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治理办正常运转以后,就开始筹备召开第一次领导小组会议。苗安山把丁小凡叫到他的办公室,商量召开这次会议的有关事宜。苗安山说:“根据肖市长的指示,这次会议主要是分解治理任务,明确各县区、各部门在治理工作中的职责,便于协调配合,形成合力,全力以赴组织实施治理方案。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们商量一下会议的议程和具体事项。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丁小凡笑笑说:“这么大的事,我能有什么意见。还是你先说吧,说出来我们一块儿斟酌斟酌。”

“你就别谦虚了。过去我们没有打过交道,但不等于我不了解你。既然把我们抽到这里,这也是缘分,我们就别绕弯子,坦诚相见,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苗安山说。

丁小凡想想,说:“那我就抛砖引玉了?”

苗安山微微一笑,满意地点点头。

丁小凡说:“首先,起草一份开展治理工作的安排意见,对治理工作做一个全面细致的安排部署,这个安排意见,我建议以工作报告的形式,由你或者乔市长来做;其次要拟定一份各县区、各部门在治理工作中的职责和分工,提交会议讨论通过,最好能签订一份责任书,把各部门的职责、任务以责任书的形式确定下来,做到职责清楚,责任明确,免得扯皮;最后就是领导讲话,讲些什么,这得由讲话的领导来定。”

苗安山略一思想,说:“我看也就这些了。”少停他说,“这样,你找找有关的资料,我向领导汇报,如果同意,就按这个思路筹备会议。你看行不行?”

丁小凡说:“好。”

苗安山向肖市长和乔副市长汇报了领导小组会议的议题,得到领导的同意后,他召集治理办各组的负责人开会,商量办会的事。他首先说明了召开这次领导小组会议的意图,然后他说:“这是治理天河流域领导小组成立以来的第一次会议,在这个会上,将明确各县区、各部门的职责任务,安排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的治理工作,任务具体而烦重。我们治理办,作为领导小组的办事机构,办好这次会,义不容辞。今天召集大家,就是商量怎么办好这次会议。”苗安山扫一眼大家,说,“今天的这个会,也是治理办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办公室会议,在座的大家,有的认识,有的可能还不太熟悉。不管熟悉不熟悉,大家都作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认识,从此咱们就要在一块儿工作一段时间了。”之后他说,“那就从我开始,”他就报了自己的姓名和原来的工作单位,最后说:“大家知道,治理办的主任是由乔副市长兼的,乔市长忙,这里的日常事务,可能就由我来负责了,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接着,大家逐个站起来作自我介绍。介绍完毕,苗安山说:“用毛主席的一句话说就是,‘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理想,走到一起来了。’为了治理天河流域,我们从不同的部门,不同的单位走到一起来了,我相信,我们的每一个同志,都能像在原来的单位一样,互相尊重,团结一心,勤奋工作,圆满完成市委、市政府交给我们的任务。下面,由综合组组长丁小凡同志谈谈这次领导小组会议的议程和各组的分工,供大家在讨论中参考。”

丁小凡就说了说会议的形式、范围、议程。说到会议的准备上和各组的分工时,他说:“先说会议材料的起草:工作报告,也就是对治理工作的全面安排部署,这个由综合组承担。各县区、各部门的职责任务和目标责任书的草案,由协调组承担。领导讲话,由秘书组承担。没有具体任务的其他各组,要积极提供有关资料,全力配合。”丁小凡的话还没有说完,褚珊恩就接上话茬,说开了:

“顾名思义,我协调组就是协调各方面的关系,你的这个什么的草案,我们不能承担。”

苗安山大吃一惊,治理办刚开始运转,就遇到这样公开叫板的事,如果处理不好,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呢!他看一眼褚珊恩,褚珊恩也看他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别处,用牙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一副我是无赖我怕谁的神情。苗安山清楚,他是遇上混混了,在地方国家机关中,这样的人也不是个别的,可这样的人怎么抽到这里来了呢!他看着褚珊恩:“是不是由协调组来承担这项工作,下来再说。”他转头对丁小凡说,“你继续说!”

丁小凡说:“材料的事就这样了,承担起草任务的组拿出草稿,交到综合组,由综合组负责,提交下次办公室会议讨论,修改成熟后,报有关领导审定。下面我说说会务上的有关事项。”于是他就会议室的布置,包括挂会标,摆桌牌,印刷、分发材料,照相,请记者,安排就餐等事项进行了安排,看大家有没有意见。大家嚷嚷了一阵子,该调整的调整了一下,苗安山就要求各组按照各自的分工,分头去准备。会议还讨论了一些事,苗安山宣布散会了。

散会以后,褚珊恩跟到苗安山的办公室,大声嚷嚷,硬说起草各县区各部门的职责和目标责任书不是协调组的事。苗安山自觉难缠,也就不客气地说:“你硬说这不是你们组的工作,我也拿你没办法,我重新安排就是了。”说完他到综合组,一脸的不高兴,丁小凡就知道在褚珊恩那里碰钉子了。

“你说怎么办呢?”苗安山问丁小凡。

“已经在会上作了安排,还能怎么办呢!”丁小凡说。

“还是重新考虑一下吧,”苗安山说,“我看这个人,即使自己愿意,也未必承担得了这样的工作。”

“这么说只有调整了。可这明明就是协调组的事,不论调给谁,谁都不高兴。你说调给谁呢?”丁小凡问。

苗安山望着丁小凡,半天才说:“还是你辛苦一下吧!”

“我要写工作报告,”丁小凡说,“起草制度的事也刚刚有个头绪,你说我该怎么应承你呢!”

苗安山苦笑一声,轻轻地摇摇头,叹口气,说:“那就只有我亲自动笔了。”

丁小凡望着苗安山,无奈地笑笑:“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啥。”

苗安山见丁小凡接受下来,就望着他说:“好,这段时间内,你把其他工作都暂时撂下,集中精力把会议文件搞出来,会开完之后,我好好地犒劳你。”

丁小凡苦笑一声:“犒劳不犒劳的先不说,有你这句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就有劳你了。”苗安山笑笑,起身走了。

此后几天,丁小凡花了几昼夜的时间,草拟了工作报告和各县区各部门在治理工作中的职责和目标责任书,秘书组起草的领导讲话稿也写出来了。丁小凡把稿子交给苗安山,他匆匆浏览了一遍,丁小凡问他:“可不可以交到办公室的会上讨论了?”

苗安山说:“没这个必要了。”

“这可是在上次的会上定的,稿子出来要上会讨论的呀!”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稿子我看了一遍,我认为都比较成熟,我再看看,个别地方改一改,就可以呈送领导审定了。”说到这里,他问丁小凡,“会务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太了解。”丁小凡不好意思地说。

“哦,这几天你一直在写材料呢!好吧,你到各组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会务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抓紧,会议时间一旦定在近几日,免得手忙脚乱。”

不久,治理天河流域领导小组会议如期举行,会议由领导小组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乔副市长主持,肖明轩到会。会上,苗安山受乔副市长的委托做工作报告,他阐明了治理天河流域工作的指导思想,明确了治理工作的目标任务,提出了治理工作的措施和步骤。接着,由治理办的另一位副主任宣读各县区、各部门的工作职责草案和目标责任书草稿。宣读完毕后,要求大家讨论。大家对工作报告没有过多的意见,很快就通过了。讨论的重点自然而然地集中在工作职责和目标责任书上,因为这涉及到有关县区和部门承担的工作任务的轻重和责任的大小,参加会议的人员,代表领导小组的二十多个组成部门,对此问题谁都不会掉以轻心,该争的,就争,该推的,就推,对有些问题的讨论还很激烈。所以,会议进行了一个上午,也没有争论出个结果。下午继续讨论了一段时间,乔副市长结束了讨论,让治理办吸纳大家的意见,对职责和责任书进行修改,今天讨论未果的事,由治理办与相关部门协调沟通,务必把治理工作的各项任务落到实处。最后肖明轩讲话,他阐明了治理天河流域的重要性,该重申的,他都作了重申,该强调的,他都作了强调,最后他说:

“天河流域的治理,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到各个部门,各个方面,各级各部门,尤其是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从科学发展的高度,从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重大战略的高度,从国家和民族长远发展的高度,来认识治理天河流域工作的重大意义。要把治理天河流域的工作摆在显著的位置,提上重要的议事日程,以对国家、对人民、对子孙后代高度负责的态度,按照今天会议确定的目标和各自的职责,积极行动起来,以我们的实际行动,落实治理工作的各项目标任务,经过我们的努力,力争使祁连山和天河流域的生态环境得到较好的恢复,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会议结束后,治理办的工作日益紧张起来。丁小凡除了处理大量的公文,协调衔接各组之间的关系和工作,办理领导小组的日常事务外,主要是起草治理办的各项规章制度,忙得不可开交。

有天快下班那会儿,苗安山到综合组,说要兑现犒劳丁小凡的承诺,他说:“你说,到哪去,我好安排。”

丁小凡笑笑:“我以为是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这是什么话,大丈夫一言九鼎,快说,想到哪儿?”

丁小凡想想,半开玩笑地说:“来个炕锅子吧,给你省点。”

“这个太简单了,不行。”

“不是客气,我还真想吃个炕锅子。我正想着到哪儿吃这炕锅子呢,你就进来了。”

“真的?”

“真的。”

“这可是你的主意,不要说我安某人小气。”

“不会,你放心。”

就这样,他俩下了楼,信步来到一个餐饮市场。这是一个大众化的餐饮场所,偌大的一个大厅,用半透明的建筑材料覆盖在钢架上,把大厅盖了个严严实实,阳光照在棚顶上,里面闷热闷热的。

大厅东西两边各开一道大门,连车都能开得进来,南北两侧是一间一间的房屋,被用作一个一个的小餐馆,门楣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招牌,什么东北狗肉呀,山西刀销面呀,陕西羊肉泡馍呀,天津狗不理包子呀,兰州牛肉面呀等等,天南海北,不一而足,看一眼就让人眼花缭乱。中间部位则摆着一溜儿一溜儿的小吃摊子,什么烤羊肉啦,面皮子啦,炕锅子啦,沙锅子啦,盒饭啦,各种面食啦,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他俩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在一家炕锅子摊点上坐下来。摊主问他俩要多少,他俩互相对视了一下,丁小凡说:“就我俩,你看多少能吃饱就做多少。”摊主说了一声“好的。”就开始做了。摊主从铁板旁的几个盆子里,用手抓出煮熟了的猪肠子、猪肚子、洋葱、青辣椒,混放在小火炉上面的铁板上,一边用锅铲翻腾着这些,一边滴几滴清油,撒上各类调料,铁板上就冒出一缕缕烟雾,香味儿立刻弥漫到大厅里,和其他味儿混合了。

炕好以后,摊主用锅铲把它铲到铁板的边沿部位,递给他俩一人一双筷子和一个烧饼,他俩就慢慢地吃起来。这时又来了一个客人,丁小凡也没抬头,挪了挪屁股,那人就在他旁边坐下来,少顷,那客人开口说:“哎哟,看把你俩吃得这么专注。”

他俩抬头见是陈志之,就笑笑,互相调侃了几句,摊主就问陈志之:“来多少?”。

“随便吧。”陈志之说。摊主就取了肠子肚子洋葱往铁板上炕,陈志之问丁小凡,“忙得如何?”

“还可以吧,”丁小凡说,顿了一下,他问,“你呢,还好吧?”

“还算可以吧!”停了一下,陈志之问他,“这段时间马莲沟去过没有?”

“没有。”丁小凡说,“你那儿有凌琳的消息没有?”

“她给办公室打过电话,她做的那事,说是很顺利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陈志之说。

“怎么,有点着急了?”

“是呀,办公室的人手本来就很紧张,这不,小凌下乡挂职,你又抽到治理办,办公室的工作差不多要乱套了。你是市长点的将,”他看一眼苗安山,“苗主任又盯得这么紧,要你回来,显然没有可能。因此,我想把凌琳撤回来,另换一个人去。”

苗安山边吃边说:“你换谁我管不着,只是千万别打小丁的主意。”

丁小凡瞅一眼苗安山,对陈志之说:“凌琳也不能换,她在马莲沟的工作刚刚起步,另换一个人去,未必能接上茬呀!”

“这我理解……”陈志之刚要说什么,丁小凡的手机响了,他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凌琳的。他笑笑,边摁接听键,边对陈志之说:“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他接了电话,说:“嗯,是我,哦,没什么事,就是问个好,谢谢你了。秀才爷的病怎么样了,好点了?好,好点就好。哦,他问我怎么不到马莲沟去了,你给他说,就说我忙着个事,等这事忙完了,我就去看他老人家。再没什么事?好,陈局长就在我身边呢,你有没有说的?没有。好,我代你向他问好。嗯,再见!”

丁小凡挂了电话,向陈志之转达了凌琳的问候。陈志之说了声谢谢,他要的那份也炕好了,摊主给他拨到铁板的另一个边沿,他仨又边吃边聊了起来。吃完,苗安山问丁小凡再干点什么呢?丁小凡说客是你请的,你说了算。苗安山就说:“这么热的天,坐到广场上纳纳凉,喝喝酒,怎样?”丁小凡征求陈志之的意见,陈志之说就陪着你,沾沾你的光吧。

他们到广场上去。此时啤酒摊子刚刚摆开,还没有多少客人。他仨找了个比较偏僻的摊位坐下来,要了一桶冰镇啤酒,摊主给他仨各倒了一杯,他仨碰碰就喝了起来。感觉非常凉爽可口。

他仨就这样边聊边喝,不觉喝掉了几桶,都觉头也有点晕了。苗安山结了账,他仨就起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