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性之迷

这是一顿特殊的晚餐。

李毅和他的妻子林淑芬都低头沉思着,双方有太多的话要说。但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元旦前一天,林淑芬从澳大利亚回国,李毅亲自到机场迎接。有关相互问候的话车上早已说过,而敏感的话题彼此都刻意回避。林淑芬的父母在外地生活,李毅为不让自己父亲担忧,就把她直接接到家中。两人在表面快乐内心沉重的气氛中共同做好了这顿晚餐。

还是李毅先开了口:“来,淑芬,我敬你一杯,祝你学成归来。”

林淑芬举起杯与李毅碰了一下,说:“谢谢你。我这算哪码对哪码?既说不上‘学成’,更谈不上‘归来’。我这次回来只有一个星期时间,还要回澳大利亚。”

两人举起的杯子又放下来。

林淑芬接着说:“我回来,是为了与你办理离婚手续。我回澳,不仅仅是要继续深造,而且要和我的老师奥特迈教授结婚。”

李毅感觉意外,甚至有些迷惘:“难道澳大利亚和奥特迈教授对你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是的。”林淑芬直言不讳。她又重新举起杯子:“我先敬你一杯,然后再跟你说关于‘吸引力’的问题。”说完,一饮而尽。

李毅在疑惑中干完杯中酒。

林淑芬这一杯酒下去,脸上已经有些酡红,声音也有些发沙:“我承认,你是个优秀的男人,也是共产党中少有的优秀干部。但我的志趣与你不同,到了澳大利亚后,我更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澳大利亚不仅地理气候吸引我,那里的社会环境更吸引我。有人群的地方都有真善美和假丑恶。在我们国内,尽管众多官员都高谈主义,但他们实际上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主义,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而在澳大利亚,几乎没人谈主义,政府官员所要做的与老百姓所想要的大体一致,就是让大家在物质上不断地富裕,在精神上追求民主自由。在国内,不管是官场还是商场,为了自身的利益,相互勾心斗角,受贿行贿,甚至出卖挚友,出卖自己的灵魂;而在澳大利亚,虽然不排除有臭恶的东西,但更多的是每个人注重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勤劳来求得奋斗的成功。澳大利亚有公开的、纳入法制管治的赌场、红灯区;国内没有公开的赌场和红灯区,但到处都暗涌着赌场和红灯区。澳大利亚挂牌的赌场和红灯区官员们是不允许进去的,而国内的地下赌场和红灯区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官员。我不喜欢政治,也不信仰什么主义,我只想在医学事业上为人类作出自己的追求和微薄的贡献。而你,不仅仅喜欢政治,而且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信徒,我佩服你的个人品德和才能,但我对你的追求没有丝毫兴趣,并断定你的追求难以成功。这是我们的婚姻难以为继的第一个障碍。”

李毅为林淑芬斟了小半杯酒,夹了一些菜到她盘子里,独自饮完杯中酒,说:“淑芬,我很欣赏你有自己的思想和追求,但是,你到澳大利亚才两年,对那里的情况能有全面深刻的了解吗?一个国家体制的利弊及其运转趋势,文化和伦理的沉淀、发展和表现形态,绝不是短暂的表面现象所能看透的。不错,我们国内的确存在许多严重问题,甚至可以说面临着很大的危机,但我相信中国共产党一定能在反省、改革和发展中不断地加以解决。至于说到信仰问题,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相信马克思主义,是认为它认识世界的方法是科学的,揭示的自然和社会发展的许多规律是基本正确的,但我不认为它是绝对的、永恒的真理,而是允许有修正的与时俱进的科学理论。我相信共产主义是人类社会理想的、可以实现的社会形态,但又不太赞同马克思所讲的实现方式。我的信仰,既有共产党人应有的共性,又有自己的个性。人可以没有信仰,但绝不能有虚伪的信仰。再有二十年的阅历,我们再谈这些事,也许彼此理解得会更深些。”

“好吧,这一点我们不必太用心去探讨。”林淑芬也往李毅盘子里夹了一些菜,抿了口酒说:“我再说我们之间的第二个障碍,这也是国人难以启齿的问题,夫妻之间能否幸福,性的和谐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我承认,我在性的方面是淡漠的,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轻微的性冷淡。但女人的性主要是靠男人唤醒的。你的个性和追求,使你没有精力和兴趣来理解和弥补我们之间在性上的差别。可以这样说,我们在性欲上可能都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快乐。而我到了澳大利亚的第二年,奥特迈教授在心理和生理上开启、唤醒了我的性,我才真正感受到性的快乐,也才真正认识到女人在性的潜力上是无限的。尽管他比我大整整二十岁,但我与他的每次性生活都是十分和谐而愉快的。如果我不去澳大利亚,这第二个障碍我不敢也不能说出来。在这方面,我一点都不怨你,反而觉得亏欠你很多,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能够真正爱你并让你在性生活上得到最大满足的女人。”

说这些话时,林淑芬一直是低着头的。这时,她又为自己加了一点酒,站了起来,说:“我说的这些尽管不太入耳,但我是真实的。我们夫妻一场,如果分离时连真话都不敢说,那才是真正悲哀的。来,我敬你一杯,一是请求你原谅我的自私,二是祝你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李毅站起来与她碰杯,把杯中酒一口喝光,脸和脖子都红了,眼中也冒着血丝:“你除了有追求,还很真实,是个很优秀的女人。我祝你事业上成功,也祝你在情感和婚姻上有满意的归宿。我们之间做不成夫妻,我相信还是能做个好朋友。”

林淑芬脸色通红,眼里闪着泪光:“是的。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而且是永远的。”

这时候,林淑芬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说:“你看一看,马上签字吧。今天我不能住在你这里,我要到朋友那里去住。明天上午去看你父亲,我会帮你说服他。”

李毅看了看“离婚协议书”,林淑芬提出的竟是不要任何财产分割,自愿净身出户。他有点生气地说:“你这样做,你心里可能好受些。可我还是个男人吗?你能否听听我的意见?”他见对方点点头,便提出自己的意见:“既然你不要其他财产,我俩的存款都在你设的那个账户上,所有存款都归你。如果同意,我签字。”

林淑芬想了想:“也好。这些存款一分为二,一半由我赠给你父亲,另一半留给自己的父母,咱们相互妥协吧。”

李毅思考了一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林淑芬收起“离婚协议书”说:“今天不早了,那我得走了。”

李毅轻声问:“就这样走了吗?”

林淑芬凝视了李毅良久,突然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林淑芬的第一次主动拥抱,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拥抱。

元旦后上班的第一天,李毅处理完公务已经是下午三点,他让司机开车前往留仙镇肖家村,肖雪的家就住在这个村。李毅与妻子办完离婚手续后,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地来向肖雪求婚了。车到肖家村,李毅让司机到镇上找地方休息一会儿。

李毅拎着一些礼品,按照以前肖雪在电话中描述的她家方位,很快就找到了三面被竹子簇拥着、“人”字脊的三层楼房。走上前去,楼前有一棵近百年的老槐树。李毅凝视着这棵历经沧桑、满目疮痍的大树,见向楼房方向延伸的枝杈已被砍掉,且半边枯死,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中钻着各种昆虫,仍苍虬挺立。

在江河市民间,一直视槐树为怀人之树,槐花为怀人之花。古人取其谐音,寄情于槐(怀)。多年来流行着这样一首民歌:

妹妹门前有棵槐,

脚踏槐树望郎来,

娘问女儿望什么?

我望花儿何时开。

李毅敲了敲半掩着的门:“有人在家吗?”

“谁呀,进来吧!”里面传出粗犷的声音。

李毅推门而入,只见屋里有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妇正在剥核桃肉,一只脸盆里已装了大半盆,大概是自家种的核桃剥出肉来准备到市场上卖的。

“请问两位是肖雪的父母吗?”李毅问。

夫妇俩站起来愣在那里:“你是……”

李毅放下手中的礼品:“我叫李毅,今天来看看肖雪,也看看你们。”

听到这话,夫妇俩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什么,上前跪下:“李书记,你就是李书记,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呀!”

李毅慌得一时忘记了恰当的称呼:“老哥,老嫂子你们起来,快起来呀!”

“不能呀,李书记,多少年来我们都念着你的恩呀。恩人呀!”

李毅见状,窘得满面通红,情急之中,似乎来不及有其他的考虑和选择,突然也一下子跪了下来:“你们起来呀,你们不起来我只能跪着了。”

“折煞我们呀,李书记!”肖雪的父亲一把抱住李毅,肖雪的母亲紧接着也扶住了李毅的手臂,一瞬间三人竟抱作一团。

“爸,妈,这是怎么回事?”肖雪听到声音,从二楼下来,见到此情此景,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竟也流着泪跑到父母面前跪了下来。

还是肖雪先站了起来。她先把李毅扶起,又把父母扶起。

肖老汉招呼李毅在桌前的长条凳上坐了下来,这时候,他已恢复了主人的样子,粗着嗓门喊:“他娘,快去泡茶!雪儿,到楼上把我那包好烟拿下来!”

李毅忙从中袋里掏出软“中华”,并用打火机替肖老汉点着了烟。

肖老汉黝黑的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要大十岁,但精神非常饱满。他乐呵呵地问:“李书记今天是到农民家里来微服私访吧?还到别家去吗?能不能在我家吃顿饭?”

这时茶和那盒“好烟”都到了,肖雪和她妈也在另一张长条凳上坐了下来。

李毅笑着说:“我今天不是微服私访,而是专程来看望;我只到你一家,而且一定要在你家吃顿饭。不过你别忙了,你们平常吃什么,我今天就吃什么,最多加个炒鸡蛋,我和老哥喝几杯!”

肖雪嘟着嘴说:“什么老哥,应该叫老叔。”

肖老汉忙喝道:“丫头不懂事,别瞎说。”

肖雪:“是他不懂事。”

李毅有点尴尬地笑道:“论年龄呢,我应该叫你老哥;论辈份呢,我得叫你老叔,因为我认了肖雪这个妹妹。”

肖雪的妈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劲地朝丈夫挤眼睛,但是,按照此地农村的规矩,没得到自己男人的允许,妇女是不能随便跟陌生男人说话的。肖老汉似悟非悟,说:“我们之间没有辈份,不管什么时候,你称我一声老哥,我比拣了金娃娃都高兴。李书记,既然你今天已经定下在这里吃饭,那我一定要杀只鸡,要不我俩不能尽兴喝酒。”说完就去鸡窝里抓鸡去了。

肖雪的妈朝肖雪努了努嘴:“你陪李书记谈谈,我去做菜。”

李毅随肖雪上了二楼,进了她的闺房。房间不大,但很整洁。靠窗的办公桌一看就是自己用几块木板拼成的。唯一昂贵的是床对面那台电视机。床头贴有一张淡蓝色背景的画,像海浪,像云彩,又像梦幻;画的中间是一只飞翔的小鸟,看上去那么孤单,那么灵动,又那么自由。这只鸟要飞向何处?画的主题点了出来:寻找。

初冬的阳光格外柔和,似乎带着醉意跌向了房间。几只小鸟在窗玻璃上扑腾着叽叽喳喳,好像在窃窃私语。房间里只有一张凳子,上面堆满了书。李毅一把抱住肖雪坐到床上,他问肖雪:“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老关机?”

肖雪红着脸反问:“你今天怎么会到我家来的?你是怎么认识的?”

李毅吻了她一下,说:“我今天是正大光明地来向你求婚的,因为我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至于说怎么认识你家,这你就猜不到了,我是闻着你的特殊气味一路寻来的。”说完哈哈大笑。

肖雪也被他逗乐了,带着讥讽的口吻说,难道你是警犬,警犬才靠嗅觉找人哩。

李毅也诙谐地说:“警犬一般只找坏人,而我找的却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找的是我的恋人。”

肖雪沉浸在温情之中,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李毅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问:“是不是因为我你才急于离婚的?”

李毅说:“我早告诉过你了,在我认识你之前我妻子就决定与我离婚。她很快要与她的澳大利亚老师奥特迈教授结婚,这位教授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岁,她对此一点都不在乎。”

肖雪松了口气:“如果是因为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我就成了罪人。这是我不愿意与你见面的第一个原因。”

“还有第二个原因?”李毅问。

“尽管你没有要我,但本来我愿意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你,这里面当然有爱情,更多是为了报恩。农民是最懂得也最能够知恩图报的,我爸妈向你下跪也是为了报恩。但是,静下心来细想,如果要我真当你的妻子,我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

“是年龄差距吗?”李毅问。

“不是,对我来说,爱情和婚姻都可以不论年龄。”

“那是地位的差距吗?”李毅又问。

“是,但也不完全是。”肖雪说。

李毅抚摸着肖雪的头发,说:“对我来说,爱情和婚姻都可以不论地位。”

肖雪急切地说:“我刚才说了,不完全是地位的问题,主要是现在当官的坏人太多,有些好官也会慢慢地变成坏官。你会不会变,我难以确定。”

“你为什么对官员会有这样的偏见?你走上社会时间还不长呀。官也是人,你不要把官看成官,而是当成人来看待和评价不行吗?”

“问题是有些官员根本不配当人!”肖雪说到这里,脸上现出愤懑的表情。她告诉李毅,她有足够证据证明她所在学校的校长周向明是一个十足的禽兽,利用校长的权力,不仅强奸了多名女教师,而且奸淫了几名中学生。女方一方面碍于面子,不愿上告;另一方面,因为周向明是司徒震儿媳妇的堂兄,没人敢上告。

李毅听了这一情况,脸上骤然变色:“你反映的情况是不是属实?”

肖雪肯定地说:“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来担保。但是,你曾是司徒震的秘书,他对你有恩呀。”

李毅说:“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是作为一个共产党的县委书记,绝不能为了个人的私情姑息危害人民的败类,我相信司徒震也绝不会手软。”说完,他站起身来,两手按着肖雪的肩膀,诚恳地说:“我要让你相信,三真山的天地,是共产党和人民的天地;中国的天地,是共产党和人民的天地。我要走了,今晚我就处理这件事。”他拉着肖雪一边朝楼下走去,一边向司机打电话。

肖老汉见李毅下楼,忙热情地说:“李书记,饭菜都做好了,来,喝几杯!”

李毅抱歉地说:“老叔,我今天敬你三杯酒,马上要回去处理急事。饭,我今后再来吃。”说完,打开桌上的“三真山大曲”,先帮肖老汉倒了一杯,又在自己面前倒满三杯,端起酒杯,向肖老汉连敬三杯。而后,又向肖雪的妈妈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

当天晚上,李毅把公检法的一把手叫到办公室,要求公安局三天之内把情况查清,一旦情况属实,依法从快判决。

公安局在第二天就找到了证人和证据,第三天就把周向明抓捕归案。周向明在事实面前,不到三个小时就作了彻底交待:共奸污本校女教师九名(全校共有十八名女教师),强奸未成年学生五名。法院在十天内作了对周向明判处死缓的判决。同时,三真山市委对相关领导作了处分。李毅感到自己作为县委书记对此事负有领导责任,他主动向江河市委做了书面检讨,并请求给自己处分。

周向明归案后,李毅通过电话向司徒震作了汇报。

司徒震在电话里告诉李毅:这样的人不要说是我的亲戚,就是我的儿子,杀了他也是罪有应得。他同时告诉李毅,近几年来,党风和民风坏到了使人不敢相信的地步。有些人为了“采阴补阳”、“旺财”、“冲喜”,专门奸淫未成年的学生。早在两个月前,他就指令公安部门调查此事,现在,全市(包括三县三区)已经查实,有十一名党政干部犯有强奸幼女罪,其中科级干部五人,副处级干部四人,正处级干部二人。法院即将对他们作出判决。他已与祝一鸣书记专门谈过,要把此事作为整顿党风的重要内容。

张旭东今天有点反常,下午仍在他的诊所,不过大门紧闭,外人寻不到他的踪影。四点钟左右,有人敲门,他从“猫眼”中看去,正是自己所约之人,便开门迎进,旋即锁上门。

来者二十出头,身材窈窕,清纯美丽,她就是江河电视台的记者汪蓉。她今天来此,是来感谢张旭东对她母亲的救命之恩。半年前,汪蓉的母亲得了一种怪病:全身浮肿,似乎每个关节都疼痛难受。家中先后把她送到好几家大医院诊治,花了很多钱,始终不见好转。汪蓉家在农村,父母靠种地为生,家道贫困,为保汪蓉上大学,本来就债台高筑,母亲的怪病,使全家的生活雪上加霜,无奈之下,汪蓉想起了曾在宴会上认识的医怪张旭东,就硬着头皮请求张旭东为母治病。

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张旭东是不出诊的,何况汪蓉家离城七八里,即使打的,出一次诊也得一二个小时。没想到,面对汪蓉的请求,他毫不犹%地答应了。他“望”汪蓉母亲的病状,加之“切”和“问”,很快诊断出她所得之病是中医所说的湿症。开了中药,破例为她进行“气针”(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捻着竹质牙签,在离病人两尺多高处对着穴位运气针灸)。他每五天去一次,到第五次去时,汪蓉的母亲已完全康复,行走如常。一家人千恩万谢,捏着一包钱非得表表心意,张旭东坚决不收,他说:你家如此贫困,我收你们的钱良心不安,救死扶伤是我应有的良知和职责。

后来,汪蓉几次约张旭东吃饭、喝茶,张旭东都婉言谢绝。他说:“小汪,如果你真要感谢我,你就约个时间,哪天下午或晚上到我诊所来一趟。”汪蓉天资聪慧,又耳濡目染社会上许多“潜规则”,自然明白这“来一趟”的真正含义。今天,她与张旭东约好四点钟来诊所。

张旭东把汪蓉带进诊所病床内,泡了茶,请她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汪蓉道:“不用了,我是请假出来的,六点钟还要到台里上班。你抓紧时间吧。”

张旭东说:“你叫我抓紧时间干什么?”

汪蓉:“我明白你想干什么。”

张旭东:“你真的愿意?”

汪蓉:“为谢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为报你对我母亲的救命之恩,我心甘情愿。”

张旭东不语,打量着面前这位向往已久的奇特姑娘。

汪蓉也不再说什么,把自己的衣裤一层一层脱了下来,最后一丝不挂地躺到了床上。

从五十岁开始,张旭东与女人做爱一般要经过三个步骤:一是“目交”,即一览无余地欣赏着女人身体的每个部位;二是“气交”,运用他的内功在远处运气按摩,让女人的所有性敏感点都苏醒、亢奋起来;三是真实的身体交往。凡是被他“临幸”过的女人,没一个不如醉如仙,没一个不想后会有期。

张旭东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欣赏着汪蓉美丽的身体:她那彤红的脸色像刚露出晨曦的朝阳;白得似乎透明的胴体恰似水晶雕塑;高耸挺拔的双乳上,一只乳头像赤豆一般嫩尖,另一只乳头则半陷在乳峰里,这是未经开发的特征;那黑色丛林下的花蕊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幽兰般的异香。张旭东平日所说的女人之香,不是指胴体之香,而是指花蕊中散发出来的香味,而香味如此之浓,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所有这些张旭东觉得都符合处女的特征。但是,当他往她的耻骨处运功后,他断定她已不是处女。因为凡是处女,他在此处穴位运功时,女方的大腿内侧肌肉一定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正在困惑之时,忽见汪蓉紧闭的双目中不断涌出泪水。张旭东走到床前,用被子盖住汪蓉的身体,说:“姑娘,恕我直言,你已经不是处子之身。”

汪蓉点点头。

“你的失身,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内。”

汪蓉又点点头,开始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

“看来你不是自愿失身,而是对此非常伤心。”

“你别再问了。”汪蓉哭得喘不过气来,用被子盖住了脸。

张旭东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帮汪蓉擦着泪水:“姑娘,你是个奇女子,是我梦寐以求的奇女子。但是你太纯洁,太伤心,太孝顺,我不忍要你,也不敢要你,你对我来说就像一尊佛。你起来吧,穿好衣服,我再跟你说话。”言毕,便走出房间,让汪蓉从容穿衣。

十分钟左右,张旭东回到病房,汪蓉已穿好衣服,坐在了沙发上。她见了张旭东,低头愧疚地说:“张大师,本来我是自愿来感谢您的,没想到,您竟然没有要我。”这时,汪容对张旭东的称呼已由“你”改为“您”了,说话的心境和语气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张旭东:“如果你要感谢我,那就告诉我是谁夺去了你的贞操。”

汪蓉沉默了片刻,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张旭东:半个月前,江河电视台招聘人员到了最后一关。按照前几次的考试成绩,汪蓉都是名列前茅,但在最后的六个人中只能录用三名,决定权在台长手里。那天晚上,台长通知汪蓉参加一个宴会。汪蓉按指令到达包厢后,包厢中只有台长和江河市的一位大人物。喝酒时,台长可能在汪蓉的酒中放入了特殊的药物,使得汪蓉精神异常亢奋,全身骚动燥热。就在那天晚上,台长亲自把汪蓉送到这位大人物的住处,这位大人物夺去了她的贞操。而汪蓉也顺利地留在了电视台当主持人。

汪蓉虽然始终未肯吐露这位大人物是谁,但张旭东已推断出十有八九就是祝一鸣。他深为感慨道:“我一生善事做过不少,唯一的坏事就是贪色,为此我经常遭到良心的谴责。但比起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员来,我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得多,善得多。姑娘,因为你是个十分奇特的女子,今后一定会遇到不少麻烦。如果你不甘堕落并且希望自保的话,我可以教你一套功法,你只要坚持每天锻炼,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你就能够练成。一旦你练成了,任何强壮的男人要强暴你,你只要运功轻点他的特殊穴位,他就会丧失侵犯你的能力,你愿练吗?”

汪蓉点头跪拜道:“谢大师救命之恩,谢大师收我为徒。”

外面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形态各异,轻盈灵动,它们如天地融合的使者,悄然给这座有着古朴神韵的山城披上了一层静谧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