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权力

朱海鹏收到同学聚会的通知,说9月9日在东山桂花苑宾馆同学聚会,让他一定要来。事隔十多年了,高中的同学在头脑中印象都不是太深了。但惟独一个人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就是叶月霞,那个曾经令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女人。

不知叶月霞来不来?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想到叶月霞,朱海鹏仿佛又回到过去的时光,整个的心思都在那个女人身上。叶月霞结婚了没有?应该结婚了,这么多年了,自己儿子都上幼儿园了。

见面时会不会很尴尬?他在和俞静结婚的时候发誓以后再也不见她的,这个女人给自己的伤害太深了,自己的心在滴血她连看都不看就走了。如果她一开始拒绝自己,或许自己就断了非分之想,可是高中三年和大学的四年时光,她也一直把他当男朋友,就是感情一直没有深入发展。朱海鹏记得有一次乘她不注意吻了她一下,换来她一个耳光,让他下次不准这样非礼。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像雾像雨又像风,总是让人捉摸不定。

朱海鹏和叶月霞最终的分歧在于两人意见的不一,朱海鹏毕业后想回家乡工作,那里有他老了的父母。而叶月霞却向往着大城市,她认为好不容易才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却还要回到家乡那个巴掌大的地方,两人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样劳燕分飞。

朱海鹏把同学聚会的事告诉了俞静。俞静见朱海鹏每天忙于工作,交往的圈子除了同事和当事人之外,再没有什么朋友。有人说同学之情是浓烈的白酒,日久弥香。在东山的两三个同学,也很少来往,关系淡得就象兑了太多白开水的酒,连点酒气都没有,更别说酒味了。工作在朱海鹏心中放在了第一位,其次就是家庭。朱海鹏见俞静也是这样在家相夫教子,劝她多出去走走,说:“女人如果生活太单调了,是容易衰老的。”

俞静见朱海鹏为了参加同学会居然讨好自己,打趣说:“你可别像手机短信上说的那样‘小姐太贵,情人太累,老婆无味,不如开开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

“你放心,不会有人拆散我们的。”

俞静想高中的同学怕什么的,那时大家都忙于学习考大学,没有心思谈恋爱,也就没有什么令人留恋的经历。朱海鹏去顶多是叙叙同学之情,扩大交际圈子,再说这些同学都有了家庭,难道还能搞出什么婚外恋?

没想到,朱海鹏此去还真引发了一段情感波澜。那天,桂花苑里丹桂飘香,菊花盛开。朱海鹏走进大门,就见老班长王帅站在门口迎接。

其实王帅一点都不帅,其貌不扬,身材瘦小,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他常说自己是浓缩了中华五千年的精华,每一个细胞都流淌着诗的韵律。王帅诗写得好,大学时自诩为“江南第一才子”,是才子,自然免不了风流;不风流,也就枉为才子了。他用自己的行动映证了这句千古名言,那些热情、优美、浪漫的诗句,曾让许多的文学女青年如痴如醉,有时这些人向他索要一首小诗,不看人家漂亮还不给呢。

朱海鹏诗歌平平,但散文却独具风格,尤以细腻绵柔见长,写景如画,写情如泣似诉,让人陶醉,他见王帅封了“江南第一才子”,也就自称“江南第二才子”。两个人一唱一和,成为一段佳话。

朱海鹏期盼的那一刻终于来了,叶月霞穿着一袭白衣,戴着一副墨镜柔柔款款地向大家走来,所有人都惊叫起来:“看,还是那么漂亮!”“她简直像没有长大一样,身材还像当年一样苗条。”“看她那小蛮腰羡慕死了,我这游泳圈要是没有多好啊,免得老公天天指指点点了。”

叶月霞的目光停留在朱海鹏的脸上,这个曾经的男孩如今的男人还没有多大变化,眼睛还是那么睿智,嘴唇还是那么刚毅…这些是曾经让她多么着迷的地方啊!她从朱海鹏的脸上读出了惊喜、兴奋这些符号,心满意足地笑了,那微微的一笑,又引得同学们大惊小叫起来,不亚于来了超级大明星。

朱海鹏从她那幅罩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从动作的肢体语言解读这个女人对自己还是关注的。各自经历了风风雨雨,五六年后再相见,又是一番怎样的酸甜苦辣在心头?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同学之间聊的话题太多,内容自然逃不出房子、位子、票子、婚姻、情人啊之类的圈子,叶月霞听到情人的字眼,身体哆嗦了一下,这自然没有逃过朱海鹏关注的眼睛。

大家都笑着问朱海鹏这个大局长可有情人?朱海鹏连忙摆手说:“我哪有,如果有我家那个河东狮吼还不把我吃了?”

一个胖乎乎的女同学说:“我不信,都说现在男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局长,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老公一个下岗工人也在外面包了个二奶,你要是没有情人打死我都不信。同学之间,图的就是个热闹,谁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朱海鹏急了,面红耳赤地说:“你这样说搞得我倒像有这回事似的,实话对你说,没有就是没有,是真的没有。行了吧?”

王帅是同学中离过婚的人,现在又找了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他说:“海鹏,这年头大概也就你把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儿当回事!就连和尚、尼姑都他妈搭锅做饭了,你看看,书刊杂志、大街小巷,网络短信哪里没有一夜情的广告,在广东那边还有换妻俱乐部呢。”

叶月霞一阵阵脸红,她冲王帅说:“班长,别再说这些无聊的话题了,我可是老姑娘呢,你要再说我可提前走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个长相漂亮、气质高雅的女人居然一直没有结婚,这么多年,真不知她是怎么逃脱无数的追求者的?

朱海鹏没想到自己尘封多年的感觉和情绪竟然在一刹那间统统回归了,他原以为自己的心里只有了淡如烟尘的流水岁月,谁知还会重新出现这么多难以名状的快乐。

朱海鹏一直在感叹中度过这场同学聚会的。一个同学点破了叶月霞没有结婚居然是因为他朱海鹏,在那场旷日持久的爱情追逐中,朱海鹏没有送过一支玫瑰,而叶月霞的大学室友却不断有玫瑰进账,一个室友说:“没有玫瑰就没有爱情”,这也促成了叶月霞的玫瑰情结,可朱海鹏最终没有送玫瑰,因而也不可能有爱情。

一连几天,朱海鹏都沉浸在同学会带来的冲击波中,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愫反刍起来,过去的岁月又在眼前鲜活起来…朱海鹏竭力想淡忘这些,可这些剪不断、理还乱,如同千丝万缕的乱麻将他捆扎得严严实实。

一个空闲的下午,朱海鹏来来回回地把玩着手机,从手机里调出那个号码反反复复地看,很快就记得透熟了,他很想拨打过去,可手指却不听使唤。叶月霞就在东山市,近在咫尺,并不像以前那样远在天涯。朱海鹏多想见见她啊,哪怕是叙叙同学的友情,不谈爱情也罢。

朱海鹏矛盾着,打手机的念头在他的心头翻滚着、挣扎着,无法抉择。他笑自己这一刻无比的懦弱,一个堂堂的执行局长,在执行的大风大浪中尚能指挥笃定,却为这么一点小事犹豫不决。

这时,朱海鹏的手机响了,是那个已然熟悉的号码,叶月霞说:“朱局长,很忙吧?回来这几天我到乡下去看了看,那么多熟悉的东西让我感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我就在你单位门口。”

朱海鹏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拨开窗帘,透过窗户,法院门口一辆白色的轿车映入眼帘。

“好,我就来。”

朱海鹏出法院门口,上了那辆白色的车。

这个时候,朱海鹏又离叶月霞像过去一样近了,他仔细地打量着她,还是那样的美。头发、脸蛋、身材、胸围、臀部、皮肤、手臂,无一不具有美人的一切要素。叶月霞冲朱海鹏甜美的一笑,然后发动汽车,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向着东山酒吧街方向冲去。

下午,咖啡厅的人不是很多,晚上才是客流的高峰。叶月霞要了一个幽静典雅的小包间,两人面对面而坐。朱海鹏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毕竟东山是个小地方,自己和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更引人注目,要是被崔玉彬之流看见了,还不传得满城风雨。

两杯飘着浓香的咖啡端上来了,两股浓烈的香气缠绕着交替上升,很快这个小包间里香气四溢。

叶月霞依旧穿着一套白衣服,她喜欢白,说白是圣洁的颜色。朱海鹏想小龙女一定也喜欢白,否则电视里的她不可能每次都穿白衣服。叶月霞和小龙女比,还真不分伯仲呢。

“叶总,没想你功成名就,回到东山搞起了房地产生意。”

“我哪里是功成名就,只不过是一个高级白领,说到底也还是替人打工的,不像你都当了局长了。我不习惯人叫我叶总,尤其是你,叫我月霞吧,还像以前那样好么?”

朱海鹏点了点头,有人说高级白领的女人是白骨精,就是皮肤白、骨感的妖精,对叶月霞来说还真是。她现在是东山河海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年薪二十万,这在东山是不多见的,尤其是背后深圳的投资方,更是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叶月霞看着窗外的垂柳,轻轻地哼唱起来:“妹在岸边洗菜苔,哥在河边撑木排,远远打来一篙子水哟,你要吃菜苔你拿一棵去么,你要是玩耍你上岸来…”这家乡的小调勾起了朱海鹏遥远的回忆,那清清的溪水边,叶月霞露出葱白的小手洗菜苔,而他拿着竹篙击水玩,一些水花飞溅起来,弄湿了叶月霞的花衣。叶月霞佯装哭了起来,嘴里说海鹏哥哥欺负人。

朱海鹏听得入了迷,这个小调叶月霞以前经常唱给他听,每听一次都加深了对那段幸福时光的记忆。“月霞,你唱得真好听,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还没有忘记它。”

叶月霞眼里涌出了泪光,她笑着说:“鹏哥,只有你说它好听,分手这几年,我从来没有唱过它,没想到今天见到你,我又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是啊,我也没想到,只有从你口中听到这小调,才让我真正感动,那是一种享受,是一种愉悦,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朱海鹏一直在逃离过去,今天他坦然接受了,只有真实的面对,暂时的逃离不代表永远的逃脱。

门外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叫卖玫瑰花,“先生,要玫瑰吗?”

朱海鹏掏出一百元,要了九朵,其余的给她做小费,那女孩挑了九朵又大又鲜艳的玫瑰花递给朱海鹏,然后拿了钱欢天喜地地走了。

朱海鹏将包好的玫瑰花束递给叶月霞,说:“我知道你喜欢玫瑰,现在我送它给你不代表爱情,因为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朱海鹏了。”

叶月霞将花凑近鼻子,贪婪地吸着那芳香。说:“谢谢!是啊,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对你,那也许只是一个符号,那是圣洁的爱的符号,你把它想得太完美,所以你一直想把它找回来。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永远也无法找回来了,即使找了回来,也是支离破碎的,忘记过去就是对今天负责。”

朱海鹏喃喃地说:“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了,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人成一个家,女人没有家是不圆满的。”

“当初我是毅然决然地离开家、离开你、离开东山,或许我当初的抉择是错误的,经过一番奔波,我还是回到了这里,人生就这样的充满了戏剧性。我多么想有个家啊,可那一半会是谁呢?他能听懂我在风中清唱吗?”叶月霞轻轻地叹了口气。

暮色渐渐地涌进来,两个人徜徉在岁月的长河中,让甜蜜的往事包裹起来,久久不愿离去。

生活的平静一旦被打破,就再也恢复不到原状。朱海鹏除了工作、家庭之外,还多了一丝牵挂。自己和叶月霞多年的感情交往,不可能从记忆中一下抹去。他是个感性的人,叶月霞孤独无靠地生活在自己的周围,自己怎么能视若无睹呢?

和叶月霞相比,自己和俞静之间能叫爱情吗?段正明一介绍,两个人都没意见,就匆匆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没有刻骨铭心的别恨离愁,就像一杯白开水,只能解渴,却什么味都没有。难道爱情就是一杯白开水?还真没听人这么说过。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真不假。朱海鹏想自己和俞静之间一直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多少激情。有了儿子以后,俞静整个的身心都放在儿子身上,自己有时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好在自己忙,也就将这些淡忘了,有时在夜里身体起变化时,想和俞静亲热,却被她懊恼的声音“干什么呀,自己不睡觉也不让人家睡”败了兴致,即便两人兴致都有的时候也是像完成任务似的匆匆了事。

倒是和叶月霞见面之后,自己曾经的激情被迅速点燃了,这激情像熊熊大火烧得他渐渐失去理智,又似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冲破自己一直苦苦垒起的心灵堤防。

一天下午,朱海鹏下班回到家,一家人吃过晚饭,俞静妈带孩子出去散步了,俞静收拾完碗筷,看见朱海鹏不在屋内,他究竟去了哪里呢?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她找遍屋子,也没见到人,正准备喊他,这时阳台上的窗帘布被风吹得高高地飘了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她隐约看到朱海鹏正站在阳台门外专心致志地打手机。她的心蓦然莫名地跳了起来,什么样的电话非要躲到阳台去打呢?女人或许就是敏感的动物,她不动身响地回到屋内。

朱海鹏回到屋内,俞静问他到哪去了?他说:“我在厕所里呆了一会”,说完扬了扬手中的书。那是他的习惯,一旦方便的时候总喜欢拿一本书坐在马桶上看。

俞静的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他撒谎了,这可能是第一次撒谎,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本来睡眠就不好的俞静,这天晚上又失眠了。他撒谎了,自从那次同学会后,朱海鹏像是变了个人,他为什么撒谎?他究竟是在给什么人打电话,至于那么神秘那么重要?究竟会是谁呢?是欧阳茹,还是另一个女人?她想肯定是女人,男人之间没有必要回避她。

朱海鹏在书房看书,突然放在客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来了短信息。俞静正准备看,朱海鹏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把抓了过来,说:“不好意思,我肚子坏了,要上洗手间”。那神情似乎有些慌张,俞静觉得非常可笑,怕我看你的手机吗?小人!俞静开始拖地。

朱海鹏很快就出来了,将手机仍然放在桌上,继续回书房看书去了。俞静悄悄地将手机打开,却发现刚才通话的号码和来信息的内容都删除了,她记得朱海鹏进卫生间的时候厅内的挂钟指向的时间,现在这个时间的内容却不见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有什么重大秘密瞒着自己,是什么人值得他为他(她)撒谎。

突然,朱海鹏的手机又响了,他匆忙接听了,嘴里不停地哼着,“好,我马上来,你等着。”说完称单位有事,飞奔走了。

夜,异常漫长,朱海鹏迟迟没有回家,俞静于是上床睡了,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到哪里去了呢?

朱海鹏很晚才回来,像是过了凌晨的样子。他默默地背靠着俞静睡下。

朱海鹏到哪去了呢?是谁给朱海鹏打了电话呢?答案不言自明,是叶月霞。叶月霞第一次打电话给朱海鹏想请他一起喝酒,朱海鹏说自己已经回到家了,改天吧。接着叶月霞又给朱海鹏发了条信息说,我已经在蓝月亮酒吧订了包间,你怎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喝酒吧?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你,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如果你不来会后悔的。朱海鹏删除了这些信息,坐在书房里沉思了半天,他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这个叶月霞不知怎么了?当初自己苦苦追求她不答应,像个高傲的公主,她不可能是一支玫瑰花就能打动的女人,现在她倒过头来苦苦追求自己了,人生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难道还是隐藏着什么秘密?不可能,她一定是爱自己的,不然怎么至今不结婚呢?像她那样的条件,会有多少胜过自己千倍万倍的男人追求的,她视而不见难道是对自己旧情不断吗?女人最看重的是初恋,或许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才是她真正的白马王子呢。正这样想着时,叶月霞又打来电话了,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想一个人度过,希望朱海鹏能陪陪她,哪怕陪一会也好。朱海鹏闻听此言,心中痛骂自己绝情,一个自己钟情的女人求自己这么点事自己都不答应,不显得太自私了吗?

朱海鹏赶到蓝月亮酒吧,看见叶月霞正一个人看着窗外的灯火出神,面前的一瓶啤酒已喝了一半。叶月霞看见他来,眼里发出欣喜的光芒,温柔地说:“你来了,我还怕你不来呢,如果你不来,我就会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酒吧打烊才走。”

朱海鹏知道这是个通宵酒吧,而且叶月霞是个刚强的人,她这样说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会来的,临时有点事耽误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叶月霞知道朱海鹏是在撒谎,只要他来了就好,有时善意的谎言对大家都好。

“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朱海鹏递给叶月霞一大束玫瑰花和一盒蛋糕。

“谢谢!有你在我是最快乐的,以前我都是一个人过生日的,今天是第一次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过,我感到特别的幸福。”

今天叶月霞打扮得十分漂亮,一套低胸的晚礼装,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眉如弯月,眼似秋波,俊俏的嘴唇圆润而饱满,一排洁白的牙齿像垒砌的玉块。她吐气如兰,胸前的两只“小鸽子”也在微微颤动,直把朱海鹏看得呆了。

酒吧里舒缓的音乐营造了极其浪漫的气氛,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青年正在唱着庞龙的《两只蝴蝶》:

我和你缠缠绵绵双双飞

飞越这红尘永相随

等到秋风起

秋叶落成堆

能和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两人在酒吧里又喝了点酒,叶月霞邀请朱海鹏到她那里去。朱海鹏看了看时间,迟疑不决。

叶月霞说:“还早呢,再说我还没吃蛋糕呢,我想请你帮我把生日蜡烛点燃。”

朱海鹏随着叶月霞来到她的房间,这是一室一厅的小套房,装修得十分考究。叶月霞让朱海鹏随便坐,然后称自己去冲个澡。

朱海鹏打量着客厅,沙发后面有一排照片,除了叶月霞的艺术照和生活照外,还有就是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留影,朱海鹏见每张照片上自己和叶月霞都被做了记号,因而特别显眼。在框式照片的后面有一个小影集,朱海鹏翻过来一看,吃了一惊,里面有许多是自己大学时的照片,第一张是他和叶月霞的合影,中间被人为的划了一条痕。

朱海鹏正在看得出神,卫生间的门响了,叶月霞如出浴的仙女一样朝他翩翩走来。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浑身上下像是透明的,洁白如玉的双臂,修长的美腿,胸前骄傲挺立的乳房上露出两点红草莓…太美了,无与伦比,天生尤物,宛如出水芙蓉,怪不得古人形容美女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看来真不假,朱海鹏也算个才子,这个时候却想不出什么语言来形容,文字的功用还是有限的,就那么多组合,而眼前的美女却是灵动的,她是精灵,一个用所有美好的文字组合都无法能够形容得尽的精灵。

朱海鹏眼热心跳,浑身血脉贲张,他装作点蜡烛,慢慢地用颤抖的双手将二十九支蜡烛点燃了,叶月霞熄灭了大吊灯,开了一盏柔和的壁灯。

烛火跳跃着,朱海鹏胸中的火也一阵阵升腾,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月霞说:“来吧,许个愿吧。”

“好,我先问你一句话,我如果许了愿望,你可愿意帮我实现?”

“好啊,我当然愿意。”

“那好,我开始许愿了,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朱海鹏闭上眼睛,他想这个叶月霞也真精灵古怪,许愿不是在心里许么,还不许人偷看。

“好了,睁开眼吧。”叶月霞温柔的声音轻轻飘过来。

朱海鹏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叶月霞完全赤裸着站在自己面前,她用双手挽住他的脖子,嘴唇温柔地从他眼睛、鼻尖、直至那火辣辣的双唇,一条如灵蛇一样的香舌撬开他的牙齿,在他的口腔中游动。

那种奇妙的感觉像电流一样传送到全身,朱海鹏每个毛孔都愉悦无比。多么甜蜜!这是他曾经渴望已久的,虽然来得迟了些,但却如洪水排山倒海一样到来了,他无法抵挡,无法退却,勇敢地迎了上去!大地在震颤,山峰、河流、森林、村庄、房屋都在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叶月霞的身子在一阵阵震颤后绵软了,散发着温暖甜濡的气息,是那样的柔软、细腻、香甜,那样令人不可抗拒。朱海鹏轻轻地叫了一声“月霞”,内心澎湃的激情化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向那柔软进攻,他的坚硬被柔软包围了。

“鹏哥,我爱你,一直都爱,你爱我吗?”叶月霞呢喃着,娇喘吁吁。

“我也爱你!”朱海鹏眼里噙满了泪水。

第二天早上,俞静看到朱海鹏睡得烂熟,便早早地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拿了朱海鹏的身份证。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有些慌张,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镇定,一定要看起来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以免引起他的怀疑。上次因为欧阳茹的事情,闹到后来还是自己输了理,她再不想让自己像个没教养的女人一样,无中生有的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当她到了电信大厅,拿出朱海鹏的身份证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底气不足,简直就像个贼!假如朱海鹏知道自己背着他这么对待他时,他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俞静告诉服务小姐自己丈夫最近几个月话费异常,他工作忙,没时间来打单子,请她将以前的单子打出。服务小姐没有说什么便开始操作,当打印机嘶叫着在纸上打印的时候,俞静感觉来来回回仿佛碾压在她的心上,她有些恍惚,也有些沮丧。我这是来干什么?有这个必要吗?她不断在心里说,别怪我,海鹏,是你先不尊重我的。

电话单终于打出来了,长长的一卷,长到俞静感觉这一生都读不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主叫”“被叫”以及通话时间。

她将那卷纸撒开,另一头铺在了地上,她不知道怎么去一个一个读那些“主叫”“被叫”,到底有没有必要去读呢?她茫然不知所措,感觉心中无比的悲哀与伤痛,真不知道夫妻之间做到这种份上还有什么意思,一个彼此失去信任的婚姻还有没有存在的理由。

她的目光在电话单上来回移动,找不到可以停歇的地方。昨晚的时间她清楚地记得,于是便一下子找到那个号码,通了两次话都是同一个号码,而且与那条短信息的号码是一样的。她从心中默记下这一行数字,然后继续往上看,发现这个号码是如此的频繁,每天都有十来次,而且每天都有短信,这是什么人与丈夫联系如此之紧密呢?俞静头脑一片空白,两行清泪从脸上流了下来。

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俞静跑到门口的投币机前,用颤抖的手拨通了那个电话,那个电话一下子通了,一个温柔的女声飘进了耳朵…还需要再说什么呢?一切都无须再证明,俞静木然地放下电话,任泪水在心里恣意流淌。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刚才还是晴朗的天怎么突然下起了雨呢,难道是老天知道她的心事,陪她一同伤心呢?

这一天俞静不知是怎么度过的,多少年来固定的生活轨道发生改变,她显得是那么的无所适从。七年之痒,是婚姻的危机时期,难道注定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也来面对一次吗?

俞静不知道该怎么样来面对朱海鹏,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否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如果他不给呢,自己将如何面对。还是自己把那个女人约出来,像普天下所有保卫爱情的女人一样,不问青红皂白痛打一顿出气?那无疑是天底下最蠢的事,虽然道德的天平会倾向在自己一边,可这不仅无济无事,还会更加深夫妻之间的裂痕,在这场战争之中不会有胜者。那么就这样什么也不做,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观其变吗?可自己实在是心里堵得慌…俞静想即使所有的人都在水里扑腾,即使只有她一个人枯守堤岸,也绝不同流合污!自己能够接受分离,但决不能容忍欺骗和背叛!

一场风暴在聚积着力量,很快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