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爱上了欧阳瑞丽

12月16日 星期日

这是进京城的第四天了,该见的人见到了,该办的事情也办了,同时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国家主管部委近日要派专家小组到日月霞工地,考察公用设施及企业、矿藏的赔偿问题。今天下午大家就自由活动了。晚上,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刚给妻子、儿子通了电话,门铃响了,大概是他们几个刚从繁华街市回来。我拉开门,“噢,欧阳瑞丽!”情不自禁地呼唤出她的名字。

“俞市长。”“真是贵客光临,坐——坐——”我伸手示意,让她坐沙发上。她着一身十分典雅的冬装套裙,尽管天气有些寒冷,她那修长又匀称的双腿像是裸露在外面,苗条婀娜的身姿没有因为冬季的到来而显得笨拙臃肿,反而更加丰韵多姿,光彩耀人。白皙的脖颈上戴上一条绿宝石金项链,娟秀小巧的耳朵装点着造型别致的黄金耳环,一头柔亮的秀发披在两肩。

“看你,来京城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显然,是一种关心的怨言。

“我们就是要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想打搅朋友嘛。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仅知道你住这里,连你京城之行的目的都一清二楚,信不信?”她微笑着。

“哈哈,快成克格勃了。”“你若打个招呼,说不准我能帮上大忙,可你却保密。”“哪里是保密,真是怕麻烦你。”“又是官话,我不喜欢听这话。”“可不要冤枉我,瑞丽,我说的都是真话。”“不要再解释了嘛。到外边走走,好吗?”“当然可以。”我回答得不那么爽快,心想,田局长他们回来了,肯定要来找我,我却出去了。

她看出我的心理,就单刀直入地说:“你还有重要的事吧?算了。”说罢,欲要离去。

显然,她对我缺乏激情的表现有些失望。此时的我,突然怕她这样地离去,不知为什么,我立即变得爽快了,很恳切地说:“瑞丽,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欢迎你的光临更重要呢?走,我巴不得陪伴你呢。”她转过头,面庞上已露出轻松的微笑:“好,你跟着我,我的车在外面。”我穿好衣服,锁好门,随着她轻盈的步子进入电梯间。我们走出宾馆大堂,她直奔一辆紫红色的本田轿车,示意我坐在汽车的后排,她就进入了驾驶席,汽车轻快地融入车流之中。不知跑了多远,在一片灯火辉煌的建筑物旁停下了,她锁好车,我随她走进大厅,方知这是一家四星级饭店。大厅装修得富丽堂皇,有四根顶天立地的宏丽的柱子,都着上了一种洁白的石材外衣,一条条银色的流畅线条很是自然地烙印在这白色的衣装上。一侧的墙壁是一幅现代前卫艺术家的浮雕,总服务台后侧镶嵌着一幅国画“江山如此多娇”的临摹作品,造型颇有灵气的喷泉与巨幅浮雕,在水晶般的灯光浸润中,显得妩媚宜人。

年轻漂亮的大堂小姐见到欧阳走来,忙站起身来,向她问候,呼叫着她的名字,热情地说:“你去吧,游泳池的水刚刚换过。”“谢谢。”她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向对方示意。我随着她飘逸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就走进了游泳馆,这个位置在宾馆二楼大厅的西南角。

她向游泳馆的服务台要了游泳衣,我们就分别进了贵宾更衣房。

我跳下游泳池时,她方从更衣房走出来。着上紫色泳装的她更衬托出那肌肤的白嫩润泽,去掉了多余的外衣,更显示出她体态的匀称优美,我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这个散发着强烈青春气息的生灵。只见她敏捷地踏上游泳场一端的跳台,一个鱼跃式跳水,犹如一条美人鱼悄然滑脱,周围只是荡起轻微的浪花。美人鱼一下子潜游到了30米的对岸方浮出水面,我不由得叫道:

“好——好——真漂亮——”本来,我的水性是出众的了,无论蛙泳、仰泳、自由泳,都能来上一手,在业余游泳队伍的比赛中,我是获得过奖牌的。可是,面对欧阳瑞丽,我真有些自愧不如了。还是在今年的夏秋之交,她曾邀请我与日月霞工地的几位游泳高手一块到泓河源头畅游,那一次,我已经领略了她如鱼得水的风采。

为了不在她面前示弱,我把难度最大的蝶泳搬了出来,在偌大的池子里挥洒一番,尽管这套动作非自己的强项,但它的难度应该令欧阳刮目相看了。好的是游泳池仅我们两人,不管谁游,只有一位观众。

我终于发现,我的蝶泳并没有引起她的惊叹和钦佩,从她的眼光中可以判断出的,大概因为好久没有下水了,自己也感到动作太生硬。这时,欧阳游到我身边,要与我做个游戏,即她在距我3米远的地方起游,我在后边追她,由此游到彼岸,追上了,算我赢,追不上,则为她胜。赢者对败者的惩罚是,可指示败者干什么,当然应该是能够胜任的事情。游戏开始了,只见这条美人鱼随心所欲地“跌宕起伏”,悠闲冲刺,使我可望不可即。

她却乐呵呵地像是嘲笑我的笨拙,并命令似的说,叫我上到跳台,像她一样跳水下池,我不能反驳,事先有协定的。不过,对这种跳水,尽管过去练过,但确是本人弱项。然而,在欧阳面前,我能示弱吗?我?老老实实地从跳台上跳下来,头和腿竟然平平落下,只听“啪”的一声,由于与水的接触面过大,我顿感一阵剧痛,啊,肚皮已被水撞击得泛成红色,欧阳瑞丽却幸灾乐祸地笑得前俯后仰,她此时正站在浅水区做着我的惟一观众。

经过稍稍的歇息,身体就恢复了正常,就将她的军,让她以刚才同样的规矩来追我,为表现一个男人的风度和宽容,我特别给了她宽松的政策,她对我的追赶不受距离限制,只要有耐力,可一直在水中追赶,直到追上为止,我猜想她的耐力是不如我的。她竟然上了我的圈套。

由于刚才的水中运动,这时我的各个关节都已活动开了,各种姿式动作都较刚下水时熟练多了,有了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自然,她欧阳瑞丽难得赶得上我,为不叫她失去信心,我会有意放慢速度,待她逼近我,大有伸臂可触之时,我又奋力伸臂蹬腿,嗖一声远她而去。

她大概觉察出我的这个“阴谋”,我判断她是将计就计,也故意放慢速度,实则是保存实力,待我放慢速度,故意等她追上时,她却有意不追,执意保持缓慢的速度,这样,我会继续把速度减下来,她则悄然靠近,在我处于麻痹状态,她会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偷袭,以出其不意的攻势获胜。哈哈,我心中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男子汉必须得叫自个儿喜欢的女人敬仰,必须得叫她甘败下风。

我和她在偌大的水池里追撵拼搏,斗智斗勇。人往往在自己有兴趣的运行中,会忘记疲劳,会生发激情,会有种冲动的活力,也会有一种超负荷行动,或是爆发力。大约过去半个多小时,我身后的她突然叫道:

“不好——抽筋了——我——抽——”猛掉头回看,她正在深水区挣扎,双臂使劲地狂舞,而腿却不能协调配合,眼看她要沉入4米深的水中,我一个潜游,扑了过去,箭也似的冲至她身边。我把她的两臂拨在背部,用左手伸进她的背部与两臂之间,右臂就狠劲地划水,用双腿强劲地后蹬,携带着她富有弹性的身躯游至了浅水区。她毕竟是个水性尚好的人,知道怎么配合我的救护。此刻,她的腿还在抽筋,她已经在水中站不住了,我用右臂搂住她的腰肢,左手轻轻托着她的臀部,慢慢地把她送上了岸。她却不能站立,更难走动,只好侧身躺在了光洁坚硬的地砖上面。

她发出痛苦的呻吟,我伏下身子,把双手伸进她的身下,之后,用力地托起她的身躯,她顺势用臂弯勾住我的脖颈,似怕从我的怀中脱落掉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抱着她一口气走进了更衣间,轻轻地放她到床上。

她的面庞闪现一丝苦笑,喃喃地说:“真对不起,唉,我这不争气的腿,老毛病了。”我双手握住她的脚脖,用力推去,又轻轻拉回,还是上中学时,体育老师教过我怎么个缓解腿部抽筋。这时的她已没有了先前的活力,只是平静地躺在那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似在梦里,又似清醒,没有任何阻力地任我推拉着她修长的腿。有时候会突然发出轻微的疼痛的叫声,那声音一点也不刺耳,反倒觉得柔和绵软又娇媚,只有在耳膜快贴近她的面颊时方能听得见。

我就这样耐心地运动着她的脚脖,大约过了一二十分钟的时光,她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慢慢亮出了光泽,一双眸子射出一种歉意的羞涩,轻轻地说:“真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出丑了。”说话间她坐起来,我趁势把枕头放在她的身后,她斜躺了下去。

“哪里的话,能为你服务,我当求之不得哩,嘿嘿,要是平时,哪里有这机遇,女皇阁下。”“真会说话,市长阁下,你不是挖苦我吧?”她站起身,离开床,在室内伸伸腰,来回走动一下。

“说真的,今天要不是我抢救及时,怕你要喝上几口呢。”“岂止是喝几口水,弄不好,恐怕现在正在医院的急救房里折腾呢。”她说着,边伸伸四肢,做一些活动筋骨的动作。

“不至于那么玄乎吧,不过,不管怎么,今天你得好好谢谢我。”“当然,你说,怎么谢吧?”她说话的口气很慷慨,一边走至屋门口一侧的小吧台,拉开放在那里的小冰箱门,取出两听易拉罐装青岛啤酒,先打开一听递给我。

“怎么感谢?能让我说吗?哈哈。”“叫我揣摩你的心理,像你这样的人,我才揣摩不透呢,哈——”她说得很认真,之后,又以认真的眼光盯住我的眼睛。

“那可不见得,我是问你,你到底想怎么谢我?”我笑呵呵地追问,“不要给我再务虚了,行吗?”“何必非要感谢呢?自从搞市场经济以来,都成了啥风气,社会上什么事都是等价交换,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办什么事都要有‘礼’,跑项目要送礼,争取资金要送礼,揽取工程更得送礼,现在就连打官司、升官也得有礼先行,有人说,执法部门已经成了有理没礼莫进来了。唉,俞阳,你说这就是市场经济吗?”“怎么,咱们何必探讨这个课题,我不是说了,不叫你给我务虚嘛,嘿嘿。”“要务实的话,对于你,不必马上去感谢的,只要上帝安排我有助你一臂之力的机会,我当不顾一切,为你竭尽绵薄。”“也可能就没有你说的那种机会呢?”“这更好了,你就为你子孙后代积了德,德积多了,来世会有好报的,哈哈,信吗?”“我信,我怎么敢让你来谢我呢,你不谢我,实则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你说,是吗?”“我总是觉得,现在的官员,都太虚伪,想得到什么,还不直说,总爱叫对方去猜、去悟。有那另一类的,倒不虚伪,就是赤裸裸的索要了。不过,俞市长,”她以一种狡黠的神态注视着我,“你可不属这两类人的范畴,哈哈。”“又何止官员虚伪呢?其他人物不虚伪吗?哈哈——话说回来,虚伪也是这方水土培植的土特产呀,你说呢?”“我看这土特产还是不要的好。”这时她打开室内的卡拉OK,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轻快地荡漾起来。她走近我,有点神秘地说,“这样吧,我务实务实吧,这里所有的服务项目任你选用,我买单,行了吧?”“有什么项目?”“明知故问,现在做官的,有几个不知道星级宾馆是什么模式的,又虚伪起来了,哈哈——”“真的,真不知道——”“好好,就算你不知道。听着,这里的二楼有保龄球。”“太累,不想打。”“三楼有歌厅、舞厅。”“太俗。”“还有斯诺克。”“没意思,也打不好。”“五楼有桑拿浴、保健按摩、泰式按摩。”“低级趣味了,变相色情服务。”“看看,露馅了吧,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吗?”“还有什么?”“19楼是旋转舞台,有音乐戏曲茶座,还可观望京城夜景。”“没新意。”“还有麻将室、扑克室、录像室……”“等等,录像室放的什么?”“什么都有,想看吗?”“还不都是些色情录像,还什么都有。”我不屑一顾地说。

“录像,都是经典名著,《廊桥遗梦》、《仲夏夜之梦》、《蝴蝶梦》。”“好了好了,都是在做梦,没劲。”“还有《魂断蓝桥》、《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行了行了,都是悲剧,到头来一场空,太破坏情绪。”“好,那就轻松轻松,上边有网上聊天。”“何必网上聊天,真是舍近求远,哈哈——”“好,咱们聊天。”“正中我意。”“当真吗?”“你以为呢,我是有一种感觉,认识了你就像钟子期巧遇伯牙。”“果真是知音吗?你怎么与我想到一块了。”我即回到我的房间更衣,几乎与欧阳同时步出游泳馆,进了电梯间,她把目标定在了这座大厦的16层。走出电梯间,双脚就踩到了厚厚的有弹性的全毛高级地毯上,这里的空间很是静谧,看不见服务小姐,在走廊装饰讲究的墙壁上,挂有几幅镶嵌在做工精致的木框中的风景油画,悠闲轻松的乐曲在轻轻地向这个空间诉说心声,一种安逸、恬静、忘却一切的情愫充溢全身。欧阳向右侧拐个弯,走过去七八个房门,在最东端的屋门停下来,她取出磁卡打开屋门,把卡插进开关,室内顿时灯光通明。

这是套房,外间有30多平方米,沙发、茶几、写字台、电视机、冰箱、电话,还有两种健身器具,迎屋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名画家的《丽人图》的复制品,20平方米的卧室没有什么特殊,只是陈设较为豪华,家具全是红木的,在席梦思床头上方,挂着一幅《镜中维纳斯》的油画临摹品,维纳斯面对镜子背向观画者,使卧室油然生出温柔、舒适的气氛……

简单浏览房间之后,我就坐到客厅的三人沙发的一端。她从吧台里取出烧水器,接满水,插上电源,打开开关,又从消毒柜里取出两只玻璃杯,同时找到了雀巢咖啡及咖啡伴侣,水很快就沸腾了,我面前的茶几就放上了热腾腾的散发着咖啡豆浓郁香味的“饮料”。她不知又从哪里取来了杏仁、夏果和瓜子,放在茶几上。

这时喝什么、吃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是觉得,能与她在这种环境相处,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情感潮水在涌动。欧阳坐在了三人沙发的另一端,另一杯咖啡放在她的面前。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她心不在焉地说,边小口地饮一下热腾腾的咖啡。

“好吧,我问你,你看我缺少什么?”不知怎么我冒出这样的问题,许是因为长久以来,我总觉得生活中缺了点什么。

“什么也不缺了,事业、地位、金钱、家庭,你都有了,对,还有前途,也很光明呢。”“不——我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如果说还缺少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还用问别人。唉,你这做官的,总改不掉虚伪,哈。”“就咱们俩人,我虚伪什么?我只是想验证一下,看看我的感觉和认识是否真有道理。”“虚伪,就是一个人,也是要虚伪的,因为这已经成为一种行为的惯性了,不由得你了,哈,你信吗?”“真有那么严重?”“这样吧,你写出来,你缺什么,一定用心去写,不能虚伪地写。”“你也同时写出来,看看是否一样,是吗?”“是的。”我从服务指南的夹子里取出两张信纸,每人一张,各自写了,之后双双交换,啊,洁白的纸上清晰地写道:“知音。”她娟秀的笔迹,使知音两字活灵活现地跃动起来,真是知音方知知音意,身心相通有灵气。我一时话多起来:“人生难得一知音呀!看看周围的人,哪一个有知音呢,人们交往之中,思德相结者,谓之知己;腹心相照者,谓之知心;声气相求者,谓之知音。所以这知音是最难觅得的啊。”“怎么,你给我上课了,引经据典的干什么?哈哈,我可不懂这之乎者也的……”“瑞丽,我哪里敢给你上课,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一接触,我们就在用心交往,用心谈心,你很快就占有了我的心,真的。”“实际上,理解男人,莫过女人,你们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噢——”我的心灵被她触动了,我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对啊,有时候,特别是苦恼和寂寥时,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只会一味地指责什么,怨天尤人,摔盆砸碗,甚至于骂娘。这时候,倘若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温柔的女人在身边,苦恼会渐渐消融,寂寥当化为温馨。“一个理想的女人,就是一个欢乐的世界。”这是哪个名人的名言,记不清了,西方的男人把妻子称为自己的一半(A woman is the part of a man)。可见,女人在男人生活中的位置,男人是多么需要女人,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是多么强烈。可是,有几个男人真正地读懂了女人?我下意识地说:

“理解女人,并非男人。”“你讲得很对,这个世界其实很不公平,从本质上看,这世界是属于男人的,无论你承认不承认,那都无关紧要,世上许多不合理的、被人指责和唾弃的东西都有着强烈的生存欲,它们的生命是客观存在的。”她端起我的咖啡杯,加了热水,递过来。

咖啡的香味更浓了,我品味着。品味的不仅是咖啡的滋味,她的话中就有不少新的发现。

我不由自主地说道:

“是啊!从古至今,在大庭广众之下,人们都在指责婚姻之外男女暧昧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世上就出现了情人这个特别的身份,近年婚外恋的故事挺火爆的。这类故事从没有被道德的狂风巨流荡涤出局。”“很简单的道理,异性相吸嘛。异性的交往,只要双方各自具备了被爱恋的条件,他们就会随着交往的广度与深度,逐渐成为朋友。之后则会发生爱慕,爱慕的深化就变为一种感情,它使爱走进一种境界。”“爱的最高境界是婚姻,是吗?”“不对,那是爱的最高形式。我说的是内容,有时候内容与形式是不统一的,像你们做官的人,尽管喜欢上一个姑娘,也是不敢公开承认的,即使是真正爱上她,也不打算成婚。可是,你们这些官员一旦被不顾一切的姑娘缠上了,也很麻烦的,俞市长可得小心,哈哈。”她这句话像是玩笑,却震颤了我的心灵,我问自己,我是喜欢欧阳瑞丽,还是爱上了欧阳瑞丽?不然,何以不惜为她花去这么多光阴?何以对她如此关注?可是,她呢?她会打乱我的家庭生活吗?我的确对欧阳瑞丽有了好感,由她伴陪着我,胸中就燃烧着一种希望与活力,太阳变得灿烂了,空气变得清新又惬意,可是,她会替代我的妻子吗?可是,我爱我的妻子,一个贤妻良母的她,这是夫妻之间的爱,这是我生活的基础,任何时候,基础是不能出问题的,我很清楚。同时,我如果也爱上了欧阳,那应该是另一种爱,一种浪漫的、充满激情和梦幻的爱,我在品味着两种不同的爱,又不无担心地提醒自己,不能因为欧阳瑞丽的走来,乱了阵脚呀!面对思维敏捷、话锋犀利的她,我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而她,谈起男人,依然言犹未尽。

“男人,最自私,最虚伪,欲望又最强烈,你说是不是?”她漫不经心地说着,边端起我的杯子又加了咖啡和开水。

我的心突然地颤抖一下,她怎么了?对男人的评价这么尖刻,我是她说的那种男人吗?我的心为什么要颤抖呢?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说:

“你不是说,有时候内容和形式不统一嘛,我们该强调形式,还是注重内容?”我打住了话题,故意给她时间插话,她却不语,我接着说,“男女之间的最高的精神享受是爱情,有了爱情,至于两人之间处于什么形式,又有什么重要呢?”“哈哈——”她笑得很开朗,很爽快,“爱情,爱情,像你这么成熟的男人,还谈爱情?”“怎么?这可是被中外古今公认了的永不凋零的话题啊。”“正是这样,爱情能以它绚丽的衣装、奇特的异彩铸成的神圣化身诱惑着不计其数的人,为之钟情,为之陶醉,为之忘掉一切,为之献出生命,不过,这只能是世外桃源里的故事。

结果呢,爱情,在哪里?”我以惊诧的目光看着她,这目光慢慢转为疑惑,等她继续说下去。

“不信吗?”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到吧台处又取了两只杯子,翻找茶叶,沏上两杯碧绿透明的绿茶,端过来,“喝杯茶,提提神,你好认真地听。”她并不坐下,而是在房间中走动着,声调有点激动,“爱情是什么?爱情在哪里?你说得清吗?爱情这东西说穿了,不过是小说家们创造的神往梦境,是诗人们幻化出的浪漫天堂,是画家为大自然精心调配的一种新意,是音乐家的灵感谱就的悦耳旋律,它们有一个共性却被人们忽略,那都是艺术,不是现实。”“怎么?”我更是疑惑了,平常,我并没有深思过关于爱情的定义,这时候,她的崭新见解给我一种惊讶,我全神贯注地侧耳细听。

她走至落地窗前,把严密的窗帘拉开一半,轻轻地把玻璃窗推动一下。

“来点自然凉风,屋里太闷热了。”是的,宾馆的暖气特别足,我直觉得头顶冒汗,她早已甩去了高跟蛇皮棉鞋,穿着肉色长袜的双脚,在地毯上走动着,一对水灵灵的眸子正视着我,“即使艺术中的爱情,也有个共性,听着,从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到贾宝玉与林黛玉,从焦仲卿与刘兰芝到杨乃武与小白菜……我们再横渡重洋,到英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俄国的葛利高里与阿克西妮亚,还有德国的露伊斯与斐迪南……发现了吗?他们或相互爱慕,海誓山盟,到头来却无缘结合,天各一方;他们或已经结合,甜蜜度日,却总遭棒打鸳鸯,使其各飞东西;他们或爱得死去活来,誓死不渝,好吧,那就为爱情奉献青春的生命吧……”蓦地,我被她的见解震动了,我怎么没有发现,爱情总是这样悲哀的结局呢。

“所以,”她接着说,“爱情是什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是可想而不可得的‘世外桃源’,是皎洁月光下的幻影。世上的东西只有失去了方能给人无比的想象空间,想象的东西就充满诗意,就异常美好。假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过上了夫妻日子,这个千古绝唱还会有吗?自古就是,婚前的生活是浪漫的,婚后的日子是现实的;婚前是琴棋书画诗酒花,婚后则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你说呢?”怎么不是呢?我在回味她的见解,生活往往是这样,再美好的东西一旦得到了,就平常无奇了,只有失去了,才叫人神往。

“我真不知道,瑞丽,你对爱情有这么精辟的见地和发现,你的见地和发现叫我佩服,真的,瑞丽。”说这话时,我的心中有一种失望和失落,先前萌动的激情蓦然间淡化了。

她的目光好像很快穿透了我的心灵,若有所思地说:

“你也许没有完全明白,俞市长,你是否以为我是个爱情的否定论者。”怎么不是呢?她刚才那番分析和论述,已经很明白了,我不用回答她。

她却把话锋一转,谈起她的思想。

“咱们接触之后,你一定对我有一种看法,尽管你没有说出来。是的,我们公司之所以用我,给我优厚的甚至不亚于老总的待遇,是要用我的人,用我的文化素质、仪表气质去征服那些大权在握的人物。我这样说也许是在美化自己,大多数人说,公司老板是在利用我的美色,为他揽取更多的效益,是吧。唉,这个市场经济,它教导着人们懂得了等价交换,它也教会了人们怎样在市场中去交换。金钱在向一切挑战,金钱向道德挑战,向友谊挑战,向权威挑战,向法纪挑战。金钱几乎成了洪水猛兽,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法宝,多少固若金汤的城堡被攻下了。”我没想到,欧阳瑞丽对当今社会观察得这样深刻。这时,她拿起那个烧水器,去取了生水,又放在电源上烧起来。我方发现咖啡喝完了,绿茶也快干了,她看看烧水器的指示灯亮起来,又回到沙发上,说:

“敢于向金钱挑战的,或者说,能够与金钱抗衡的只有一样东西,是人格。你说是吗?有一种信鸽,它先天性地恋旧,它不食任何形式施舍给它的食物,只吃它的故居中的东西,否则,宁可饿死。这是一种品质极佳的信鸽,被誉为信鸽群中的贵族。人群中也有一种贵族,他们不会被金钱所收买,更不会用自己的操行去交换任何东西,无论它是多么价值连城。”这时,她的话打住了,又去取了咖啡放进杯中,用沸腾的热水冲进去。我不由得联想起了她与我的结识,这么久了,她却从不与我谈工程的事情,她的老板是在利用她,用时髦的语言叫做攻关,她何以不攻我这道关,她不是不清楚,仅我这个副市长手中,就操有数亿元的移民工程,她也许已经用人格的魅力征服了我,如今她只要表示一下,需要我的支持,也许,我会慷慨地解囊相助。会吗?她毕竟没有表示啊。这种事,她若真的向我谈及移民工程,也许我又犹豫起来,为难起来。因为我是副市长,是政府官员,遇到如此敏感的事,我不可能不权衡利弊得失。有些慷慨之言,多是在假设的前提下发出的,唉,这大概是当官人的职业病。眼下,我之所以有了毫不吝啬地支持她的潜意识,那是因为她从不开尊口的缘故吧。她大概属于那种信鸽中的贵族。这时,刚才淡化的激情悄然地时隐时现地萌动起来,它使我又想起未尽的话题,也是我最关心的话题:

“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你是否爱情的否定论者?”“我否定的是人间泛指的所谓爱情,那是一种虚无缥缈的雾中花束,让你看不清也触不到的。”此刻,有一股热流在我心胸荡漾:“我与你之间,是什么?”“你应该明白。”没等我的话讲完,她把问题推过来。

“我们已经有了真正的友谊。”我试探着。

“友谊?”她的口气显然带着疑问,而两颊顿时浮现出两片红霞,是一种略带羞涩的美色。

我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分明地在燃烧,在燃烧中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情愫。

我走过去,她却后退着,我加大了步子,她退至房间一隅,我放肆地狠狠地抱住了她,不仅是用手和臂,且是整个躯体和灵魂。

她不再后退,她已无法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