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调会一结束，专案组就派人直奔承新，把何书林的丈夫肖炳昆带到了何书林的双规地。

肖炳昆的头发很乱，已经花白，长长地过了耳朵，自何书林被双规后就没剪过。他就坐在何书林房间斜对面的那个房间里，神情木然，一言不发。

肖炳昆不说话，专案组是有思想准备的。为了保证双规人员的身体健康，专案组从宏远武警医院抽调了四位医生，轮流值班，二十四小时不离岗。根据医生对肖炳昆的初步诊断，肖炳昆是典型的抑郁症患者。和抑郁症患者交流，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但是，从心理治疗效果来看，这又是最有效的医治办法。专案组不是医院，不可能把肖炳昆的宿疾治好，而抑郁症却严重阻碍着专案组的工作进程。

严家岭向陈之行汇报了下一步的工作方案，陈之行指定正在养伤的齐童和另一位同志安一山负责和肖炳昆的首轮谈话。陈之行嘱咐齐童和安一山，千万不能引起肖炳昆的反感。众所周知，肖炳昆在和何书林的这场婚姻里，是受害者。他非常需要倾诉，需要同情，谈话应该从他和何书林的婚姻问题入手。只有触及肖炳昆的敏感之处，才会让肖炳昆心有所动。

齐童按照陈之行的指示，和安一山模拟了一下谈话内容，轻装上阵。

齐童和安一山坐在肖炳昆对面，肖炳昆防备地往椅子深处窜了窜，之后低下头。

齐童说：“肖炳昆同志，我们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你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作为男人，我很理解你此时的心情。关于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事前也有所了解。我想，也许你并不了解你的妻子，甚至还没有我们了解她。”

肖炳昆抬眼看了看齐童，又把眼皮抹搭下去了。

安一山接着说：“肖炳昆，何书林被双规后，先后有多位开发商和何书林的属下主动找到专案组，向专案组坦白曾经贿赂何书林的事实。其中，有几个人交待，把钱款交到了你的手里，你应该记得很清楚他们都是谁，他们都给了你多少钱。”

肖炳昆干脆眼睛也没抬。

齐童又说：“肖炳昆，我不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如何，也许，你认为你一言不发可以保护你的妻子，可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讲，你这样做，只能适得其反。”

安一山接话说：“肖炳昆同志，你是党员，原来也是咱们承新的知名劳动模范，你的觉悟应该是很高的。这么多年，你一定有很多心里话想说出来，为什么不借这个机会跟我们交流一下呢？”

肖炳昆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说话。

齐童和安一山就接着说话，说到半个小时的时候，肖炳昆终于说话了。

肖炳昆问：“你们背后是不是都议论我和何书林？”

齐童问：“议论什么呢？”

肖炳昆说：“你们大家都在背后议论我，我什么都知道。”

安一山反问：“你知道什么？我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议论你呢，我们只是做一些必要的调查罢了。”

齐童说：“是啊，如果你是专案组的工作人员，你也会像我们这样做的。肖炳昆，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妻子随手拎的那个背包多少钱吗？”

肖炳昆说：“我怎么能知道！”

安一山说：“30多万，你相信吗？”

肖炳昆愣了一下，不吱声了。

齐童说：“肖炳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工薪阶层是买不起这样的奢侈品的。有一个姓朱的开发商一次就送给你好几万，你不记得了？你像管家一样，帮何书林收受贿赂，几十万对你来说，来得像几块钱一样容易，你想没想过你这是在帮助何书林犯罪？”

安一山说：“你是工人出身，当年挣的工资很微薄，家境也非常一般，你想没想过你现在的衣食住行有几分是靠努力工作得来的？”

齐童趁热打铁：“你和何书林现有的生活条件并不是通过努力工作争取来的，拍拍良心想一想，你应该承认这个事实，除非你态度不老实，不真诚。”

肖炳昆不乐意了，“我怎么不老实了？”

齐童说：“老实不等于一言不发，一言不发是消极抵抗，不是老实。”

肖炳昆又不说话了。

谈话就这样难以预料地往下进行。

齐童和安一山疲惫不堪。

肖炳昆忽然说：“我困了，我要睡觉。”

齐童说：“肖炳昆，睡觉当然可以，但是得看你为什么要睡觉，如果仅仅为了逃避，你的睡觉就和你的老实一样，是一种消极抵抗。我再一次郑重地警告你，在法律面前，任何人的抵抗都是毫无意义的。”

肖炳昆倒头就躺下了。

齐童和安一山只好坐等。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了……

肖炳昆根本没睡，他斜眼看了看齐童和安一山，说：“你们还有完没完啊？”

齐童说：“肖炳昆同志，请你不要这样强横，如果你想过自由人的生活，那么，你就尽快交待问题。”

肖炳昆四下看了看，发现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做了防护，他即使想畏罪自杀都是不可能的。

肖炳昆急了，说：“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齐童说：“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肖炳昆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安一山说：“那好，我们来说，你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