怪她主动上门签合同,原来她的算盘打得如此精明,佩服。

远思现在完全被逼到了悬崖峭壁之上,后面是万丈深渊,前面是绝壁高山,向后,绝对是死路一条,跳进万丈深渊肯定没有生还的道理;向前,攀岩而上,征服了绝壁高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再如果登上了险峻的高峰,也许还会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感。

“明白了。”

“后悔没有?”

“亦余心之所善兮……”倪流卖弄了一下学问,说了《离骚》里面的一句话。

步步惊心

盛夏没听懂:“什么意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倪流只好补充了全句。他本来以为盛夏能领悟他的含蓄,不过一想也是,现在还有几人能够背诵《离骚》。

别说遥远的《离骚》了,就是唐诗宋词也没有几人可以张口引用了。

“还是没听懂,能不能说白话文?”盛夏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

“只要合乎我心中美好的理想,纵然死掉九回我也不会后悔。”好吧,倪流又将文言文翻译成了现代语言,“这下应该听得明明白白了吧?”

“哈哈,逗你玩呢。”盛夏忽然就大笑起来,“要是你引用别的古文的话,我或许还真不知道,可偏偏是《离骚》,我从小就会背《离骚》。倪流,你太好玩了,认真的样子,很帅。”

“帅吗?”倪流无语了,盛夏还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不过虽然她喜怒无常,却思路清晰,事事分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合作伙伴。

“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盛夏白了倪流一眼,“况且我和你合作的是生意,又不是在谈恋爱。就这么着了,走了。你现在有两件事情,一是做好盛世别墅开工的前期工作,二是想好彻底解决产业园危机的办法。”

盛夏说走就走,也不让倪流送,转身下楼,转眼走了。

倪流站在窗前,出了半天神,直到兰姣为他端了一杯咖啡进来,他才回过神来,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兰姣,最近和洪方有联系吗?”

兰姣摇了摇头:“没有,他以前是追求过我,我拒绝他后,他人常在京城,就很少联系了。”

“和刘小花呢?”刘小花是王树斌的秘书,兰姣上次说她和刘小花关系不错,故倪流有此一问。

“和小花倒是常联系,就是最近忙,没见面。”兰姣想通了什么,悄然一笑,“倪董的意思是……”

“你懂的。”倪流点头一笑,“联系洪方,让他来石门见你,你该和他谈些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再联系刘小花,和她多见面多交心。”

“是,倪董,保证完成任务。”兰姣一听她有重任在肩,开心地跳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敬了一个礼,“一定从洪方和刘小花身上打开缺口。”

“什么叫打开缺口?兰姣,要本着关心爱护洪方和刘小花的出发点和他们交往,要当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倪流谆谆教导。

兰姣吐了吐舌头,心领神会地笑了。

下午,倪流接到了林道首的电话。

“倪流,股份置换的事情,首远准备就绪了,远思方面是不是也可以随时启动了?”

林道首倒是心情迫切,好吧,如他所愿,拉他跳入远思的大坑,倪流反正也准备好了:“我已经委托律师准备好了手续,随时可以置换,就等林伯伯吩咐了。”

“那好,就明天吧,如果你忙,就不必过来了。”林道首密切关注远思的动向,对远思和盛世签订了高达20亿的合作合同一事也略有耳闻,急欲入股远思,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唯恐夜长梦多。他也听说了宋国武现在已持股5%,成为了远思股东,知道倪流正在大举调整远思股权结构,此时正是入股远思的良机,不能错过。

“好,我让孟岩代我办理。”倪流直接将他名下20%的远思股份和林道首名下20%的首远股份置换,等于是他个人持20%的首远股份,同时他的远思股份减持为50%——准确地讲是49%,其中1%早晚兑现给黄文旭——而林道首也将会以持股20%的身份入股远思,成为远思目前的第二大股东。

当然,倪流在首远持股达到20%,也是首远的第二大股东。

不知不觉中,倪流在危机重重中,一步步实现了心中的蓝图,并且交叉持股,将触手伸出了远思,伸入了首远。尽管是以首远将触手伸到远思为代价,但首远的介入,分担了远思在产业园项目上的风险,而且林道首进入远思的董事会,对洪东旭是极大的牵制。

“林伯伯……”是时候点明一些事情了,倪流斟酌了一下语言,“我在石门开拓市场,襄都的事情肯定顾不上,您现在是远思的第二大股东,襄都的事情,您要多费心。另外,洪叔最近的心思可能有些活跃,他年纪大了,在远思资格又老,我不好当面说破他,有些事情,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以远思的大局为重。不方便出面的时候,就让宋国武出面。”

林道首见倪流终于不把他当外人,心中微微激动,毕竟他获得倪流的认可来之不易。对于洪东旭背后的所作所为,他比倪流更清楚,只是和倪流一样,他也没有确凿证据,不过,他既然成了远思第二大股东,就不会再让洪东旭为所欲为了。

“襄都这边,就交给我了。”只说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天后,倪流和林道首的股份置换正式交接完成。听到消息后,洪东旭坐在他的办公室中,久久无语,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和无奈。

倪流和林道首的股份置换,事先向洪东旭和唐简水做了通报,如果二人反对,可以同价收购倪流名下20%的股份,如果不收购,倪流和林道首的置换交易则自动生效。开玩笑,洪东旭和唐简水谁有能力收购远思20%的股份?只能眼睁睁看着倪流和林道首成功交易。

原以为倪流引来了宋国武,就不会再让林道首入股远思了,没想到,倪流真下了决心,不惜背水一战,真的引狼入室了。

倪流到底是为了专门对付他而让林道首入股远思,还是另有所图?洪东旭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不管倪流是为了什么,他在远思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正想得头疼时,电话猛然响了。

“爸,我刚接了一个工程,需要资质。”是洪方的电话,洪方的声音有几分迫切,“除了资质外,还需要远思出几个工程师充充门面。对方不但要看证书,还要看人。现在拿证书骗人的事情太多了,对方不放心。还有,远思的仓库里不是还有几吨钢材和报废的机器吗,都给我,我都能派上用场。”

以前洪东旭总觉得儿子能干,点子多,现在不知为什么,一听洪方狮子大张口,又要利用和搬运远思的资源,他就心里没底:“洪方,急不急?不急的话,过了这阵风头再说。现在远思不比从前了,多了两个股东,尤其是林道首现在是远思第二大股东了,万一事情让他察觉了,就不好办了。”

“林道首?林神仙?”洪方哪里知道远思现在局势大变,早已不是以前洪东旭一手遮天的远思了,他还当洪东旭可以为所欲为,对洪东旭的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嘿嘿一笑,“他还以为他真是神仙?嘿嘿,他是不是神仙先不说,他的闺女长得还真不错,跟仙女一样。爸,他要敢多管闲事,我睡了他闺女林凝欢。”

“浑蛋!”洪东旭怒了,“再敢胡说八道,别想让我帮你。连我都敬林道首三分,你可以不敬重他的为人,但要敬重他的本事。还有,不要去招惹林凝欢,惹怒了林道首,他要玩死你,我都保不了你。”

“知道了。”洪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爸,你这一辈子吃亏就吃在了胆子太小、脸皮太薄上。宋国文哪里比你强?不过是比你胆大。林道首又哪里比你强?无非是脸皮比你厚。要是你和宋国文一样胆大,又和林道首一样厚颜无耻,现在的襄都就是你的天下,哪里还有宋国文和林道首的威风?好了,我不说了,工程师和钢材、机器,越快越好。这笔生意做成了,赚1000万都不成问题。”

“你……”洪东旭还想再说几句什么,洪方却挂断了电话。

能赚1000万?洪东旭心动了,想了一想,叫来了唐简水,交代了洪方的要求,又强调说道:“简水,小心一点,现在不比以前,有林神仙和宋浑蛋虎视眈眈,你千万别露出了马脚。”

“放心吧洪总,这事轻车熟路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问题,这次也一样不会有事。”唐简水信心十足,“现在就办?”

“越快越好,记住,动静要小。”洪东旭看了一眼这个跟随了他多年的最忠实的部下,心中蓦然闪过一丝感慨,他拍了拍唐简水的肩膀,“简水呀,干完这个事情,我会向倪流说一说,让你调往石门。现在远思在石门的业务开展得还不错,你还年轻,应该有更广阔的舞台。”

唐简水感动了:“洪总,我……”

“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洪东旭摆了摆手,“我是该退下来养老了,你最少还能再干十年八年,跟我耗在襄都,委屈了。”

唐简水一走,洪东旭随即打出了一个电话。几分钟后,行政部经理连强出现在了洪东旭的办公室。

“洪总……”连强长得矮小而黝黑,双眼始终眯着,眼神跳跃极快,一看就是极有心机之人。

“唐简水这些年倒买倒卖公司资产,利用公司资源谋取私利,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你都记下了?”洪东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件遗漏。”连强阴阴地一笑,“所有事情都是唐简水一个人干的,除他之外,没有别人参与。”

“好,好。”洪东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唐简水正在搬运公司仓库的钢材和废旧机器,你暗中拍下来,留好证据。”

“知道了,洪总。”连强小眼睛闪了闪,转身出去了。

是该为自己布好后路了,洪东旭敲了敲额头,对不起了简水,万一到了需要过河拆桥的最后关头,能拆的桥也只有你了。你就安心地背下所有黑锅吧,相信倪流也不会真的下狠手非要置你于死地。只要我能保住,不会亏待你的,会让你有一个安稳的晚年。但如果我被拉了下来,你还是一样会被连累下水,到时候,你我都掉在水里,只能抱在一起淹死了。现在的选择,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想了想,洪东旭又拿起电话,打给了洪方:“洪方,事情交给唐简水去办了。万一以后出现什么差错,被人发现了,你就一口咬定是唐简水主动贱卖远思资源给你,你也蒙在鼓里。记住没有?”

“记住了,不是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了吗?好了,我还忙,先不说了。”洪方毫不在意,匆忙放下了电话。

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洪方皱了皱眉,老头子怎么越老越事多,难道真应了一句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本不想再接电话,一看来电顿时愣住了,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忙又接听了:“哎呀,兰大小姐怎么又想起我了?太让人感动了。”

“少贫嘴,在哪儿呢,洪大少?”在办公室里,兰姣坐在椅子上,一边玩笔,一边打电话引诱洪方上钩。她的声音动听而诱人,脸上却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能在哪儿,当然在公司了。”洪方的公司位于京城的五环边上,3层,面积不大,也不起眼,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家公司,但每年的赢利让无数表面上比他高档大气上档次的公司羡慕嫉妒恨。

闷声发大财,正是洪方的真实写照。

“我现在在石门了,人生地不熟,一个人挺寂寞的。”兰姣开始抛出诱饵了,“想找一个知心人陪陪我,可惜的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怎么着,想让哥陪陪你?”洪方最喜欢兰姣千娇百媚的姿态和姣好身材,几次求之不得,心痒难抑,现在美人主动暗示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要是错过就太傻了,“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杀到。”

“算了吧,你在京城,我在石门,快300公里了。”兰姣不无幽怨地说道,“还是别勉强了。”

“不勉强,绝对不勉强。等着我,兰妹妹,晚上必到。”洪方放下电话,迅速下楼,发动汽车就奔石门而去。在荷尔蒙的强烈刺激下,他把所有事情都抛到了脑后,体内动物性的一面控制了大脑,现在的他,就和一头发情的公猪没什么区别。

“男人嘛,其实真的很可怜。”兰姣开心地笑了,轻轻地捏起一块蛋糕放到嘴里,“洪方,你是自投罗网,等你发现被坑了后,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自恋了。”

从京城到石门,再从石门到襄都,三地联动,伴随着春天越来越逼近的脚步,许多事情在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后逐渐明朗化了。

襄都,首远大厦,林道首办公室。

“林伯伯,洪东旭又动手了。”收起电话,坐在林道首对面的宋国武阴险地一笑,“果然不出倪流所料,他还是贼心不改。”

宋国武当了远思的内贼多年,他从远思非法获取的财富不比洪东旭少,如果洪东旭听到他被宋国武说成贼心不改,定会气得冷笑宋国武贼喊捉贼。

宋国武虽然也是远思的内贼,不过他从远思偷走的财富现在都转变成了远思的股份,等于又回到了远思;而洪东旭从远思窃取的财富都源源不断地流入了洪方的口袋之中,而且还有一部分转移到了国外。相比之下,宋国武比洪东旭好多了。

至少宋国武没有准备拿着远思的钱去国外享福。

“贼永远是贼,一个人有过不劳而获的经历后,就很难踏实地去做一件正事了。”林道首似乎很惋惜洪东旭的所作所为,“东旭,可惜了,他和国文这么多年的交情,居然做出吃里爬外的事情,国文泉下有知,也会后悔当初看错了他。”

“接下来怎么办?倪流说了,让我听林伯伯的安排。”宋国武跃跃欲试,似乎很想当场拿下洪东旭,让洪东旭丢人现眼。

“先不急,倪流想要的不是捉贼捉赃,而是要拿住洪东旭的把柄,让洪东旭为我们所用。”林道首既然成了远思的第二大股东,自然和倪流成了统一战线,不允许任何人乱挖远思的墙脚。

“要是我,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拿下洪东旭,让他认罪伏法。”宋国武气不过,一拳砸在沙发上。

怪不得宋国武被倪流摆布得团团转,这份心性这份定力,比倪流差太多了。林道首暗中摇了摇头,宋国文生前说什么也不让宋国武进入远思,死后也不把远思留给他,性格即命运,以他的性格,远思在他手里,早晚被人吞并。

不过,倪流如果仅仅是为了对付洪东旭而拉宋国武入远思,会不会引狼入室?宋国武可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有原则的人,他能成为倪流的枪对付洪东旭,也能在利益的驱使下掉转枪口对付倪流,倪流真有把握完全将宋国武控制在自己手心?万一宋国武一不小心成了倪流的噩梦,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倪流到底年轻,考虑事情不够周全,怎么想出了用宋国武对付洪东旭的以恶制恶的办法?

狭路相逢

这么一想,林道首不免隐隐有几分担心。只不过他现在太入戏了,俨然以远思第二大股东自居,却浑然忘了一点,宋国武可以对付洪东旭,也可以背叛倪流,还有另一种可能,在洪东旭的威胁解除之后,宋国武的枪口会坚定地对准他的额头!

一周后,盛世别墅项目正式破土动工。

盛世别墅项目和王树斌的碧海蓝天项目相距不超过500米,由于是山地地形,地势起伏,盛世别墅项目地势略低,抬头望去,碧海蓝天售楼部的几个大字居高临下,如在眼前。

倪流、黄文旭、吴小舞和兰姣参加了开工仪式,兰姣在简单停留了片刻之后就悄然溜走,和王树斌的秘书刘小花见面去了。

开工仪式热闹非凡,盛夏请了不少工商界的名流以及主管的政府官员,在例行的讲话过场之后,再象征性地铲上一锨土,然后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随后,倪流一声令下,在数十辆推土机的轰鸣声中,一座土山在短短一个小时内拔地而起,高度超越了碧海蓝天售楼部,如果从山前大道路过,土山正好把“碧海蓝天”几个大字遮挡得严严实实。

送走政府官员和工商界名流,盛夏要回项目现场的时候,一转身愣住 了,她站在山前大道之上,眼前盛世别墅的土山正在缓缓升高,而碧海蓝天因地势稍高似乎力压盛世一头的景象,因为土山的出现而瞬间逆转,变成了盛世风生水起而将碧海蓝天狠狠地踩在脚下的态势。

盛夏愣了片刻,忽然开心地笑了。一直以来地势问题让她心里有一个大大的疙瘩,但地势是依山而起,她不可能拿出愚公移山的精神搬山,没想到,才一开工,倪流就以人造土山的神来之笔化解了她心中的郁积之气,怎不让她喜出望外?

行,倪流真行,她没看错人。盛夏一扬手:“告诉倪流,再在土山上面立一座石碑,上面写上‘盛世别墅’……”

手下答应着,还没有来得及打出电话,不远处的土山上,一辆吊车吊起一座大大的石碑,稳稳地落在了土山的山头上,石碑上“盛世别墅”四个闪亮的大字在阳光下神采飞扬,闪亮了盛夏的眼睛。

如果说土山的杰作让盛夏惊讶之外还有惊喜的话,那么在她刚想到石碑之时,倪流的石碑就从天而降,就让她坚定地相信了一点,和倪流合作,绝对是她近年来做出的所有决定中最英明的一个。

“知我者,倪流也。”盛夏双手抱肩,对比了一下“盛世别墅”四个大字和“碧海蓝天”四个大字的高度以及字体大小,最后得出结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盛世别墅”四个大字无论是高度还是字体、颜色以及气势,都超过了“碧海蓝天”。

盛夏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王树斌,等着吃灰吧。”

王树斌此时正站在碧海蓝天销售部的5楼,俯视盛世别墅的开工仪式。一开始他还面露笑容,嘴角甚至流露出一丝讥讽,等土山突起石碑从天而降时,他终于脸色大变,怒气冲冲地一拍窗户:“明摆着欺负人。”

“当然是欺负人了,就是要压你一头,老爸。”王亚内站在王树斌身后,歪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烟,烟没点着,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欠揍。他的目光一扫,落在了倪流身上,哇地惊叫一声,“老爸,我说是谁想了这么一个损招,原来是倪流。”

“倪流?”王树斌顺着王亚内的手指一看,果然,人群之中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在坐镇指挥,在阳光之下显得十分矫健,充满了勃勃生机,不是倪流又能是谁?

“还真是他!”王树斌顿时双眼冒火,“我还以为远思承建盛世别墅的消息是传闻,没想到是真事,倪流真和盛夏同流合污了?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处处和我作对?”

“和你作对就对了,老爸,这小子还敢直接打我的脸,现在更是蹬鼻子上脸,又来打你脸了。我猜他和盛夏合作,就算不赚钱也干!为什么呀?为的就是拿盛世的钱砸死你呀。”王亚内添油加醋外加煽风点火,“我看呀,碧海蓝天别墅肯定要赔钱了,倪流会不要命一样往盛世别墅里面砸钱,反正不是他的钱,砸到碧海蓝天一套房子也卖不出去为止。老爸,你退休之前最后一个重点项目就要被倪流搞砸了。”

尽管知道王亚内的话是胡说八道,做生意没有赌气砸钱的道理,倪流也是生意人,赔本生意绝对不会做,更不会为了打败碧海蓝天而胡闹一气,但王树斌还是越想越气:“好呀,倪流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我看他能上蹿下跳几天?他的产业园项目还在停工之中,什么时候开工还不一定,超过了交工日期,他光是违约金就要赔偿2个亿,他赔得起?他都自身难保了,还想借盛世的手对付我?别做春秋大梦了。倪流还想让我替他出面摆平产业园的地皮问题,哈哈,他敢和盛夏合伙对付我,就得想到后果。”

“老爸,不帮倪流出面摆平产业园的地皮,只是被动防守,现在的情况应该主动出击。”王亚内扔了烟,吃了一个口香糖,一边嚼一边说,“现在远思一分为二,石门一半襄都一半,留在襄都的股东有洪东旭、唐简水、宋国武,还有林道首,林道首就算了,老奸巨猾,估计很难为我所用,剩下的三个人都可以成为反制倪流的棋子。”

“嗯?”王树斌一时惊讶,什么时候他不学无术的儿子变得这么聪明了,难道说王亚内在计谋方面有天赋?

当然,王树斌不会将王亚内天生一肚子坏水说成在整人方面有天赋,他还是愿意将其整人天赋形容为计谋,甚至连阴谋这样的字眼都不愿意贴在王亚内的额头上。

可惜的是,王亚内并不理解王树斌的良苦用心,他嘿嘿一笑:“要说比心眼耍阴谋,我不比倪流差,在学校里我就是整人专家,最会诬人清白了。老爸,吴来说了,如果你出面说服洪东旭、唐简水和宋国武几人转让他们名下的远思股份,他会出资收购几人名下的全部股份。你可以想想看,洪东旭现在持股16%,唐简水持股2%,宋国武持股5%,据说宋国武要用名下的35%远思大厦股份置换远思10%的股份,那么宋国武持股就会是15%了,三个人加起来总数是33%!吴来全部收购后,就是远思第二大股东了。这样一来,倪流背后被捅上一刀,肯定会生不如死。”

远思股权结构大变,倪流重新调整了远思的股权比例一事,王树斌当然清楚,宋国武名下远思大厦的股份和远思股份置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吴来会对远思这么感兴趣。如果真如王亚内所说,吴来愿意现在蹚远思这潭浑水,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这事儿……有谱?”出于对自己儿子不信任的惯性,王树斌还是将信将疑,“吴来就这么看好远思的前景?”

“当然了,吴来说了,现在收购了远思的股份,以后肯定可以升值。他还说,你和远思作对是好事,给了他低价买进远思股份的机会,不过你早晚会一败涂地,然后远思会一飞冲天。对了老爸,吴来还说你是萧何,是什么意思呀?”王亚内在整人上面表现出了灵光一闪的天赋之后,又回到了愚笨的状态。

“滚蛋!”王树斌勃然大怒,敢情说来说去,吴来是想借他的力低价买进远思的股份,然后再踩着他失败的尸体等远思反弹,还讽刺他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没想到他的笨儿子连这话都没听出来,还当好话了,太笨蛋了。

王亚内翻了翻白眼:“没涵养,动不动就发火骂人,怪不得你一直没多大出息,最主要原因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你……”王树斌差点没气得跳脚,被自己儿子形容没出息,他真火了,再加上本来就被盛世别墅开工仪式弄得火烧火燎,他终于暴怒了,“你给我滚远点儿。”

“滚就滚,要不是你叫我来碧海蓝天,我才不来这荒郊野外。”王亚内转身就走,“别说我没告诉你吴来的主意,你要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让吴来出手。”

真是猪呀,吴来真要成功收购了远思的股份,为了让手中的股份升值,他肯定会帮助远思渡过难关,这么一来,他帮吴来收购远思股份的举动不成了自己挖坑埋了自己?他真有这么傻?想他王树斌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儿子?

王亚内走后,王树斌又生了半天气,还是没有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倪流的电话。

“倪流,你是什么意思?和盛夏合作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处处针对碧海蓝天?”王树斌也不客气,上来就直截了当地质问。

“王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倪流前一段时间一直想请王树斌出面解决产业园的地皮问题,现在终于等到了王树斌的主动来电,一来电就是满腹怨气,他就笑了,他还有怨气没地方出,王树斌冲他横,是自讨苦吃。

“听不明白?倪流,你别装腔作势!”王树斌火气越积越大,要冲倪流猛烈发作了。

倪流此时正在盛世别墅项目的办公室,他相信王树斌正在碧海蓝天项目部办公室和他通话,不过两个办公室的距离有些远,他看不到王树斌的身影。

“我怎么装腔作势了,王董?你没头没脑地上来就对我指手画脚,我想请问王董,你是我的长辈还是我的上司?请自重!”倪流现在也不必和王树斌客气了,虽说不至于撕破脸皮,但有些事情也该摆到明面上了,“不要以为你暗地里做的一些事情没人知道,我只是不愿意揭穿你而已。”

“你知道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王树斌一阵心惊,难道倪流真知道什么了?转念又一想,肯定是倪流诈他,倪流在襄都都没有人脉,更何况在石门。他一个后生小辈,还想和他斗智,真是不自量力。

“我和盛世合作,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说三道四。产业园的危机本来有你的责任,你却故意躲在背后不肯出面,从男人的角度来说,没有担当;从一个企业家的角度来说,没有责任心,也没有胸襟。”倪流将心中对王树斌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从宋国文朋友的身份出发,远思深陷危机之中,你不主动出手相助,就已经对不起宋国文的在天之灵了,你还在暗中推波助澜,恨不得置远思于死地。想想你还欠宋国文700多万,王树斌,你摸摸良心,你还是人吗?”

“如果再算上你在背后算计远思的阴谋诡计,还有你做过的见不得阳光的一些龌龊事情,王树斌,你别说对我指手画脚了,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限你三天之内偿还借宋国文的735万元,限你一周之内主动出面解决产业园的地皮问题,限你一个月之内和东南村达成最终协议,彻底解决产业园的地皮纠纷,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倪流顿感浑身舒坦,原来,破口大骂一顿坏人这么有利于身心健康。

“倪流,你、你、你……”王树斌心惊肉跳,倪流知道他还欠宋国文700多万不足为奇,知道他是产业园危机的幕后推手之一也不足为奇,但倪流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似乎还知道他的一些隐私,就真的让他双腿发抖、浑身冒汗了。

“我什么我?我没有一个万人之中一抹红的小姨子,也没有一个不学无术的衙内儿子,更不会昧着良心想赖死人的账不还。王树斌,我警告你一句,别以为什么事情都天衣无缝,一旦曝光了,你才会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人劝!”倪流继续对王树斌施压,“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也别怪我得理不饶人。王董,如果你不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会有三件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一、产业园答应东南村的三栋高层住宅,全部面向市场销售,至于你怎么给东南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是你的事情,远思概不负责。二、盛世别墅会不惜一切代价砸死碧海蓝天,中远集团最大的投资项目碧海蓝天别墅肯定会惨败收场。三、你欠宋国文700多万不还的事情会传遍石门商界,当然,同时传出的还有你的风流韵事和你在背后干下的所有龌龊事……”

“倪流,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你造谣,我要告你诽谤!”王树斌血气上涌,暴跳如雷。

“好呀,欢迎告我,我还巴不得你告我,一告,你就出名了。”倪流哈哈大笑,“王树斌,你说我血口喷人,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欠了宋国文700多万元没还?”

“我……”王树斌被逼到了墙角,气急之下,没有否认,“是,我是欠宋国文700多万没还,这个是事实,别的事情,都是你诬蔑。”

“那你什么时候还钱?非得等宋国文在阎王爷面前告你一状你才还?”倪流要的就是抓住王树斌的话柄,别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还钱的事情越快越好。

“你又不是宋国文的直系亲属,我和宋国文的债务是私人债务,你没有资格代表他要账。”王树斌不肯退步。

“不好意思王董,我受我姐姐全权委托,现在负责宋国文名下所有私人债务的处理,刚才你的话我已经录音了,一周之内如果不还账,会有律师直接和你联系。”倪流见目的达到,十分干脆地结束了谈话,“再见。”

“倪流,你……”王树斌还想说些什么,回答他的是电话的嘟嘟声。

“真他妈的……”王树斌气急败坏之下骂出了一句脏话,颓然坐到座位上,以手支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办?倪流的威胁看似荒诞,实则句句击中他的要害,不由他不慎重对待。如果他当倪流的话是耳旁风,万一倪流真的掌握了他一些不见光的事情,一旦曝光,他不但前程尽毁,而且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但如果真被倪流唬住了,被倪流牵着鼻子走,也太丢人了,而且说不定还正好中了倪流的圈套。怎么办?左不是右不是,到底怎么办才好?王树斌纵横商场几十年,第一次左右为难,居然没有了主意。

足足想了有半个小时,王树斌猛然下定了决心,估计倪流就是想要钱,好,先还他700多万的欠款,反正是欠宋国文的,还了是物归原主,也不吃亏,然后再看倪流还有没有下文。如果倪流敢再折腾,他就不惜动用他在石门几十年的关系让倪流知难而退;如果倪流拿到钱之后消停了,算他识趣。

请君入瓮

至于倪流所说的让他出面解决产业园危机,王树斌冷冷一笑,当他是三岁小孩,一哄就听话?产业园危机是压制倪流的最大的杀手锏,如果危机解除了,倪流就真的不受控制了。

王树斌想了一想,拿起电话打给了倪芳,先是言词恳切地表达了对宋国文的怀念,然后又话锋一转,说到他一共还欠宋国文700多万的私人债务没有偿还,本来约定好一年之后才到还款期,但为了告慰宋国文的在天之灵,为了让倪芳和宋家斌安心生活,他决定提前还款。

倪芳对王树斌表示了感谢,说是宋国文的私人债务已全权委托倪流处理,请他将现金支票转交到倪流手中即可。

王树斌答应着挂断电话,脸色阴沉。随之他又迅速拨出一个电话,让手下开出了700多万的现金支票,想要打电话给倪流,让倪流随时来取,才拿起电话,电话就响了。

是洪东旭来电。

“树斌,吴来刚才和我谈了谈,他说是你介绍他来襄都,想和我商量一下收购股份事宜,你知道这个事情吗?”

“……”王树斌差点骂娘,他怎么这么不幸,生了一个这么蠢的儿子,前脚告诉他吴来打着他的名义去收购远思股份,后脚吴来就到襄都了。不对,王亚内应该是先斩后奏,和他说话的时候,吴来人已经在襄都了。

这小子,学会耍他了。

“你是什么想法?”王树斌强压胸中怒火,今天诸事不顺,他不想发表意见了,想先听听洪东旭的想法。

“我感觉越来越摸不透倪流的路数了,似乎倪流设了一个局让我往里跳一样,总是心里没底。本来我还想远思承建了盛世别墅,应该可以大赚一笔,我现在退休就太吃亏了,可是倪流却让宋国武和林道首先后入股远思,我就怀疑,倪流是想利用林道首和宋国武盯死我,然后从洪方的事情上向我开刀,让我无路可退。”洪东旭再一次心生退意,最近他被倪流天马行空的手段弄得七上八下,不知道倪流到底想干什么,想到自身的一些问题,不如以退为进,也许还可以保全。

“这么说,你想转让股份功成身退了?”王树斌听出来洪东旭话中的凄凉和无奈,叹了一口气,“产业园的危机还没有过去,怎么就想撤退了?难道你也认为倪流一定能解决产业园的危机?”

“我估计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不是我们主动退让,主动出面解决产业园的危机,他就会强行推进了。”洪东旭确实有些心灰意冷了,之前倪流在远思持股高达70%,一家独大,他目标明确,只对付倪流一人就行了;现在倪流将股份稀释,让宋国武和林道首先后入股,以至于远思的格局大变,他正面对付倪流,后面又有宋国武和林道首虎视眈眈,力不从心了。

“怎么强行推进?收回东南村的三栋高层住宅?他敢!不要忘了产业园就建在东南村的地皮上,不给东南村一点好处,村民还不闹翻天?”王树斌冷笑一声,“倪流‘图样图森破’,想得太简单了。”

洪东旭心中一阵无奈,一向精明过人的王树斌怎么也判断失误了?他当然不知道刚才倪流劈头盖脸地大骂了王树斌一顿,现在的王树斌一提及倪流就咬牙切齿,哪里还会冷静分析。

“东南村的地皮是你拿下的,给东南村三栋高层住宅是你承诺的。产业园项目,是你和宋国文联手促成的,问题是,现在远思是倪流当家,而且东南村的地皮出现了变故,政府要收取土地转让金。倪流手中没钱怎么办?只能出售原本准备给东南村的三栋高层住宅。”

“三栋高层住宅为什么要免费给东南村?就是为了交换东南村的地皮。树斌,这么一个简单的因果关系你会想不明白?既然地皮要交土地转让金,而且是交给政府,就没东南村什么事情了。换了你,地皮要花5个亿,罚款要交3个亿,难道你还要再拱手免费送房子给东南村?你傻呀。再说一句大实话,你当初和宋国文的许多协议都是口头协议,你可以赖账不去出面调解地皮纠纷问题,倪流也完全可以赖账不承认三栋高层住宅归东南村。”

说完,洪东旭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一开始我也以为产业园完全可以困住倪流,后来见倪流不慌不忙,一边忙着分裂远思,一边还和盛世合作,根本就不去顾及产业园的亏损,我还以为他没招了,故意逃避。现在才想明白,他是胸有成竹,他是在布局,是在拖,拖到一定时候,你和我都没有耐心了,就会乱,一乱,他就有机可乘了。其实想想,产业园危机的解决,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倪流手里。别说倪流心里清楚产业园的危机不算什么,肯定可以解决,就连外人也看好远思的前景。林道首、吴来争先恐后要入股远思,他们会不知道远思现在深陷产业园的危机之中?当然知道,但还是想入股,还不是认定远思必定可以渡过难关,现在入股,正是低价买进的大好时机。”

王树斌越听越气愤,越听越心惊。气愤的是,洪东旭太没用了,倪流才掌权多久,他就举双手投降了。倪流虽然掌权了,但还没有掌控全局,洪东旭真是窝囊废。心惊的是,洪东旭根据现在的局势得出的结论还真是一针见血,似乎胜利的天平正在朝倪流倾斜。

难道说,吴来、洪东旭都看清了形势,只有他估错了形势?

“东旭,照你这么说,产业园的危机就这么算了?”王树斌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倪流刚才的一番话还在耳中,犹如万箭穿心,他现在还气愤不平,几乎吐血,“真要这么算了,前期的努力不是白费了?不行,不能便宜了倪流。”

“我是要退休了。树斌,你想怎么着是你的事情了。既然有人愿意收购我手中的股份,我也不管远思的死活了,也不用等着产业园的危机解除了。只要吴来再适当加一加价格,我也许真卖了远思的股份,出国养老了。”洪东旭现在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转让股份,是还觉得远思的股份可能会大幅升值,万一亏大了,到时会后悔死。所以他想如果吴来能按1%1500万的价格收购他名下的股份,他也不想那么长远了,直接卖了就是。

只不过吴来一口咬定1%1000万的价位,让他举棋不定。不卖,他在远思基本上没有发言权了,而且倪流明显是想查他,他再留在远思,不是给倪流当靶子吗?卖吧,这个价格不上不下,让他很难受。当然他也清楚,吴来抓住了他的软肋,猜透了他的心思,出价才既准又狠。

“东旭,你再好好考虑考虑,现在就撤退,不是功亏一篑了?眼见就要成功了。”王树斌愈加气愤了,怎么事情发展到现在不受控制了,到底是倪流的手腕高,还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考虑好了,退是一定了,就看是哪一种退法了。要么是全退,从远思净身出户;要么是保留股份,退出董事会,只当远思的闲人。树斌,你我朋友一场,我也不多说了,只想劝你一句,该放手时须放手,差不多就行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要出头的时候,就让年轻人出头,别不服老。”

放下洪东旭的电话,王树斌只觉胸口发闷,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他在房间内来回走了十几圈,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电话打给了王亚内:“你就是一个浑蛋,我的事情都被你搞砸了,你好好的为什么要介绍吴来去见洪东旭?你有没有长脑子?”

“老爸,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嚷什么?有理不在声高,小心喊破了喉咙住院了没人照顾。”王亚内正在开车,对老爸的怒吼才不当一回事儿,“吴来说了,我牵线搭桥介绍他去襄都,如果他收购远思成功,会给我200万的好处费。200万!老爸,举手之劳就赚200万!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有这么聪明的头脑吗?”

“我……”王树斌气得快要内出血了,“你知不知道你赚200万,会害我损失至少2个亿,你这个蠢猪。”

“其实猪并不蠢,老爸,你被你的惯性思维误导了,据科学家研究,猪是最聪明的动物之一,比狗还聪明。”王亚内以为王树斌损失2个亿只是夸大其词的表述,才没有当真,嘿嘿一笑,“不和你说了,老爸,开车打电话不安全,为了你儿子的安全起见,请挂断电话。”

“你……”王树斌再也说不出话了。

眼见天色将晚,王树斌在办公室里待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平息了心情。平息是平息了,心中对倪流的怨恨之意还没有消除。他下楼,打开车门——半个小时前他让司机先回去了,留下了车给他,他想自己开车去散散心——坐上驾驶座,心情稍微缓和了几分。他想起洪东旭接连遭遇的两起车祸,也多少理解了洪东旭的选择。

人老了,怕出事,两起车祸对洪东旭造成的心理创伤肯定不小,再加上他现在前有林道首后有宋国武,腹背受敌,确实压力过大。

算了,不勉强洪东旭了,不信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还对付不了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毛孩倪流?想通此节,王树斌拿起电话打给了倪流:“倪流,明天到中远集团我的办公室拿支票。”

只说了一句话,他没等倪流回话就挂断了电话。

驱车行驶在黑暗中的山前大道之上,四下一片寂静,王树斌心绪不定,胸中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倪流的话不时在耳边回响,敲击得他心口隐隐作痛。不行,还宋国文的欠账是一回事儿,必须在倪流面前扳回一局是另外一回事儿。

一路驱车到了大宅门,门口的迎宾小姐早已由樱花、冷月换成了苹果和薇薇,王树斌一边和苹果、薇薇开着三观不正的玩笑,一边进门。刚一进去,就和一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你瞎了狗眼……”王树斌正在气头上,当即大怒,抬头一看,又顿时愣住了。和他撞了个满怀的是一个醉眼蒙眬千娇百媚的女子,她风摆杨柳步,盈盈一握腰,媚眼如丝雨,红唇似蜜桃,只一个照面,就让他呆立当场。

王树斌阅女无数,如眼前女子一般媚如丝娇入骨者,还从未见过,又听到对方娇滴滴地呼一声“谁这么凶,吓死个人了……”他的骨头都酥了。

“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撞疼你……”王树斌心中的怒火一下熄灭了,邪火却猛然升腾了起来,鼻中传来缕缕迷香,他顿时觉得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没事,没事,我还担心会不会撞疼你。”女子嘻嘻一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王树斌忙上前一步,拿出英雄救美的架势迅速一把扶住女子:“小心点,别摔倒了。你在哪个房间,我送你上去。”

“我在601。”女子对王树斌毫不设防,“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树斌喜出望外,虽然他年纪一大把了,不过看来魅力还是挺大的。这么一想,他自恋地挺直了腰杆,暗暗回忆一下出来的时候梳理了头发,头发应该不乱,脸也洗干净了,总体而言,估计面相会比实际年龄小上10岁。

扶女子上楼,到了601房间,见房间布置得雅致温馨,粉色的灯光营造出暧昧迷离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心猿意马。王树斌年纪一大把了,还是禁不住,顿时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帮我倒口水,好不好?”女子一进房间就踢飞了鞋,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好,好。”王树斌连连点头,心想幸福来得太突然,艳遇来得太简单,人生快乐在眼前,人生得意须尽欢。

王树斌倒了水,递到女子手中,女子接过手,喝了一半又停住了,笑眯眯地将杯子还给王树斌:“你也喝一口好不好?里面有我的口水,你敢不敢喝?”

敢!男人不敢喝女人的口水,还算男人吗?面对女子赤裸裸的挑逗和勾引,王树斌表现出一名经久考验的革命战士的大无畏精神,当即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干……

女人见状,开心地笑了:“王总好厉害哟。”

王树斌哈哈一笑:“当然,我怕过谁!等等,你叫我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女子依然媚眼如丝,不过眼神却多了戏谑之色:“鼎鼎大名的王树斌王总,我如果不知道,就太孤陋寡闻了。”

“你是谁?”王树斌顿时大起警惕之心,“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就想请王总好好地睡上一觉。一睡解千愁,好好睡吧。”女子咯咯直笑。

“睡?”王树斌忽然感觉眼皮无比沉重,意识开始模糊,“你让我喝了什么?”

“能有什么,我的口水呀。哎呀,忘了告诉王总了,我的口水有毒,对正直的男人无效,专杀坏男人。”

“你……”王树斌还想说什么,只觉眼前一花,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不省人事了。

是夜,三杰大厦,远思石门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倪流坐在首位,围绕他而坐的是黄文旭、吴小舞和兰姣,沈学良和孟岩在开完会议之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倪流和几个亲信商量一些只能是少数人知道的机密。

虽说沈学良和孟岩现在也是倪流的嫡系,但嫡系还是不如亲信。嫡系是倪流在远思最得力的干将,而亲信除了是得力干将之外,还必须是可以托付重任的身边人,显然,沈学良和孟岩还不足以被倪流百分之百信任,成为身边人。

倪流开会有一个硬性规定——不许抽烟,而他平常在办公室也几乎不抽烟。用他的话说,抽烟容易让大脑缺氧,缺氧久了,人的智商就降低了。清清爽爽的开会气氛,是在宋国文时代看不到的气象。吴小舞非常喜欢这一点。

“兰姣,说说你和洪方的进展,到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有了实质性接触?”黄文旭替倪流问话,他最近忙着和盛世方面对接,还负责产业园项目的跟进工作,忙得团团转。不过即使再忙,他也不改对兰姣的热切。尤其是当他知道兰姣出面色诱洪方,吓了一大跳,唯恐兰姣羊入虎口。

“一边儿去,没正经。”兰姣白了黄文旭一眼,“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会让洪方近了我的身?就他那点儿水平,算了吧,我还是不背后说他坏话了。”

“别呀,该说坏话还得说,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黄文旭笑得很暧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关键转折

“洪方确实有一家离岸公司,负责转移他在国内的资产。据他说,他现在已经向国外转移了大概5亿以上的资产,等什么时候够10亿了,他就收手去国外养老了。”兰姣不再理会黄文旭的胡言乱语,说出了她从洪方口中打听到的消息,“另外,他也承认他这些年之所以赚钱赚得又快又容易,都是因为借用了远思的资源。”

洪方迫不及待地赶到石门和兰姣见面后,兰姣半推半就陪洪方喝酒,几个回合之后,洪方就醉了。洪方人品不怎么样,酒品更差,醉后胡言乱语,除了吹嘘他多有钱之外,就是夸口他身边美女如云,但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为的就是为兰姣守身如玉。

兰姣差点儿没被洪方自称的守身如玉笑岔气儿,说洪方是一个守身如玉的人,就和说狗不会吃屎一样可笑。不过她没有当面戳破洪方的谎言,一步步诱敌深入,让洪方从浅水区不知不觉就下到了深水区。

“洪方也承认,洪东旭想放手了,如果价钱合适,洪东旭会抛售手中全部的远思股份,一退到底。主要是洪东旭觉得他被架空了,前有林道首后有宋国武,他想留在襄都当远思的襄都王的梦想破灭了,而且他还认为倪头让林道首和宋国武入股远思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兰姣说起正事的时候,一脸严肃,很有几分肃然之意,“洪方却不想洪东旭退下,他很看好远思的前景。虽然他很不喜欢倪头,认为倪头肯定使了什么奸计才继承了宋国文的股份,但他却认可倪头的本事,认为在倪头的带领下,远思气象大变,有从三线集团向二线一线集团突进的可能,所以洪东旭现在转让了股份,就太可惜了。他还想说服洪东旭留在远思,不过他认为希望不大,洪东旭已经决定了,而且吴来已经经王亚内介绍,和洪东旭开始接触了……”

“喂,兰姣,说了半天,好像没有太多干货,洪方没告诉你他是怎么从远思搬走了资源,又通过什么渠道转变成了他的利润?”黄文旭打断了兰姣的话,“看来,你的女人魅力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都怪我把你幻想得太美好了。”

“黄文旭,你不要求爱不成反成恨行不行?最看不惯你色眯眯的嘴脸和阴阳怪气的腔调。”吴小舞看不惯,挺身而出,替兰姣打抱不平。

“小舞,别理他,他最近更年期,我会很宽宏大量地原谅他的所作所为。病人都是弱者,值得同情。文旭,该吃药了。说过了别停药,你非要停,看,一停就犯病。”兰姣更狠,直接将黄文旭当成了病人大加嘲讽了一番。

“倪头,吴小舞联合兰姣欺负我。”黄文旭向倪流告状。

“别捣乱,继续说。”倪流才不管几人之间的互相攻击,他早就习惯了黄文旭的无赖和吴小舞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倔强。

“就是,黄文旭,别捣乱。”兰姣哈哈一笑,冲黄文旭示威地扬了扬胳膊,又说,“洪方有一个想法,就是他希望接手洪东旭的股份,可是洪东旭既不会将股份赠予他,也不会让他收购。”

倪流的眼睛亮了:“兰姣,你继续联系洪方,打听出来他想拿下远思多少股份,然后告诉他,你可以帮他从远思收购股份,而且价格不会太高。”

“啊?不是吧倪头,你又要转让你名下的股份?再转让,你就不是最大股东了。”兰姣不解倪流之意,一时惊讶。

倪流名下的股份现在是50%,还是远思当之无愧的最大股东。不过远思最近风起云涌,股份之争刀光剑影,说不定风云变幻之间,最大股东就易人了。比如说,如果吴来成功收购了洪东旭和唐简水名下的股份,就持股18%了。再如果吴来又说服了宋国武转让名下的股份,那么吴来持股就会超过21%。再如果吴来连林道首的主意也打,铁了心要吞并远思,出了一个林道首无法拒绝的高价,林道首名下20%的远思股份再转让到吴来名下,吴来持股的比例将直逼倪流!

也就是说,吴来如果想让远思变天,只要他肯大出血,未尝没有可能。

表面上看,倪流名下还有50%的股份,如果算上欠黄文旭的1%,以及答应要以10%的远思股份和宋国武交换35%的远思大厦股份,兑现之后,他名下的股份就只剩下39%了。

以眼下的形势来看,吴来咄咄逼人,摆明是想绕开倪流收购远思。虽然他在收购股份的过程中必须经倪流同意,但如果倪流反对,必须以同样价格收购远思股份才能阻止吴来。问题是,倪流哪里有钱再去收购远思20%到40%的股份?

想来想去,兰姣忽然想通了一个环节:“啊,倪头,你手中不是有6个亿的资金吗,难道说,你拿着6个亿不花,就是为了反收购远思?”

倪流笑了笑:“我拆借的6个亿到底有什么用途,现在先不透露,你们也别乱猜测了。兰姣,我让你拉洪方下水,不是真为了让洪方收购远思的股份,而是为了……”

“是为了让洪方将转移到国外的资产再转移回来,然后倪头将洪东旭和洪方一网打尽,人赃并获。”黄文旭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卖弄的机会,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兰姣,最能领会倪头意图紧跟倪头脚步的唯一一人,非我莫属,你以后别总是卖弄风骚以色诱人,要学会多用智慧战胜对手。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懂不懂什么意思?不懂的话,我好好为你讲解讲解,免费。”

“滚,滚得远远的。”兰姣怒了,“我哪里以色事人了?我只不过充分利用了女人的优点和男人的弱点而已。如果男人不好色,不性幻想成病,怎么会前仆后继地栽倒在女人身上?女人长得漂亮不是错,色不迷人人自迷才是错。”

“……”黄文旭顿时哑口无言,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呵呵,自讨苦吃。”倪流也笑了,笑过之后又问,“兰姣,除了从刘小花嘴里知道了王树斌平常的爱好和动向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机密?”

之前倪流打电话给王树斌,对王树斌一顿义正词严的批判,句句诛心,字字如实。除了他从别的渠道得知了王树斌的一些秘密之外,还有兰姣从刘小花嘴里套出了王树斌的隐私,可以说,兰姣在他一步步逼近王树斌的道路上功不可没。

“小花知道的也不多,我也不能问得太直接了,她和我关系再好,毕竟也是王树斌的秘书,必要的职业操守还要遵守。”兰姣想了想,想起了什么,“对了,小花说,以前王树斌和东南村的支书、村主任虽然来往密切,不过差不多半个月才见一面,最近见面频繁,每周都见上一两次,似乎在密谋什么事情。”

东南村的支书曹肖张和村长杨自立在各自的位置上干了十来年了,而在石门土生土长的王树斌正是东南村人,他和曹肖张、杨自立的关系比肖米和肖振东的关系还密切,据说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

再根据某些秽乱的传闻,说曹肖张和万人红关系暧昧,这么算来,曹肖张和王树斌关系之铁之复杂,确实外人只可意会不可形容。

曹肖张早年曾经当过东南村小学的校长,后来曹校长被一个女学生家长告了一状,好像他的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不过由于受害者是小学女生,而且那个年代又没有录像设备,曹校长一口咬死他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他的裤兜内,不该去的地方绝对没去,而那个女生太小,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曹校长死里逃生,最终没有被判刑,甚至连校长的职务也没有被免掉。

学生家长咽不下这口恶气,放言如果曹肖张还在校长的位置上,一定会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老鼠药毒死,吃饭被鱼刺卡死,上厕所被屎淹死……曹肖张认了,很快就辞去了校长的职务,离开了东南村外出闯荡天下了。

两年后,据说在外面结识了贵人的曹肖张重回东南村,摇身一变成了东南村的村支书,然后他就从以前的曹校长变成了现在的曹嚣张——在东南村一手遮天,专治各种不服之人,将东南村经营得“水泄不通”,他成为了东南村的土皇帝。

曹肖张到底是怎么发家的,结识的又是什么贵人,倪流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知道的是,曹肖张在东南村绝对是说一不二的,霸道和强横,无人敢惹。

王树斌和曹肖张、杨自立来往密切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近期频繁了许多,显然是和产业园的危机有关。由此更加证明,产业园危机的解除,非王树斌出面不可。

当然,如果王树斌铁了心不出面,倪流就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出售三栋高层住宅。不过他也清楚,一旦出售三栋高层住宅,他和东南村就彻底撕破脸皮了,从此进入全面对抗局面。从根本上讲,产业园位于东南村的环抱之中,和气生财,他也不想和东南村闹僵,除非东南村非要和王树斌同流合污,非要置远思于死地。在生死面前,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倪流从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王树斌出面摆平此事,这样对大家都好。他也清楚,王树斌既然拿东南村的地皮大做文章,就不会轻易放手。好,不放手没问题,他会逼王树斌放手。

说到底,解决产业园危机的症结点在东南村,而说服东南村出面和市里就地皮问题讨价还价的关键点在王树斌身上,王树斌又和洪东旭同流合污几次要置倪流于死地,所以王树斌是倪流现阶段必须摆平的最大劲敌。

倪流对洪东旭和王树斌的态度不尽相同。对洪东旭,他必须要让洪东旭吐出从远思侵吞的全部资产,再将洪东旭和洪方绳之以法。而对王树斌,他需要王树斌出面摆平东南村地皮的问题,从根本上解决产业园危机,至于王树斌贪污受贿以及以权谋私等事,是政府监管部门的事情,和他就无关了。

也就是说,其实倪流对王树斌网开一面,并不想赶尽杀绝,而最终王树斌的命运如何,全在王树斌自己的选择了,是从善如流还是死扛到底,将会决定他能不能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今天的会就这样了。”倪流站起身来,结束了会议,“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小舞,你继续跟进盛世别墅项目。兰姣,你除了履行你的秘书职责之外,还要保持和洪方、刘小花的密切联系。文旭,你的任务是回襄都一趟,和林道首、宋国武面谈……”

继续加强与林道首的合作力度以及保持对宋国武的拉拢力度,是接下来获胜局的关键一战。远思马上就要到最关键的转折点了,生死存亡,是非成败,一战定乾坤,之前种种努力付出,全看最后一战的胜负。

“好嘞,保证拳打林道首脚踢宋国武……”黄文旭嘿嘿一笑,“倪头,我能不能顺便帮你看望一下林凝欢?”

林凝欢最近和倪流反而疏远了关系,倒不是她对倪流没有兴趣了,而是她的心思放到了福往庄园上。福往庄园按照倪流的思路改造之后,生意大好,好到出乎她的意料,她初尝事业的成功,欢欣鼓舞,一门心思要将福往庄园做大做好。

本来林凝欢一直对经商不感兴趣,福往庄园也是她无聊之时的练手之作,不想在倪流无心插柳的点拨下,她仿佛开窍了,变得似乎十分热衷生意了……至少现阶段如此。

倪流扬手给了黄文旭肩膀一拳:“能不能正经点儿?都什么时候了,还天天想着把妹。”

“把妹?”黄文旭一边揉肩膀,一边一脸委屈,“倪头,林凝欢和吴小舞是你钦定的妹子,我别说敢上手了,连想都不敢想。我去看望林凝欢,哪里是去把妹,分明是替你打前站,替你做你不愿意做的坏事。坏人我做,好事你得,你冤枉好人也就罢了,还打人,太蛮不讲理了。”

倪流呵呵一笑:“好,我错怪你了,向你道歉。你见了凝欢,记得要含蓄,不要直白,我不想让她误会我只是在利用她……”

“我知道,放心吧倪头,你现在的真实状态是骑驴找马,至于林凝欢和吴小舞谁是驴谁是马,你自己心里有数,是不是?”黄文旭挤眉弄眼,又朝吴小舞挑衅似的飞了一个媚眼。

吴小舞和兰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还是第一次听到倪流向黄文旭道歉。倪流虽然平常和他们打成一片,但一向嘴硬得很,就算他错了,也会想方设法蒙混过关,想听他亲口道歉,没门。

倪流道歉倒还不是让吴小舞和兰姣最惊讶的地方,她们实在想不通倪流到底在打林凝欢什么主意,为什么似乎既是想利用林凝欢,又怕林凝欢误会?

吴小舞气不过黄文旭总是故意气她,总拿她和林凝欢对比,她拿过桌子上的一盒纸巾,扬手砸向黄文旭:“黄文旭,再敢说我的坏话,我打死你。”

“哎,小舞妹子,我是为你好,你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别反咬一口行不行?从远近亲疏上讲,我当然愿意倪头娶了你,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但从商业利益上讲,倪头还是娶了林凝欢更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男人生活在现代,总有这样那样的痛苦,古人多好,直接左拥右抱就行了,哪里用得着非要痛苦地选择。是不是倪头?所谓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哪个都不想放手……”

兰姣也终于气不过了,一扬手将一件东西扔向了黄文旭,正中黄文旭脑袋,黄文旭“哎哟”一声,捂头作痛苦状。倪流和吴小舞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兰姣用手机砸中了黄文旭。

“你想杀人啊?”黄文旭怒了,“万一砸死了怎么办?万一没砸死,砸中风了,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了,怎么办?”

兰姣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砸死了,我给你陪葬。砸中风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这个好,烈女。”黄文旭又嘻嘻哈哈地笑了,“哎呀,真走不动了,姣妹,快来扶住我。”

“别装蒜。”兰姣白了黄文旭一眼,“黄文旭,你说倪头在林凝欢和小舞之间不好选择,那我问你,如果我和郭丽丽都喜欢你,你会娶哪一个?”

“我……”黄文旭一下噎住了,喉咙里似乎塞满了东西,“我,这个,那个,别开玩笑了,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这种幸福的痛苦,不要也罢。”

非常计划

“别顾左右而言他。”兰姣不放过黄文旭,“你说实话,你是要爱情还是要面包?”

“面包是爱情的基础……”黄文旭正要发表一番长篇大论时,倪流的电话响了。

黄文旭只好悻悻地闭了嘴,不甘心地看了兰姣一眼,心想兰姣是故意逗他还是真心喜欢他。这个问题一定得弄明白,否则他晚上得失眠。

是肖米来电。

“倪头,大功告成。”肖米的声音三分兴奋四分雀跃,“老王八的录像到手了。”

“录像?什么录像?”倪流一时摸不到头脑,“老王八是谁?王树斌?”

肖米负责接近王树斌,想法从王树斌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至于肖米怎么做,倪流没过问,也没有暗示什么,他相信肖米自有分寸,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想到,肖米做出的事情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老王八和女人在一起鬼混的录像呀……”肖米咯咯直笑,声音响亮,震得话筒嗡嗡直响,“老王八人老心不老,以为自己还很帅,一见女人就走不动了,意淫是个女人都会被他的魅力征服。我呸,老得都掉牙了,还装帅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所以我叫他老王八。”

老王八?我去,肖米真够狠毒的!倪流无语了,不过也别说,肖米形容得够贴切。他又一想,心中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老王八了?”

得,他也被肖米带坏了,也骂人了。

“没怎么他,也就是让他喝了一点迷魂汤,然后他就神魂颠倒了,露出了他的老王八本质,然后来了两个失足妇女排队拯救了他堕落而腐朽的灵魂。由于拯救的过程过于感人,我特意录了像,现在上传到了网上,只要一点发布,就可以和热爱岛国艺术的广大网民见面了。老王八虽然不服老,不过还真是老了,八秒。”肖米到底作风大胆,什么都敢说,“叫他老王八还真没有冤枉他,要不叫他王八秒也行。”

倪流大汗,他只想让肖米接近王树斌,然后从他口里套出一些什么口风,没想到,肖米直接放倒了王树斌,还上演了一出老王八和失足妇女互相拯救的感人大戏,这也太滑稽太出人意料了!他本是光明正大的阳光帅哥,怎么也不会做出这么没有节操的事情。不对,事情不是他做的,也不是肖米做的,而是王树斌在本能的驱使下,在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有失足妇女不拯救是害虫的指导原则下,主动做出的人神共愤的丑事。

倪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事情既然发生了,再责怪肖米玩得太大了也没有意义,得好好想想怎么善后才是正经事。倪流沉思片刻,马上有了决定:“这样,录像先不要发布,你现在马上来公司,见面再谈。”

“我已经到公司楼下了。”肖米格外兴奋,“5分钟就上去了。”

“怎么了?”

“出什么事情了?”

“出事了?”

倪流刚放下电话,黄文旭、吴小舞和兰姣都争先恐后地问道。

“还是等肖米自己说吧。”倪流一脸无奈,“说句良心话,我不忍心说。”这一次,他确实是真的拍着良心说的话,他真的没有想到肖米会这么折腾王树斌。

肖米到了。

一进屋,众人都吓了一跳,深色的眼影、爆炸式的头发、暴露的衣服以及诱人的眼神,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第一眼谁也没有认出来她就是肖米。

“渴死我了,文旭,赶紧把水给我喝。”肖米伸手抢过黄文旭的杯子,一口喝干。

“我喝过了,里面有我的口水……”黄文旭翻了翻白眼,无奈地看着杯子上的口红,又深深地看了兰姣一眼,很外国人似的耸了耸肩膀。言外之意是,人受欢迎没办法,不怪他太多情,只怪身边蜜蜂嗡嗡嗡。

“我敢说,你们谁也没有见过老王八恶心的丑态。来,有录像为证,要不要欣赏一下?”肖米喝完水,拿出一个SD卡,就要往倪流的电脑读卡器里插,“记住,要抱着批判和鞭挞的眼光欣赏,千万别流俗。”

“免了,免了。”倪流忙制止了肖米,“说正事,正事要紧,录像什么的,以后留给某些心理扭曲和阴暗的人欣赏去吧。”

说话间,倪流有意无意地看了黄文旭一眼。

黄文旭急了:“倪头,你别影射我,我是阳光纯情少年,从小一不看岛国艺术片二不看欧美风情片三不看……”

“打住,黄文旭,现在是我的showtime,你先靠边。”肖米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了她和王树斌由碰撞引起的风花雪月的故事,滔滔不绝地说了不下半个小时,这才对目瞪口呆的几人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意犹未尽?对不起,故事真的结束了,没有未完待续了。在最精彩的时候结束,也是一种遗憾美,是不是?就和烟花总是在最美的一瞬间消失一样,残缺才是生命的主题,对不对?”

肖米肯定喝多了,几人从肖米的故事中清醒过来,又被肖米的哲理和诗意打击了。她是肖米吗?她是诗人还是哲学家,或者是某一个看破红尘的隐世高人?

不过再想到肖米对王树斌的所作所为,几人都又否定了对肖米的歌颂,肖米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坏得可以坏得彻底坏得无与伦比。

这一下王树斌惨了。一想起王树斌被肖米形容成王八秒,吴小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兰姣掩嘴而笑,脸颊微红。黄文旭张口结舌,直直地看了肖米半晌,忽然将头扭到了一边,不敢再多看肖米一眼,似乎肖米身上隐藏着十分危险的气息一样。

“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的任务完成了,下一步怎么办,请领导指示。”肖米一屁股坐在了黄文旭的旁边,一拍黄文旭的肩膀,“文旭,服了没有?等下陪我去吃夜宵。”

“肖姐,服了,服了。”黄文旭连连点头,又急忙摇头,“夜宵就免了,我拉肚子,不能再吃东西了。”

“怪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夜宵吗?”肖米哪里知道黄文旭现在畏她如虎,还以为黄文旭真拉肚子了,“我记得你以前几乎夜夜宵夜,不吃就睡不着。”

“改了,改了。”黄文旭忙不迭地摆手,“我听到一个说法,晚上吃得多,死得快。从科学的角度讲,晚上吃的东西全部聚集在了体内,消化不了,会转化为脂肪和湿毒,久而久之会损害胃、肝和心脏功能,至少少活十几年。从神秘学的角度来说,晚上是饿鬼吃饭的时间,所有吃夜宵的人群周围全是饿得双眼冒绿光的饿鬼,都想抢你手中的东西吃。但鬼道众生和人道不一样,他们看得见摸不到。你想呀,饿了七天八夜,见到饭了,又吃不到嘴里,他们肯定会生气,一生气,就会吸食你的精气,影响你的运气,久而久之,你就被鬼缠身了……”

“哎呀妈呀,吃一个夜宵你给我讲了这么一大出道理,还弄一个鬼故事出来,黄文旭,你想作死呀?”肖米吓着了,扬手打了黄文旭一巴掌,“你赢了,以后我不吃夜宵了。”

“嘿嘿,嘿嘿。”黄文旭见成功地转移了肖米对他的兴趣,暗中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下一步,这样……文旭、小舞和兰姣,继续你们的事情,肖姐想办法和万人红认识一下,最好能接近万人红。”倪流心中又有了新的计划。

“录像怎么办?”肖米最关心王八秒的录像了。

“录像先交给我,等时机成熟时,再请王树斌鉴赏。”倪流微微一笑,虽说肖米的做法很黄很暴力,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付一些浑蛋,有时还真得采用一些非常手段。

“倪头,你是不是想自己偷偷欣赏?”黄文旭一脸淫荡的笑容。

“肖姐呀,文旭饿了,想让你陪他吃夜宵。”黄文旭敢捣乱,倪流就有治他的方法。

“啊,倪头饶命,肖姐饶命。”黄文旭大惊失色,夺门而出。

吴小舞、兰姣和肖米一起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兰姣继续联系洪方,编织罗网等洪方上钩,而黄文旭开着宝马直奔襄都而去,倪流和吴小舞则一起驱车前往中远大厦,和王树斌再一次正面交锋。

沈学良在远思本来是办公室主任,来到石门后,被倪流委以重任,同时负责盛世别墅的对接工作。他现在天天泡在盛世别墅项目上,别说回家了,连公司都很少回,不过他是痛并快乐着,不但工资翻了一番,最主要的是他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如同焕发了第二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孟岩现在主要负责远思石门的行政工作,他心细,有耐心,倪流可以放心地将远思的日常事务交由他负责。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沈学良和孟岩都会是远思的副总,一个是业务副总,一个是行政副总。

徐德泉以前只是董事,没有担任职务,现在在石门远思也挂上了副总的头衔,他和王骏群一起主要负责产业园项目的对接,也是重任在肩。

几人之中,王骏群算是最受冷落的一个,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想要完全赢得倪流的信任,需要时间。他也不多说什么,埋头苦干,做得好永远比说得好更有说服力。虽然倪流又安排了一个财务副总监,名义上是替他分担工作,实际上是削弱了他的权力。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将心比心,换了他是倪流,他也不会短时间内接受一个跟随了洪东旭十几年的老人。

王骏群现在就一个心思,老实做人踏实做事,期望有朝一日可以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让倪流认可他。

对于现在远思的局势以及各人的动向,倪流心如明镜,而远思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也早就有了计划。

“小舞,现在远思最大的隐患和最关键的突破点分别是什么?”车到中华大街,向右一拐,倪流开口了,他有意考一考吴小舞。

吴小舞不再是倪流的秘书,对倪流习惯性出门带她颇为欣慰,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她喜欢的男人养成了依赖她的习惯。这么一想,她不禁心跳加快。这么说,她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喜欢上了倪流?

一想也是,倪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男人,烟很少抽,酒偶尔喝,通常不醉,即使醉了,酒品也很好。他有上进心,有正义感,能力出众,虽然不是特别帅,但很阳光很健康很耐看,这年头,帅的男人不少,耐看的就不多了。

要说倪流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他在感情上太不坚决果断了,到底他是喜欢林凝欢多一些,还是喜欢她多一些?男人呀,就该事事拿得起放得下,喜欢谁就是喜欢谁,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自己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呢?

吴小舞不是男人,自然不会理解男人的心理。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天生有侵占心理,而且还喜欢全占。和女人的独占心理不一样的是,男人的心里有时确实可以同时容纳两个女人,甚至更多。或许是生理构造的不同,或许是男人天生博爱,男人在对待感情是不如对待事业专一。

吴小舞斜斜地靠在座椅上,她慵懒的姿态最迷人,颇有一种午后阳光的悠闲和散淡,也有一种柔和和从容,仿佛生活就是云卷云舒,闲听落花忙看飞雪。

“嗯,我想想……”她并不着急回答倪流的问题,而是将头扭向了窗外,“可是,我现在不想想这个问题,而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倪流大概猜到了吴小舞想问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和兰姣问黄文旭的问题一样。”吴小舞咬着嘴唇,目光大胆而热烈地看着倪流,“论长相,小欢不比我差。论出身,她比我强了一百倍。论对你的好,她也许没有陪你走过一段风雪兼程的人生路,不过她对你的心意也是百分之百。这么一对比,你选择她也许是最正确最理智的。”

“爱情如果全是理智就好了,问题是,爱情根本就不是理智,理智的爱情不叫爱情,叫婚配。”倪流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吴小舞光洁而浮现青春光泽的脸庞,“小舞,不是我非要逃避这个问题,而是我真的不能现在给你一个承诺,你当我不男人也好,当我没担当也罢,我都认了,我只想告诉你,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时机成熟?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吴小舞隐隐流露出失望之色,“你不会告诉我要等到花儿也谢了吧?”

“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我刚才为什么要问你远思最大的隐患和最关键的突破点是什么。远思解除了隐患以及从困境中突围而出的时候,就是时机成熟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倪流不想吴小舞失望,他很怜惜这个女孩,也很敬佩她以前的坚守。不是谁都可以做到守身如玉,在他眼中,她就是世间最美丽最纯洁的白莲花。

“这样呀,我明白了。你对林凝欢多少有几分好感,所以你保留对她的感情,就是想万一山穷水尽进退无路的时候,好牺牲自己嫁入林家,借以拯救远思,是不是这个意思?”吴小舞又露出了一丝笑容,用心想了一想,“远思目前最大的隐患是产业园的危机,具体落到个别人身上的话,隐患和突破点都是洪东旭和王树斌,现在由林道首和宋国武对付洪东旭,你亲自出面对付王树斌,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远思脱困的日子为期不远了?”

“我也想尽快摆脱眼下的困境,只是事情往往有不可预料的转机,现在我也不敢说远思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脱困……”倪流摇了摇头,对吴小舞关于他嫁入林家的分析不置可否,直接忽略了,“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你也信命?”吴小舞一时惊讶。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总有一些事情非人力可以改变。以前曾有人豪言壮语说什么人定胜天,结果呢?盲目开采山林的结果就是沙尘暴,盲目开采矿山的结果就是地震、山体滑坡。人只有和自然和谐相处,顺应自然规律,顺应天地秩序,才能长治久安。要不怎么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天与地为什么能够永远存在而不衰灭?那是因为天地都不会为了自己而有所作为。”倪流一时有感而发,“心中无私天地才宽,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不会得天下。”

“哇,倪头,我好崇拜你,要是在古代,你肯定可以封王拜侯了。”吴小舞作崇拜状,仰视着倪流。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到中远了,和王树斌决战的第一战即将开始。”倪流弹了吴小舞一个脑锛,哈哈一笑,停好了车。

吴小舞捂着头噘着嘴,冲倪流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