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人

叶月霞失踪了,琚忠明急出了一身冷汗。市食品公司门市部土地及房产第二次拍卖刚刚结束,有几个参与竞买的人被他一顿吓唬,都不敢问津,这起拍卖又一次因无人参与竞买而流拍。接下来就可以进入变卖程序了,只要叶月霞帮自己通过朱海鹏那一关,自己可以低价拿到这块地产,进行房地产开发,就可以狠狠地赚上一笔。

市食品公司门市部位于东山市老城区,地理位置极佳。当年市食品公司改制时,因该门市部是独立核算单位,在银行抵押有贷款,二十多名职工养老保险也没有买,政府就把这些资产仍旧给门市部负责经营,还对土地使用权性质进行了变更,出让土地的收益为职工办理养老保险。门市部经营不善,现在工商银行起诉要求将抵押的房产拍卖偿还贷款。琚忠明并不是看上了这块门市部的房产,他对贾振清所说的搞夜总会也是托辞,而是看上了这里的五亩多地,如果挂牌拍卖将会值600万元,加上房产可值800万元。现在评估单位对房产、地产加在一起只评估了600万元,当然琚忠明也私下“活动”了一下。第一次拍卖不成降价20%,就是480万元,第二次拍卖不成在新的价格上再降20%,就是384万元。按照最高法院的关于评估拍卖的有关规定,拍卖不成进行变卖或交还被执行人,变卖的价格可以在384万元以下。

琚忠明急忙打电话给崔玉彬,告诉他叶月霞不见了。崔玉彬听了也大吃一惊,这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叶月霞一到东山来,就引起了崔玉彬的注意,这个绝色大美人,比自己认识的女人不知漂亮多少倍,他的那些相好的与她之间只能是农妇与公主、癞蛤蟆与白天鹅。他心想朱海鹏可真有艳福,有这么个初恋女友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可这小子不要公主娶丫环,可能是受段正明的影响,选择江山不爱美人了。

崔玉彬馋涎欲滴,心想瞅准机会自己也沾点腥,哪怕就一次也心满意足了。在欢迎叶月霞的宴会上,崔玉彬大献殷勤,哪知叶月霞对他正眼都不看,在她心中,只有朱海鹏才是最完美的。像崔玉彬,只不过是个奶油小生罢了,要是他到深圳香港做鸭子,那些富婆可能比较喜欢,不过还要看他身子骨行不行。

贾振清看到叶月霞也禁不住心襟摇荡,但他考虑自己是领导,总得要有个领导样子,说话就注意了些分寸。他心想只要这个女人在东山呆下去,自己会有机会的,怕就怕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大家连成一个利益共同体了,也就是工作上的“搭档”,接触的机会一多,自然会找到下手的机会。

贾振清见崔玉彬一见到女色就亢奋起来,心想这鬼东西真是没出息,一点本事都用在女人身上,就是工作上不长进。可是见了这样的美女,连自己都把持不住,何况“色中饿鬼”的崔玉彬了。

倒是琚忠明不动身色,非是他见了叶月霞不动心,而是以前有过教训,让他对这“冷美人”只有望洋兴叹的心。叶月霞到他朋友的房地产公司上班后,他朋友也就是叶月霞公司的老总见了这个绝色大美人,想尽方法勾引她,甚至提出要用年薪百万包养她,都被她一口拒绝了。朋友把这件事告诉他,琚忠明不信,也跃跃欲试,想尽千般方法讨她的欢心,也吃了“闭门羹”,渐渐地就死了这条心。这次拿朱海鹏作钓饵,没想到叶月霞爽快地答应了,琚忠明是个生意人,只要有钱赚,女人还不有的是,于是待叶月霞引为上宾。

崔玉彬散席后借口送叶月霞,想用那套“麻将理论”故伎重演,没想到刚碰了下她的手,叶月霞就杏眼圆睁,让他放尊重些,不然就卷铺盖走人。这可吓坏了崔玉彬,再也不敢三心二意。

后来崔玉彬又来到她的住处,给她送去一大束玫瑰花,足有九十九朵,叶月霞看都没看就扔到过道里,给崔玉彬一点情面都不留。崔玉彬想这是个带刺的主儿,弄不好花没摘到倒伤了手,只好作罢。

叶月霞和朱海鹏同学会接触之后,很快旧情复燃、情投意合,崔玉彬在高兴之余,又妒又恨。他提出为了确保朱海鹏到时听摆布,让叶月霞拍几张她们在床上的镜头,以备不时之需。叶月霞想这个人真是龌龊,简直是卑鄙无耻,一旦他拿到这些照片,不仅会要挟朱海鹏,到时也会要挟自己就范,自己可不是傻子,网上“艳照门”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这些教训还不深刻吗?于是一口回绝了他,说:“这么点钱还想让我做这个,就是再给我一千万我也不干。”

此刻,崔玉彬也心急如焚,这个女人会到哪里去呢?他发动所有的关系,就是把东山翻个遍,也要把她找出来。

朱海鹏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陈海军从拘留所里提了出来,然后又通知陈大民来在一起调解。

朱海鹏说:“陈海军,情归情,法归法,为你的事段主任找到了我,他说你家庭困难让我转交给你1000元钱支付赔偿款,本来这3000元钱也不是个大数目,但你动手打人了就应当负法律责任,你必须出钱长个教训。既然法院的判决书已经生效了,你又放弃了自己的上诉权利,现在你必须履行法律义务,你要认识到这一点。”

陈海军的态度转变了,他说:“我们家受段伯伯的恩惠够多的了,这次又带他为难了,就怪我不争气,婶婶地下有知也会骂死我的。”

朱海鹏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1000元钱,说:“这样吧,看你家庭困难,我也拿1000元钱帮你一把,余下的钱你自己要出,下次可不准动手打人,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礼让为先。桐城有个‘六尺巷’的故事不知你可听说过,是讲张家和吴家为院墙相争,修书京城,当朝阁老、文华殿大学士张英回书曰‘一纸书来只为墙,让它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家让出三尺,吴家也深受感动,也让出了三尺,于是就成了‘六尺巷’。你们俩是不出五服的堂兄弟,一家人打架闹上法庭,不让人看笑话吗?”

朱海鹏这话既是说给陈海军听的,也是说给陈大民听的。陈大民听了也羞愧难当,说:“朱局长,我做得也不对。我是不服气才打这场官司的,陈海军自认为有段正明这层关系,打伤我后不仅不上门看望我还一分钱药费都不给,我以为有人替他撑腰,法院会帮陈海军讲话,哪知并不是如此,我错怪法院了,从你们昨天把他抓起来我就看到了,我这气也就消了。这样吧,我只要1000元钱医药费,其余误工费、营养费等等我不要了,你的钱和段主任的钱我是万万不能要的。虽说我是个农民,但我也懂得道理,要是拿了你们的钱,传出去人们会戳脊梁骨骂的。”

朱海鹏说:“这钱不管是谁出,都是你应得的,你不要背思想包袱。”

陈大民坚决推辞不受,说:“我说过只要1000块钱,多一分钱都不要。你要硬给我就交给邓院长,让她再还给你。朱局长,请你不要再为难海军兄弟了,能不能提前解除拘留,他母亲和妻儿正等着他回家呢。”

朱海鹏见双方和解了,心里很高兴,给陈海军办理了提前解除拘留手续,两个人一道走了。他想贾振清一再要求执行局在执行中讲究执行策略、研究执行艺术、创新执行方式,不知这样算不算?

朱海鹏讲得口干舌燥,正准备喝口水时,欧阳茹进来了,递给他一个特快专递。封面上写着“朱海鹏亲启”字样,看到这熟悉的字迹,他心想这一定是叶月霞寄来的,难道这就是她对保安说的“我会亲自解释的”的不辞而别的答案?

他急忙拆开,只见一行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亲爱的鹏哥:请允许我叫你亲爱的,就这一次好吗?

首先请你原谅我欺骗了你,我是受人雇佣带着“使命”来找你的,他们想利用你对我的感情和我的美貌来打动你,让你将市食品公司门市部的地产变卖给琚忠明,他也并不是办夜总会,而是进行房地产开发,好狠赚一笔。

我到东山后,发现你是一个好干部,一名优秀的执行局长,我不想被他们利用毁了你的大好前途。贾振清和崔玉彬是隐藏在你身边的坏人,他们和琚忠明沆瀣一气、互相勾结,共同谋取不义之财。你要提防他们,或许他们没有利用上我,会使用其他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你,这是我所担心的,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一定不会上他们的“圈套”,也一定会打败他们的。

鹏哥,从小到大,你像大哥哥一样护着我、宠着我,在你的眼里,我高贵得像公主。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我们风雨中携手并肩,从东山那个小山村走到繁华的大上海。随着年龄的长大,友情也发酵成爱情。曾几何时,花前月下的漫步,情意绵绵的低语,不需要玫瑰的矫情,更不在乎金钱的铜臭,虽然若即若离,但总是情意相牵。或许你总是把我当公主呵护,我迷恋上了你的追逐。不想有一天,你突然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在异乡独饮离愁。而你很快有了另一半,而我,脉脉此情谁诉?花开花落,青春易逝,你曾经喜欢的我的美丽,也在韶光中一日一日老去,望穿秋水,期盼有一天你帮我重新拾起。

鹏哥,没想到分手多年之后的相见,你还是那样青春刚毅,和我想像中的你不差毫厘。牛郎织女迢迢星汉鹊桥渡,白蛇许仙断桥千年的邂逅,想必就是前世的情缘,冥冥中注定要完成一次相遇。你多情的目光牵引着我的脚步,就在前天那个美好的夜晚,谢谢你帮我完成了“心愿”,你不要有任何负疚感,也不要自责,这是我们前世的约定今生注定要演绎的一幕。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那刻骨铭心的感受,我会珍藏在记忆中一辈子。

鹏哥,本想和你长相守,可是你的心已有归属。你美丽贤淑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儿子已在你内心深处扎下了根,我不想自己的介入让她们找不到心灵的皈依。我不是自私的女人,同时也不希望你背上沉重的责任包袱,因为再美好的爱情也不敌现实的暗枪冷箭,那样我们都会活得无所适从。就像你所说的“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了”,我也不苛求,还记得我说的“忘记过去就是对今天负责”吗?就让这段美好记忆随风而去吧,爱一个人希望他幸福,只求你好好珍爱妻子和儿子,我祝你们幸福。

鹏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在另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城市,你不要寻觅,也不需联系,过去已然过去,我们都不须再提起。如果有来世,我会化身一只千年的白狐,为你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别了,此刻我的心多么痛楚,它碎成无数的花雨,把往事淹没。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把你留在生命里。

叶月霞在信的拐角,有一行更小的字:看过即毁。

朱海鹏默然无语,心灵在一阵阵震颤,他在心里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粒的泪珠掉下,很快湿透了纸页。

俞静一直有午休的习惯,在她看来,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如果不好好休息,是容易老得快的。现在的社会节奏很快,她可不想一下子成了黄脸婆,让朱海鹏找到情感出轨的借口。即便自己这样,朱海鹏还是出轨了,上午她到电信部门去查了一下,服务小姐告诉她那个号码刚注销不久,如果要查档案,只有凭司法部门的介绍信和相关证件来办理。

她始终觉得昨晚上的事情有些蹊跷,如果那手机号码是个空号,为什么和朱海鹏的联系如此之频繁呢?其实这个问题她昨晚上就想到了,当着段正明和母亲的面,她不好说破。段正明走后,母亲也带儿子冰冰上床睡觉了,俞静没有心情洗锅涮碗,明天早上让母亲帮自己做吧。她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可翻来覆去睡不着,那疑惑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肯定是那个女人发现她打了电话后,然后到电信局注销了号码,要么就是朱海鹏知道这件事后去注销了,不然他怎么敢当着大家的面公然打这个电话,要是他心里没底他敢这样做吗?俞静越想越不对劲,她细细地回味着每个细节,朱海鹏回家时的表情是丧魂落魄的,他受到了什么打击?照说现在人事的风波已经过去了,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是什么呢?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俞静越想越气,她打开灯,又拿出那卷通话记录,将那个号码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仅有呼入的,也有朱海鹏打过去的,这就更明显了,朱海鹏明知是个空号,却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打这个号码,难道他老是拨错,不可能!俞静心中充满了沮丧和怨恨,心想朱海鹏你历练得撒谎都不打草稿了,这事没完。

朱海鹏看了一会书,进到房间睡觉,看到房间灯是熄灭的,这可不是俞静的风格,俞静知道他睡得晚,有时陪她,即便是早睡,也为他留着壁灯。他摸索着上床,轻轻地贴着妻子睡下,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胸前。俞静并没有睡着,她用力将他的手甩开。“怎么啦?”

“你心里清楚,骗小孩子呢,我明天一定要找到那个狐狸精。”朱海鹏无语,这时解释已是多余,何况他自己无法解释得清,越解释只会越乱,如果让俞静知道这一切,两个人搞不好真的要离婚。他知道妻子是个刚强的人,眼里揉不进沙子。朱海鹏叹了口气,只好侧身睡下。

送儿子到幼儿园后,俞静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在门口,传达室的张老头远远地喊住她:“小俞,有你的信。”俞静怔了一下,心想这年头谁还写信啊。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多方便,要是内容长,发个email也可以啊,写信多麻烦,还要到邮局去寄,不仅花钱还花路费。

这是一封快件,只写着“东山政法委俞静收”,并没有寄信人名字和地址。字迹娟秀,像是女孩子的字,这很奇怪,大学时候的女同学也早已不联系了,什么人给自己写信呢?俞静加快步伐回到办公室,赶紧将信拆开,一张信笺飘落出来。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俞姐:你好。

我是一个你没有见过面的女人,也曾经是你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请不要生气,如果你看完就会知道一切的。

(俞静想这个狐狸精终于待不住了,她现在要和自己叫板了。许多电视剧中都是这样,老婆发现丈夫在外面有二奶后,二奶索性叫板两人为争夺一个男人大打出手。俞静的怒火腾腾地往上直冲脑门,朱海鹏啊,这下你可跑不掉了,人家都承认了,看你还怎么说?骗子!回家找你算账,离婚!俞静既恨丈夫的同时,又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敌意,要不是你这个骚女人横来一腿,我们夫妻也不会闹矛盾,海鹏是个老实人,肯定是你勾引他,现在我不离婚了,免得便宜了你,看你下面怎么说。)我叫叶月霞,是朱海鹏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我们既是同乡同村,又是同学而且还是同桌,上了同一所大学,青梅竹马,情同手足,相恋多年,却始终没有牵手。我不想回到东山市那个落后的小地方,然而海鹏却执意要回去,我们意见不一,分道扬镳。或许是他把我宠坏了,我总是对他的追求不冷不热,等他真的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却后悔莫及。

(俞静想这个朱海鹏城府也真够深的,这么大的秘密都不坦白,可是自己不也是没向他坦白自己的过去么。俞静见叶月霞叫自己丈夫海鹏,心想海鹏是你叫的么?肉麻。当她看到朱海鹏离叶月霞而去,却仿佛找到了报复的快感,后悔吧,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哟。)朱海鹏回到东山很快和你结了婚,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悔恨交加,那时候我病倒了,可再没人关心我照顾我,海鹏的心已经在你那里了,我千呼万唤他听不见了。后来我独自在异乡漂泊,也有许多比他更优秀的男孩子追求我,可在我的心里,始终抹不去他的影子,我怎么办呢?就这样花开花又落,一年复一年。

(俞静的心头涌上一股醋意,她迫不及待地看下去。)就在半年前,我工作的公司老总要到东山投资房地产生意,他们看上了一块法院拍卖的地皮,许我以高薪,让我摆平执行局长朱海鹏。我也想借机夺回当初我们的爱情。我到东山市后,在同学会上见到了他,那一刻,我们埋藏心底的爱情之火复燃了,虽然我们都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可那是非常痛苦的。如果朱海鹏蜕变成一个贪官、一个坏人,我大可以这样做,拿到钱后远走他乡;可我们见了几次面后,我发现他还是当初那样善良、正直,一点都没变,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更是一名好党员、好干部。我怎么能以一已之私去毁了他的大好前途呢?这也并不是我的初衷呀。

一天下午,我路过东山公园,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的良心触动了,我们都是女人,换作我是你,也不希望别的女人来破坏自己的家庭。爱情是自私的,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给你和孩子带来痛苦,换来道德的谴责和对海鹏的风言风语,即便我们结合了,也逃不过世俗的明枪暗箭。

我选择离开,注销了那个号码,来到一个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我对海鹏说过我们都无法回到过去,只有忘记过去才是对今天负责。海鹏有你这样一个漂亮贤淑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应该满足了,我只有在远方默默地祝你们幸福!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道一声珍重,好人一生平安!

信到这里结束了,俞静拿着信纸,眼睛久久没有离开。此刻,她的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每个女人都有初恋,初恋是美好的,真情像梅花,开过又谢过,唯有香依存。俞静的初恋是在大学,那时一个长得帅气的师哥疯狂地追求她,当她发现这个师哥同时还追求她的一个女同学时,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她是个传统的女人,不喜欢爱情游戏,可是自己心里对那个师哥还是喜欢的。拿朱海鹏来说,婚前自己并不认识他,因而他无须向自己负责,就像自己也不须向他坦白和师哥的那一段情感纠葛一样。

俞静释然了,这就是真实的生活。生活就像一个大舞台,红男绿女们一个个粉墨登场,谁也不能保证是永远的主角。只有善待生活的人,生活才会善待他;谁若游戏人生,也必然被人生所游戏。

朱海鹏看到叶月霞给自己的信后,知道了这场拍卖幕后的惊天阴谋。怪不得琚忠明要送自己许多钱呢,而且送钱不成又搬出自己的初恋女友来设下圈套,一切都是为了这里面巨大的利益。

坚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朱海鹏将王军找来,询问第二次拍卖流拍的事。

“不是有五家报名么?怎么又流拍了?”

“朱局长,是有五家报名了,可到了拍卖会上没有人举牌啊。”

“这里面有名堂,你调查了没有?”

“当时崔局长作为委托方在场监督,这事也应该由他调查。作为拍卖公司,我也想拍卖成功好得到佣金啊。”

朱海鹏见王军说得也有道理,便让他回去准备进行第三轮拍卖,并且这次一定要成功。

王军答应一声,走了,他想你朱海鹏和崔玉彬斗法吧,反正不干自己的事,虽说崔玉彬承诺到时房地产开发成功后自己入点干股,但这毕竟现在还是镜中花水中月,倒不如拿到佣金来得现实来得快。

朱海鹏来到崔玉彬办公室,崔玉彬又是故伎重演,递烟过来。

朱海鹏接了过来,让崔玉彬替自己点着,这倒令崔玉彬有些惊讶。

“崔局,市食品公司门市部第二次拍卖又流拍了,这件事你调查了没有?以往房地产拍卖都拍出了高价,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么?”

崔玉彬脑门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外面天寒地冻,虽说屋内开着空调,可朱海鹏感觉还是有些冷。

良久,崔玉彬讪讪地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这些报名的人都不举牌。”

朱海鹏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他掐灭烟,对崔玉彬说:“你是老执行法官了,难道你看不出来,还要我说清楚吗?”朱海鹏知道这里面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是参拍的人被威胁了,不敢举牌;还有一种就是被买通了,出个场拿点好处费。像这样低的价格还卖不掉,再也没有更好的理由。

崔玉彬沉默不语,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刚才我已找王军谈了,让他准备进行第三次拍卖。最高法院规定对不动产可以拍卖三次,我不相信就卖不掉。”朱海鹏说完这话,不等崔玉彬说话就走了,对这种腐败分子、小人,这个时候还照顾他什么情面,还要讲什么无原则的团结。

朱海鹏一走,崔玉彬慌了,连忙打电话给琚忠明:“琚总,朱海鹏要进行第三轮拍卖,你看怎么办?”

琚忠明在电话中冷冷地说:“我知道了”,然后关了手机。

崔玉彬本想听他再说点什么,有什么打算,哪知手机断了。这个人自从叶月霞走后,对自己态度恶劣多了,好像有埋怨自己出的点子不好费了他许多精力和钱财的意思。是啊,叶月霞的情况是自己告诉他的,白花了许多银子,突然不辞而别了。现在情况更加不妙,叶月霞不仅没办成事,还泄露了他们的机密,这可是他没预料到的,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现在琚忠明一定火冒三丈,还从没见他接自己电话是这个态度。

叶月霞突然失去联系后,崔玉彬出动了许多人,把东山市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为这事,他没少挨贾振清的骂,问他是怎么看住人的?其实叶月霞到东山领受任务后,贾振清知道这个女人不一定可靠,有可能和朱海鹏旧情复燃、假戏真做,把自己这方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让琚忠明安排人对她严密监视。崔玉彬自告奋勇地揽下任务,说自己对东山情况熟悉,找两个人配合他就行。

崔玉彬很“敬业”,白天在单位他监视朱海鹏的一举一动,而这些朱海鹏还蒙在鼓里;晚上他监视叶月霞,自己累了就换人值班,确保叶月霞二十四小时处于掌控之中。崔玉彬想办大事就得拿出办大事的精气神来,一刻也不能松懈。他想自己和贾振清入了干股,一旦事情成功,这些股份一出手,也有上百万的钱财进账,这些可以够自己一辈子的开销,那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一天晚上,崔玉彬和琚忠明坐在车上监视叶月霞的住处,两个人买了凉菜就着喝酒。琚忠明满嘴酒气地说:“操他奶奶的,这么费事,要依老子的作风,找个人把朱海鹏剁了再说,让你当执行局长多省事。”

“算了,还是忍一忍吧,把事情搞大了就不好了。你想你灭了执行局长,上面会善罢甘休吗,还不查个底朝天,到时你一拍屁股跑了,我们往哪里跑。”崔玉彬说。

“那这个女人要是不听话怎么办?我可忍了很久了,像这样拖拖拉拉办事要等到什么时候?不行,今晚我们就上去奸了她,先落个快活,给她拍点裸照,要是不听我们的话,就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

“我也这样想啊,可这女人是个一根筋,到时她告你强奸,或者把这事捅出去,那时大家吃不了兜着走,一个都跑不掉。我看还是忍一忍吧,只要事情一成,咱们把她奸了,让她生不见人活不见尸。现在都在咱们掌控之下,她就像餐桌上煮熟的鸭子,还怕飞了不成?”

崔玉彬生怕琚忠明这个渣滓做出出格的事来,那时计划就全部泡汤了,于是好言相劝。琚忠明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也不敢这样做,现在他许多钱套在这上面,真要为逞一时快活坏了大事也是他所不情愿的。他后悔当初在深圳时没有这么想,要是那时把她奸了让她听命于已,说不定没有现在这么麻烦呢。

崔玉彬安排人拍了许多叶月霞和朱海鹏在一起的照片,有他们在酒吧一起喝酒的,有他们在一辆车上的,还有朱海鹏送她在楼梯口的,遗憾的就是没有拍到他们在一起手挽手或者亲吻的照片。显然叶月霞对自己有了防备,不然两个人如胶似漆、卿卿我我的样子会没有“带彩”的镜头?

崔玉彬晚上值班到半夜,待叶月霞睡着才通知另一个人来值下半夜。有时,他看到叶月霞站在窗前眺望东山的夜景,那衣袂飘飘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有好几次冲到她房门前准备敲门,又停止了。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敲门,叶月霞问是谁,他说自己是崔玉彬。叶月霞说崔局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晚上我不见客人的。崔玉彬想不能破门而入,只好怏怏不乐地下来。还有就是那天晚上,也就是叶月霞过生日那晚,朱海鹏午夜从叶月霞那出来,显然两人已做了那事,崔玉彬想到那事也欲火如焚,他待朱海鹏走后悄悄上楼,心想朱海鹏如果没有关上门就好了,自己可以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如果叶月霞不从,就要挟她把这事讲出去。哪知他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门是关上的,他用琚忠明偷偷配的钥匙试了试,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只好作罢,回家把王小青当成叶月霞,在她身上狠狠折腾了一番。

叶月霞是怎么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离开东山的呢?说起来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传奇故事。

叶月霞毕业后到处求职,没有一处碰壁,很顺利就应聘,原因就在于她长得漂亮。现今这社会,漂亮就是资本,何况还有个名牌大学的学历。但每次干的时间都不长就离职了,原因就在于追逐的男人太多,一般小职员不敢招惹她,就是那些上司不好打发,他们有的是老总,有的是经理,请她吃饭,送她东西,无一不是甜蜜的陷阱。还有的就赤裸裸地提出包她,更有一些坏男人或者有黑道背景的人总是想下药迷她或者强奸她,面对这花样翻新、层出不穷的伎俩,叶月霞小心翼翼地回避,每次都涉险过关。当然在这当中,她看了不少外国侦探方面的书,学会如何与这些男人兜圈子来逃避他们对自己的围追堵截。

男女之间的一大差异在于体力上的不平衡,叶月霞知道这是自己最大的缺陷所在,于是她报名参加了女子防身术训练班,在来东山前从没间断过训练,学过擒拿格斗、散打、一招制敌等功夫,一般几个小混混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叶月霞知道崔玉彬他们在监视她,也就不动身色,装作不知道。其实自己在暗中观察他们作息的时间,想找出其中的规律。崔玉彬是个夜猫子,晚上精神十分亢奋,想趁夜色出去逃避他是难上加难,而且他们是三班倒,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上午和下午上班的时间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午夜以后是个胖子,中午和晚上12点前是崔玉彬。而且中午是崔玉彬最薄弱的环节,那时候阳光照耀,车内暖和,他容易打瞌睡。

掌握了这些规律之后,叶月霞开始实施自己的逃离计划。生日那天晚上的缠绵之后,叶月霞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遗憾了,决定第二天中午离开。她在网上查了东山的列车发车时刻表,到东北的列车每两个小时一班,她化名预订了三张车票,如果第一班到发车时间时发现有人跟踪,就乘坐第二班,第二班不行就乘坐第三班,她坚信这班人发现第一班、第二班火车她都没上,决不会在车站坐等守候,那时可以从从容容乘坐第三班车走。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样在崔玉彬的眼皮底下出小区?其实叶月霞搬到琚忠明安顿的这个小区后,经常在白天出门,十分惹眼,而且中午的时候她将车停在值班室门口,让那个年轻帅气的男保安替自己到车库停车,男保安见她长得漂亮,也十分情愿帮她做事,一来二往就熟悉了。

朱海鹏走后,叶月霞听见有人在用钥匙开她的门,想一定是崔玉彬来趁火打劫,好在自己一直防范在前,进门出门养成将房门反锁的习惯。朱海鹏走后她将门反锁好,开始给他和俞静写信。她一边流泪一边写信,足足写了三四个小时,然后稍稍小睡了一会,天就亮了。

中午的时间到了,叶月霞打了电话给琚忠明,说昨晚已将朱海鹏搞定了,今天晚上请他订个地方在一起聚聚,商议下一步对策。琚忠明不知这是缓兵之计,高兴地答应了,还通知了贾振清和崔玉彬到场。接着叶月霞打了电话给保安室,请他帮忙买份盒饭,保安买好盒饭后上楼,崔玉彬问他是给谁送盒饭,那保安说是叶小姐让她买的,并说她自己有些累,不想出门要多休息。崔玉彬听说后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心想这小骚货刚做新娘子,把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了,昨晚一定是累着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晚上自己再找机会“调教”她。崔玉彬正准备在车里休息,汪凤琴打来电话问他在哪,说这么多天没见他人,天天在忙什么?崔玉彬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值班,也就没有顾得上汪凤琴,只有一天中午请人代班和汪凤琴快活了一次。现在这女人又来电话了,崔玉彬当然不能把这事告诉她,就说自己马上去接她。他将汪凤琴接来,汪凤琴问他这是到哪里去,他说一个好地方,就将车开到叶月霞楼下的车库里,选择一个拐角就搂着汪凤琴亲热,汪凤琴说这光天化日的被人看见了可不好,崔玉彬说这里刺激,再说车窗玻璃有防晒膜,外面人看不见里面。

叶月霞见崔玉彬的车不见了,以为他在暗处监视,不敢大意。她对送饭来的小保安说:“谢谢你,这是一千块钱,你拿着,你们做保安的收入不高。”那小保安受宠若惊,慌忙说:“这点小事谈不上谢,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钱。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叶月霞将钱塞到他手里,说还要求他做事,那保安说你什么事直接对我说吧,我一定帮你。叶月霞称自己被坏人盯住了,这事还不能报警,让他把保安服借自己穿一下,等会让人送还给他,并叫他帮自己寄两封信。

叶月霞穿着小保安的服装,拖着个清洁箱,像是小区搞卫生的,大摇大摆地从大楼里下来,然后出门坐上出租车,又不慌不忙地到电信局注销了手机卡,然后到火车站,她脱下那套保安服,花了一百元请司机代她还给星星小区的桂保安,说自己出门时衣服穿得少,天冷,就把他衣服临时借着穿了。

叶月霞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可能他们还不会想到自己会不辞而别,就放心大胆地上了北上的列车。她打算在中途下车,然后再南下,深圳是再也不敢去了,那就到杭州附近找个工作吧,那地方适宜人居,而且满街都是美女,不显眼,不像在有些地方,长得漂亮招人耳目。

晚上琚忠明他们三人左等右等,不见叶月霞的影子,打她手机是空号,连忙跑到她住处,已是人去楼空,问保安她到哪去了?保安说没看见人出去,并将门口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一看,也没有发现叶月霞出去。崔玉彬想这可奇了,难道她也像美国大片《越狱》中的迈克尔挖地道跑了?

琚忠明心疼浪费了许多钱,白忙活一场。崔玉彬懊悔没有把这小妮子搞到手,倒是贾振清头脑清醒,他说要是叶月霞把他们的秘密说出去就惨了,现在还不知道朱海鹏知道不知道呢,这个人可是个麻烦,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