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经验

朱海鹏没有注意到俞静的异常。或许是昨晚太累了,他有些疲倦,第一次睡过头了,醒来一看是八点多钟了,匆匆忙忙洗漱完就赶去上班。

他刚到办公室,欧阳茹就过来对他说:“贾院长刚才来找你呢,让你一来就到他办公室去。”

“没说什么事吗?”

“没说,好像是急事。”

朱海鹏匆匆忙忙上楼,他看到邓亚男办公室门口有两个人在敲门。一个中年男人说:“邓院长,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见我们是不行的,这件事不解决我们是不走的。”

朱海鹏想邓亚男真是胆小怕事,身为一把手院长怎么不敢见当事人呢?当事人会打你不成?不会,他们来是向你反映情况、诉委屈,你一热情接待既赢得当事人的好感,反而也有助于解决问题。

朱海鹏摇了摇头,心想这和段正明院长的作风完全不一样。段正明那会儿,可不是关着门的,他是天天院长接待日。到法院打官司,人们求的就是公正,你连见都不见还指望什么公正呢?当然也有少数一些当事人胡搅蛮缠,但这毕竟是极少数,就是这极少数的意见也要听取,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是合法、有理的,必须多做细致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服判息诉、心服口服。

贾振清见朱海鹏进来,笑容满面地说:“海鹏啊,你来得正好,这件案件一直在崔玉彬手上办,一年多了没执行,主要是因为被执行人陈海军避债长年不在家。陈海军前两天回家,申请人得知后跑来要崔玉彬马上执行,崔玉彬见他态度恶劣,就和他们吵了起来。他们告到邓院长那,这不正在邓院长门口吵呢。崔玉彬说没见过这样的当事人,坚决不办他的案件了。我的意见是既然崔玉彬和他闹翻了,你换个人执行,最好你亲自办,这样也帮邓院长解个围。”

朱海鹏接过案卷,这是一起邻里纠纷案件,执行标的只有三千块钱,是陈海军将邻居陈大民打伤的赔偿款。心想怪不得崔玉彬不高兴呢,这三千元标的案件能有什么好处?他肯定是压在抽屉里拖着不办呢。

朱海鹏拿着案卷来到邓亚男办公室门口,对那一对中年男女说:“你们跟我来,我负责办这起案件。”

“我们要跟邓院长反映情况,她不接待我们不行,哪有这样办案的,我们就是要讨个说法。”

朱海鹏见这两个人有点倔,想对付这种人态度不能生硬,要和和气气,便说:“你们找邓院长的目的是解决问题,邓院长不可能自己去执行个案,还是要让手下人去办。现在我是执行局负责人,我来办这个案子。如果办不掉,你们再来找邓院长也不迟。”

那对中年男女见敲门不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说得十分诚恳,也顺势下台说:“那你去抓人,他现在在家里,只要抓到人这三千块钱他不会不给的。”

朱海鹏做通了他们的工作,他们回去了。然后连忙安排执行人员跟自己一道前去抓人。中午,陈海军吃过饭正在家午休,朱海鹏带领一班人冲进来将他堵在屋里,让他跟自己到法院去谈。

陈海军说:“我不去,你们法院判的不公,我不服。”

朱海鹏说:“你不服应该上诉啊,我们执行的是生效的判决,你自己放弃权利不能怪法院。”

“我没有钱上诉,审判的法官太黑了,我受的伤不算,一屁股坐在他那一边,这世道还有什么天理啊。”

朱海鹏见陈海军是个法盲,跟他讲不清道理,便对法警说:“带走。”

正在法警拉他上车之际,陈海军大喊:“快来人啊,法院打人了。”他这一喊,只见隔壁两个妇女冲过来,一个手里拿着铁锹,另一个年纪大些的躺倒在警车前,两只手抱住汽车轮胎。

这种情况朱海鹏见过,在执行中也经常遇到,他和欧阳茹把老人拉起来,这边胡大海将拿锹的妇女截住,两名法警将陈海军拉上车,车子向前驶去。

朱海鹏三个人做了会思想工作,见两个妇女大骂这个社会不公、没有天理可讲,骂隔壁陈大民黑心,昧良心要钱不得好死。

三个人见她们情绪平和了许多,便离开了,走了一段路,赶到车旁,上车回到法院。

朱海鹏让人送来几盒方便面,忙了一中午还没吃饭呢。他本想让送盒饭,大家都说肚子饿得慌,盒饭慢,不如方便面来得快。

下午,朱海鹏做不通陈海军的思想工作,便向贾振清进行了汇报,贾振清批了拘留手续,决定对陈海军拘留十五天。

忙完这一切,朱海鹏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叶月霞还没给他打电话呢,要是在往常,她一天都打几次电话的,不仅打电话还发信息。朱海鹏掏出手机看了看,一条信息都没有。

朱海鹏感到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被更多的喜悦包裹了,昨夜对他来说就像梦一样,叶月霞像天外飞仙,他像个虔诚的信徒匍匐在她面前,吻着她的脚、手,直至吻遍她每寸肌肤。而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朱海鹏心中充满了感恩,上天曾经偷走了他的灵魂,现在想办法弥补了它的过失。

是真的,这不是梦!朱海鹏记得真真切切。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睛、鲜草莓般的双唇、那灵动的香舌,像一块强大的磁铁吸引着她。她的脊背向他挺起,她抓住了他,缠住了他,那奇妙感觉的旋风向他刮去,他感到无拘无束,快活轻松而又幸福莫名。

那一刻,他没有负疚感,叶月霞是他全部的世界,他无暇去考虑许多,他只需要享受甜蜜,享受她带来的欢愉。

当风暴平息过后,朱海鹏想到了回家,他看着叶月霞那幸福陶醉的样子,把她搂抱着自己的手轻轻挪开,然后久久地伫立床前,欣赏她那美丽的胴体。她躺在洁白的床单中间,星星点点的处子之血像一朵朵红梅开放在她周围…朱海鹏心里霎时有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月霞,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们永远都不再分开,你等我回来,我会马上回到你身边…”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她到哪里去了?朱海鹏迫不及待地拨打那个号码,只听到语音提示:“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朱海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跟自己日夜没有间断联系的号码会是空号?肯定是自己匆忙中拨错了,他毫不犹豫地又拨了一次,还是那个语音提示,再拨,依然如故。朱海鹏差点摔了手机,这个叶月霞到底跑哪去了?

不行,自己得到昨晚上的地方去看看。朱海鹏凭记忆来到叶月霞的住处,只见门锁住了,门口贴着一张“此房出租”的告示,纸面还有些湿,显然是刚贴上去不久。

他发疯似的一把扯下告示,找到小区的保安,问这是怎么回事,小区的保安说:“叶月霞小姐今天上午退租了,她说如果有人来问,就说不要找她了,她会亲自解释的。”

为什么?为什么!朱海鹏在心中连续追问。你为什么只给了我片刻的快乐就离我而去?难道你是在报复我先你结婚,还是来为当初的绝情偿还这段情债?

月霞,你不该来打破我平静的生活,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再离我而去了,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吗?你是把我从甜蜜的岸上一下子推进无边的苦海呀。

月霞,你回来吧,我离不开你啊!

可是任朱海鹏多么殷切的呼唤,叶月霞都听不到了。此刻,她已踏上南下的火车正飞驰在辽阔的大地上。

一切改变均来自一个女人也是母亲的电话,当叶月霞接听电话时虽然没有听见她说话,却分明感觉到她在轻声地啜泣,那是一种对她无言的控诉!她的良心震颤了,她本想夺回属于自己的爱情,却伤害了另一个家庭,那里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叶月霞一开始就没有伤害她们的打算,她知道朱海鹏已经结婚,而且有了一个儿子,因此这几年来她一直没有和他联系。当琚忠明找到她公司的老总,与他在东山合伙搞房地产开发,并请叶月霞出任新注册的东山河海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年薪二十万元,附加条件是“摆平”朱海鹏拿到那块地,事成之后另付款十万。初见朱海鹏时,叶月霞心中的那段感情像冰冻的河流解冻了,她想眼前的这个男人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因为她的矜持甚至是固执,他离自己而去,很快地就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这可能并不是他的情愿。如果朱海鹏是个贪赃枉法、为了攀高枝而不惜手段的小人,自己当然不会为他付出一切,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达到目的,拿到那笔钱远走他乡。然而,朱海鹏还是和当年的他一样,仍然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如果他知道自己利用他会怎么想?还会把自己看成那种圣洁、美丽、善良的好女孩吗?这二十万的年薪和那十万元钱虽有点诱惑力,但自己也不缺钱花,她之所以答应来主要是看看朱海鹏对自己是否还有感情?毕竟自己欠着他一段情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感情像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上,负疚感使她越来越不安,她这次来是还他这段情债的。

叶月霞想,与贾振清和崔玉彬比,朱海鹏是个好人,尤其在今天的社会十分难得,值得自己为他不顾一切的付出。在心中,自己一直都爱他,对他的思念没有因为时空的隔断而停止,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昨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朱海鹏那明亮而热烈的眼光直射进她的内心,那厚实而刚毅的嘴唇拨动她心中隐秘的弦,那紧紧的搂抱化成一缕缕甜蜜包裹她的全身,引发了她的热度和饥饿,她自愿成为他激情的俘虏。她并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罪恶而羞耻,相反,这是她应该早就拥有的快乐!只不过这一刻来得有些晚,但最终还是不可抗拒的来了!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朱海鹏轻轻拨开她的手臂,深情地凝视着她,这些都被假装睡熟的她看到了,那时候她多么盼望朱海鹏能够留下来,两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毕竟爱是自私的,有她叶月霞就不能有俞静,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最适用的原则是丛林法则。可是朱海鹏还是走了,虽然他说对自己会负责任,可把她孤身一人留在那里就是不对,这对一个刚刚尝到做女人的滋味的人是多么的残忍!

一开始,叶月霞多么想跑上去将他拉回到自己身边,不让他离开自己。可她忍住了,朱海鹏走后,叶月霞起来坐在床边回味刚才的甜蜜,想着朱海鹏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我会对你负责任的”,这是一个男人的铮铮誓言?她想这个男人背负着太重的责任感,这会把他压垮的。他能负得了责任吗?如果他对自己负责,可俞静和孩子怎么办?有人说一个三口之家是一个稳固的三角形,如果自己介入,这个家庭还稳固吗?当她偷偷地来到朱海鹏家门口,看到他的漂亮贤惠的妻子、聪明可爱的儿子,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自己错过了就错过了,一切责任应由自己承担,不能让这个无辜的女人和孩子来承受家庭破裂的伤害。

叶月霞想这一切是自己导演的,现在应该是谢幕的时候了。只有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朱海鹏可以不因感情的因素改变自己的意志,继续捍卫法律的尊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着,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不是占有他,而是希望他幸福,这才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想到这,她感到如释重负。

车窗外一轮明月朗朗地照着,大地沐浴在这皎洁的银辉之下。

朱海鹏丧魂落魄地回到家。

儿子在房间里和奶奶做游戏,见朱海鹏回来,兴奋地跑过来抱着他说:“爸爸回来啰,妈妈晚上没吃饭,好像在生你的气。”

朱海鹏摸摸儿子的头,说:“冰冰乖,和奶奶做游戏去,等会爸爸来和你做游戏。”

朱海鹏看到餐桌上的菜都凉了,一家人都像是没吃的样子。平时这个时候晚饭早就吃过了,如果自己不回来吃饭就打个电话对俞静说一声,她们就会先吃。今天自己跑到叶月霞那去了,就把打电话这事给忘了。

朱海鹏进到房间,看见俞静正在轻轻地啜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朱海鹏问道。

“发生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你还好意思有脸问我?”俞静见眼前的朱海鹏变得陌生起来,这个男人历练得撒谎都脸色不变心不跳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朱海鹏知道俞静肯定是为昨晚的事呕气,他想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对老婆说,任何女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男人移情别恋的,更何况是发生了性关系。现在叶月霞已经走了,这是一段昙花一现的绮梦,什么都过去了,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昨晚到哪里去了?”

“一个同事过生日,喊喝酒去了。”

“哪个同事?叫什么名字?你把电话给我证实一下。”

“这…”朱海鹏有些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他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自己对撒谎不在行,而且也不会撒谎。

“说不上来了吧,根本没有什么同事,是你一直在撒谎。你为什么要欺骗我?那个女人是谁?你说呀,说…”俞静气呼呼地在朱海鹏身上又捶又掐。

“嗬…咳…”,门外一个男人洪亮的咳嗽声传来,段正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

“干什么呀,你们两口子日子过得好好的,又是怎么啦?”

“段叔叔,你看这日子怎么过呀?”俞静将那一长串电话记录塞到段正明手里。

“这是什么,你说清楚些。海鹏,你可不能欺负小静呦。”段正明俨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段叔叔,他背着我在外面有女人了,上面我用笔画的那个号码就是那个女人的,一共有一百四十次通话记录,八十多条短信,每天平均七八次。而他跟我每天平均一次都没有,您说说这可正常?我今天打了那个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天哪,我可怎么过呀,朱海鹏,我们离婚!”俞静毕竟是女人,女人天生小心眼,爱发脾气。

段正明沉下脸,问朱海鹏:“海鹏,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朱海鹏沉默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段叔叔,您可以当面打那个电话问问她是谁?您如果不打,我来打,大家都来听一听。”

朱海鹏索性想一不做二不休,这事要瞒就瞒到底,自己哪怕受良心的谴责,只要不对家庭造成更大的伤害,再多说一次谎是值得的。他用客厅的座机按了免提拨打这个号码,只听见一段清晰的语音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俞静红肿着眼说:“不可能,今天我明明听见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定是你弄了手脚。”

朱海鹏又重拨了一遍,还是那段语音。

段正明见此情景,批评两人说:“我说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整这种无聊的故事?是不是看《手机》看中毒了?也弄个手机的故事?”

俞静见段正明生气,心想是不是自己拨错了号码?可这一长串的电话记录又如何解释呢,难道是计算机系统出了故障?如果是那样倒真是冤枉他了。现在朱海鹏也不容易的,执行局长的工作压力很大,稍出差错就会被人穿小脚鞋,而且吃力不讨好,他这么辛辛苦苦地干,上次的民意测评才勉强过半数。

俞静妈给段正明泡上一杯茶,说:“静儿,你这丫头就是脾气不好,海鹏是你段叔叔看准的孩子,是个老实娃,我不相信他是那种人。你向海鹏认个错。”

朱海鹏明知是自己不对,见两位老人都批评俞静,忙说:“妈,段叔叔,我做得也不好,天天忙工作,没有和静儿多多交流,孩子也顾不上管。从明天开始,我天天下班后准时回家,多抽时间陪她们,争取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两个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俞静呢,女人嘛,心肠软,听见朱海鹏这样说,也就破涕为笑。段正明看着一桌子饭菜没动,笑着说:“海鹏哪,咱们来喝一杯。”

朱海鹏和俞静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还是俞静打破沉默,对朱海鹏说:“你快点下去买瓶酒,记住买好点的,段叔叔还没在咱家喝过酒呢,今晚难得他兴致高。我将菜热一热,顺便再炒几个下酒菜,你快去快回。”

段正明笑道:“怎么堂堂执行局长家连瓶好酒都没有?不要学我,现在这个社会形势变了,真要是案子执结后,人家真心感谢送瓶把酒给你,还是可以收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朱海鹏说:“段叔叔,这可是您说的,下次犯错误就找您。”说完笑着下楼买酒去了。

俞静一边热菜,一边让母亲陪段正明说说话。

两位老人在一起聊起了家常,这正是俞静所盼望的,她记得陈香梅临死之前拉着自己的手说:“静儿,我死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段叔叔,孩子又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他啊。另外,你母亲一个人也很苦,有机会帮忙撮合撮合,就算是我没有白疼你一场。”俞静含泪答应了,她常打电话请段正明到家里来坐坐,为的就是给他们制造点机会。

朱海鹏酒买回来了,俞静菜也热好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了起来。

段正明咂了一口酒,说:“好酒!你陈姨未去世之前,我是不喝酒的,她走了之后,我有时想她就喝点酒,把自己喝得晕晕乎乎的好睡觉。现在都成了老酒虫了。”

俞静妈笑呵呵地看着他,说:“那你也不能多喝,酒喝过量了会伤身体的。再说,孩子们可没许多钱天天买酒给你喝。”

段正明嘿嘿笑,说:“听你的,我少喝点就是,明天我自己带酒来喝不行吗?我工资高买点酒添点菜是不成问题的。光跟你们说了许多,我倒忘了一件事,海鹏啊,你今天抓了一个叫陈海军的人吧?”

朱海鹏点了点头。

“好你个小子,打狗也不看主人面,这个陈海军可是你陈姨的亲侄子,你明天把他放了。”

“段叔叔,那怎么行?今天那个申请人在法院闹得很凶,邓院长吓得不敢开门。本来这案件在崔玉彬手上办,申请人见他拖着不办与他大吵一场,贾院长调剂给我让我亲自办,我不得已将他拘留了。要是您处理这件事,不也按法办事?”

“说得好,当年我当院长时亲手批了拘留手续,将自己的表侄女婿拘留了,可我现在不在院长的位子上了,也就不管那些条条框框了,今天我就是来说情的,你放不放人?”

“段叔叔,夜不行公事,咱们喝酒,我敬您!”

“好小子,什么时候变得滑头滑脑的?开始知道转换话题了。今天我还偏偏说这个事,要你当场决定。我在位那些时候,你陈姨可没帮人说过情,她是个好女人,对找来的亲戚总是说我家正明要以身作则,不好办哪。这样得罪了许多亲戚,大家宁愿找其他人也不愿意找我,都说我段正明是六亲不认。今天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因为这个陈海军和你陈姨不是一般的关系,当年你陈姨下放那年,干不了农活,又带着个孩子,我当时在部队干着急没办法,是陈海军的母亲帮了很大忙,她母子才度过难关。这么多年,你陈姨一直感恩,时常接济他家。今天他老娘找到我单位,说她以前没找过我事,为儿子的事一定要我帮忙。你说,我这个忙帮不帮?”

朱海鹏沉默了,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插曲。

俞静在旁边急了,冲朱海鹏说:“当然帮了,海鹏,你这个局长可是段叔叔给的,做人要知道感恩,明天就把陈海军放了。”

段正明脸上掠过一丝微笑,自顾自喝了一口酒说:“我要是打个电话给贾振清,他立马会将人放了,而且他如果知道这层关系,就不会批拘留手续。就是邓院长,也得给我老面子,这些人我都不找,我就找你,你怎么抓来的还怎么把他送回去,这一点你能不能做到?”

朱海鹏脸上露出难色,说:“情归情,法归法,违法的事我不能干。段叔叔既然发话了,这一点我能做到,静儿,你准备3000块钱,我们先将钱垫上,等陈海军什么时候有钱再还给我,他要是不还就算我们支持他了,也算替陈姨尽了点心意。”

俞静和母亲都说这是个好办法,也只有这样办了。

段正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天下的穷人多着呢,像你这么干,你们夫妻俩的工资加在一起也做不了几件善事,难道就不吃不喝了?陈海军是倔强了点,可他认死理不能不说一点道理都没有,那个陈大民是他堂哥,邻里之间尤其是兄弟之间还要多做点工作,要解开心结促和谐。这样吧,我拿1000块钱,替你陈姨尽点心意,你就不要出了,另外的钱要让陈海军掏,他打人是违法的,违法就要负责任,也要让他受点苦吃点教训。”

朱海鹏见段正明考虑问题十分细致,更加敬重他,于是说:“段叔叔,他家困难,我也出1000块钱,余下的让他拿。”

“你只要做好工作就行,钱不要你出。海鹏啊,看来我还是没有看错你,我们干法律这一行的,违法的事不能做,什么时候都要坚持依法办事。虽说你这个局长是我当初推荐让你干的,可你所行使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任何时候都要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立党为公,执法为民。”

“段叔叔水平就是高,小事能讲出大道理,我服了,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油嘴滑舌,学会戴高帽子了?刚才我是考验你,你顺利通过了,要相信党,相信组织,好好干下去,你的前途是光明的。来,陪我喝酒。”

俞静和母亲松了一口气,大家又笑呵呵地聊起了其他话题。

冰冰跑过来依偎在段正明身边,噘着小嘴说:“段爷爷,我要你陪我玩游戏,我们一起打日本鬼子。”

段正明亲了亲他那红扑扑的小脸蛋,满口答应说:“爷爷不喝了,陪你一起打日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