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障层叠

1

飞霞路第183号,夏璐去过那一带,醒目的标志是武警部队的一个医院设在那里,还有一路公交线路车经过。因此找到飞霞路并不十分困难,夏璐没开自己的车,出于行动隐蔽考虑,她打车去的。

“过了红绿灯,你就看见清明事务调查所的牌子了。”出租车司机对她要去的地方很熟悉。“发展真快呀,如今长岭什么都有了,肯德基,日本料理……连私人侦探也有了。”

“是快。”夏璐颇有同感。记忆中,她上小学时和洪天震追赶一个外国人看。为其眼珠是蓝色的还是灰色的争论许久,直至有波斯猫在宠物市场出售,他们才肯定说是蓝色。再后来,看见街上出现外国人,将小孩用布带吊在胸前,像大袋鼠带小袋鼠的妇女到市场买菜,有黑肤色的外国人同中国妞在大街上亲吻,夏璐才彻底没有了外国人神秘的感觉。

司机将车靠边儿停下,她付钱下车。站在人行道上,一眼便看见写在玻璃门上的匾额:清明事务调查所。

走到玻璃门前,她没立刻推门进去,却回头瞧瞧身后,这是某部外国电影给她的经验。

“您好!”一位高个儿、模样不错的女孩起身,礼貌地让夏璐坐在一把转椅上,将一杯矿泉水摆在她的面前,这一切都在几秒钟内完成,显然女孩做事利落,不拖泥带水。也许,这就是调查所人的风格。女孩说:“欢迎您光临清明事务调查所,您有什么事需要帮助……”

夏璐听见行云流水般、近乎广告语的声音,及时作出了反应,首先打消拘谨。她用女性的眼光看了看面前的女孩,改变了最初的印象,开始她以为她最多二十五六岁年纪,某些实际性的东西从化妆品疏忽的地方暴露出来,由此她判定此人同自己的年龄相仿。似乎这个发现与她此来的目的没关系,其实关系是有的,同年龄段的人见面交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往下她的判断出现了错误,以为她做秘书之类的工作,也没有向她说业务,开门见山地说:“我找黄承剑先生,他在吗?”

“不巧,他在外地办案。”她仍然很客气、很热情,“如果不是私人的事,不妨对我说说你的要求。”

“对你?”夏璐有点讶异,矜持地笑笑。

“我看出你找我们……”她做了番推理、揣测,然后将一枚名片递给夏璐,“我的名片。”

赫然在夏璐面前的是:清明事务调查所探员冯东东。她再次望望面前文质彬彬的她,脱口而出:“真不敢相信。”

“是说我不像探员吧?”冯东东微微扬起眉毛,表示出她很称职,向夏璐流露出一点老底:她毕业于省警察学校。

夏璐又同她聊聊天,但始终没说出自己的来意。洪天震再三叮嘱,只能找黄承剑,其他探员不成。她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黄先生?”

“最快后天。”冯东东说接着又建议道。“最好留下您的电话号码。”

夏璐采纳了她的建议,留下一个电话号码,起身告辞,出门很远,她仍然觉得冯东东的眼光长久地在自己身上停留,微微有点灼痛,她感到她的目光很尖锐。先前,她们闲聊,竟聊到了家庭,夏璐差点说出自己丈夫的名字。她急忙离开,就是怕自己收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

两天后,夏璐接到黄承剑的电话,见面谈谈的地点选择在一家叫“星星点灯”的茶吧,这也是黄承剑的主意。

“星星点灯”茶吧在一条并不十分繁华的小街上,时间下午3点,茶吧显得有点冷清。黄承剑先到达了说定的那间包厢。不久,他们俩便分坐在小桌子前,中间一盏漂蜡,她眼里便有光亮摇曳。她说:“我第一次找你们,不知道你们有这规矩。”

“看出来了。”他给她斟茶,说,“也没什么规矩,谈谈你的事吧。”

“请你查一下我的丈夫……”夏璐讲着,黄承剑认真地记录着,他时不时插进话来,是他要弄清的地方。她按侦探的思路讲丈夫一些外人不知的细节。

一个小时后,黄承剑基本清楚被调查的对象——邢怀良的情况和活动规律等等。

“没问题吧?”夏璐介绍完情况,问道。

“活儿我们接了,就一定让你满意。”黄承剑特别交待一些事,比如以后他们见面的方式,联络的方法等等。并说:“以后没有极特殊的情况,不要直接来找我……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嗯。”她觉得自己仿佛加入地下活动的行列,神秘对她来说又刺激又好玩。

然后,便是谈佣金。夏璐出手很大方,4万。这么个价格,黄承剑欣然接受。按规矩,夏璐先付一半定金,另一半办完事再付。

“您还有什么特殊要求?”黄承剑揣起定金,也是钱的使然,他想做得让顾客更满意。

“弄清他们幽会的时间,当然必须弄到他们‘关键’时候的照片。”夏璐把床上戏含蓄地说成“关键”,黄承剑自然理解透彻,偷拍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过去他接手的调查案中,拍过大量值钱的照片。

一出妻雇私人侦探调查丈夫风流事的戏,在冬日下午那个星星点灯茶吧拉开序幕。

2

正在侦破中的“12·24”坠楼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死者潘光明周围的人已查清,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就是说没有找到他杀的疑点。现在还剩下死者简月身上有点戏,据她所在的托运公司人反映,简月有个胞妹叫简爱,在酒店当小姐,她们姐妹曾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后来简爱便搬出去了,不知去向。

“找到简爱,或许能弄清她姐姐的一些情况。”窦城斌同专案组研究案情时,接到群众报案,他称在他家门前发现一个中年人,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之中。

窦城斌看了下表,时针指向21时10分,他率刑警迅速赶到现场……从死者身上发现工作证,从而确认死者叫曲忠锋,系市中心医院副院长,著名的妇科病专家,市政协委员。

名医被杀,长岭市民震惊了,何人如此疯狂,竟敢将政协委员杀死在街头。惊天大案引起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市委书记指示池然局长,调集精干警力,迅速破案。

“天震,”池然局长对洪天震说,“刑警支队都上了曲忠锋被杀案,此案性质恶劣,在长岭历史上少有,社会影响极坏,我已向省公安厅立下军令状,不破此案,我自动辞职。破此案,实在需要你。可是,你现在肩上压着任务,就不能参加了。我和城斌商量一下,决定你和丁广雄继续原来的调查……同时兼顾‘12·24’坠楼案。”

“放心吧,池局。”洪天震向池然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池然将一封信递给洪天震。他说:“还记得王子良这个人吧,这是他临终前写给我的,戎马倥偬一生,带着未了的心事离世,他说他绝没怀疑错,一定是邢怀良喜新厌旧杀害了女儿……他希望有一天我能在他的坟前说,凶手就是邢怀良,那他在九泉之下就瞑目了。”

洪天震准备读信,池然说:“你带回去读吧,也给广雄看看。但愿此信能激发你们……”

洪天震揣着王子良那封遗书离开局长室,打了丁广雄的手机,中午到萤火虫酒家。

“我俩的任务不变,池局找我谈了,并做了具体的布置。”洪天震说。

池然局长向洪天震布置下一步行动,着重强调了加大对老鼠的调查力度。从他们所获得的情况看,老鼠的行踪已现,令人振奋的是,老鼠竟与“12·24”坠楼案有关,这样一来,就可以把邢怀良前妻王淑荣死亡谜案并案侦查。

“好,你们计划得很好。”池然听洪天震讲了夏璐雇用私人侦探调查丈夫邢怀良后说。他对洪天震让夏璐去雇用黄承剑的安排十分满意,作为富婆的重金雇用,相信黄承剑肯定会接下这个案子。他说:“让他充分表演吧,你们要仔细观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甚至是眼神儿,你们都必须了如指掌。”

萤火虫酒家里,洪天震将池然局长与他谈话的内容全部传达给他的助手、搭档,并把池局长给他的王子良那封信给丁广雄看。他说:“看来我们两人对王淑荣的死因调查要深入,照原来的路子走不行,得另辟蹊径。”

“你的意思是?”丁广雄眼睛没离开王子良的信,问。

“我想我们应把精力放在医院,重点攻下袁凤阁,他当年是王淑荣的主治医生,只要他开口讲实情,王淑荣的死因便可真相大白。”洪天震说出自己的想法后,以征询的口吻问道:“广雄,你有什么高见?”

“袁凤阁我们接触多次,他不肯配合,这后面定有什么原因,帮助某人隐瞒什么,或受到威胁而不敢说出事情真相。他的态度恰恰暴露了他知晓内幕。下一步在他身上下番功夫,争取他态度转变。”丁广雄将王子良的遗书叠好放进原来的信封中,他说,“邢怀良同夏璐结婚,王老爷子说的喜新厌旧大概指的就是这件事。噢,洪队,”他只有在必须场合和谈及严肃话题时,才使用“洪队”的称呼,一般都直称其名。

听到丁广雄称他洪队,洪天震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话。

“夏璐是你同学,而且……”丁广雄闪烁其辞。

“而且很要好,又是初恋……”洪天震把丁广雄想说又不想说的话,替他说出来。

“你对她应该很了解的。”

“那是过去,十几年前是这样。”

“我想她总不会合伙或参与邢怀良对前妻下毒手,最终达到她嫁给他的目的吧?”丁广雄直言自己的看法,坦率正是洪天震喜欢他、信任他的地方。

“应该这么看。”洪天震肯定搭档的分析是对的。一开始接手调查这个案子,他就如此想了。只是他没说,原因十分简单,她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自始至终珍藏在心中的美好东西。他极不情愿地把某种阴谋中的可恶之人同她联系在一起,尤其是杀人犯什么的。此刻,丁广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也想敞开一下自己的推断,他说:“过去我俩调查走弯路,显然是只盯住邢怀良,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身上,老谋深算的邢怀良做事滴水不漏,使我们白白浪费一年多的时间。其实,王淑荣之死的薄弱处我们没有去攻,夏璐是最脆弱的环节,也是最容易攻破的地方。结果让我们给忽视了,盯错了目标。造成徒劳调查的局面责任在我,我心里的夏璐太完美了。”

“请恕我冒昧胡言,你应该把夏璐一分为二。就是说你所爱的那个美丽的夏璐纯洁如溪般地珍藏在心里,而把犯罪嫌疑人夏璐摆在案头,努力找到她的犯罪证据。”

洪天震惊讶丁广雄怎么对自己了解到见底的程度,他说的一分为二,通俗地说一掰两半,自己早就那样做了,而且在时段划分上很细致精确,夏璐同体育老师刘长林绯闻传出时起,另一个他所憎恶的、丑陋的夏璐,脱壳蝉似的分离。他极不愿见到那蝉衣般的龌龊灵魂的躯体在视线里出现,可是她风中纸鸢般地在眼前飘荡,大概这就是通常说的藕断丝连吧!

“再快的刀也斩不断情感这堆乱麻。”丁广雄说。

洪天震和夏璐的这层关系他早就知道了,还是洪天震亲口对他说的。他们共事几年中,他发现洪天震在春天的某些日子里,情绪突然低落,如失掉巢穴的小鸟似的孤独着,眼里充盈着眷恋的泪水,年年如此。他有了这一重大发现后,曾对洪天震说:“你好像有一个恋春天的情结,是风是树还是草?”

洪天震怅然地说:“是个美丽的女孩。不知为什么,每到春天,风中有柳条苦香的气息,我就会想起她,真地想她。”

他问:“她是谁!”

洪天震后来告诉了他。于是,他知道一个叫夏璐的漂亮女孩,血液一样在洪天震心中流淌,只要生命存在,它就在流淌,就在歌唱……

在这装潢得雅致的小酒家里,他们的话题围绕那个叫夏璐的女人进行很久。

最后,洪天震说:“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我们曾有过的那一段,而耽搁调查。从今天起,我们就夏璐是否参与邢怀良对前妻的阴谋展开调查……当然,查她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做长期查下去直至水落石出的准备。现在,我们还必须抓紧另一个案子的调查,找到简月的妹妹简爱。她是不是还在长岭当小姐,我们调查后才能作结论。”

丁广雄说:“看来我们得一家酒店挨一家酒店查,总之凡是有小姐出没的地方,我们都得去看看。”

3

卧室空调加暖气的热风透过棉布睡衣拂来,浑身置在融融春风里一般暖洋洋的。他们搬进这幢叫大富豪花园的房子已一年多了。帅府酒店没开业的时候,夏璐整天呆在她亲手布置的、充满浪漫情调的爱巢里。她曾向他说了自己的感觉:“我们好像沉浸在清亮亮的溪水中。”

邢怀良也有同感,似乎感觉更诗意:“嫩嫩的世界包围我们。”

嫩嫩的感觉是什么?她认真体味他的感觉。直观上说,卧室里的一切春草般的鲜嫩,家具、墙壁、灯光,甚至窗帘和床罩都是嫩颜色。她从他的语言中破解了嫩嫩的含义。他说:“你像一根青葱,一棵白菜。”他抚摸她,手诠释了一切……可想而之,一个40多岁的男人,面对小他十几岁的女人,尤其是漂亮、乳白乳白的女人,他的感觉是嫩嫩的。

“男人大概都喜欢鲜嫩吧!”再后来,她对嫩嫩的理解绝非一碗清水了,所遭遇的种种情感,浸透了嫩嫩,就如风透过布孔吹拂肉体、灵魂。她惊叹男人对嫩嫩的理解如雾如风般地疾速散去,至少他对自己的感觉是这样。“他或许搂抱着我恣意时目光便飞向远处的鲜嫩。”每当她这样想,浑身簌簌地颤抖起来。

爱巢的确在他再不说嫩嫩起开始空荡起来,大部时间只剩下她自己。某一种东西的苍老正深夜凶铃一样摇响,她知道世间最难阻止的是青春飘逝,还用更久吗?自己将淡出男人们的视线,枯树般地垂老在光秃的山岗上,昏鸦将在朽迈的枝桠上哀叫……她常常控制自己不去想像和一个男人如此走下去的结局,那样的景象太残酷、太凄凉。没有男欢女爱的地方,一切都会变得衰老,他们共建的爱巢亦如此。

邢怀良忙着药业集团的工作,夏璐忙着帅府酒店的经营,这就是爱巢空荡的外在理由。但也不是长时间的空荡和闲置。谁要求谁,或不约而同,他们俩一起回来过夜。

今晚的情形是这样,夏璐回家取一件睡衣,她不希望进门时见到床上看报纸的人,眼睛不离开报纸与她打声冷淡的招呼。或是在她躺到床上,他什么也不说地爬上来,然后再什么也不说地飘下去,再后来便是疲惫后的鼾声。

她打开防盗门,目光朝敞开门的卧室张望,床上被褥仍然是三天前那个早晨自己离去时的情景,整整齐齐,没人动过。

她找睡衣,电话铃骤然响起。电话是邢怀良打来的,他说先前电话打到酒店,才知道你回家了。你等我,我马上往回赶。

她只好把准备带走的睡衣重新放回原处,坐在椅子上等他,身子缩进宽松的睡衣里。过去时光中,她常在此时想到精力充沛的他,想到他精力充沛她心里便充满幸福和快乐。可是现在,她倒有一种走进阴森门洞的感觉,冷风正钻进睡衣袭击她的肉体。于是她站起来,在本来暖气很热的卧室又开了空调。

暖风一点点浸透她,白皙的脸庞浮现杏花初绽般的颜色,期待什么的神色爬上脸。想到不久进屋的人将对她做些什么,便有些恶心。可是,表现出厌恶而拒绝最易暴露出自己的企图,何况那件事刚刚开始。

黄承剑嘱咐她,要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在丈夫面前要尽量表现出自己爱他,以分散他的精力。给黄承剑调查创造机会,这也叫配合。

她是要一丝不苟地配合私人侦探,接电话后没离开而等待他回来,实际是配合已开始。她调整好情绪,脱掉睡衣,换上薄薄的纱裙,给他一点感官刺激。

半小时后,邢怀良回到家。

他们较一般百姓人家少了一道程序——吃晚饭。他们几乎都没有在家吃自己做的饭的习惯,作为药业集团的老总吃请成了他的负担。

邢怀良进门,脱掉外衣直奔妻子走来,将她拥进怀里,问了一句许久没问的话:“想我没?”

“想。”她的声音从他锁骨处传出,他一米七六的个头,她的头只能与他的眉眼相平。她真实的面目全埋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前,他什么也没看见,这个“想”字,激情了他,他将她抱到床上去。

闭眼享受是她的习惯,今天她紧闭双眼听任他的摆布,全过程她眼睛没睁一下。他没能直切体味此次闭目顺从与上次怎个不同。她闭眼的原因并非完全出于习惯,而是一种厌恶,她不想看到一张虚伪、皱纹里写满风流故事的脸。为不让他疑心,她装出很高潮的样子,也喊了也叫了。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因为他预期了这种效果,为效果他精心准备了一番,在办公室里他打通家里电话后,服下了他不是为她准备的壮阳类药物,这些药完完全全是为另外一个女人。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与那个女人有关。

“感觉我今晚怎么样?”他多此一举地问。

“什么?”

“我还没老吧?”

“你广告了,你什么都广告了。”她侧过脸去。你不想揭穿撒谎的人,就别去看他的眼睛,这也是她的经验。此刻,她真的不想看他的眼睛。

他用目光左左右右扫荡了她,关掉床头灯,看来今晚他们没什么话题可谈。

月光无法钻进来,厚厚的两层窗帘把它隔挡在外面。卧室内一切物体都在漆黑中消失一般。一张床上的两个人,都没有睡,各想各的心事,思绪在黑暗中翻飞。

谁都不想打扰谁,但彼此的思想中都有对方的身影活跃。他们都听见两双思绪的翅膀相碰撞,声音真切可闻。但谁也没回避什么。

“她最好得什么暴病或者出现什么意外,那样就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自己与另一个女人……”他在黑暗中把事情想得更黑。倘若诅咒能够灵验,他愿出重金雇人替他诅咒,一直达到目的为止。

夏璐晓得自己在丈夫心里的位置正在逐渐缩小,但她并没把他想得太坏,她雇用私人侦探为获得证据来阻止他某种行为,而并非毁灭他,其实她此做法既愚蠢又危险,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她这样做很傻,杀身之祸正是由此引来的。

“一切都是因为外遇。”她想他们今天同床异梦的促成原因是那个“外遇”,是外遇搅混了他们纯净如山泉般的生活……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消除丈夫的外遇,让生活之溪清澈流香。“我不是孤立无助。”她这样想,无疑为她增添了信心,“天震会帮助我。”

4

两个人在喧嚣的城市里,一家挨一家寻找,寻找那个叫简爱的小姐。吃青春饭的小姐,在空气恶浊的都市如同蟑螂,无所不在,到处可见她们轻佻、搔首弄姿的身影。

洪天震同丁广雄马不停蹄地寻找了一周,出入大约几十家酒店、洗头房、夜总会,仍不见简爱。

“简爱!”这个耳闻详熟的西方电影名字,在刑警丁广雄心里溅起片片美丽的浪花,他恋爱的季节里有一段重要的细节——看电影,他和她看的第一场电影就是《简爱》。他对洪天震说:“简爱一定是位漂亮的女孩。”

“根据呢?”

“她的名字,拥有这样漂亮的名字,人……”

“猜测,仅仅是猜测。”洪天震说,他没有恋爱中看电影《简爱》的经历,那部小说《简爱》倒是看过,如今书中的故事基本忘光,能够回想和记忆的东西很少。简爱,无论如何要找到她,简月的死因或许能在她那得到重要线索。他说:“只要她在长岭,终会找到她的。”

“能不能公私兼顾一下。”丁广雄的身体某部位空得有点难受,他说。

“听摇滚?”洪天震想到丁广雄着迷摇滚音乐,喜欢那强烈的摇荡,竟说摇滚乐能消除疲劳。“找到简爱,你放量去听两天,现在不行。”

“哎呀,想哪儿去喽。”丁广雄摁下肚子,说,“它在疯狂一般地摇滚。”

洪天震被他的话提醒,看看时间,嚄,接近下午1点,该吃午饭了。昨天小吃部的尖椒土豆丝弥漫而来,他说:“土豆丝的味道不错。”

“咱们可和尖椒土豆丝干上了,都连吃三顿了。”丁广雄口气中含着埋怨,“能不能换换频道。”

换频道——口味,洪天震瞅了瞅他的搭档,看出他腻味了尖椒土豆丝,应该给他鼓励。于是他说:“我正好有一笔钱没‘充公’,你嫂子不知道。说吧,吃什么,我买单。”

丁广雄拿直直的目光看他。

“怎么,吸血蝙蝠似地盯着我。”洪天震似乎感到他不相信自己有“小金库”,露白地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在丁广雄面前晃了晃,说,“嘎嘎新,可挨着号的。说吧,吃什么?”

“烤全羊!”

“烤……”洪天震听此惊大眼睛,像似自己被人吊在炭火上去烤,他说,“你真的想吃烤全羊?”

“梦想快一个世纪了。”丁广雄不想改变主意,既然把我视为吸血蝙蝠,索性就吸你一次,疼呵痛呵,挺着点儿吧。他想,趁热打铁也好,激将法也罢,怎么说也不给他反悔的机会。又进一步说道:“你可说过鄂尔多斯酒店烤全羊很好吃。”

“我说过?”洪天震要打赖,没先前那样积极。

“那天你在队里大讲特讲烤全羊,弄得办公室几天都飘着烤羊肉的香味。”丁广雄准备朝他要害处啄,“心疼钱,我们还是尖椒土豆丝吧,反正才3元一盘……”

破财是唯一的选择,谁让自己骑上毛驴,丁广雄死活不给搭个坡,咋下驴?下不去,只好硬着头皮朝前走,心里对自己气呀。脸上的表情总没反映真实的内心,多亏心长在胸腔里受到遮蔽,不然什么都暴露无疑。他咬牙说:“走,吃烤全羊去。”

鄂尔多斯酒店位置稍稍有点偏,远在城市北郊。但是交通很方便,一条出城的公路经过酒店前。过去人们常说:“酒好不怕巷子深。”略微演绎一下,烤全羊好吃就不怕路途远。其实,鄂尔多斯酒店也没那么遥远,吃得起烤全羊的人,也不担心他们的交通问题。当洪天震和丁广雄打的到来时,酒店门前停满轿车,显得十分拥挤。

在大厅里,服务小姐曲蟮般地引着他们俩穿过食客的缝隙,勉强找到张空桌子,服务小姐说:“地方小了一点,呆会儿倒出空位置再给你们调。”

“谢谢。”丁广雄把自己的身体瞬间放气足球似的变扁,然后顺着桌与凳子之间的窄缝塞进去,他朝服务小姐诙谐道:“到你这吃几回饭,就不用服减肥药了。”

“真逗!”服务小姐笑笑,她目光转向洪天震,这个大块头要坐下来没那么简单,他抱怨酒店为何把凳子固定,挪一挪都不能。服务小姐掷到他脸上的目光,催促他加快坐下来。很快,他便感觉自己同桌子、凳子连成一体了。

“烤全……”

“四分之一吧!”丁广雄打断了洪天震的话。一只全羊够十个八个人吃的,况且又很贵,四分之一,有两只羊腿足够他俩享用了。四分之一是本店最小的量,丁广雄便要了,他熟悉这里的菜谱,说明他来过,洪天震于是便有了上当、钻进圈套的感觉。

丁广雄的心情正与洪天震相反,畅然掩隐在有些嘈杂之中,他的目光开始在红色衣服上荡漾。

洪天震发现这里的服务员基本都是化了妆的女性,红色的蒙古袍配红色蒙古高靿儿靴子,端菜送水如一条条金鱼穿梭食客间,红色吸引了众多目光。

“喂,太聚精会神了吧!”洪天震提醒道。用一支筷子狠敲一下丁广雄面前的空碟子,让响亮的声音拉回他的目光。显然是徒劳的,他非但没转下头,脖子长颈鹿似地涉过攒动人头,直视闪进厨房的红颜色,自言自语地:“像她,是她!”

“谁?你说的是谁?”洪天震疑惑。

“简爱,一定是简爱。”丁广雄肯定自己的发现,眼仍盯着厨房入口。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位端着羊腿的服务员,香味一直飘到他们的桌前,丁广雄问面前生着小草般睫毛的女孩:“那个圆眼睛……”他描述女孩长相像儿童画般的稚笨,他说,“她是不是叫简爱。”

“谁的眼睛不是圆的,难道还有方的?”她面部的小草风吹似的摇动,揶揄丁广雄一句后,微笑着说:“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叫简爱的服务员。”

“吃羊腿。”洪天震见到邻桌那皱纹很深刻的男人投来鄙夷的目光,毫无疑问,他认为丁广雄在泡服务员。为不使更多人误解,他对搭档发号施令了:“吃东西,广雄。”

“明明我看见简爱闪进厨房……”丁广雄在服务员离开后,对洪天震说,“我看见了她,一定是她。”

“那你说她进厨房老不出来干什么?总不会当羊腿把她给烤了吧。”洪天震将吃羊腿所用的作料推给他,问:“你是不是来杯啤酒?”

“扎啤。”

“寒冬腊月,你要喝扎啤?”洪天震惊讶。广雄今天有点怪怪的,无中生有说见到简爱,滴水成冰的天气要喝扎啤。啃羊腿还是饮些白酒对路,食腥膻的东西,喝啤酒简直是胡吃乱吃,不伦不类。

由于丁广雄坚持,扎啤端上桌。几乎与此同时,两位刑警的四道目光投向送扎啤的服务员,薄嫩眼帘下的被丁广雄称其为圆圆的东西,星般地闪亮。

这是令人激动的一刻,踏破铁鞋所觅之人蓦然伫立面前,如同没一点精神准备,邂逅朝思暮想的人,惊愕、惊喜、惊怔……服务员面对两个男人见鬼般的目光,有点惶惶不安。

“服务员,冒昧地问一下,你叫简爱吧?”洪天震开口,他想让浑身胀满惊惧、猜疑的女服务员心绪恢复到日常平静状态,他说,“我们是公安……”

服务员紧张的神情消失了,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们为我姐的事来找我。”

“噢!”洪天震发现简爱是一个极其聪颖的女孩,同这样人谈话不会累,省去多余的口舌,便说,“方便的话,我们谈一谈。”

简爱瞥眼桌上的酒菜,说:“你们先用餐,我正当班脱不开身,一点钟,到我宿舍谈。”

“也好,过会儿见。”洪天震说。

5

一辆红色富康车出现在泰莱药业集团公司左侧的街道上已经好几天了。整日有车停在那儿,桑塔纳、别克、奥迪、本田什么牌子都有,富康混在其中如同羊群里多一头羊一样。

黄承剑坐在红色富康车里,注视前方药业大厦的大门,保安机器人似的见有轿车进出,就按自动门的开关。间或也把车辆拦在门外,显然是要求登记办准入证什么的。他没把车开进那个大门到药业大厦下的停车场,而是停在侧面的街道上,这完全出于适合隐蔽、盯梢目标方便的需要。

选择这条街才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一个侦探要是被人怀疑他的行踪,自然就没法端此饭碗。此街环境有些特别,狭长的街道由一堵大墙和一排临街商业用房相夹形成,两米多高红墙是市二十四中学的院墙,对外出租的商业用房则是药业大厦的裙楼。长岭人称这里是中介街,从南到北数一数,三十几家中介机构在此办业务,房屋信息,职业介绍、婚姻介绍……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到此,停在路边的车辆大都是搞中介的人的车,也有顾客的。

混杂这群人中,黄承剑省去躲人耳目,专心致志做他的事。

三天来的跟踪,目标的活动规律他记在日记本上,大致如下:

螳螂早7点10分准时从自家出去,沿解放大路直行到新街西口,左转海丰路,到药业大厦(中途未停留)。

螳螂中午没出药业大厦,三天没出。

螳螂晚上下班行至海丰路,在红绿灯处转弯,去向不明。三天,天天如此……

在此说明一下,“螳螂”是黄承剑给目标邢怀良起的绰号,术语该说是代号。把另一个人柏小燕的代号“蝉儿”连在一起,就不难想到那个妇孺皆知的成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另一桩调查案里,他使用的是“蚌”、“鹬”代号,人们便可想到另句成语了。

现在,富康车内的有限空间里,堆满他收集来的有关邢怀良的资料,以书刊为多。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长岭的媒体大肆渲染了邢怀良:“弄潮儿”、“杰出人物”、“改革家”……还有“闪光的足迹”,“腾飞的翅膀”、“猛士高歌唱大风”等等赞誉文章;再后来,也就是近年,报端出现跨世纪人才专访,刊登邢怀良半身大照……黄承剑翻阅这些东西时就如一个人坐在公交汽车上,搭眼闪过的景物一样没什么深刻记忆,能够浏览下题目的文章很少,在长岭被称为某某企业家的人,发迹细节惊人的雷同,读一个邢怀良便读了一群邢怀良式的企业家。何况,他在以前就读过邢怀良式的企业家,以此也早就知道了邢怀良。

黄承剑觉得面前的东西毫无价值,至少说对调查邢怀良没什么帮助。记者们、刀笔吏们拼命朝邢怀良脸上贴金烫银,令人反感。他要做的,反其道而行之,撕掉那层闪光的东西,就像撕去伪装在老妇脸上的面膜,让皱纹显露出来。他要的是这种效果,有人出钱雇自己就是达到这种效果。

10点30分,目标出现在药业大厦电子感应门前,他朝自己的那辆保时捷轿车走去。摇控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位上,往身上系安全带。

“老总一个人出去,自己开车,多半是私事。”黄承剑决定跟踪邢怀良。他已弄清邢怀良有两台轿车,一台是奥迪V6老总工作用车,由单位司机开着;另一台是私人牌号的保时捷,属他个人的私有财产。班上时间,他坐奥迪V6,班下的时间他坐保时捷,并自己驾车。由此推断,邢怀良十有八九是私人活动。

保时捷驶出药业大厦,大约半小时后,停在绿绣眼酒店门前,邢怀良下车。待他进去后,黄承剑尾随进去。

绿绣眼,是鸟名,他清楚地记得夏璐与自己谈这笔生意时,她的手机铃声,就是绿绣眼的鸣声。她说:“我并不喜欢绿绣眼,准备换白喉林莺。”酒店起了这么个鸟名,除老板特殊癖好外无其他解释。

二楼大厅摆了几张桌子,周围全是包厢,名字都是林子:枫林、枣林、松林、榆林、柏林……邢怀良走进榆林包厢。

“先生几位?”服务员小鸟似的飞到黄承剑的身旁,问他几位的目的,来客超过6人便可进包厢,像黄承剑一个人,只能在大厅里选个位置。

“我自己。”黄承剑选了一张对着榆林包厢门的桌子坐下,对小姐说:“一盘宫爆鸡丁,一盘家常豆腐,不放葱花。”

“一盘鸡丁,一盘家常豆腐,不放葱花是吧?”服务小姐的声音倒有点像店名那种鸟啼,清脆悦耳。

“对!”

“先生您稍等。”服务员离开后,他朝榆林包厢望去,只见服务员拎一黑塑料袋,另只手拎着早被工商、技术监督部门取缔的衡器——盘秤。黄承剑知道他们干什么。

一般客人点了甲鱼、龙虾类的,都要把活物拿给食客看看,有的还当面称一称。聪明的食客都要在活物身上做些记号。如掐断一根龙虾的须子,待加工后的龙虾端上桌,看是否能接上茬儿,以此断定是否是先前那只,防止酒店人员“调包”。

服务员推开榆林包厢的门,给黄承剑创造个窥视的机会,他疾速向包厢里瞥一眼,八九个人在用餐,几张脸锁在香烟雾霭之中。显然,邢怀良参加一个吃请。

吃请不会有什么戏,有戏也得在吃请后。黄承剑匆匆吃完自己点的两个菜,回到富康车上去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仍不见邢怀良下楼,说明还没有散席。

“咦,午餐要和晚餐连上是怎么着?”他心里腻腻的。

这是一个漫长、难熬的下午,储存的极少热量,几小时内散发殆尽。置在冰天雪地,富康周身冻透了,他感到有点冷。

绿绣眼酒店的停车场剩下寥寥几辆车,妨碍黄承剑视线的几辆车已开走,保时捷明晃在眼前。

他往下需要自己鼓励自己:坚持,再坚持,一定等邢怀良出来。

6

简爱的宿舍是鄂尔多斯酒店的侧楼,她和另一位女孩住在一起,那女孩做客房服务员没下班。简爱把洪天震和丁广雄领进鸽子窝似的宿舍,她说:“随便坐吧!”

洪天震选择床沿,丁广雄也选择了床沿,室内没有其它可坐的东西。简爱靠着暖气包站着,谈话便在拥挤不堪的小屋展开。

“你好像没参加你姐姐的葬礼。”洪天震记忆中死者简月身边始终没有简爱出现。

“我没去。”

“为什么?”洪天震瞅着她,她头转向窗户,故意回避他的目光,他补上一句:“你恨她?”

“不,我太爱她啦。”简爱转过头来时,泪水如雨珠般地滴落,她说,“她背我逃过那场洪水……”

丁广雄的目光朝她飘去,正像一只船漂向一片岛屿,心里充满苦涩地听一个人叙述:

大水一夜之间淹没村子,一个叫乔家窑的小屯从此消失。那夜,上游的一个水库突然决口,有人听见山啸般的水鸣声,敲打自家水桶喊叫,大部人都没从睡梦中醒来。同妹妹睡在一铺万字炕上的简月听见哐哐敲击铁桶和声音嘶哑的喊叫,翻身起来水已漫上炕沿,她抱起妹妹简爱,就像从水中捞起的一条鲶鱼,光滑滑的,她在跳出窗口时准备喊外屋的父母,小土房訇然倒塌了……她哭喊着,抱紧妹妹,洪水将她们冲走……“姐,我怕!”脊背上的简爱呜呜地哭,“我快掉下去啦。”14岁的简月用一只手拉紧妹妹,另一只手划水。为使妹妹不至于掉下去,她说:“拽住姐的头发!”……后来,她们被卷进漩涡,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她们躺在解放军的帐篷里,再后来,简爱才知道姐姐的一绺头发连同头皮被她扯掉了……

“姐姐同潘光明搞对象是她在长岭酒店当小姐,攒下一些钱后,租了闸门胡同的房子才把我从乡下接来城里读高中。潘光明很粗痞,当着我的面搂抱我姐姐……”简爱说到这,看了丁广雄一眼,似乎感到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士在场,不好说出难以启齿的东西,洪天震感到遇上难题,倘若有位女警察在场就好了。正当他琢磨如何办时,简爱突然说:“潘光明曾要调戏我。”

潘光明要调戏简爱,洪天震、丁广雄两人不约而同轻“啊”了一声。

同姐姐恋爱,看上姨妹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简月发现他总是向妹妹投去苍蝇见血般的目光,警告过他:你敢碰我妹妹一手指头,我就杀了你。潘光明心里惧怕刚烈的简月,略微收敛了一些。可他一见到简爱,他就忍不了。他开始当着简爱的面搂抱简月,抚摸她的肩头、前胸……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简月去夜总会坐台,怕雷的简爱蜷缩在床上。从小到大,每逢雷雨天,姐姐都把她拥在怀里,给她温暖,给她壮胆,今晚,姐说她必须到夜总会去,一位搞房地产开发的老板在等她。姐的泰式按摩很有些名气。

“姐,按摩小姐是不是都干那个?”

简月知道妹妹指的什么,说:“不做,何况姐姐是……”

简爱惊讶:“你是石女?”

简月说,“我到医院检查过,不是没有……的那种,只是处女膜过分肥厚,需做个小手术,然后就什么都正常了。”

简爱担心地问:“他知道吗?”

简月说:“我不准备告诉他。好啦,什么都别想,在家睡觉,姐后半夜回来。”

雷在那个晚上不停地打,老在窗口炸响。

她睡不着,将身体裹进毛巾被里,眼睁睁等待姐回来。

夜半,钥匙开门声,她以为姐姐回家,拉开电灯,潘光明濡湿的身躯立在门口,雨水正从他的衣服流到地板上。

我说:“我姐不在家,你快走!”

潘光明厚颜道:“那不正好,你陪陪姐夫,记得那句老话吧,小姨子有姐夫半拉屁股。”

我说:“你放尊重点!”我拿起电话听筒,迅速按了110键,只是没发送出去,“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潘光明怕公安,听说要报警,如同兔子见到了鹰,仓惶逃走……

“我们设想一下他俩坠楼的原因,一起自杀,还是潘光明与她同归于尽。”洪天震问简爱,“你认为呢?”

“同归于尽。潘光明是极端自私的人,他曾扬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他把我姐当成他的私有物品。倘若我在那,说不定平安夜就是三个人坠楼。”简爱表现出后怕。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洪天震问。

“具体的原因我不清楚,”简爱说的很精辟:一个心胸窄狭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打扰你了,谢谢。”洪天震起身告辞。他朝外走时,发现简爱用一种幽幽的目光看丁广雄,而他搭档的表情,让他感到有几分虚幻、怪异和复杂。

“还有一个问题……”丁广雄问,“你们店的服务员怎么说没有你……”

简爱的脸上挂着一种笑,而且是诡秘的笑,但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