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恋恋风尘

林新宇深夜到达萧山机场后,便风尘仆仆地往家赶。虽然他知道此时芮薇已经在飞往长滩岛的飞机上,但是他仍迫切想看到她的成果——共筑爱巢的幸福印迹!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打开灯,客厅的清新马上吸引了他的眼球!他的满意弥漫在双眼里,自成格局的田园风是她喜欢的风格,当然也是我喜欢的。他一边想,一边欣赏,突然低头看见电视柜下面的快递箱,他弯下腰,随手翻了翻箱子里的情侣物品,嘴角弯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随后,他走进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玻璃罐里盛满了一颗颗饱满的咖啡豆,明天它们将化成嘴里的甜蜜。他慢慢往卧室走,想起第一次芮薇因酒醉睡在这儿的情景,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她酒醉的样子,可爱而不失仪态。她睡着的时候打着轻鼾,鼻腔里发出淡淡酒气,和她头发的清香,并无区别。而她的身体总有一股婴儿般的牛奶味,后来才发现,她一直有涂牛奶味身体乳的习惯,导致自己时常会情不自禁想要抱她。

此时,他已经站在卧室里,眼睛在浅蓝色窗帘和天蓝色床上用品之间打量,它们相得益彰,相映成趣!随即他便认出它们是被她从CH搬回来的!他感觉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熟悉的味道,还有女友的用心和爱!这是她煞费苦心营造出来的独一无二的美!整个家都是她浓浓的气息,他不再因为见不到她而思念成疾。他刚要转身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袋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越接近它,表情越严肃。当他看到残破的相框时,他转身看了看衣柜。他知道芮薇什么都知道了!自己终究迟了一步!他的心情瞬间沮丧,沮丧中却又夹杂了几分复杂。她会怎么想?会以为我的前女友是阿瑶?会认为我脚踏两只船?会认为我在玩弄她的感情?会因此和我分手?他眉头深锁,刚才的愉悦和满足感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梦醒了!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今天下午的信息也没有回复……

他快步走到客厅,拿起电话,电话里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连续三次之后,他挂断了电话。他看到玄关柜上的那串钥匙,心情如同窗外的黑夜。

他慢慢走到阳台,眺望黑色的江面,清凉的海风吹过来,浅绿色的桌布徐徐飘动。夜色笼罩着他的脸,他与黑暗站在一起,心情仿佛降到零下二十度,如同他当时联系不到小蕾时的心情。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给小蕾发了好几次视频,都无人应答,留言也没有及时回复。可能做义工,已经忙得顾不上看手机吧,他默默地想。可是,直到第二天中午,他依然没有联系到小蕾!他慌了,不得不往小蕾家里打电话。当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云之谦低沉的声音:“小蕾出事了,你和我一起去趟马里吧。”他感觉好不容易放晴的太阳,又瞬间退回到云彩里。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心急如焚的他并没有马上见到小蕾,而是见到了医生那张因抢救无效感到十分抱歉的脸——小蕾为了救落水儿童,不幸溺水离世。

云之谦受不了突然降临的打击,若不是林新宇立刻扶住他,他已瘫倒在地。他冲林新宇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口袋,林新宇马上从里面掏出药瓶,将药片送进他嘴里。之后,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轻声说:“你去,替我去看看小蕾。”他眼中瞬间泛起泪花,然后别过头去。他倚靠在椅子上,强撑着精神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心中不禁升起忏悔:“老天!你要报应就报应我吧,何苦要报应到我女儿身上啊……”走廊里人来人往,巴氏消毒水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无人理会一个中国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气若游丝、蜷缩在椅子上如同蜡像般的中国老人。

林新宇至今记得自己是怎样用颤抖的双手缓缓地拉开冰冷的拉链,他看到她像睡着了一样,像一个搪瓷娃娃,又像一个睡美人。只是她的脸色格外苍白,他伸手抚摸她的脸,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小蕾,你是不是很冷?我带你回家,好吗?我们这就回家去!他一边说,一边拥抱了她。他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张异常熟悉又异常想念的脸,心中的波涛汹涌终于化成无声的哭泣,他好像再次体会到了十八岁那年父亲离世的悲痛心情,那是一场多么舍不得的永别啊!他瞬间跌进无边无尽的深渊里……

小蕾追悼会上的照片,是我帮她拍的。那天,她穿着枣红色的碎花衬衫,白色长裙随风飞舞。她甜甜地站在断桥上,笑容好像西湖边盛开的桃花。之后,我们骑车去了柳浪闻莺,还让行人帮忙拍了合影,林新宇坐在床边盯着手上的残破相框,将目光聚焦在小蕾的脸上,任随回忆再一次袭来。

在追悼会上,我看到一个清秀的身影,如果她不是短头发的话,我差点以为是小蕾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当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也看向我时,我才确定那不是我的小蕾!如果说小蕾是一朵清新的百合,那她则是一朵灿烂的芍药!她的笑容充满了热情,即使在那样低沉的气氛里,她依然不合时宜地笑着走过来,并友好地向我伸出了手:“你好,林新宇!上次你和我姐一起来过我们杂志社,还有印象吗?”

“嗯,你好,是阿瑶吧?”我按小蕾的称呼唤了她的名字,然后礼貌地和她握手。当触摸到她手心的那一刹那,我的脑子忽然窜出“如果她是小蕾该有多好”的想法,但是在松手的那一瞬间,它立刻就消失了。昔日恋人的照片就挂在墙上,我又看了小蕾一眼,她也灿烂地望着我。“你没有离开,你会永远活在我心里。”我默默地对小蕾说。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或者你有空,可以跟我多讲讲关于我姐姐的事。我姐姐刚和我相认,就……”她忧伤地说。

“或许在你父亲那,可以获得更多关于你姐姐的信息。”我和她并不熟悉,而且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即便是小蕾的妹妹,我也不愿过多地和他分享我和小蕾的故事,虽然那是在一场篮球比赛中邂逅,而后演变成两情相悦的美丽的爱情故事。而关于小蕾的个人近况,那天小蕾已经和盘托出,我并不觉得还需要补充些什么。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顾忌:“我们社长非常欣赏你的摄影作品,即便是我姐姐不在了,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合作,不是吗?”

我找不出理由拒绝,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了她。

她迅速打通了我的手机,然后笑了笑说:“我还没有打算接受我的父亲,如果不是我姐姐主动找到我,我恐怕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眼神如同深谷里的潭水,我好像看到了那天躺在冰袋里的小蕾!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之后,阿瑶时常会发信息过来,有时则是打电话。我们的话题也从工作聊到了生活,但不过是:“最近忙吗?今年打算去哪儿旅行?我姐的性格这么温柔,你们俩在一起是不是从来都不吵架呀?我父亲那么有钱,她为什么选择去日本留学,而不是去美国或者英国?是因为她舍不得离你太远吗?她喜欢的一切,都是你喜欢的吗……”我并不喜欢一个女人总在我面前提起小蕾,即便是她的妹妹,我的心头也时常会冒出厌烦的感觉,但一想到她是小蕾的妹妹,就狠不下心。阿瑶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每当我沉默不语或者对紧密的联系没有回应时,她就会自动消失一段时间。我心里十分确认:阿瑶虽然长着和小蕾一模一样的脸,但她们的性情完全不同!有时,我甚至不太喜欢她过于主动地想掌控一切的性格。

而和芮薇相处,则令我感觉很舒服。她是个阳光、纯真的女孩。虽然,她有她的脾气和个性,但是在我眼里,那是一种特别!她从来不热心追问小蕾的事情,也不打探我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我知道她想了解,但是她懂得给予男人一定的隐私空间,这或许是源于她具有艺术的灵性,也或许她心里有明朗,哪怕在她心里的某个小角落里。她可能明白:无论是明朗也好,还是小蕾也好,他们只存在于怀念里,就像望着夜晚的圆月亮,美好却遥不可及。

林新宇再次拨电话,电话里回音如同复读机一样循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的表情愈加凝重,像冬日里的海。他再次端详残破的相框,两条浓黑的眉毛瞬间蹙成一团!他看到了上面的血渍,他想象着芮薇当时的心情,有可能像被相框割破皮肤一样疼,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此时,他听到内心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旧人已去,要珍惜眼前人!”

一路辗转到马尼拉,芮薇和其他乘客一起被滞留在长滩岛机场。正值台风天气,下雨成了菲律宾的家常便饭。耳机里正在播放《74-75》,她站在机场的大玻璃窗前,看着从天而降的急雨,心情得到了从未有过的释放。

车子很快开到佳人旅馆,原来它和大海真的只隔了一条马路而已。高大的椰子树,呼啸的潮水拍打着沙滩,游人们悠闲地漫步在海边。长途跋涉,加上飞机上的冷气过大,芮薇发现自己有点鼻塞。

她办理好入住,跑到楼下询问服务员有没有生姜。当地皮肤黝黑、长相灵气的菲律宾女服务员大方地切了满满一碟生姜片递给她。她高兴地端到楼上泡着热水喝下,又补了两个小时的觉,再醒来时,她感觉整个身体都通畅了!长途跋涉带来的困倦感也消失不见。

她端着店家赠送的水果盘,坐到门口的藤椅上。青色的杧果被切开,随即露出橙黄色的果肉,香气怡人。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随风发出叮当的响声,将她的思绪拉远。她想起汪峰《加德满都的风铃》MV里的画面:风铃穿过加德满都的阳光、铺着暗红色桌布的咖啡桌、孩子单纯的笑脸、苍老而虔诚的面孔和他手上的银戒指。不知开往何处的破旧的双层巴士和追随它的敞篷越野车,它们一前一后奔驰在尘土四起的道路上。他手上拨弄的夏威夷四弦琴和席地而坐的民间艺人手上的乐器一起交汇成美妙的乐音,为加德满都披上了一层神秘而美好的面纱。

加德满都和加州旅馆、吉卜赛村庄一样令人心驰神往!而此时耳边的风铃声,仿佛要送出长滩岛百年风声的排山倒海,但它微小的力量只能温柔地呐喊。它和眼前白色的墙面、棕色的房檐、精致的阳台、复古的石阶组成了一个和谐的整体,令人眼及之处一片祥和。她点了一根烟,看着烟雾顺着风铃缠绕而上,像是攀援的凌霄花。随后,林新宇的名字从她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他看到布置的房间,会感到惊喜吗?会马上发现被打碎了的相框吗?会认为我侵犯了他的隐私,故意为之吗?地板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他会发现我受伤了吗?会心疼吗?他心疼的只是一个幻影吧!或许他根本不会难过,只会愧疚,有可能连愧疚都没有!这只是他导演的一出双簧戏!他看到玄关柜上的那串钥匙,应该会了解我的心意,他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所以,他根本不会因为找不到我而抓狂,有可能还会向云芷瑶诉苦……她脑子里瞬间冒出来的问号和叹号,跟着眼前的急雨一起噼里啪啦地倾落而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多变的天气!怎么和人的心情一样反复无常。

她熄灭香烟,推门进去再出来时,已经重新换了一件衣服。那是一条上面铺满樱桃的吊带长裙,它服帖地包裹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她的婀娜多姿。她化了淡妆,看上去神采奕奕,一点儿都不像刚失恋的女人。在出门之前,她没忘记往脸上架了一副墨镜,让自己看起来酷一点。

她穿过街道,走到沙滩上,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天色像即将燃尽的蜡烛。她想起分别那晚林新宇的吻。他的吻总带着茉莉香,偶尔也有淡淡的薄荷味。她用力甩了甩头,想逃脱这毒药般的情感!面对宽阔的海面,烦恼仿佛也一望无际。她的目光集中在不停被击碎的浪花上,还有在它们中间不停欢乐奔跑的人群身上。每一朵浪花好像都有一个回忆:他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弯,性感的胡茬,粗犷温柔的嗓音,还有无尽的期待和向往。她虚弱地笑了笑,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泪水。与其坐在海边看潮起潮落,让自己陷入无限的忧伤,不如去吃顿丰盛的晚餐!如果心情好,还可以去酒吧喝一杯,没准能收获一段跨国艳遇。这样想着,她站起来,拍掉裙子上的沙,走回到街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步履轻盈。

街边一盏盏的路灯,好像蓝色夜空上的点点星光。身在异国,她没有恐惧,但阴面而来的新鲜感,好像也被忧伤冲淡了。

她走进一家中西合璧的餐馆,用像砂纸般的干涩嗓音点了一份龙虾,一份蛋炒饭,一杯杧果汁。蛋炒饭里没有葱花,没有辣酱,没有虾仁,只是蛋、米饭和咖喱的混合物。龙虾吃到一半也没了胃口,杧果汁倒是没有令她失望。

她拎着装了半份龙虾的打包盒,在小店里买了浴盐、蜡烛、干花苞,这次她将以往的玫瑰或薰衣草换成了洋甘菊。逛了两个小时,她坐在休闲椅上看人景:高大帅气的韩国男人一手抱着游泳圈,一手揽着娇小女友的肩膀;身材丰腴、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欧洲女人站在餐馆门口抽烟;一脸络腮胡、胸肌很大的欧洲男人和他的同伴坐在酒吧门口喝酒。

热闹让阴郁缓解,直到她感觉胃有点空,才走进超市买了一瓶啤酒回到酒店,然后把自己泡在撒满洋甘菊的浴缸里。它们像一颗颗小太阳包围着她,让她重新获得能量!她穿着柔软的睡衣吃完半份龙虾,一个杧果,喝光了一瓶啤酒,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夜色深邃,林新宇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办公楼。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手机里仍是那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感觉芮薇在故意躲着自己!他随即拨琳莉的电话,手机里一直在唱歌。难道串通好不理我?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缓缓地往停车场走。

三天后,芮薇在长滩岛已经有了自己的作息规律。睡到早上近八点,一边梳妆,一边等酒店送来早餐。早餐通常是炒面和咖啡,隔天会换成三明治、煎蛋、杧果汁。对于胃口小的她来说,已经足够。

吃完早餐,她习惯去海边散步。那些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的欧洲人,男男女女都会裸露着大长腿,毫无顾忌地仰式或俯式地享受着日光浴。芮薇有时顺着沙滩走,有时顺着马路走。她一边走,一边逛,遇到超市就进去买大瓶的酸奶和菲律宾香烟,再走到超市对面的特产店。那些包装好看的伴手礼摆满了货架,汉语讲得异常流利的菲律宾导游正在卖力地做着讲解。她空手走出特产店,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皮肤黝黑、体型健硕、五官迷人的男青年和他身旁身材丰满、长相性感的女友。他们穿得休闲,两手空空,既没有带伞,也没有背包,看上去像是当地的菲律宾居民。林新宇的名字再次窜出来!在外人的眼里,我们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情侣吗?她用力甩了甩头,好像正在经历头痛的侵扰。

到了水果店,她在摊铺前看到如同姥爷家菜园子里的旱黄瓜,便惊喜地买了四根。在异国他乡见到相似的家乡食品,这让她雀跃。铺子里的热带水果一应俱全,最后,她拎着两个杧果和一个凤梨,走到水果一条街出口处的阿婆小店里又买了五包杧果干。她决定在临走前再来一趟,将杧果干作为带给同事们品尝的特产。

傍晚逛DELL时,她很想买一张当地的电话卡,但又忍住了。与世界失去联系,独享这一片海域的体验,也是一种乐趣!她决定不受打扰。

一辆白色宝马奔驰在紫之隧道里,林新宇一边开车,一边和琳莉通电话。

“琳莉,这几天你和薇薇有联系吗?”他焦急地问。

“你没跟她一块去长滩岛?”琳莉犀利的声音响起来。

“我是想陪她一起,但她说不用。”他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你是初恋吗?女人都说反话的好不好!说不用,就是赶紧请假的意思啊。”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我联系不上她,她手机也一直关机,我很担心她!”

“你们吵架了吗?”

“我从北京出差回来,她已经离开了,上哪儿吵去。”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委屈。

“我一会儿试着联系她看看,有消息了给你回复。”

林新宇的眼神黯淡,这几天他没有睡好,他怎么可能被女主人遗弃之后睡得安稳、踏实?而令他烦恼的还有阿瑶,她的信息和电话比以前更勤了!他实在没精力去理会她,索性将杭州的手机号码转到出差时用的手机号上,这样则会一直显示手机关机状态。而一直联系不到芮薇,他担心她做傻事!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每每想到上次送她,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他就感到无比恐慌,那感觉好像被台风卷走了轮船,而船上有他的爱人。不能再失去芮薇!已经失去了一个爱人,老天不会如此残忍……

在长滩岛的第四天,芮薇起了个大早,打了摩托车到达玩降落伞的场地。工作人员带她乘坐快艇,而后到达大船上。她迅速穿好救生衣,又被他们麻利地系好安全带。她看到他们不断地拉缆绳,而自己随着降落伞越升越高,终于停在四十米的高空轻轻飘荡。风吹过来,它载着她轻轻晃动,好像荡秋千。她两只手紧紧握住绳索,海面异常辽阔!她感觉自己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甚至期待它能再延长一些时间。再次回到船上,她看到导游帮她拍的照片,在天空中飞翔的自己,也有像坐在土耳其的热气球里的美丽和梦幻。她内心为再一次战胜自己而欢呼!

傍晚,长滩岛又开始下雨,没能体会日落帆船的唯美。她一直期待看到被夕阳洒下波光粼粼的金色海面,期待沉浸在那片“人与自然”的宁静里。愿望落了空,但却因为期待,而再次升起希望!她想起林新宇说“我是不是应该赶紧请假,还来得及陪你一起去?”如果他在,依然看不到日落帆船,这是此次旅行的宿命,也像是爱情的宿命!她望着窗外的雨,好像看到心里的眼泪。

MGC星巴克,经常人满为患。午休时,琳莉和林新宇坐在角落里,他们各自的咖啡已喝了大半。

“我也联系不上她,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琳莉惶恐不安地问。

“我们确实没吵架,但也确实发生了误会。”林新宇盯着手上的杯子低语。

“什么误会?”

“我想当面向她解释。”

“人都被你气跑了,还上哪儿解释去啊!”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嘴里好像含了一个气囊。她看到林新宇严峻地板着脸,继续说:“上次她可是看到你和那个什么阿瑶的,在星巴克聊天来着。”

他迅速思考了一番后,淡然地说:“我上次坦白过,那只是一个老朋友,顺道来看我,而且阿瑶知道我有女朋友。”他四下里观望了一番,确认周围人都陷在自己的谈话里才放松下来。

琳莉盯着他稳:“那会不会是阿瑶在背后使坏?”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她当天就离开了,如何使坏?”

琳莉皱了一下眉头,一头雾水地说:“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她就回来了,你自个去好好解释吧!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喊我!我还有个会,你慢慢喝。”她踩着紫色高跟鞋,径直往门口走。

林新宇的表情陷入凝重里,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第二天即将离开长滩岛,为了郑重告别一个人的海滨旅行,芮薇特意到DMALL人气最旺的饭馆点了沙拉、烤玉米、鸡翅、杧果汁。

店门口聚集着一帮韩国人,他们一边排队,一边聊着她听不懂的韩语,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热闹!芮薇站在门口等打包,却被夹在队伍中间穿白色休闲裙、戴白色棒球帽的女孩儿吸引了!她长得可真像马思纯啊!她一边想,一边往店里张望。店面不大,也就十来张桌子,全都坐满了人。目光流连之处,她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敢确定,又仔细瞅了瞅,真的是……明朗!他正在和一男一女坐在最里边的位子聊天。

她犹豫后,鼓起勇气走过去,轻轻唤他:“明朗。”

他的棒球帽遮挡住大半张脸,他抬头认真打量她,不确定地问:“芮薇?”

她笑着点了点头。重逢如此出乎意料!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激动。

明朗的经纪人晓雯抬头看了一眼芮薇,转头问他:“你的朋友?”

“嗯,是我朋友。”明朗热情地回答。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一个人吗?一起坐吧。”

“是一个人,但是我打包了。”芮薇指了指门口,尴尬地笑了笑。

“他乡遇故知,难得啊!美女,一起坐吧。”坐在明朗对面长着小胡子的男人,操着一口京腔识趣地调节气氛,他主动坐到了里面的空位上。

明朗微笑地看着芮薇,示意她坐下来。

她顺从地坐下,然后招了招手,对走过来的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我的菜不用打包了,直接端到这里。”

“好的,女士。”服务员说完,转身走了。

“你是过来?”芮薇和明朗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我是过来度假的,你呢?”

“我是过来半度假的。”明朗咧了咧嘴角,笑着回答。

“好吧,估计你是过来工作吧,拍新歌的MV吗?”她有兴致地问。

“有个朋友在这开了间酒吧,邀请我过来玩,顺便拍个片子。”他如实说。

“嗯,挺好的。”芮薇看到立在明朗面前的是一杯八宝冰。昨天她尝过,这也是菲律宾著名的甜品之一,清爽而甜腻。

服务生拎着打包盒过来说:“抱歉,女士,刚才厨房……已经帮您打包好了。”

“哦,没关系,”她向服务员点了点头说:“大家一块儿吃吧!”

“那就不客气啦!”小胡子帅哥率先夹了一块鸡翅。

芮薇庆幸今天碰到了明朗,而且他还带了一位如此热情、懂事的工作人员。

晓雯夹走了一个烤玉米,她低声地道了句:“谢谢。”

芮薇盯着明朗,想看他会先品尝哪一个,但他却始终不动筷子。

“尝尝沙拉吧,把虾酱直接倒上去,可以吗?”她看到明朗点了点头,随后把虾酱倒进去,又淋了椰子醋,她麻利又创意地拌好了由洋葱、西红柿、秋葵、杧果、鳕鱼组成的沙拉。她夹了一块秋葵放进嘴巴里嚼了嚼,感觉很爽口!

明朗夹了一片鳕鱼尝鲜。稍许,他们点的椰汁鸡毛菜、大蒜炒肉、烤虾、炒蛤蜊、煎牛奶鱼、菲式炸春卷、脆皮猪肉饭,分别被端了上来。

“我明天傍晚的飞机,你们呢?”芮薇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盯着明朗问。

“我们明天是早班机吗?”他转头问晓雯。

“明天中午12∶05飞。”她一边吃牛奶鱼,一边回答。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玩?这里有熟人吗?”小胡子帅哥关切地问:“我的意思是说,女孩子一个人外出,不太安全。”他又补充了一句。

从刚才的谈论中,芮薇了解到他是位摄影师,她笑了笑回答:“有时候需要一个人出来透透气,反而是种新鲜的体验。”

“胆子挺大的,玩海上项目了吗?”摄影师问。

“玩了降落伞,只可惜没看到日落帆船。”

“哦,够厉害的!你不怕水吗?”摄影师继续问。

“不怕。虽然我游泳不算好,只是时间来不及,不然还要去跳崖。”

“跳崖?”明朗笑了笑说:“准备跳多少米的?”

“肯定选最高的跳啊,不过我也不确定,我还没玩过蹦极。”她随口说,然后盯着明朗问:“你去潜水了吗?”

“还没来得及。”他靠在椅背上说。

“最近老是下雨,好像是过来看长滩岛下雨的。”芮薇笑着打趣道。

四个人一前一后漫步在海边小路上,明朗和芮薇走在后面,他们静静走在棕榈树下,默默无语。空气里都是沙丁鱼的味道。

急雨突然落下,令人猝不及防。摄影师和经纪人回头喊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跑远了。

芮薇撑开伞,明朗随即接了过去。两个人默契地走在伞下。

“如果你发现你的爱人一直在欺骗你,该怎么办?”她困惑地问。

“首先要确定是不是被欺骗了,如果是,分析一下原因,有可能是误会呢,或者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

难道是误会?可是那么相像的一张脸,怎么会认错!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说:“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吗?”

“恐怕它一直躺在邮箱里,丢不了。”他开起了玩笑。

她感受到他的情商很高!但仍然问:“我们确实没法成为真正的朋友?”她好像没有什么再惧怕的了。

“现在,我们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聊天嘛。”他肯定地说。

“敢不敢加微信?”她的语气里有些调皮,也带着激将的意味。

“你的微信呢?来,让我扫一扫!”他停下脚步,随后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来滑去。

她看到他搜索出自己的头像,新增至通讯录,点击了传送,才放心地说:“明天到杭州后,我才能通过……我没有办当地的电话卡。”

“那这几天……是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络?”他笑了笑:“是为了躲避男朋友?”他故意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可还是遇见了你!”她调侃道。

“终于知道什么叫偶遇了!”他笑着附和。

她想了想,终于问:“已经有人……好好照顾你了吧?”

他迟疑了一下:“我希望我们都能珍惜身边的爱人。”

空气中流动了三秒钟的尴尬。“我想,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幸福。”她淡然地回应。

他点了点头,低声说:“我相信。”

芮薇的脚步轻盈,好像在跳舞。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机场相遇的情景……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看,在昏黄的树影下,他的脸上盛满了皎洁的月光。

明朗送她到酒店门口,她低下头,伤感随之袭上眉头,抬头时,它又消失不见了。

他觉察到她很快消失的伤感,安慰道:“芮薇,你要快乐,要幸福!”他的眼神如炬。

“好,一定会!”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回国见喽。”她张开双臂,想正式与他道别。

“一路平安!回国见。”他轻轻拥抱她。

已经圆满了,不是吗?她终于在心里对自己说。

林新宇看到手机里的购物截图之后,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懊恼。他从来没想到阿瑶会这样明目张胆地介入!他对她一直保持着尊重,但她故意制造误会,惹是生非,他感觉自己已经忍到了极点。他阴沉的脸色,像即将落雨的天空。

他点开微信通讯录,找到她的名字,想要立即删除,但又怕这个动作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他思考了两秒钟,终于放弃了这个想法。也许不回应才是最好的回应!他将手机重新放回裤袋里,快速地往五号楼走。

飞机落地,芮薇打开手机,信息铺天盖地地涌进来:林新宇的好几条、琳莉的三条、母亲的两条、其他是工作信息。

“亲爱的,刚下飞机,我很好,别担心!周一咱们见面聊。”她一边等行李,一边回给琳莉。

芮薇想了想点开了林新宇的信息:“周五16∶05,已经顺利起飞了吗?”“周六09∶36,是不是没有办当地电话卡?尽快回复我,我很担心你!”“周日12∶14,薇薇,有些事情……等你回来,我会好好向你解释!”“周一08∶49,薇薇,这几天睡在你布置的房间里,却一直联系不到你……你还好吗?别再和我置气了,好吗?”“周二21∶18,我现在只要你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没有其他心愿,安全第一!晚安。”“周三22∶31,长滩岛现在是台风天,出门别忘记带伞,祝你玩得开心!晚安。”“周四21∶57,睡得好吗?玩降落伞了吗?日落帆船恐怕天公不作美,下次我们一起去马尔代夫弥补。晚安。”“周五18∶23,马上就要见面了,我……”

最后一句真是奇怪,好像有话没有说完,又好像不小心发过来的……芮薇的心隐隐作痛。

芮薇径直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窗外漆黑一片,她望着那片令人心安的湖面,它周围缥缈的灯光,好像长滩岛夜晚的星星。

新鲜的空气弥漫开来,缓缓驱散屋子里的闷热。她蹲在阳台上注视着那株花苞已经濒临死亡的蔷薇,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朵朵摘下,再轻轻地放在花盆里。随后,她从沙发上的背包里翻出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倒进花盆,直到盆底有水渗出。她相信不久后就会看见它又长出新芽!而那个淘气的仓鼠又逃窜出来,不知何时往吊兰里撒了尿,整盆吊兰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她打算明天在鼠笼旁边放一盆仙人球或者一株香气浓烈的夜来香,看这个调皮的老鼠还敢不敢再肆意撒野!但在这之前,她要先找到它。翻遍整个家,都没有它的踪迹,难道真化成鼠精逃走了?她一边想,一边收拾行李箱,突然从客厅传来手机铃声。

“薇薇,你这几天很忙啊?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呢!”芮妈焦急地问。

“哦,我出了趟国,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去哪玩了?也没有看到你发照片啊。”

“菲律宾老是下雨,没啥好晒的。”她故意撒了个谎。

“知道你平安,妈妈就放心了。你和林新宇怎么样了?”

“我们,还那样。”

“薇薇,妈妈跟你讲啊,我看这个小子的面相蛮好的,先不说他的职业和职位啊,他的眼神清澈,像是个本分的孩子!所以,我和你爸决定来杭州见见面?”

“妈,我刚回来,工作上肯定一大堆的事儿呢,您和我爸来,我哪有时间照顾你们啊。”

“我们哪里需要你照顾啊,我们又不老!我们是顺道来看看你,顺便来看看你的男朋友,然后我们就去深圳了,再转到香港去逛逛。”芮妈解释道。

芮薇感觉到为难,又不想告诉母亲实情,随即说:“妈,他现在经常出差,怎么也得先知道人家的行程后,您和我爸再行动吧,不然也扑个空。再说,我觉得按礼仪讲,我得带着男朋友回去看你们,哪有长辈主动来看小辈的啊。”

“薇薇,你说得也在理儿,那你们商量一下吧。”芮妈的热情明显消退了。

“那我先收拾行李,明天给您消息。”

芮薇挂了电话,长叹了一口气。

门铃响了,她走到门口,从猫眼望出去,看到是林新宇站在门外,她的脸色随之暗沉下来。

“薇薇,我看到家里灯亮着,知道你回来了。”他的声音透着沙哑。

“新宇,现在比较晚了,你先回去。”她背对着他,即使隔着门,也不愿意马上面对他。

“薇薇,让我进来,好吗?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十分钟就可以消除长久以来的痛?甚至出国几天仍然背负的忧郁心情?芮薇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我说了现在有点晚了!你先回去!”她大声喊道。

“薇薇,你不让我解释,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他倔强地不肯走。

“没什么好解释的,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欺骗!林新宇,我不是没有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但你每次都选择闭口不谈,而现在,你触及了我的底线。”她转过身,发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我没有欺骗你!”

芮薇闭上眼睛,轻蔑的表情里透出一丝绝望。

“那不是阿瑶!”

怎么可能!那是一张和云芷瑶一模一样的脸啊。芮薇的眉毛随即蹙成一团。

“小蕾是阿瑶的姐姐。”

姐姐?难怪那般相像!难道是双胞胎?芮薇的脑子飞快地运转。

“我知道你在听,我和小蕾是大学同学,我们相爱过,但是……”

但是,怎么了?她在心里问。

“她离开了。”门外的声音虚弱地说。

“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她。你应该去找她,追她回来!而不是在这里解释你有多么爱她!”她的语气不冷不热,透着一股酸劲儿:“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妹妹,她离开你,难道是因为你一直脚踩两只船?你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是爱姐姐,还是爱妹妹吧。”她终于说出来,感觉很解气!实际上,她更想说:“为什么不敢揭开伤疤?那是什么?谎言、蒙蔽、信口开河、装模作样、巧取豪夺?”但她还是忍住了。

门外一阵沉默。随后,林新宇出声了:“我对阿瑶……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姐妹俩的笑容,那些照片,不断在芮薇的脑海里交替重播,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她倚靠着墙壁,用手臂支撑着额头,看上去心力交瘁。

“薇薇,一直联系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害怕你像小蕾一样永远地离开我。”门外的声音,从低声咆哮到小声哽咽。

永远离开?离开了人世!芮薇恍然大悟,她抓住门把手,刚要拧开,手又停了下来。那云芷瑶呢,她在爱着他,他对她又是怎样一份情感?如果没有爱慕和眷恋,他怎么会一直接受她的示好和关心?芮薇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甜蜜骑单车的照片,还有云芷瑶那双灵动而多情的眼睛。

“新宇,你现在已经知道我平安回来了,谢谢你的关心!但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她故作镇定地说。她不打算轻易原谅他,再让自己重新卷入这段复杂的情感里。

“好,薇薇,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门外的声音,小到全世界安静下来,才能听得到。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像是忘记关的水龙头,泪水扑簌而下。她听到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想象着林新宇鼓足勇气,却失望而归……可是,谁能勉强自己的心?自己究竟放不下什么呢?是高贵的自尊心吗?她觉得不是。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心被明朗占据,但是,这几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被林新宇霸占着,还因为他的复杂恋情再一次受到伤害……难道自己真的无法承受他的爱?一个众人眼里所谓“男神”的爱!可是男神也并不完美啊,他还不是在一对姐妹花之间来回摇摆!小蕾为什么会离世?难道是自杀?她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个刽子手!在他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地戳了一刀!也无情地让自己的伤口撕裂得更大!那鲜红的血液,像是从浇灌了罂粟汁的芍药花里汩汩流淌出来,又像章鱼的触角紧紧地黏住自己。她感觉自己再一次陷入情感的冰海里。

芮薇和琳莉坐在三楼平台阴凉处的休闲椅上,这块风水宝地已经成了她们经常约会的场所,它在一年四季里偷听了她们无数的悄悄话。

此时,琳莉撕开包装袋的一角,优雅地将一片杧果片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那小子,真的欺负你了?”她歪着头,认真地问。

芮薇盯着自己的手指甲说:“心情低落,确实和他有点关系,但不是最主要的。”

“那最主要的是什么?”

她抬起头,直视好友的眼睛说:“我发现自己倦了,对目前的工作状态,还有生活状态,都倦了。”她的神情郁郁寡欢。

“我眼里的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琳莉肯定地说,语气里没有半点质疑。

“正因如此,我对想要的东西执念太深。在感情上又会过于保护自己,尤其因为感动而接受的情感,更会时常保持理性,因为对方的一点过错就会怀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

“我只关心你快不快乐,至于中间的情绪过程,每个人都会有。”

“所以,我想我和林新宇,并不是我们没有认真爱过,而是我们之间缺少了一种默契。”她好像在解读别人的关系,“或者说是两个人的情感节奏不对。”她望着远处穿梭的车辆,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

琳莉摇了摇头:“你呀,真的需要扪心自问,到底是把自己关在一个虚构的完美世界里,还是要在一个雅俗共赏的现实里获得圆满!”

芮薇认真地看着琳莉,她感觉好友确实成熟了!她敢爱敢恨的性格,一直鲜活着。就算现在的情感仍然存在阻力,她也愿意放低自己,不断尝试和坚持。而自己,对一切都保持隔岸观火的态度,身体里好像装了两个雷达系统,在工作和理想的钢丝上寻找着平衡。“其实,我们之间的障碍不是职位,不是名气,不是不被理解,不是无法获得欣赏和支持,而是我对复杂的东西没有承受能力,简简单单,才不伤大脑嘛。”

“萧总监来视察工作啊?还是来看我们的小甜心儿?这午餐时间已经过了,怎么没拎下午茶过来啊。”琳莉的音量故意提升了半度,看着向她们走过来的林新宇说。

“你拿我的工牌去买吧!”他磁性的声音飘过来,麻利地取下工牌,递给琳莉。

琳莉站起来,连连摆手,她朝芮薇挤了一下眼睛,转身离开了。

“昨晚睡得好吗?”他坐下来,盯着她问。

芮薇低头不语。空气里流动着不尴不尬的气氛。她用余光看见他的手机在桌上振动,然后听见他说:“哦,好,我马上过来。”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抬起头说:“我们另外找时间,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工作场合,也不要在家里。”她看着他,眼神坚定,表情平和。其实,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聊开了,心仍愿意继续这段恋情,那就继续!如果心觉得勉强,那就趁早结束这段关系。

“晚上,我等你下班。”他好像没听懂她的话。

“今天应该会加班到很晚。”她再次拒绝。当然,这也是休假后的代价!

“紫衣,你前几天是去长滩岛休假的吗?”若水一边刷手机,一边抬头看了看走过来的芮薇。

若水是芮薇的新搭档,业务上手很快,她的性格比较温和,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求平安度过每次考核。

“对啊,长滩岛。虎哥哥说那里有多么好,我就去了!但实际上,也就还行吧。”芮薇打开电脑,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你过来看,这个人怎么这么像你啊!”若水举着手机说。

芮薇将椅子滑过去,盯着她的手机:竟然是那天晚上和明朗一起吃饭的照片!而且是微博头条!

“像我,但不是我。”她马上回应道。

“我就说嘛!差点以为你和明星发展地下恋情去了……”若水一脸坏笑地说。

“我可高攀不起。”

小休时,她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这PS的功夫还真是了得!周围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们面对面看着对方,而自己的眼神竟如此专注。她一边想,一边将微博链接发给了明朗:“这……对你会有影响吗?”

半晌,明朗回复过来:“我都习惯了,不要对你造成困扰就好。月底,我会来参加你们公司主办的音乐节。”

一年一度的嗨米音乐节?她进入内网,搜索相关帖子,果然看到了明朗的照片!惊喜之余,她默默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忙得都没有多余时间逛内网。

“我又不是明星,怎么可能有人认出我。期待你的主场!”她回复道。

明朗对芮薇来说,不仅有知遇之恩,她确实喜欢他的善良、阳光、诚恳、亲和,还有“不油腻”!但喜欢得纯粹,就好像对亲人的感情。

整片工位区只有芮薇一个人,她把钥匙、手机一股脑儿地塞进包里,听见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新宇站到芮薇身旁:“我送你回去。”他看着她将抽屉上了锁。

她不动声色地说:“我打车回去,你早点回家休息。”随即快步走向电梯口。

“太晚了,我送你。”他表情坚定,跟在她身后。

电梯门打开,芮薇率先走进去。

“周末阿瑶会来,她会亲自向你解释。”他不急不躁,语气很温柔。

芮薇转头看他,他脸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子,却显得更有男人味儿了!

“本想和你心平气和地聊聊,你却硬要拉上另一个人。”她轻蔑一笑。

空气中流过一阵沉默。电梯门再次打开,她急步走出去。他一个失神,差点被电梯门夹到,他意识到事情可能被自己弄得越来越糟了!

“薇薇,你不想听我解释,阿瑶说周末正好过来出差,我就想三个人坐下来聊聊,会不会更……”他的语气透出几分焦急。

“你好像很喜欢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嘛。”她没有停下脚步,高跟鞋反而走得更快了。

“我和阿瑶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薇薇。”

“可是你们一直在保持联系,还故意装作不熟。”她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说:“连台词都是串通好的。”她故意装作很淡定,其实内心的小火苗已经开始熊熊燃烧。

“并没有串通,只是没有把另一层关系更早地告诉你,因为怕你多想,才没有多说,这一切都是出于我想要保护你!”林新宇铁青着脸,但语气尽量柔和:“我从前说过的话,没有一句假话,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一个已故朋友的妹妹,我想这也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吧。”

“林总,请注意你的措辞!并不是已故朋友,而是已故恋人!而且是长着同一张脸的初恋情人的妹妹!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点恍惚?没有在她身上寻找从前的影子?”她站住,盯着他:“为了保护我?”她哈哈大笑了两声,用充满怒气的眼睛继续盯着他说:“林新宇,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就是你的自以为是!以前在CH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对!你大可以说性格是天生的,很难改变!所以,请继续保持你的人道主义精神,不要再跟着我。”她一副怒发冲冠的表情,夜色掩盖了她的心慌和别过脸之后夺眶而出的泪水。

林新宇看着芮薇渐渐走远,他眉头紧锁,看上去既无奈,又局促不安。他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终究没有再追赶上去。

中午,琳莉和林新宇坐在一号楼食堂靠窗的位子,他们的餐盘里盛满了食物。

“你们还没和好,争吵点在哪里?”琳莉开诚布公地问道,随后,她拿过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发给芮薇:“我现在在一号食堂,赶紧过来找我!”

“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想解释,但……”他吃了一口空心菜,“昨天晚上我想送她回家,也被拒绝了。”他一脸沮丧地说。

“我在面包房,你要带什么吗?”芮薇回复过来。

“那你怎么让她误会了呀?”琳莉挖了一勺鸡蛋羹往嘴巴里送,“有时候,你们男人不喜欢被女人黏着,女人也一样!她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消化,你越出现,她越烦你啊。”说完,她回复信息:“不用带,你赶快来一号食堂,昨天我们坐的位子!”

林新宇的眼神在琳莉的手机上停留了一秒。

琳莉笑了笑,略显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哦,工作群有通知,我回复一下。”然后继续说:“你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你这个技术总监,爱情保卫战可不比你的技术保卫战轻松啊,这需要心理战术的。”

他皱了一下眉头,表情有些无奈:“坦白说吧,薇薇误会我和初恋女友小蕾,还有她妹妹阿瑶有三角恋关系。”

琳莉的眼珠转了转,眉头凝结到一起:“还真是有点复杂!难怪她懒得听你的解释。”

芮薇远远就瞄到了琳莉,当她的眼神落在林新宇身上时,转身要走。琳莉赶紧用眼光示意好友坐过来!

林新宇闷头吃饭,随口嘟囔了一句:“不愧是好姐妹说的话。”

琳莉吃惊地看了看林新宇,确认他是在打趣自己后,连忙说:“难道我要向着你说话吗?说说吧,你的三角恋故事!我才能对症下药。”她抓起一颗水汪汪的小番茄,冲坐在他们身后位子的芮薇笑了笑。

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靠在椅子上说:“我在大学里交往的女朋友叫云芷蕾,她是除了薇薇以外,我唯一交过的女朋友,也是我的初恋。两年前她去世了。”他脸色随之黯淡下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她的父母在她六岁的时候离婚了,她有个双胞胎妹妹,叫云芷瑶。小蕾跟随父亲在南方生活,她父亲做建材生意,家境优越。大学毕业后,她去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教育学。阿瑶跟着妈妈回到北方生活。后来他们断了联系。直到大四那年,小蕾拉着我去北京,说是让我认识一下她的妹妹,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阿瑶,才知道她是小蕾经常投稿的那家杂志社的编辑,小蕾偶尔会拿我的照片去配图,我和阿瑶也算是间接合作过。在小蕾的追悼会上,我第二次见到阿瑶。再后来,她向我约稿,我也会发一些照片过去。我把她当成普通朋友、故人的妹妹看待,并无其他。她们姐妹的性格完全不同,小蕾性情温柔,阿瑶喜欢自作主张,她上次往我家里寄了一批情侣用品,故意让薇薇产生误会。”

“真的没有其他?没有把情感寄托在阿瑶身上?”琳莉疑惑地盯着他问,顺便扫了一眼芮薇。

芮薇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承认,直到现在我还会偶尔怀念小蕾,毕竟七年的感情!我也承认,曾经有过把阿瑶当成小蕾的恍惚,但也只是一瞬间!当时小蕾在非洲做义工,她为了救落水儿童……我和小蕾父亲到达马里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太平间里。”悲伤重新凝结在他的眉头,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我辞了职,到国外旅游。与其说是去旅游,不如说是以一个背包客的身份,替她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帮她完成心愿。”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了CH,难怪他之前不愿意提起。此时,芮薇内心的误解渐渐被理解取代。

“我妈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小蕾,我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她跟着难过。到了MGC,没想到会重新遇到薇薇,可能是在我生日那天,我觉得她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让我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她说话直白,但是天真无邪。在职场上,她可能不像你是一员大将,但在梦想的道路上,她一直是勇敢的战士!我是一个沉闷的人,她让我感觉这个世界重新变得明亮、美好,让我对爱情重拾信心,她在我心里非常重要!”他的眼神重新恢复光亮。

芮薇平静地听完林新宇的独白,之前的疼痛感完全沉下去,温暖渐渐复苏。

“如果小薇和小蕾掉在水里了,你救谁?”琳莉觉得这样问很残忍,但是为了好友,她也顾不了许多。

林新宇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说如果小蕾现在活着,我们会结婚,过着正常的家庭生活,可能不会遇见薇薇,也可能遇上了,但不会产生爱情。所以你这个问题,是无解方程式。”他开启了理工男的理智。

芮薇笑了笑,琳莉看到她的表情,也笑着说:“好了,放过你。不过如果下次她问你同样的问题,你要马上说我当然救你啊,薇薇。要活在当下!好吗?”

林新宇感觉心里搬走了一块大石头:“上周,我一直联系不到薇薇,我真的很担心!很怕失去她。”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芮薇心头一震!鼻子微微发酸。

琳莉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她真庆幸把好友叫了过来!芮薇看似输在时间上,却也赢在了时间上!忽然,她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随即问:“那个阿瑶,可能看到你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你了。她们是双胞胎,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概率很大!现在姐姐离世了,她会不会更加无所顾忌地缠着你?”

林新宇蹙了一下眉头说:“我以前对小蕾别无二心,现在对薇薇也一样!”他坚定地说。

“好,明白了!但是提醒一下,以后不要老是提前女友的名字,也需要和前女友的妹妹保持距离,妹妹再好,也不是你的妹妹,你没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已故女友照顾妹妹。既然故人已去,就珍惜当下!以前的回忆再挥之不去,也要收拾好心情,不要让遗憾时不时地跑出来折磨自己,还有你的爱人!对薇薇好一点啊,不然,我可不饶你。”琳莉说完,冲芮薇使了一个眼色。

“其实,这次去北京出差我买了戒指,准备告诉她实情就……如果求婚成功,我想带她回去见我妈!我妈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薇薇的。”他的眼神里透着光亮。

芮薇的脸上写满了娇羞。

“你觉得,你会求婚成功吗?”琳莉问。

“成不成功,还不都是薇薇说了算嘛。”他笑了笑,低声回答。

“如果不成功呢,你有耐心等吗?”

“除非有一天她亲口对我说,我和你在一起不快乐,我才会离开。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快乐嘛。”

芮薇欣慰地笑了,她站起来,离开了一号食堂。

“是啊,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快乐嘛!”琳莉重复着这句话,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肖冰瀚,彼此霸占着对方,真的是爱吗?

去超市采购,做午餐,理发,询问培训班的开课安排,接孩子,准备晚餐,等孩子睡下后画草图。孙大宝觉得诗妍终日里像个陀螺,一刻不止地旋转。

诗妍认为,孙大宝是一个始终不渝的爱人,这令她感到安心。尽管她知道自己不时尚,不浪漫,没有才情,也没有把皮肤保养得非常细腻,甚至双手因为长期劳作显得有点粗糙,也失去了窈窕的身段和丰满的胸部。但这些并没有让孙大宝对自己失去兴趣。当然,她也知道男人在要孩子这件事上格外热情,是因为他们不需要怀孕、生产吗?难道传递基因比做爱更重要?她摇了摇头,一副想不明白的表情,随即叹了一口气,把盘子放进柜子里,又让杯子立在杯架上。不管再怎么美丽又可爱的女人,都会随着岁月变老变丑,这是自然法则。而美好的基因被无限地繁衍下去,生命才有了意义!她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想法表示赞同。反正生活有条不紊,时而还会把酒言欢,共叙桑麻。那些超出常规,所有的诚实和充沛的灵魂,还是倾注到绘画和设计上吧!想到这,她开始头痛起来。她已经错过了最近一期的培训班开课时间,只能等下一期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执行力有些失望,但仍专心致志地运筹帷幄着。

除了对培训班充满热情外,诗研最近还买了一本绘画本,已经画了几幅草图,那大多是植物和花卉的图案,然后用铅笔在周围画上针脚,以便之后刺绣。有时,她特意上网查看家居品的样式和花色,在逛街的时候也会留心家纺的面料,努力积累与之相关的信息,好让它们在构思时可以争先恐后地展现。她还买了十几种丝线,各种颜色都有。当然,她也有灰心的时候,尤其是想到家居设计师或服装设计师离自己还非常遥远,而身边还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来鼓励自己的时候。有时她想打电话给芮薇,但好友总是很忙,现在又在谈恋爱,估计正陷在浓情蜜意里,已经忘记了老朋友的存在。

早上的出租车里,芮薇迅速化好淡妆后拨通了诗妍的电话。

“亲爱的,长滩岛的特产收到了吗?”因为心情好,她的声调也是上扬的。

“收到了,谢谢你还记挂我。”电话里传出诗妍的声音,随即是碗碟撞击的声音。

“什么时候回杭州?”

“大概要过年吧,你什么时候来北京,带你的林新宇一起来啊。”

“我看,我们还是在杭州聚会吧!”

“恋爱谈得差不多了,结婚好提上日程了吧。”诗妍提醒了一句。

“结婚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不求婚,哪来的结婚啊。对了,你的设计,怎么样了?”她扯开话题。

“报了下个月的培训班,最近一直在自学。”

“嗯,这个也急不来,慢慢来吧。”她安慰道。

“是!不过,你说万一我怀孕了,还能继续设计吗?”诗妍担忧地问。

“万一?你不是一直都想生二胎吗?”芮薇疑惑地反问道。

“人,总是会变化嘛。”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并不热情。

“一边学习,一边带娃的妈妈,现在很多啊。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芮薇肯定地回答。

“嗯,我也这么想。”

芮薇挂了电话,她看着路边长势喜人的花朵,好像此时的心情。不过,她似乎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诗妍不再因为宝宝开心,反而担心自己怀孕?想要两个宝宝,不是她一直的心愿吗?”每个人的想法都会变化,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趣,那个比生孩子更大的乐趣!只要她幸福快乐就好!芮薇想。

芮薇下了出租车,直奔一号食堂。她迅速点了一份拌面,一杯豆浆,一份打包的炒饭。炒饭,是今天的午饭!她想利用午休的时间“抢工”,因为下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业务培训,只能争分夺秒地抢时间!谁想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

将打包盒放到办公桌上,她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继续处理昨天的投诉:一个上海客户买了一双两千多元的休闲鞋,收到货后发现商品包装跟上次在专柜买的不一样,她怀疑是假货,要求卖家举证。

昨天,她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卖家,卖家很配合地提供了进货凭证,芮薇也在品牌官网上查了商品的外包装,确认这双鞋子是正品。但是买家又提出商品没有激光标,要求卖家给出说法。卖家听闻后非常抵触,纠纷再次陷入了僵局。怎么办呢?如果处理不恰当,买家体验肯定不好,卖家的信誉也会受到质疑……只能今天继续找卖家沟通,她想建议卖家联系他们公司的香港同事,去专柜拍实物图片作为证据。如果卖家愿意照办,并且买家也认可这个凭证,那么双方就可以握手言和了!于是,她迅速将想到的方案留言给卖家。

每天陷在高密度的强压之下,有时一个纠纷要处理几天才有最终结果。芮薇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客服部的“高危”!有时她感觉这么多的员工、消费者、商家、国际链,全都聚集在MGC平台上,老袁背负的压力岂不是更大?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啊,还好一直在坚持练习打太极……

从卫生间回工位时,她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case,转头看见林新宇和另一个团队的女boss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聊业务。芮薇盯着他看,他意识到不远处的目光,便抬起头朝她笑。她以笑容回应他,但为了避免女boss的注意,她迅速转过头,径直朝前走。有多少次,他们只能这样,装作不熟悉。她和团队去休闲吧开会,他像狮子王一样带领团队与她狭路相逢,擦肩而过。她看见他站在离自己的工位仅隔两排的位子上聊工作,却只能暗自打量他的举止。她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工位上沉思,也只能凝望他的背影。永远无法在食堂正大光明地吃一碗面,无法随时去喝一杯咖啡,无法手拉手地在园区里散步,无法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笑。好像即使被灿烂的阳光照耀得再温暖、再愉悦,也无法张开双臂去拥抱。

他因为技术过硬闪着光,她因为才情闪着光,他们却很少出现在同一个隆重的颁奖现场。后来,年会变成了小部门的聚会,他们就更难在年会上共享盛宴。如同此刻,即使她刚刚听过他深情的告白,依然一个人孤寂地工作到深夜。此时的林新宇去南京出差了,与他同行的女boss温柔、美丽,但她不再担心,因为经过这一次之后,她仿佛化茧成蝶,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