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小时后，急救室的门才开。

“患者肺部交叉感染非常严重，必须住院治疗。”医生护士把江羽推出急救室，“送住院部，家属去交费办住院手续吧！”

商少谦看着江羽缓缓前行的病床，去拍湿淋淋的衣兜，钱包、电话都在车上，他只能出去取。

待商少谦办完住院手续，找到江羽的四人病房，江羽已经醒了，她目光幽怨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江羽听到有人走来，却没有任何反应。

商少谦坐到江羽病床边，想去拉江羽的的手，江羽抬抬手避开了，“你电话在响。”

商少谦接起来，边说话边往外走，“晶晶，你等一下。”

江羽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侧脸滑落。

商少谦再回病房，江羽半坐在床边狂咳不止，他想伸手去拍江羽背，江羽在半空摆摆手。

“你有事就去忙吧！”江羽咳嗽完，缩缩身又躺回去，“我想休息。”

商少谦清清嗓子，“江羽是姐夫，是宁远航把你推下水的吧？现在我们已经把他逮捕了，只是你点头出面指证，我们就可以定罪。”

江羽躺那深皱眉冷眼看着商少谦，“逮捕！姐夫没推我，是姐夫救的我。”

商少谦立刻沉下脸，“江羽你最好别耍小女生脾气，我没和你开玩笑！”他语调不由得提高了。

江羽心肺里本就不舒服，现在更加难受，“我也没和你开玩笑，我更不想和你耍小脾气，我说的是事实！商警官你问完话，就请回吧。”

江羽又气又闷，又开始狂咳起来。

“大半夜，要吵出去吵去，这是医院，又不是你们家。”病房里有病人家属抗议。

商少谦火气极大，他冷瞥那个家属，“警察办案！”

“办案去公安局，别来医院。躺在这床上的都是病人，弱势群体，就算她是罪犯，她也有人权。那姑娘病成那样，警察给口水喝总行吧，警察也不能嚣张跋扈、草菅人命！”

“唉，你们要吵出去吵！你们不睡觉，别人还要睡。”又有病人抗议。

江羽冷眼看着商少谦，自己挪下床，“这下你满意了！”她穿着拖鞋有气无力走出病房，近两日心底滋生的失望，迅速疯长蔓延开来。

商少谦跟在江羽身后，就看着她踽踽前行，马上到门口时，江羽又咳起来。她忙捂住嘴巴，加快脚步小跑出门，坐在走廊的铁皮椅子上狂咳。

商少谦想上前帮她拍背，可他手一落到江羽的背上，就被江羽反手推开了，他此时才不知道，练瑜伽的江羽柔韧性、力量都是如此之好，甚至他个大男人，都无力与她较劲。

江羽直咳得嗓子干哑、咳出眼泪，才停在来，红着眼睛看商少谦，“商少谦、商警官，你真的让我失望透顶！”

商少谦眉心拧成死结如鲠在喉，“江羽我不能让姐不明不白的死掉，你知道看着孪生姐姐，被切割开腹部，切割开内脏是什么感觉吗？那一刀一刀和割在我身上没任何差异，被凌迟的疼！”

商少谦努力克制着眼泪，“我有足够的理由和线索怀疑，是宁远航谋杀了我姐姐！只要你现在出面指证……”

“商少谦你是在凌迟我的心脏！”江羽干哑着嗓子站起身，冷冷地打断他，“在你的眼里只有案子！你有没有一点感情，同情心，怜悯心？”

江羽用右手拍着闷痛的胸脯，左手竖起两个手指，“两天差点我死了两次，你有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好啊，你明知宁远航害死姐，却为送女朋友，眼睁睁看我和杀人犯走，还不闻不问等着我掉进水里，你再抓个现形，让我出来指证。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江羽嘶吼到最后，又蹲在地上狂咳起来，她从前不知道，与初恋撕破脸比一声咳嗽来得都容易。

商少谦满腹心酸看着地上佝偻成虾米的江羽，“对不起！”

江羽忽然站起来，“哪拍宁远航是杀人犯，我也不会去说违心的话指证他，明明就是他不顾一切的救我！而你们这些所谓的人民警察，在岸上作壁上观！案子、抓人，在你们的眼里比人的生死都重要吗？”

“呵呵！”江羽摇晃着身体冷笑，“你们见的死人、坏人太多，都不会和好人、活人相处了！姐的葬礼，是姐夫一手安排的，即便他十恶不赦，至少他对待姐姐的后事是用心，动情的！”

商少谦看着冷睨自己的江羽，哑口无言。

“商少谦若你现在把姐夫逮捕，你就是谋杀多善姐的灵魂！姐离婚都是安然无恙的心态，让姐夫送她和宝宝回南宁，她始终没说过姐夫不好，她还是爱姐夫的，你若连葬礼都不让姐夫参加，姐在天堂都会失望。你满心、满眼都是仇恨，跟本看不到爱一个人的目光！”

江羽吼完，捂着胸口猛咳几声，看都没看商少谦决然开门回病房。

商少谦呆若木鸡，伫立在这原地。他做错了吗？

迟晶晶又打来电话，“少谦怎么样？”

商少谦却没马上说话。

迟晶晶清清嗓子，“宁远航他是你姐夫，为人师表，又有社会地位，证据、理由不充分我们最多只能关48小时。关键明天是你姐的葬礼，他情绪不稳定，他肯请我们让他加葬礼，我们要怎样，得尽快决定。”

商少谦颓然坐在椅子上，江羽的话言犹在耳，“让他参加葬礼，派人24小时近身跟他。”

挂断电话，商少谦向病房里看看犹豫再犹豫，最后终究没进病房，直接走了。

……

次日上午8:50，赵亮扶着江羽走进商多善葬礼大厅。

江羽戴口罩站在一众老师、教工之后，生怕被商妈妈看到，无法圆谎。然而，她想忍却忍不住的咳嗽声，时尔会引来旁人目光，她把头埋低，还不停四处张望，想找宁远航的身影。

哀乐响起，厅门打开，商庭扶着老伴小步走进来，宁远航面色暗沉走在她们之后，最后是商少谦。看到这，江羽忙低下头，向上拉拉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