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站队

贾振清对朱海鹏越来越不满,像这样发展下去,朱海鹏迟早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这是潜在的心腹大患,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将他打压下去。

贾振清在邓亚男面前进谗言说:“邓院长,这个朱海鹏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居然瞒着我们俩向马书记汇报工作,他眼里还有你邓院长吗?这种目无领导的人一定要处理,杀一儆百,以免助长了不好的风气,要不然那今后党组还有什么权威?”

邓亚男说:“现在他干得好好的,总得有个什么理由处理他吧?”

“您来东山法院一年多了,这人事也该动动了,否则一潭死水一样,大家都没有积极性。”

“如果动得不好,会引起群众不满的。”邓亚男知道贾振清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动掉朱海鹏。她来东山法院后不久,一次遇见陆天寿,陆天寿对她说:“亚男,东山法院工作不好做啊。你要吸取我的教训,一不可贪财,二不可赌钱,三不可乱动人事。这三条很重要,现在这社会,不出事就是有政绩。”

贾振清笑着对她说:“小范围微调,你不可能在任不调整人事吧,一切要根据工作需要。你不要担心,一切由我帮你参谋。”

“那好,你先拿出一个人选调整方案,到时我们再敲定。”

贾振清心花怒放,邓亚男看来是什么事都不问,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交给自己办,现在自己就是院长,是一把手。

贾振清把崔玉彬找来,让他安排第二天去钓鱼。

本来钓鱼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忘情山水的消遣,更多是一种心灵的净化。可现在钓鱼却成了一种腐败,每到双休日,各个机关的“钓鱼队”纷纷出动,他们呼朋唤友,坐上轿车,带上高级的渔具,到别人请托安排的鱼塘里或者“垂钓中心”,手杆、海杆全部派上用场,几个小时所获甚丰,即便没有钓着,请客的人就会安排鱼老板下去捞或者派人上集市买来,反正不会让你空手而归。钓完鱼后便是宴请,美酒佳肴,总之让你“心情舒畅”、“满载而归”。然而请客的人却花费不小,鱼钱、饭钱没有三五千是打发不掉的。因而这是一种变相的腐败,因钓鱼而衍生的腐败。

崔玉彬照例让琚忠明安排。第二天一早三个人来到“碧湖垂钓中心”,贾振清和崔玉彬相隔很近,一边钓鱼一边说着话。

“玉彬,院里马上动人事了,你有什么想法啊?”

“我一切听贾院长的,您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叫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崔玉彬本想说请贾振清美言几句,话到口边又咽下去了,他知道这样说犯了大忌,现在法院是贾振清当家作主,他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好,你也要到其他人那走动走动啊,这种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就是当年正明院长在位也不是一锤定音的。”

“谢谢贾院长指教,玉彬铭记在心,大恩不言谢,日后为您当效犬马之劳。”

正说话间,崔玉彬连钓了两条鱼,而贾振清却一条没钓着。

突然,贾振清手一抖,熟练的拉紧鱼线又放松,他笑着说:“大家伙,我说没动静呢,原来是一条大家伙在下面。”

面前的水波荡漾,贾振清不停地收放鱼钱,不一会儿,那条鱼游累了,开始露出水面。贾振清摆动鱼杆,口里说:“来吧,喝一口风,喝两口风…”

鱼一喝风,在水中就没有劲了,很快贾振清将它捞了上来,足有十五六斤重。

崔玉彬恭维说:“贾院长,别看你不出手,出手就一鸣惊人!”

东山法院借鉴瑶海中院的做法,第一次在本院内开展部分岗位的竞争上岗试点工作。

这种做法是贾振清提出来的,他对邓亚男说:“中院搞竞争上岗效果很好,上级要求我们使用干部看德、能、勤、绩,择优选用,我看这种方式能让更多的人参与,体现公开公平公正,而且党组可以易于操作。”

邓亚男说:“好,我一直正有此意,说明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在党组会上,除了张启超有顾虑不赞成外,毛新平和郭英怀则持观望态度,贾振清自然赞成,邓亚男拍板说:“竞争上岗是今后法院选人用人的必然趋势,其目的就是让有本事的人上,有为才能有位。我们要营造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氛围,让更多的年轻干部走上领导岗位。”

在研究第一次竞争上岗的岗位时,大家起了分歧。贾振清提出拿出执行局局长、民一庭副庭长、行政庭庭长等三个岗位进行试点,张启超不同意民一庭再设副庭长了,已经有两个副庭长了,再增加一个只怕干部比工作人员还多。他心里明白贾振清是想让自己的老情人王诗娅上。争论的最后,贾振清作出了小小的让步,同意刑庭增设一名副庭长。

朱海鹏知道这一消息后吃了一惊,心想贾振清这样做是要把自己拉下台。他把这事对段正明和俞静说了,两人都鼓励他参加竞选,毕竟他在执行局工作一年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大家公正投票的话,他朱海鹏定会是众望所归。

朱海鹏让胡大海也参与竞争,他说两人联手上,这样对崔玉彬进行围堵,哪怕自己上不了,如果胡大海能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胡大海本不想参与,经朱海鹏一番动员,也就同意参加了。

竞争上岗那天,十分热闹,各位竞选人上台当着全体同事的面进行竞争演说。竞争执行局局长的有蒋诚贵、朱海鹏、崔玉彬、赵一舟、胡大海,竞争十分激烈。

按照党组通过的邓亚男的提议,竞选者的得分由三部分组成:一是民意测验,占50分;二是任职时间长短,占20分;三是党组综合评价,占30分。

竞争演说之前,崔玉彬就逐一打了招呼,让大家投他一票。而朱海鹏和胡大海却没有这样做,他们以为法官的素质很高,会分辨是非的。但事后的结果却证明他俩的想法错误,因为大多数普通法官自己不参与,对这种“民主政治”也就不感冒,随便谁上都可以,这时候看谁客气谁谦虚就行,说明他尊重自己,到时当上局长自己找他办事时一定会为当初投了一票记点情的。投票的结果是不公布的,贾振清倒不是担心崔玉彬,而是担心王诗娅,怕她受自己牵累被大家排斥得不到多少票数。

党组研究的结果没有公布,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朱海鹏吃过晚饭,照例是散一会步。医生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散步有助于消化,这样加速新陈代谢,促进身体健康。

在湖滨大道上,路两边的霓虹灯箱亮起来,把中间的大路烘托得极像一个长长的T形台,人在中间走,仿佛走在舞台上,让人心情轻松无比。

朱海鹏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他看见前方贾振清和一群同事走过来,贾振清走在中间,活像众星捧月一般,朱海鹏转向一座假山石后,偷偷地看着这群人走过,那陪散步的几个人是蒋诚贵、崔玉彬、赵一舟、史良华。这些都是和贾振清走得近的人,是一些溜须拍马之徒。

古人云:“人无廉耻,百事可为”。这些进入贾振清视野的人定会是这次提拔的对象。果然,这次党组研究的结果出来了,不过没有公布,是秘密报到上面的,报到市委研究的执行局长人选是崔玉彬,这个岗位是党组成员、副科级实职,待市委研究同意后再提请人大任命;报到人大提请任命的其他三个岗位人选是:行政庭庭长赵一舟、民一庭副庭长王诗娅、刑庭副庭长马中华。

党组会上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刚一决定就消息满天飞。许多没有抱贾振清大腿的人后悔不迭,要是知道这次用的全部是他的人,怎么着也围着他转转混个一官半职。

朱海鹏急忙回到家,俞静正在电脑上看股市资讯,前两年,股市像脱缰的野马一路飞奔,从九百多点一直飚升到六千多点,甚至还有专家预测中国的股市在年底前能突破一万点大关。俞静看到别人都赚钱了,心里痒痒的,于是将银行储蓄三万多元全部取出来,投入到股市中。朱海鹏开始很反对她这样做,因为在他看来,没有只升不降的股市,这股票要涨到何时才是个尽头。但看到交易户头上一片飘红,心里也乐滋滋的,也就听之任之了。哪知后来,遭遇全球金融危机,股市暴跌,俞静把赚来的两万多元亏掉,又赔进去一万多元本金,成了深度套牢的“小散”。

“你回来得正好,我刚才浏览了一下市民论坛,发现你们单位被人攻击了,你快过来看看。”俞静招呼说。

“今天的股市怎么样?”朱海鹏刚才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郭英怀和毛新平的电话,两人告诉贾振清和邓亚男串通一气,让崔玉彬当执行局长,已经报到市委组织部去了,他们让朱海鹏把这个情况向马哲书记反映一下,到时他们两人也会替他说话的。朱海鹏得知了这一情况,对这种事不太在意,反而关心起股市来。

“你心疼了?你放心,刚才我听专家说目前中国是牛市,大跌之后就是大涨,跌得快反盘的机会就快,不出一两天那些亏空的地方就会补上来。而且在2008年奥运会之前,大盘不会有大的震荡。你不是不关心这些吗?怎么,看到这钱来得快也动心了?”

“我可没时间弄这些,天天忙着执行。你是财政大臣,这些事情由你全权负责。”朱海鹏想老婆在这上面比自己强,就不忘给老婆大人送上一顶高帽。

“当初极力反对,现在极力支持,我看你转变得够快的呀。我不看了,看了这么长时间眼睛发疼了,你还是来看看你们单位的帖子吧,有一个帖子上面提到的大朋会不会是你?如果是你,即便这次你没有提拔我也高兴,说明大家都暗地里佩服你的,为你抱不平的。要上就正大光明地上,即便上不了也总比让人家在背后戳脊梁骨好些。”

难道俞静已全然知晓了?俞静一直关注他参与竞选的事,也知道他与贾振清之间的矛盾,她这样说是不想让自己不开心,反倒觉得是一种劝慰的话。其实,下午俞静在单位上班的时候,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她说她是欧阳茹,刚才听人说崔玉彬作为执行局长人选报到市委组织部了,她要俞静一定想想办法帮朱海鹏一把,朱海鹏太老实了,也是个好人。

却说俞静后来了解了朱海鹏和欧阳茹之间完全是有人造谣生事、破坏自己家庭关系也就原谅了她,还和她成了好朋友。俞静听到欧阳茹透露的消息后,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吭声,她真想跑到隔壁马书记办公室向他哭诉一番,后来还是忍住了,自己总不能为了丈夫没当上局长而胡闹吧。再说朱海鹏本来就不是局长,是副局长主持工作,这次法院上报局长人选并没有错,假如马书记说这是法院党组的决定,那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不算还丢人现眼。

那么欧阳茹是怎么知道的呢?原来她路过崔玉彬办公室时,听见汪凤琴和他开怀大笑。汪凤琴说:“玉彬,你当上局长了可别忘了我啊。”崔玉彬说:“你是我最好的女人,我怎么会舍得呢?不过,虽说院党组报了我,但市委那边还没开会,只有常委会上定了才是一把子局长。不过,应该问题不大,还没听说过法院党组提请任命人选被否决的呢。宝贝,今晚咱们乐乐,算是为我提前庆祝吧。”

朱海鹏想俞静性情耿直,女人生就男人的性格,这算是一个好女人、贤内助了。他苦笑了笑,说:“只要老婆大人支持,哪怕一辈子做一介布衣,也比做个贪官脏官糊涂官留下骂名好些,还是老婆理解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朱海鹏在妻子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坐到电脑前,点击进入市民论坛。

在最新发贴栏中,一行主题为“请问东山法院归哪里管?”映入眼帘。朱海鹏点击打开内容,只见上面写着:“东山法院管理混乱,法官开庭随意走动,甚至中断开庭接听手机,对待当事人态度粗暴,执行案件拖拉,请求上级部门查处。”

一楼回复是:“有同感,法官很黑,东山法院是衙门朝外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二楼一个名叫“东山一隅”的回复就是妻子所说的帖子,只见上面写着:

你是谁的人。

大朋是某单位的人才,但为人性情刚直,虽说劳苦功高,但每次提拔榜上无名。

从外地交流来的胡局长是个怕事的主儿,对工作是能拖则拖,能躲则躲。权力渐渐被一位又奸又滑、满肚子“馊主意”的洪副局长掌握了。虽说大家不喜欢他的作派,毕竟人家是说话能“算数”的,一些想捞取名利的投机分子围着他“转”了起来。

自从胡局长来后,两三年都没提拔一名干部,虽说空缺的位置也不少,但洪副局长常常称人事复杂,以稳定为主就常常搁置下来不议,大家的“胃口”被吊得足足的。

但洪副局长五十多岁,再过两三年就要“切杠子”,大家也盼他早点下台,只有少数那么几个人还像个跟屁虫似的,陪着他旅游、吃饭、聊天、散步,甚至“五一”“国庆”值班也都陪值,只差没有陪上床了。大朋对这一切看不上眼,心想只有默默做事,凭自己突出的成绩怎么也得给个“帽子”。

前两天,局党组会秘密召开了,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跟洪副局长转的几个人得到提拔,大家大跌眼镜,大朋这次自然又是“擦肩而过”。大朋情绪很低落,一位老科长点拨他说:“不能‘进步’,关键是你背后没有人!”大朋有些不明就里。老科长干脆来了个通俗易懂:“你的靠山是谁?你没有靠山,就没有人替你说话。找靠山花点‘糖弹’、‘肉弹’就行但也要找对,站错队也不行。这次李副局长的女秘书没有上,因为洪要首先提拔他的情人,而那些花了‘糖弹’练了‘陪’功的‘洪的人’自然一个不落。”

大朋听后更迷胡了。一日翻看报纸,见报评:“你是谁的人”现象,深刻揭示了现时用人制度上的不透明和用人唯亲,是另一种“买官”、“卖官”现象。大朋似有所“悟”。

又几天,大朋妻子回家说单位的某某得到了提拔,大朋第一感觉就是:不知他是“谁的人”!

朱海鹏看了一下发帖人的昵称叫“东山一隅”,他马上想起了欧阳茹,一定是她在为自己鸣不平。

想到这,朱海鹏给欧阳茹打了个电话:“小茹,你好,论坛上有一篇帖子是不是你所写?”

电话那头传来小茹“咯咯”笑声,“朱大哥,你不要乱猜,只管看,不要议论。”

朱海鹏见她笑也就算是承认了,说:“你这样写太直露了,人家都知道大朋肯定是指我。”

“你往下看,底下我不是注明‘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吗?”

“可有些人肯定要对号入座的,到那时我可就惨了。”

“朱大哥,我这是在帮你,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一个当记者的亲戚写的,他听说了这些事后心里很气愤,就写了这个帖子,要是我哪有这个水平呀。他还说市民论坛上一些反映敏感问题的帖子都打印后送到主要领导那,如果市委和市人大领导关注这个帖子,可能对法院这次提拔进行干预,到时哥哥的机会就来了。”

“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就行。”

“怎么会,他是以文学作品的角度写,以某局的情况来进行揭露,既让他们抓不住辫子,又狠狠痛斥一番。”

“我看到了,可是放在法院的主题帖子下面,人们一看就知道。”

“你放心,如果有什么事由我担着,跟你无关,现在还不准许人说话么?宪法讲言论自由,讲人权,大路不平有人铲,路见不平一声吼,我就是这么个人。”

“小茹,你还年轻,要学会保护自己。”

“朱大哥,我小茹一定要为你鸣不平,你是一个好人,就是鲁迅先生笔下那种‘埋头苦干、为民请命、舍身求法’的民族脊梁,可有些人只会花拳绣腿却也想着升迁,我宁可不在法院呆,也要为你鸣冤鸣到底。我算是看透了,在法院有什么好,人事关系那么复杂,不如到外资企业去干,收入又高,我是担心你才没有跳槽。你就继续关注吧,必要的时候顶一下贴,不要让帖子沉下去,我们要呼唤社会上更多的人来参与此事,这也算是一种民意的表达方式吧。不多说了,我正和我那亲戚聊天,他正在写续集呢,明天见。”欧阳茹挂断了电话。

朱海鹏手握话筒,直到听到一片盲音,才轻轻地放下了电话,欧阳茹的话在他的心中起了波澜。自己埋头苦干可以,但要做到为民请命、舍身求法却必须有大眼界,胸中有大义。古有屈原、文天祥,近代有谭嗣同,但没有一个有好的下场,但老百姓记得他们。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却死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至今仍在耳边振聋发馈。

朱海鹏眼前又浮现出欧阳茹那可爱的小虎牙,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却有很强的正义感呢。她那个亲戚文采很不错,写得也很巧妙,不知这个续集会是怎么写?这样想着,心中便有了一种期待。

这个帖子的点击率很快达到六千多,回复也达到一百多,成为论坛上的生力军,且点击的势头不减,经常被刷新在第一页。

在26楼,“东山一隅”的最新发贴又上来了。

你是谁的人(二)——洪副局长的礼物。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中国人是个崇尚“礼尚往来”的民族,而今某些贪官们却将此传统发扬光大,用人民赋予的权力收礼而批发官帽,并秉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思想,能吃则吃、能玩则玩、能收则收、能“睡”则“睡”。这个“礼”也不断花样翻新,从土特产到烟酒到旅游到钞票到女人,让人眼花缭乱。某局就是这个情况。

最近某局人事提拔,洪副局长的“圈子”像股票成了“涨停版”,在一片皆“绿”的形势下,那几个飘“红”特别抢眼。洪副局长检点“投资人”的“投资”,却发现“礼物”十分丰盛。

一、“长线”投资。张三是洪副局长的铁杆“粉丝”,自打洪副局长掌权以来,他是唯洪副局长是从,除了“爱好”不敢和领导一样外,其他从思想上和洪副局长保持高度一致,好比“父子”关系,如果中国的父子关系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存在“赡养问题”了。比如这个“爹”家里的柴米油盐都是当儿子的孝敬,缺什么送什么,不缺也送。张三给洪副局长送米,洪说:“我家里米吃不完,生虫了。”张就会说:“把生虫的米给我吃,我给您送最好最新的米,您的健康对我最重要”。张三给洪副局长买衣服,总是到最大的超市“既选对的,又选贵的”。所以对张三的提拔,洪副局长心里想:“做儿子的也做不到张三的份上,给他一个位子,以后不更加孝敬。”于是,张三的“长线”见效,只是来得“慢”。

二、“短线”突击。李四是这次提拔人选中临时敲定的,也是一匹黑马。李四的方法更加叫绝,就是“陪到底”。他找了几次机会拖着洪副局长去外省旅游,途中安排一些“活动”,让领导玩得开心;然后是值班陪“值”不惜耽误时间,口号是:“陪领导是最重要的工作,有人想陪还没有机会呢”;陪聊天吹牛奉承让其开心,口号是:“只要领导想听,就能找到所说的东西。从祖上到今后N代,从小时候到现在,比修自己家谱还细致”;还有陪吃饭让领导胃口大开、神清气爽;陪打牌输点钱让领导觉得自己牌技高超、成为拆不散的“黄金搭档”;陪散步让领导强身健体、继续当自己庇荫的大树。把领导“陪”成“习惯”了,要是不在视线中,还真那么别扭。洪副局长本来不准备提拔李四,怎奈天天见面,人家像“奴才”这么整天“侍候”着,不给个位置实在不好交代。于是李四收获颇丰。

三、“感情”卧底。时下流行官员“四项基本原则”:“烟酒基本靠贡,工作基本不问,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洪副局长赶上了这紧跟形势的大好时代。可是在外边包养情人既贵又累,还怕出事,自己单位的容易掌控。洪副局长渐渐看好女同事王四娘,施点小恩小惠,不久将王四娘骑在胯下,收入“地下情人”名单。可王四娘渐渐不满足于“物质”供应,这次也想“进步”了,非要弄个“官”来当当。她把这个老家伙弄爽之后说:“我比你家老太婆好得多吧,再说我可是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在下台前怎么也得给个交代,否则我就把你的丑事抖出去。”洪副局长急忙摆手说:“别,别这样。小宝贝,我何尝不想到你。其实你在我心中是第一人选,我这次提拔的其他几个人都是给你陪衬的。如果光提拔你一个人太显眼了,凡事都得周密安排确保万无一失才行。”王四娘闻听此言,心里乐滋滋的,嗔怪地说:“你坏,怪不得人家都说你肚子里‘馊主意’多,现在看来你还真是老谋深算呢”。第二天在报到上级的提拔名单中,王四娘的名字赫然在目。

朱海鹏知道文中所提的“王四娘”指的就是王诗娅,这个欧阳茹的亲戚写的就像亲眼所见一样,不禁扼腕叹服。他继续往下看,29楼有一个叫“王四娘”网友发贴说:

四娘我凭的是业绩和能力,你们乱嚼舌头是吃不到葡萄偏说葡萄酸。

30楼的网友抨击说:

四娘一出惊四座,

赛过大哥麻子哥;

市民论坛亮实力,

东山一隅难奈何!

最是洪副大局长,

为官如此民遭殃;

生活果真无原形,

何不网上语铿锵?

52楼的网友抨击说:果然有人对上号了,王四娘坐不住了。精彩!好戏可能还在后头呢!有诗为证: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含沙射影真是棒

本想纠正部门风

哪知引出洪局长

张三李四王四娘

个个升迁令人馋

买官卖官平常事

如今有奶便为娘

是存在的都合理

不服任你气断肠

明争暗斗官场事

钱权情色任翱翔

有朝有夕乾坤转

笼中尽是鬼魍魉

第二天朱海鹏回到家,在网上浏览了下新闻,除了台湾那边陈水扁狱中闹腾外,国内是一片平静。他点击收藏夹上东山市民论坛网址,进去很容易就找到那个帖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个帖子的点击率已经达到14000多次了,回复200多条,长达11页。

53楼名叫“混淆视听”的网友显然是“洪副局长”一派的,写诗提出了反驳:

一粒老鼠屎,带坏一缸糟,指使之人更糟糕。

同是共事客,何必乱造谣。

损人不利已,公德道德全丢掉。

人生本无常,不必为名为利忙。

争名名上死,夺利利中亡。

贪财终有祸,逞气定遭殃。

富贵本是前生定,嫉妒忌恨亦枉然。

人大任命皆民主,投票表决无记名。

肯定成绩和能力,善人到底升天堂。

各位楼主细惦量,是非善恶辩清爽。

接下来是反对53楼的一片谩骂。

76楼一个叫“感叹人生”的网友看来跟法院很熟悉,他在贴中说:

最近几天来,看到许多网友都在关心“东山法院到底归谁管”一贴,我亦是其中一员。仔细阅读了全部跟帖,感觉还是“东山一隅”的贴子有文采,作为一个认为跟法院走得很近的我,我在欣赏其幽默、讽刺、辛辣的文笔之余,似乎忘记了他“切勿对号入座”的告诫。凭着跟法院上下混得很熟的优势,我自作聪明地将文中的“胡局长”“洪副局长”“张三、李四、王四娘”作了一番对号入座,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文中的人物霎时在眼前鲜活起来——“胡局长”的不问世事;“洪副局长”的张扬、骄横;“张三、李四”如影相随式的“三陪”;“王四娘”半老徐娘的媚态;更感叹“大朋”的无奈和站错队的感叹。

说到感叹,我也不免心生感叹——如果我们的用人机制不是用人唯亲,不是钱权交易;如果我们的人事任免机构能够认真倾听群众的呼声,真正采纳民主座谈意见,把好任命的最后一关,我想张三、李四“何苦要低三下四地如影相随”,“王四娘”又何必甘冒身败名裂以身相许;“大朋”亦何来“跟错了人、站错了队”的感叹呢?怕只怕我们的“人大”的“大人”们在所谓的考察结束后,一番推杯换盏后也站错队,朦胧的醉眼怕很难看清是非对错了。

一个遭遇不公正待遇的法官,你还能指望他给别人带来公正吗?

朱海鹏第一次有过瘾的感觉。这时,欧阳茹打来电话说:“朱大哥,我亲戚准备发《你是谁的人之三——洪副局长的三个没想到》,但网管把他的注册名封了,不让发。你看怎么办?”

“小茹啊,感谢你的好意,不能再发了,你亲戚的贴子真把我牵涉上了。今天有人看见王诗娅哭了,下午贾振清把我找了去,问这上面的贴子是不是我发的,还是有人幕后指使,我一口回绝了,我说总不能因为我常写点文章,你就怀疑我吧。现在能写点文章的人多着呢,何况东山这么大、历史上文风就很盛,藏龙卧虎的人多着呢。后来他也没多说什么,反正看那眼神对我十分忌恨。”

“朱大哥,管他呢,反正他在位子上呆不长了,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小茹,到此为止了,麻烦你告诉你那亲戚,说我谢谢他。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半句。”

“小茹听大哥的,你这样的人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

俞静还是忍不住把朱海鹏的情况向段正明说了,段正明也看到网上对东山法院的评论,想不到自己刚刚离开一年多,东山法院就折腾成这个样子,他感到痛心。可是贾振清在动议这次人事之前是向自己汇报过的,他还说这次把执行局长的位子拿出来,就是让朱海鹏名正言顺地当上执行局长,成为党组成员,自己好从分管执行这一块抽出身来。就在党组上报人选名单之前,贾振清还给段正明打过电话,说:“老领导,这次出了差错,朱海鹏民意测评这一块得分很少,比崔玉彬差了十多分,加上任职时间短上吃亏,总分差了二十一分,邓院长的意见既然定了制度,就要按制度来办,非要推荐崔玉彬上。党组其他成员虽说也有意见,但见她态度坚决,而且这是公开公平操作,也不好反驳她。您能不能跟她谈谈,让她改变态度?”段正明想邓亚男既然按章行事,自己说了没有效果还不如不说。即便邓亚男改变了态度,但其他成员呢,还要一个一个做工作,现在他们还会买自己的账吗?段正明心里清楚,当初提拔朱海鹏当执行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本来就是破格提拔,党组其他同志虽没有明确反对,但心里是有想法的。至于下面反应更大,都说段正明任人唯亲,如果朱海鹏不是他的秘书,俞静不是他战友的女儿,他会甘冒众人指责力排众议让朱海鹏上吗?

段正明想想朱海鹏也很屈,干了一年多的执行局负责人,而且干得好好的,马上就要屈居人下了。朱海鹏是自己用上来的,他的成长自己也有责任。但崔玉彬是无论如何不能当执行局长的,可是理由呢?难道就向组织上说他作风不好?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没有证据谁信。就像人家一直说贾振清和王诗娅是十多年的老情人,怎么自己看不出来?段正明找到马哲,请他过问一下法院的工作。“现在网上的舆论对法院很不利,尤其是这次竞争上岗,本来是很好的一件事,却造成了很混乱的局面。”

马哲笑笑说:“邓亚男是瑶海中院派来的,人品不错,但工作能力确实有问题。她是人大选举的院长,政法委只能对她的工作提出意见,却无权免了她这个院长。现在法院的工作都靠贾副院长在维持,这既是坏事也是好事,总比乱了好吧。”

段正明想想也对,原来陆天寿来当院长的时候就有人戏称:“干部交流,浪费汽油”。现在看来,邓亚男来了后,不仅浪费汽油,更是影响工作。“我同意您的意见,振清同志上午也找到了我,说目前法院的形势不像以前,尤其是人事这块很复杂,亚男同志怕事,没有人出头,他不得已出头就惹人忌恨,现在那些没有被提拔的人就向他泼脏水。这次搞竞争上岗是提前向人大进行了汇报的,人大的几位主任也是同意的。”

“我也在关注这事,刘源书记也打了电话给我,他说网上的舆论监督反映了民意,要我们认真听取,建议政法委进行一次深入调研。这次拟提拔为党组成员、执行局长的人选暂不研究,至于其他提请人大任命的人选如果确实是从工作出发,可以由人大考察后会议表决通过。”

段正明听说执行局长的人选暂不研究,也就是被枪毙了,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这次来倒不是说别的,正是想向马哲书记说崔玉彬这个人不能当执行局长,可他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马哲知道他和俞静的关系,贬低崔玉彬不就是抬高朱海鹏?可段正明觉得自己是一名组织同志,必须要以对党高度负责的精神来正确对待此事。现在听马哲这样一说,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马书记,换届前我没有提拔干部,就是想给后任一个好的基础,现在我们的体制你是知道的,一旦上来了就降不下去,如果不用还有怨言。大家好不容易等来这场机会,但职数是有限制的,所以情绪就很容易暴发。”

“你说得对,这也不排除一部分人利用这件事发泄不满。我们要辩证地看待这件事,一切要从工作需要出发,只要用人的导向是正确的,所提请任命的人选也没有问题,就要坚决的用上去,想借‘民意’的幌子施加影响和压力的,不能让他们得逞,长此以往,我们今后还怎么用干部?”

段正明回到办公室,邓亚男和贾振清已在等候。

贾振清见面就求救似的说:“段主任,您是法院的老院长,现在这些人这么搞,还请您给我们把把脉,今后该怎么做工作?”

段正明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给他们泡上茶。

邓亚男能力有限,她没见过这种情况,原以为法院以外的工作难做,没想到内部也会出现这种激烈的矛盾。没有经验的她只好处处倚重贾振清,可这次人们把炮火都对准了他,他也是焦头烂额。邓亚男最担心的是不知道市委和人大领导怎么看这件事,这次来就是探探段正明的口风。“段主任,关键时候还靠您给我们拿主意啊。”

“你们不要急,刚才我和马书记也谈到这事,市委那边的态度很明确,就是‘民意’要听但不能被‘民意’所左右,只要我们的用人导向是正确的,该用的还是要坚决用上去。”

贾振清脸上紧张的表情舒缓许多,挤出一丝笑容说:“还是老领导立场坚定,再说网络是个虚拟的东西,是‘真民意’还是‘伪民意’谁也看不出来,现在一些不满的人借机蓄意进行人身攻击,搞得我们这些干事的背上许多骂名。有老领导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我和亚男院长一定吸取教训,努力把东山法院的工作搞上去。”

“邓院长,刚才马书记告诉我说刘源书记指示执行局长的人选暂不研究,建议政法委对法院工作进行一次深入调研。至于报请人大任命的人选只要符合任命的条件,人大考察后会议表决通过。”

贾振清听说执行局长的人选暂不研究,心里吃了一惊,但他不动声色地装作很认真地听着。他心想一定是段正明为了朱海鹏找了马哲或者刘源,要不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崔玉彬也真够倒霉的,两次都是“擦肩而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本来差不多了,只差常委会上过一下,哪知出了这么个差错,领导心里一拐弯,就粉碎了他当执行局长的梦想了。

其实这里面起了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马哲。他看到法院党组关于竞争上岗的人选后,心里也着实吃惊不小,他原来和段正明一样想通过这次公开竞争上岗,朱海鹏定会脱颖而出,名正言顺地当上执行局长,哪知报上的结果不是他,而是一个叫崔玉彬的人。崔玉彬这个人他不认识,毕竟在常委会研究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他准备好好了解一番,如果这个人确实像群众所推荐的那样优秀,那么自己没有意见,像他这样素质和水平的领导干部是不会搞任人唯亲那一套的。再说这是法院党组集体决定的,自己个人不能改变,只有在常委会上讨论决定。

当马哲了解了崔玉彬的情况后,就更加吃惊了,这个人简直是个“政治流氓”,为了当官什么手段都用得出,听说还有拉票等贿选行为,虽说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底下的声音还是可信的。这样的人法院党组怎么看不见呢?这样的人怎么能被推荐呢?马哲坐不住了,觉得有必要将这种情况向刘源书记汇报。正好这次网络上人声鼎沸,针对法院的攻击大有铺天盖地之势,刘源看到这种情况,就把马哲找去谈,马哲将了解到的情况向他进行了汇报。刘源说:“执行局长是个重要的岗位,前次就是因为没有选好人出了纰漏,这次一定要慎重考虑。你了解的情况十分及时,组织部长刚和我汇报准备召开常委会通过法院提名的人选,现在这个会没有必要开了,至于人大那边由他们考察后依程序任命,不能一棍子打死,要按照我们党选拔干部的原则进行,要有利工作就行。”

马哲和刘源之间的交谈内容,马哲没有透露,连段正明都不知道,贾振清更是无从知晓了。贾振清想对于崔玉彬自己是尽了力了,能否用上去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的。现在他希望王诗娅不能再出乱子了,好在段正明刚才已经转达了市委主要领导的意见,只要人大常委会的委员们表决通过就行了。

其实贾振清的担心毫无道理,王诗娅和李高亭同一年进法院,李高亭都当上了执行局长,进了班子,而她还只是一名审判员,这次推荐她当个副庭长无可厚非。她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要不是和贾振清扯上这层关系,或许她早就上了。

人大常委会例会之前,各种传言都有,有的说崔玉彬在市委那边就被“枪毙”了,没有进入到人大任命的程序;有的说王诗娅有点够呛;有的说赵一舟和贾振清走得近,恐怕也难以过关。

星期二上午,市人大常委会如期召开了。应到委员二十四名,实到委员二十名,会议符合法定人数,常务副主任何长有宣布会议开始,并说这次法院提请人大任命的人选网上炒得很“热闹”,各位委员一定要从法院工作的大局出发,慎重使用手中神圣的一票。

在人事任免项中,人事工委主任宣读了法院拟提拔人员名单,并对这些人员的履历进行了介绍,公布了法律考试的分数。每个人的分数都很高,最低也有八十四分。其实人大组织的法律考试是一种形式,是开卷考试,考试的内容不外乎宪法、法官法,从来没有人考试低于八十分的。

接下来是投票,每个有投票权的委员发到了一张表格,大家在名单下面画圆圈,算是得票数。

紧接着是唱票人唱票,监票人监票,最后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马中华15票、赵一舟12票,王诗娅11票,王诗娅只多了一票,涉险过关。

最后会议通过了人事任免项。

一切已尘埃落定,朱海鹏仍然是执行局副局长,主持日常工作;崔玉彬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败“走麦城”,心里不服却也没有办法。倒是贾振清的地位更稳固了,他得知市委那边对他把持法院工作并不反感时,更加飞扬跋扈起来。

一名好事者署名“洪副局长”在250楼跟了一封帖子:

感谢信。

尊敬的东山市民论坛的网友:你们好!

我是“洪副局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经我提拔的“张三、李四、王四娘”们,昨日已顺利通过了人大的任命。在此我感谢多日来一直默默关注我的市民论坛上的网友们,谢谢你们贴切的评价,同时受“张三、李四、王四娘”的委托在此亦向你们道一声谢谢了。

我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我深深知道,如果没有你们夜以继日的忘我工作,就没有我今天的知名度,这些是我花钱都买不到的宣传,无形中也帮我进一步确立了我在“某局”的威望和地位。“张三、李四、王四娘”虽然即将走上新的岗位,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新的“张三、李四、王四娘”聚集在我的身旁,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因此我将通过一切手段(不惜违法),也要查找到那些默默奉献的网友们,我将亲自赠送他们每人一双三十五码的镀金的小脚鞋一双,以表彰他们的突出贡献。想感谢的话语太多太多,我还要感谢我的父母(话外音:生了你这么一个好儿子)、我的妻子(话外音:丈夫偷人都不知道的痴巴)、我的领导(话外音:大权旁落的糊涂蛋)、我的同事(话外音:怎么还不切杠子)┉借此机会我还要感谢多年来给我“三陪”的“张三、李四”,是你们不惜金钱,让我享受了权力的快感;是你们不惜时间,让我在享受散步的同时又强壮了身体;特别是不惜甘冒身败名裂的风险为我提供“四陪”的“王四娘”,是你的妩媚风骚,让我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是你的“能上能下”,让我体验了不曾有过的快感。在你们即将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之时,我衷心地祝愿你们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三陪”、“四陪”,不要过于忘我的工作,要“常回家看看”,切记“能叫你上的人是我,能叫你下的人也是我”,因为只有你们真正的知道“某某局到底归谁管”。

最后衷心地感谢选举通过的“大人”们对我工作的大力支持,亦欢迎你们到“张三、李四、王四娘”新的工作岗位上进行检查指导,相信他们不会令你们失望而归。

洪某某。

9月25日。

接下来有个叫“沧海一粟”的在后面跟贴说:

宿州市墉桥区人民法院的一位副院长面对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的镜头侃侃而谈:“你问法院的权力有多大?我告诉你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现在“某局洪副局长”也是这样牛逼,他分管刑事、大民事,口里叨着两块大肥肉,可谓日进斗金,据可靠消息该同志身家数百万,真不知我们纪委的同志看到该帖后作何感想?希望你们行动起来,将腐败分子绳之以法,才不负组织的期望、人民的重托!

贾振清见这些人总是在网络上含沙射影地对自己口诛笔伐,这样没完没了的总不是个事,于是和邓亚男一起找到政府办主任,请求网编将该贴删除。

于是这个被点击了8万多次的贴子连同那场人事纷争一道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消逝,人们也渐渐淡忘了。

“天外天”宾馆位于东山市湖滨大道上,这是一家四星级的酒店。

琚忠明正在这里接受一个小姐的“按摩”,手机响了,是崔玉彬打来的。

“你在哪里?我心里烦,想跟你聊聊。”

“崔局啊,我在‘天外天’,你过来吧,咱们兄弟喝一杯。”琚忠明知道崔玉彬肯定没竞争上,心里也有些失落。崔玉彬前几天找他要了几万元“活动经费”,看来这些钱打了水漂了,琚忠明虽说心疼钱,但更担心那件拍卖案子,如果崔玉彬当了局长,这件案子就十拿九稳了,现在一切都不好说了。

琚忠明完事之后,扔给小姐200元,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正在穿衣服时,崔玉彬敲门。

琚忠明开了门,让他进来,问道:“什么事心烦?”

“奶奶的,真他妈的背时,只差一步就成了。”

琚忠明递给他一支烟,劝慰说:“老哥,别心烦,你还年轻,不愁没有机会的。”

崔玉彬将抽了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缸里,气愤地说:“别说了,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年轻、机会,都他妈的狗屁。这个世道我算是看透了,人吃人,你吃不了别人就被别人吃掉。”

琚忠明知道他心里烦,发泄出来就没事了。

这时,崔玉彬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立马振奋起来:“贾院长,您找我?”

“是啊,你在哪?我想和你一起喝一杯。”

“我在‘天外天’501室,琚总也在,您过来吧。”崔玉彬想贾振清算是出了大力,不能因为这事没成功怪罪于他,何况今后还指望他帮忙呢。

琚忠明见崔玉彬发泄之后情绪好了许多,又递给他一支烟,两人默默地抽烟等贾振清来。

贾振清来了之后,见崔玉彬情绪低落的样子,骂道:“这么点事就把你打倒了?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市委那边只是说‘暂时不议’,没说永远不议,执行局长的位子也不可能永远就那么空着。”

琚忠明一听这话,心里也好过许多,按贾振清这么说,崔玉彬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连忙说:“是啊,贾院长说得对,要是你自己被自己打倒放弃了,那就没办法了,你要自己振作起来,不行的话,今晚我找个小妹让你‘雄起’”。

崔玉彬苦笑了笑,说:“贾院长,是玉彬无能,我是怪我自己啊。给您添了那么大的麻烦,辜负了您的培养和期望。”

贾振清一听这话,心想这崔玉彬还是有“良心”,不枉自己培养一场。他对琚忠明说:“琚总,麻烦你下去安排个包间,咱们三个今晚不醉不归。你安排好后打个电话给我,我和玉彬先说会话再下去。”

琚忠明见贾振清有话对崔玉彬说,不希望自己在场,于是答应一声下去安排了。

贾振清说:“玉彬啊,有我在,怕什么呢。就是你没当上执行局长,下次微调时我给你安排个庭长当当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别再不开心了,你要禁得住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伸着的哪个不是屈着过来的?”

崔玉彬见贾振清说出掏心窝的话,感激涕零地说:“贾院长,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您刚才说只是‘暂时不议’,我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贾振清见崔玉彬还没有领悟自己说这话的意思,进一步开导说:“这要看邓院长了,她如果始终力保你,以工作的名义提请市委常委会研究通过,你当上执行局长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跟邓院长说过,但邓院长说市委那边刚刚才决定,要等一段时间再提起。”

崔玉彬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恨不得伏倒在贾振清的脚下。他毕恭毕敬地说:“邓院长那,我要怎么做才好?听说她胆小怕事不收礼,又是个女人,我不知道怎么取悦她。”

贾振清一想也是,自己是走李淮这条路子,总不能也让崔玉彬去找李淮吧。女人真不好办,一般女人爱钱,可邓亚男不收钱,并不是她不爱,是可能胆小不敢收。要是男人还可以用女色诱惑,可女人呢尤其是女领导干部总不能给她找个男宠吧。女领导找男宠的不是没有,罗湖公安局长安惠君就是,带着本单位的帅哥一道公然出差。何不让崔玉彬也试试,如果成了那以后邓亚男就更被自己捏在手掌心了,不成也没关系,是崔玉彬求官心切一时冲动。关键是让崔玉彬把握好火候,适可而止。

贾振清把自己的想法悄悄耳语告诉崔玉彬,房间里本没有其他人,看来这种话实在是有辱斯文,非得这么说不可。

崔玉彬很惊讶,这样的事情都让贾振清想得出,这贾振清真是精明得空前绝后呢。

毕竟成败在此一举,崔玉彬答应试试。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崔玉彬精心修饰一番,穿上从琚忠明那借来的一套一万多元的西服,神抖抖地走进东山贵宾楼。

贵宾楼是异地来任职的领导干部们居住的地方,这是一幢五层的楼房,领导们住在顶层的套间,五层以下对外经营,邓亚男住在五楼靠东边的一间,这里十分清静。

崔玉彬想,见领导的时候不能太早,太早了领导在吃饭或者在外有应酬,不仅见不着人还得耐心等,站在门口人家不知你是做什么的,尤其是像他长得这样惹人注目的。去得太晚了,领导要休息了,你意思还没表达完就得离开了。

崔玉彬对女人有一套成熟的经验,这经验好懂易用。他想到中国人都喜欢“搓麻”,也就是打麻将,他就从这打麻将中悟出了一条令人称绝的经验,就是“一碰二摸三放炮,最后胡了”。怎么说了,对陌生的女人先要找机会“碰”一下,看她的反应,如果没有反感,就进而“摸一摸”,如果还不推却,半推半就,就可以“放炮”,最后不就成了。崔玉彬屡试不爽,他想这真是一条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8点钟,是男人晚上最光彩照人的时间段,崔玉彬选择在这个时候走进贵宾楼,就是要把他最佳的外表展示给邓亚男看。他不敢坐电梯,怕遇上人,轻轻地沿着楼梯走,脚步声不敢太大,又怕走快了身上出汗会有气味。好不容易上到五楼,这里是东山市最高领导的领导层,崔玉彬的心情忐忑不安。他侧着身子探视过道上是否有人,直到没看见人才匆匆忙忙地向最里面走去。

536是邓亚男的房间号,崔玉彬确认无误后按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谁呀?”

“是我,邓院长,我是崔玉彬,请开门。”

邓亚男从猫眼里一看确实是崔玉彬,见他空着两手才放心地开门,她怕这些下属来看她拎着东西到时没法推辞,她一个女人又拉不过他们。

“崔局长,请坐。”邓亚男给崔玉彬泡上一杯茶,心想这个人一定是为没当上执行局长来向自己诉苦的,正好借此机会劝劝他,不要因此背包袱,还要好好干工作。

崔玉彬在小茶几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他打量了一下邓亚男,只见她穿着紧身的职业套装,显得身材微微发胖,脸上皮肤白晰没有皱纹,可见是精心保养的,只有眼角的鱼尾纹暴露出她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

邓亚男坐在崔玉彬对面,见崔玉彬打量自己,也向他看去,只见崔玉彬脸庞清秀,眉如弯月,鼻梁又尖又挺,嘴唇厚而性感,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上去里面水汪汪又火辣辣,禁不住心头一凛,忙开口问道:“崔局长,你来可有什么事?”

崔玉彬正在想着如何打动邓亚男,见邓亚男说话,慌不择言地说:“没事,没事,就是想来看看邓院长。”

“你知道我这里可不搞那一套的。”邓亚男以为崔玉彬来送礼,忙提前声明一下。现在人们送礼都时兴红包或信封装的钞票,从口袋里掏出来就是,很方便。所以你别看他两手空空,随时随地就可以拿出来。

“我知道邓院长清正廉洁,不会污了您的清名。我来主要是向您汇报工作和思想。”崔玉彬清醒过来,说话也有了条理。

“执行的工作可不好搞啊,同志们吃的辛苦我都知道。今后提拔干部要对执行局有所侧重,这次的事你没背什么包袱吧?”

“没有,邓院长这么关心我,是我工作没做好,我感到愧对您的教诲。”

“你在同志们中间威信还是很高的嘛,今后要继续努力,朱海鹏也很不错,只是群众基础差了些。”

“我要继续努力,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唉,这房间好热啊。”崔玉彬边说边将外套脱下来搁在椅把上,露出雪白的衬衣,显得更加帅气逼人。

邓亚男脸上现出一丝不悦,但又不好说他什么,只好催他喝口茶。

崔玉彬喝了一口茶,用一种极近温柔的声音问道:“邓院长,您孩子多大了?”

“上初中一年级了。”

“您爱人在哪里高就?”

邓亚男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她爱人原来在瑶海电线厂当经理,后来搞婚外情两人离婚了,这个崔玉彬问这个问题不是往她痛处戳吗?

“离了,我们谈谈工作,不谈这个。”邓亚男声音很轻,眼圈有些发红。其实邓亚男心里也很酸楚,自己在外面一直很风光,可谁知道自己的内心是那么的脆弱?简直不堪一击。但这次被崔玉彬一下子戳到了痛处,才从原本麻木的感觉中知道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也需要呵护的女人。

“对不起,我是无心的,没想到伤害了你。”崔玉彬连忙道歉。

“要是没什么事,你走吧。”

崔玉彬见邓亚男下了逐客令,拿起衣服故意扫倒了茶杯,大半杯茶冲着邓亚男的衣服飞溅过去。崔玉彬冲过去用衣袖在她的套装上擦了起来,趁机抓住了她一只手,轻轻抚摸起来。

“你干什么,混蛋,给我出去!”邓亚男甩手给了崔玉彬一个耳光,厉声斥责。

崔玉彬拎着外套,朝门外飞奔而去。冲到楼下,他捂着被打痛的脸,心里绝望到了极点。这一耳光,把他最后的那点希望打灭了。

贾振清见崔玉彬狼狈而回,笑着问:“怎么,像打了败仗似的?”

崔玉彬没好气地回答:“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完了,我明天怎么见她,以后还怎么干工作?”崔玉彬本想说“馊主意”,临时改口说“好主意”,他怕贾振清自从网络事件后对“馊主意”特别敏感,自己可不敢戳他痛处,得罪了邓亚男都不怕,得罪了贾振清可不是好玩的。

贾振清哈哈大笑起来:“剥下领导的外衣,她不就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怕什么?搞得就像天塌下来似的。这种事情她不会讲出去的,如果她讲出去坏的是自己的名声。”

“怎么,你知道她离了婚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样我可以不提这码事。”

“让你知道了,你要是胆大妄为怎么办?你去的目的是小心试探,看看她是不是那种深宫怨妇?不是,就要撤回来。任何事情只有试过才知道,连你这东山第一帅哥都打不动她,说明她脸皮薄,脸皮薄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干不成大事。”

“是啊,长得像个老太婆一样还自视清高呢,要不是为了执行局长的位子,我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呢。”崔玉彬感觉自己像受了侮辱一般,现在自己倒成了受害者。

“呵呵,这事到此为止,咱们得把琚忠明的事情从长计议一番。朱海鹏可是个挡路石,你准备怎么办?”

“我查了一下他的成长经历和社会关系,他的父母均是罗店镇的农民,家中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嫁在本地,丈夫也是个农民。不过,朱海鹏有一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女同学名叫叶月霞,从小学到高中,两人一直在同一个班,坐同一个位,更让人称奇的是两人又考入同一所大学,只不过朱海鹏学的是法律,而叶月霞学的是经济管理。大学四年,朱海鹏疯狂地追求叶月霞,可叶月霞内敛矜持,两人的距离忽近忽远。毕业前夕,叶月霞向往大城市的生活,不愿意回到东山,而朱海鹏眷念着家中的父母,回到东山被分配到法院工作。”

贾振清很感兴趣,心想不知这个叶月霞长什么样子,居然让朱海鹏如痴如醉,肯定不简单。“就这么多?”他问道。

“更让人惊奇的还在后头呢。朱海鹏在东山法院工作以后,不久被段正明强媒硬保与俞静结了婚,这才与叶月霞断了联系。而这个叶月霞呢,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谈朋友,至今孤身一人。据熟悉他们两人关系的知心同学说,这叶月霞也爱朱海鹏,她是迷恋上了那种被追求的感觉,一旦朱海鹏停止追求,她回过神来朱海鹏已作她人夫,后悔莫及,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就惩罚自己不结婚,据说现在还是处女之身呢。”

“妙!妙!妙!可不知道这叶月霞现在在哪?”贾振清连喊三个“妙”,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段离奇动人的爱情经历。

“我让琚总派人打听了一下,她在深圳,正在琚总一个朋友的房地产公司上班。我让琚总请她回来,高薪聘请她,让她回来和朱海鹏重续旧情。如果朱海鹏不给初恋女友的面子,我们再制造点绯闻,让他后院起火,无暇顾及这起案件,确保琚总拿到这处房产。”

“好,玉彬,想不到你考虑这样周全,这次谅他朱海鹏也逃脱不了我们的手掌心。”贾振清脸上掠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贾院长,咱们‘按摩’去,这次换个地方,听说‘兰香苑’不错,那里的小姐年纪又小又漂亮,我被那老女人倒了胃口,得换换心情。”崔玉彬露出谄媚的笑容。

“好啊,我也好久没有‘按摩’了,正好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