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几个主要的制度的草稿成稿以后,丁小凡打印了一份,呈给苗安山审阅。苗安山接过厚厚的一沓打印稿,翻了翻,对丁小凡说:“这么快就搞出来了?”

“你不是急着要用嘛!”

“是呀,你不看,这里的人都是从各单位抽调来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良莠各异,没有一套制度很难统一步调,统一行动。”

丁小凡是呀是呀地应着,说:“我认为这几项是急于要出台的,你先看,没有大的问题,看在哪个层面上讨论通过,先行印发执行。其他的,容我再琢磨琢磨,陆续出台,执行一段时间再行修改完善,编印成册,发给大家。你看这样可以吗?”

“我看可以。”苗安山说,“不过,最近最紧迫的恐怕还是宣传上的事。”

丁小凡敏感地意识到,又有什么新的任务要交给他了。他望着苗安山说:“宣传上的事,不是有宣传组呢嘛!还是各司其职,各司其职吧!”

苗安山笑笑,说:“我知道,综合组的事就够你忙的了,宣传上的事,尽量由宣传组来做。可眼下有一个稿子,我和乔市长碰过头,认为还是由你来主笔,比较合适。”

“你们都定了,那我只有服从了?”丁小凡问,“是不是要我写电视宣传片的脚本?”

苗安山点点头,稍停他说:“你知道,按照领导小组会议定的调子,集中宣传阶段,这个电视片是个大头,涉及到祁连山脉和天河流域的形成、历史演化、现状和治理中可能遇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不但需要大量的影视资料,还要拍摄大量的镜头,其中有一部分需要航拍。这是一个大工程。收集资料的事,由宣传组来做,这个脚本,由你主笔,宣传组参与。你看这样如何?”

“还能如何,只有服从组织安排了。”

他俩这样说着,有人敲门,苗安山喊了一声“进!”随着这声“进”,肖明轩推门而入,苗安山赶忙站起来,从桌子后面走过来,和肖明轩握握手。丁小凡搭讪着就要出去,肖明轩把手伸过去,握着他的手说:“怎么,我一进来,你就想开遛呀?”

丁小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欲言又止。苗安山就介绍说:“他就是从社会事务局抽来的小丁。”肖明轩微笑着说:“我们早就认识。”又说,“我也是随便过来看看,没什么大事。既然都在这儿,就坐下来聊会儿吧!”他说着,就坐在窗户对面的沙发里。苗安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水杯,就要倒水,丁小凡走过去,从他的手中接过水杯,从热水器里接了一杯水,洗了洗水杯,把水倒掉,又接了一些,摇晃着涮了涮,拿起茶叶筒,往水杯里倒了些,从热水器里接了热水,放到肖明轩的面前,稍许犹豫了一下,就在肖明轩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苗安山另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写字台的前面,一副随时聆听指示的样子。

“怎么样,顺当了吧?”肖明轩望着苗安山,问。

苗安山欠了欠身,微笑着说:“还可以。”

“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说得这么勉强。”肖明轩扫一眼丁小凡,丁小凡也对他笑笑,他正色道,“办公室刚刚开始运作,这又是一项崭新的工作,没有现成的经验可资借鉴,而要做的事又千头万绪,涉及方方面面,出现一些畏难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解决,工作起来,可不能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要给治理办的同志们讲清楚,咱们干的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干好了,荫及子孙,干不好,对不起子孙。当然,咱们无意于名垂青史,但谁也不愿留下骂名,你们说,是不是呀?”

苗安山连说是的是的。丁小凡笑着点点头。肖明轩看着他说:“你们在马莲沟村挂职的那个凌琳,干得就不错嘛。在省上的治理方案下来之前,她就在那儿搞种草养畜,大搞食用菌种植,说明她很有远见的嘛!”顿了一下,他对丁小凡说,“听说你也做了大量的工作。”

丁小凡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肖市长过奖了,那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那里的人眼看天河来水一天天减少,降雨量一年比一年少,天河草原几乎被牛羊啃得露出黑土。自从上次你去过马莲沟以后,那儿的农民就动脑筋想办法,想着想着,就想到一块儿去了。凌琳他们不过顺着农民的意愿,做了一些具体的工作。”

肖明轩说:“这就已经难能可贵了。”肖明轩目光转向丁小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不止一次地听你的领导夸你,想必还是有两下子的。所以,你手下的这员女将,也有过人之处了!”

丁小凡闻听此言,脸稍微有点发红,他不好意思地说:“肖市长过奖了。”

肖明轩正色道:“一心想着人民群众,一心想着工作,又做出了成绩,就应该夸奖。你们说应不应该夸奖啊?老实说,如果我们的各级干部,心里想着群众的利益,琢磨着怎么样为群众干点实事,我们就应该奖励。而那些官瘾十足,为自己的官位绞尽脑汁,成天价琢磨着如何溜须拍马,甚至于拉帮结派,搞一些团团伙伙的勾当,就应该受到谴责,得到处罚。如果奖罚不明,那就很难形成干事创业的良好风气。”

苗安山频频点头,嘴里应着就是就是。丁小凡看着这位市长,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仰之情。他想说几句,但又不敢贸然造次,就说了一句恭维的话:“还是市长想得深远。”

肖明轩笑笑,对丁小凡说:“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种乐意给人戴高帽子的人。你就不要拘束了,放开来谈谈马莲沟的情况吧!”

丁小凡就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他简要地介绍了马莲沟种草养畜和食用菌种植的过程,以及目前的情况和今后发展的思路。最后他说,“从马莲沟的耕地面积和其他自然条件看,该村不适合养畜,倒适合大力发展食用菌种植。种草养畜只是权宜之计,而发展特色农业,应该是马莲沟今后一个时期努力的方向。”

“嗯。”肖明轩说,“发展特色农业,不仅仅是马莲沟一个村的事,应该成为全市农业发展的一个方向。”他对苗安山说,“你们不是要搞一个集中宣传活动吗,我看马莲沟的做法就很有说服力,你们可以好好地总结一下,搞出个东西来,作为治理天河流域的典型事例,好好宣传宣传。这件事做好了,不仅为治理天河流域,而且为整个农村工作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嘛。”

他们正说着,褚珊恩推门而入,他见肖明轩在这里,慌慌张张地就要退出去,苗安山见状,就说:“要进就进来,肖市长又不是外人,干吗鬼头鬼脑的。”褚珊恩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苗安山转头对肖明轩说,“这是协调组的组长褚珊恩。”

肖明轩嘿嘿一笑,对褚珊恩说:“我又不吃人,看把你紧张的。”

褚珊恩见肖明轩说他,他更加显得无所适从。肖明轩说了一声“坐”,他也不敢坐,就搭讪着去端肖明轩的水杯子,到了跟前,见水杯里的水满着,伸出去的手刚要往回缩,又没有缩回,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杯子,走过去往脸盆里倒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嘴里说:“给市长换点热的。”又走过来,在热水器上接了一点水,双手端到肖明轩的面前,弯着腰退到肖明轩对面的沙发旁,垂手站着,肖明轩再次让他坐,他才把半拉屁股轻轻地放到沙发上,两手放在腿上,一副奴颜媚骨像。肖明轩瞅一眼褚珊恩,就又和苗安山、丁小凡说话,褚珊恩见自己插不上言,讪笑着,悻悻然退出。

出了苗安山的办公室,褚珊恩心中不是滋味,就给老乡吕四权打了个电话,说要过去和他谝一谝。吕四权就说,那就过来吧。

褚珊恩进了吕四权的门,见秦寿也在,就说:“在这里干谝,有什么意思。”

秦寿说:“一个党组书记,一个调研员,不谝谎,你说还能干点什么?”

“书记也好,调研员也罢,一个正县级,一个副县级,好歹有个官衔,祖坟里也算是冒了青烟了。那像我,这个时候了,八字还没一撇呢!”褚珊恩说。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越说越有点义愤填膺的意味出来,仿佛政府欠了他们什么,天龙人民欠了他们什么似的。说到吕四权目前的情况,秦寿说:“怪就怪这个什么人大,要不,吕书记也就顺顺当当地当这个局长了,哪能就弄成现在这样,当这么个破书记,有职无权,空有名头。”

褚珊恩看一眼秦寿,说:“那会子,要是吕书记顺顺当当地接了局长,也不至于从外面派两个副局长来,他们两个不来,你的副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了,何苦弄这么个‘屌’,在这里磨闲牙。”

秦寿就说:“也怪霍书记,手里有那权,要做也就做上了,谁还能咋地?”

吕四权瞅他一眼,说:“这话你就说得有点莽撞了,干部的使用,哪能一个人说了算。说来说去,还是领导层里有人向着人家陈志之,不愿把那位子给我们,也不愿把那副职给你。就这,有人还说霍书记搞团团伙伙,任人唯亲,用了不该用的人。”

秦寿听此言,大动肝火,提高了声音,骂道:“这是谁说的,日他妈的,我撕烂他妈的臭屄。”

“哎,哎,”吕四权紧忙挡住秦寿,“你怎么这么个人,鸡毛狗性子,这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俗话说隔墙有耳,你这么大喊大叫的,生怕别人听不到还是咋的!”

秦寿白了一眼吕四权,气呼呼的,不吭声了。褚珊恩就说:“不平则鸣,心里不平,该出出气的时候也得出出气。刚才我去苗安山的办公室,见肖明轩在那儿,我好心好意尊人家,人家待理不理的。而那个丁小凡,癞蛤蟆接了雷的气,人模狗样的,看着就让人来气。”

“那你们说怎么办呢?”吕四权问。

褚珊恩和秦寿就不言语了。半晌,秦寿说:“还能咋办,往上推霍书记,他上去了,弟兄们不就都有事了!”

褚珊恩就说:“有段时间没见霍书记了,那阵子弄字画,不知运作得怎么样了。”

吕四权说:“霍书记是相当有经验的,我们帮不了什么忙,但最好也不要给他添乱。至于弟兄们的事,只有伺机而动了!”

“也只有这样了,”褚珊恩说,“那这会子干个啥呢?”

“你说呢?”吕四权问。

“出去潇洒潇洒如何?”褚珊恩回答。

那两人就说:“行”。

三人出来,吕四权也没有要车,拦了辆出租车,上去,褚珊恩说了一个地方,车就开到那地方。他们下了车,付了车钱,车开走了。吕四权注意了一下周围环境,此处已是城乡结合处,稍嫌僻静,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座三层小楼,吕四权抬头一看,上面镶着四个大字,名之曰:人间烟火。三人互相递个眼色,就进了人间烟火,早有一位穿大红旗袍的小姐笑迎上来,引上二楼,拐了两个弯,来到一间题名为“狮虎阁”的包间。三人坐定后,小姐拿了菜谱递给褚珊恩,褚珊恩递给吕四权。吕四权又递给褚珊恩:“还是你来吧,这里我只来过一次,有些什么货色,不太了解。”

褚珊恩就接过菜谱,说:“好像我经常来似的。”说着他点了几个菜,全是野味,什么红烧青羊肉,清炖野鸟,凉拌苦苦菜什么的。小姐记了菜谱,问还要什么。褚珊恩说:“先拿一副扑克,其他事情,饭后再说。”

小姐去得快来得也快,吕四权问玩什么呢?他俩说三个人,不是掀牛九,就是斗地主,还能干啥?褚珊恩就说还是斗地主吧,赢两钱,支今天的开销。秦寿就说:“赢了输了都是自己的。开销由吕书记负责。”

褚珊恩说:“不好报销,就别为难他了。”

秦寿说:“我们不管,我们只管消费。好赖也是个领导,你拿去报,我就不信他陈志之是生铁眼珠子,铁公鸡一毛不拔!”

吕四权说:“玩就开开心心地玩,玩下了再说。”于是三个人摆开来斗地主。

斗了一阵子地主,菜上来了。吃了野味,三个人喝了一瓶酒,褚珊恩就叫那小姐安排下一个节目,小姐就出去安排了。不一会,进来几个有头有脸的小姐,站在他三人的面前,他们挑了自己对眼的,就由各自的小姐带着,下了楼,从一个不易发现的后门里出去,进入一个仿木结构的长廊,他们沿长廊上去,来到侧楼,又往前拐了几拐,光线完全变得幽暗,各人的情绪也为之大变。小姐带各自的先生进入房间。

秦寿随小姐进了房间,小姐随手摁了一下灯开关,开了灯,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粉红色柔和的光。借着这微弱的光,秦寿看到,门的一侧安置着一张床,上面的白床单,也被映成粉红色。床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那是一位完全裸体的少妇,体态丰雍,色泽光艳,永远都朝看着她的人微笑。他正看着,那小姐就走过来,望着他笑笑,轻轻地说了声:“来吧!”

小姐说着就脱了自己,躺到床上去。秦寿一阵燥热,看一眼她,就上去了。只是折腾了半日,下体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小姐就有点不耐烦了,问了句还行不行呀,不行就下吧。他无奈,下来后,他看小姐要穿衣服,急忙说:“你等等。”说着他拿起他的衣服,从兜里掏出一小袋药。有天,他逛大街逛到一家夫妻用品商店,那店主是他一位老乡,说笑之间给他介绍了一种春药,他就拿了几袋,这几天还没来得急用,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于是他把它凑到眼前,看了一下说明,让小姐倒了一杯水,就吃了下去。吃下药,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姐,她看上去二十几岁,细皮嫩肉的,越看越可爱,就一把把她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亲热起来。亲着亲着,就滚到小床上,上边用嘴亲着,下边用手摸过去,摸到那杂草丛生的软绵绵的隐密的进口,下体突然勃起,他喘着气,顺势滑了进去。

他酣畅淋漓,坐下来喝了几口水,不想这刚刚下去的火又烧起来了,他又酣畅淋漓了一次,接着又来了一次。他躺在床上喘着气,不一会儿,他在恍惚间来到一个地方,这里人山人海,花团锦簇,锣鼓喧天,他走在一条大红地毯上,受到人们热烈的欢迎。走到主席台前,一位少女跑过来,向他献了一束鲜花,他接过来,吻了吻那少女,举起花,向人们招手致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原来,他升官了,当了好大好大一个官,这会儿要在一个群众集会上讲话呢。他上了主席台,发现兜里的讲话稿不在了,他翻遍了所有的衣兜,也没有找出讲话稿,急得他头上直冒冷汗,心里一急,他感到一阵尿意,口也渴得难受,一股莫名其妙的压力涌上心头,急得他大喊大叫起来。小姐见状,过来推了他一把,他翻了一下身,身子下面的床单也被涔涔冷汗浸湿了。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压迫他的胸口,心怦怦地狂跳不已。

过了一会儿,他在迷迷糊糊中小解,可怎么也小解不完,而且心头的悸动越来越厉害,从来不曾有过的一种诡异的感受强烈地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小姐又叫了他几声,他强睁开眼,抬了抬软弱无力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小姐连拉带扯给他穿了内裤,就再也没有办法穿别的衣服了。

秦寿再次睁开眼,但他发现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仿佛闻到了一股腥臭的气味,自己也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似的,轻轻地飘向空中。小姐见他的两腿抽搐了一下,身子就不动了。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拿手搭在他的鼻子下试试,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她惊慌地拉开门,扯着嗓子喊开了:“快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