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美国次贷危机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除了陆家嘴、外滩这些地方依然繁华外，其余的地方竟是一片萧条。而这，也严重影响着电购界，化妆品品类也难逃厄运。
在“石清砚”这个金字招牌的余温慢慢散尽的时候，佳美莲的销量每况愈下，而李子赢却在此时为了实现盈利最大化进一步在生产成本上做文章，并一再削弱电购渠道的利润，虽说各购物台MD或多或少均有把柄握在李子赢手中，但购物台并不是MD们一个人说了算的，销量和利润同时下降，让MD们倍增压力。
与此同时，石清砚的梵奈CC霜在京视购物和全民欢乐购两个频道销量却如日中天，再次成为业界瞩目的黑马。无奈李子赢和韩艳颖的公关十分到位，早跟各大购物台领导达成一致：绝对不能卖石清砚的产品。有几个跟石清砚关系不错的MD冒险拿她的产品去提报，但是商品总监一听是石清砚的产品，立马摆手说“下一个”。因为公司的销售规模难以扩张，每月盈利仅够日常开支，还多亏办公场地是小美的“聘礼”，而所谓的物业费也只不过需要小美多设计几款鞋子罢了。
几个安装工人从货车上下来，搬着各种材料走进“美天”私鞋会所二楼，开始手脚麻利地安装“美砚妆业”的LOGO。
石清砚左右指挥着，对于公司的名称，可是她一再坚持才保住的，小美并不同意在公司名称中加一个“美”字，但石清砚却认为，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小美“卖身”换来的500万支票救了自己，公司名称里自然要有一半是小美的名字，总不能叫“董砚”或者是“琦砚”吧。在听到这两个更不靠谱的名字之后，小美果断妥协了。
周建飞在一旁叉着腰，满意地点着头：“这下公司总算是完美了，连个LOGO都没有，团队都无法组建，总不能让人家到一个没有名字的公司上班吧，这也太没归属感了。”
石清砚指挥着工人们，没有理会周建飞，反倒是小美从楼梯上下来，调侃着周建飞：“周副总，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全民欢乐购的副总，还是美砚妆业的副总呢？”
对于这个问题，周建飞还真是犹豫不决，在石清砚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真是渴望用自己的全部来帮助石清砚，可前提是石清砚还没有发出邀请，他的犹豫都是白瞎。
术业有专攻，安装工人们顺利地克服了石清砚的干扰，用了20分钟就出色地完成了安装工作，石清砚找来酒杯，倒上香槟，并从办公室里找出一个自拍杆，非要拉着小美和周建飞自拍，纪念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清砚姐，你这够时尚的，自拍杆都用上啦。”
“必需的，这可是新品，我从他们电视购物上买的，挺好用，快来体验一下。”石清砚指着周建飞，特意强调“他们”二字。
“哎呀，什么他们他们的，多见外，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带来不就好了嘛，花这冤枉钱，多浪费啊。”
“切，你不懂，你带来，我怎么能体验购物的乐趣呢？要都是你们男人这种思想，咱这化妆品也别指望着卖了。”
小美看着他们这样斗嘴，已经习惯了，也不理会他们，向楼下喊道：“It's show time！”
小美突然转起了英文，让石清砚和周建飞瞬间停止了斗嘴，站在了抗“美”统一战线上，异口同声地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整个外滩似乎被静音了一般，只听得到高跟鞋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而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光芒映入石清砚和周建飞的眼底，而周建飞甚至瘫坐在地上，流着口水喃喃地重复念叨着“范冰冰、范冰冰……”
而范冰冰并没有来，出现在石清砚面前的是叶芙蓉，石清砚默默干了手中那杯酒，觉得没喝够，又抢过周建飞的酒杯一饮而尽，顺便一脚把周建飞踹得平躺在地面上。
小美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在她做好了充足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见到叶芙蓉第一眼，也是跟她们一样的反应。只不过，她现在十分担心周建飞该怎么跟石清砚解释关于范冰冰的事情。
再来看看叶芙蓉，惊艳到全场并不仅仅是因为整了容，更重要的是被小美从头到脚重新包装了一番，精致的脸蛋，在齐肩卷发外加头顶别致的发卡的映衬下，显得更加俏皮、可爱，而一身黑色露肩连衣短裙，又将叶芙蓉S形曲线凸显得淋漓尽致，而裸露的香肩和迷人的锁骨，性感的是那么刚刚好，修长、匀称的腿下是小美亲自设计的金色钻石高跟鞋，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加高挑，从360度的任一角度，都完美得一塌糊涂。
“感谢清砚姐、小美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只要清砚姐不赶我走，老死我也跟着您。佳美莲算什么？我们一定能超过它！”
在众人恢复正常之后，叶芙蓉感激涕零地发表着自己的心情。“芙蓉，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也都是你凭自己的努力争取的，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我们的公司终于算是成立了，而芙蓉又惊艳回归，我相信，我们美砚妆业，一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成为国内第一品牌。”
叶芙蓉拼命地点着头，泪水如洪水一般倾泻而下，能够得到石清砚的谅解，让叶芙蓉内心的愧疚感缓解了许多，此刻，她也决定，让孟艳颖和李子赢都TM的见鬼去吧。
众人举杯相庆，各自发表着对未来的畅想，而一切的美好，都在小美畅想她完美婚礼的时候告一段落，其他人“咦”的起哄着散去，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只剩下一脸幸福的小美。
“那一定是我人生的巅峰时刻，我一定要把绣球抛给清砚姐。”
02
美砚妆业进入快速发展时期，仅靠石清砚、叶芙蓉两个人是万万不够的，周建飞也终于收到了石清砚的邀请，成了美砚妆业的副总，负责开拓实体销售市场，而叶芙蓉则继续老本行，利用之前在佳美莲与各频道MD或部长的关系拓展美砚的电购渠道，而石清砚，则动身前往韩国，与一家韩国化妆品研发机构合作开发新品蜗牛霜，进一步增加产品广度，以增强行业竞争力。
小美看着装修豪华却空无一人的美砚妆业，不禁一阵心酸，拨通了电话：“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小美问了无数次，但始终得不到答案，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回复都听不到，她不明白，自己现在有钱有事业，她的亲哥哥为什么就不愿意从偏远的山沟里走出来，来到上海，跟自己过富足的生活。
“那你到底来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总不能不见证我的爱情吧！”
“我实在是走不开，孩子们离不开我，小美，哥哥祝福你……”电话里的男人哽咽着。
“好，你走不开是吧，那我就把我的婚礼搬到你学校的操场上举行。”小美将电话拍在桌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楼下的店员一声呼唤，小美一秒钟恢复了冷静，整理了一下头发，便收拾起了悲伤，下楼招呼客户了。
我们的生活就是如此，真实的自己永远只能留给最亲密的人，而虚伪的面具，似乎更像是我们真实的面目。
远在江苏的叶芙蓉，此刻正用一张不真实的笑脸对着饭桌上一个个色眯眯的男人抛着媚眼，而同桌的还有几个叶芙蓉刚刚组建的销售团队成员，清一色的女孩，各个眼中透露出无知、恐惧和对金钱的渴望，其中一个是叶芙蓉在佳美莲时的好友，原佳美莲电购渠道经理小连。
“李总，今天您这是给我们设了一道鸿门宴啊，我看我们哥们几个，是不是要请个专业团队来，看看是不是哪里隐藏着摄像头啊？”
说话的这个老男人是江苏电购的MD，一个在电购界极其有威望的人，但此人却贪欲无度，不仅仅是对于金钱。
“王哥，瞧您说的，这种下三烂的招数也就是佳美莲干得出来，我现在的身份可是美砚妆业全国电购渠道总监，您也是知道的，美砚妆业的老板可是电购女王石清砚，她的人品，你们应该是清楚的。”
叶芙蓉话一出口，几个MD竟哈哈哈地无情冷笑起来。
“清楚，我们当然清楚，一个不守本分、忘恩负义，想要做主子家的女人，我们当然清楚。”早在几个月前石清砚决定离开佳美莲的时候，孟艳颖装出一副受气小女人的样子到处哭诉石清砚如何欺负李子赢，博得了100%的同情。
“古有武则天，今有石清砚，我们岂能不清楚，只不过，不知道你们石总是否需要男宠啊！我这身体，可是棒得很，不信李总先体验一下。”一个年轻猥琐的MD接着王总的话茬，毫无顾忌地侮辱着石清砚。
MD们继续哈哈地笑着，不断有难以入耳的挑逗话语钻入叶芙蓉的耳蜗，让她瞬间联想到了很多污秽的画面，她清楚，自己面对的MD们想要的是什么。
叶芙蓉站起身，端起酒杯，径直走到刚刚说话的MD的座位旁。
“刘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给个面子，妹妹我敬你一杯酒，如何？”
“哟，我芙蓉妹妹敬我酒，那是自然要喝，但这喝法嘛……”
这个叶芙蓉口中的刘哥冲着哥几个使着眼色，而众人则极其配合地起哄道：“交杯……交杯……”
刘强得意地看着叶芙蓉，而叶芙蓉微笑着，耸了耸肩：“好，交杯就交杯。”
刘强喜出望外，在众人的起哄下，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而在双臂交叉的瞬间，叶芙蓉手腕一抖，将杯中的红酒一股脑儿泼在了刘强的脸上。
“靠，你丫的找干……”
而叶芙蓉则笑呵呵的，完全没有一丝的怒气，反而娇声道：“哎哟，刘哥，真不好意思，快，小连，快给刘哥擦擦。”
刘强欲出手打叶芙蓉，被旁边的MD拉住。
“如今的李总就是不一般啊，这谈合作也是如此的硬气，佩服，佩服。”王总拍手叫着好，但却无法隐藏其内心的邪恶。
“王哥，在商言商，我就是混口饭吃，您何苦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嘛，咱们梵奈CC霜的销量您也是清楚的，一定给您争光。您再这样撑下去，也吃不消嘛，毕竟还有一部门的人需要您来负责呢不是？”
叶芙蓉说得没错，面前的MD们也都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他们今天也不会来赴这道鸿门宴，虽然孟艳颖手中有他们的把柄，但那毕竟都是不光彩的偷拍，如果孟艳颖将这些公之于众，想必对佳美莲也没有丝毫的益处，尤其是在佳美莲的产品屡遭质疑的敏感时期，他们不信孟艳颖会自毁长城。
而对于叶芙蓉提出来的合作条件——比佳美莲的供货折扣降5%，确实还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单就石清砚的名号，就足够赚够眼球，但此刻，毕竟是叶芙蓉来求着合作，这些老男人自然想顺带获得更多的回报。
“合作，并不是不可以，但你李总总得表个态吧，毕竟我们几个购物台一旦销售美砚妆业的产品，其影响力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们可如水库的大闸一般，一旦开闸，那水可将会如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啊。”
“我喜欢您的比喻，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叶芙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示意服务员再上几个杯子，“王哥您说，今天这酒我们怎么个喝法？”
看着服务员拿上来的几个高脚杯，王总不耐烦地摇着脑袋：“喝红酒有什么意思，换小杯，咱喝五粮液，好喝不上头。”
其他几个女孩都慌了神，这一桌子男人，明显是要把叶芙蓉灌倒的节奏，然后的事情，岂是她们几个刚入行的小女子能够左右得了的？
服务员乖乖换上了喝白酒的小杯，并一杯杯斟满，一共10杯，正好一瓶。
MD们叫好起哄着，整个包间内挥发着五粮液的香气，足够把在场的每一个人熏得分不清白天黑夜以及黑白是非。
叶芙蓉举起一杯，坚定而又轻蔑地说：“我喝了这酒，各位可就算答应我叶芙蓉明天开始提报美砚的产品了。”
03
一杯、两杯、三杯，叶芙蓉面不改色，此刻的局面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在佳美莲的几年，这样的场合更是家常便饭，喝酒就如同喝水一般，小菜一碟。
四杯、五杯、六杯，叶芙蓉感觉胸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刚刚的轻松、自在荡然无存，她给众人展示着滴酒未剩的酒杯，在藐视一张张色眯眯丑陋的脸的同时，也在为自己拖延着下一杯酒进肚的时间。
七杯、八杯、九杯，叶芙蓉此刻再也看不清那些近在眼前的丑陋嘴脸了，只有耳边的起哄声和女孩子们小声地抽泣声，酒精迅速通过口腔、食道、肠胃中的毛细血管渗透到血液中，运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如同腾云驾雾一般，整个灵魂已脱离了她充满酒臭的身躯，慢慢地向上飘荡着。
王总和刘强不知在什么时候游走到叶芙蓉的身后，王总一把搂住叶芙蓉，一只手在叶芙蓉的后背来回摩挲着，嘴上还不停地：“慢点喝，慢点喝，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伴随着他无耻的奸笑和众人的起哄声，刘强攥住叶芙蓉手握第十杯酒的手，按住叶芙蓉的头，强行灌了进去。
喝得晕晕乎乎的叶芙蓉瘫坐在座位上，她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多的酒，为了让梵奈的产品顺利在这些台上架，她已经打算豁出去了。叶芙蓉瘫坐在座位上，死命地抓住自己胸前的那只肮脏的手：“提报产品，只要给我提报产品，我今晚奉陪大家到底……”
MD们疯狂地起哄着，足以掩盖女孩子们的哭声。
小连毕竟见多识广，她从王总和刘强手中抢过叶芙蓉，一把搂住：“王哥，刘哥，芙蓉喝多了，今天咱就到这吧！”
刘强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了小连的左脸上：“臭丫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去。”
女孩子们的哭声更加厉害了，但她们无能为力，甚至没有去承受一记耳光的勇气。几个MD掏出手机，开始录像，镜头扫过哭泣的女孩子们以及贪婪的MD们，最终又落在叶芙蓉的身上。
叶芙蓉扑满粉底的脸蛋透出诱人的粉红色，涂着水晶唇彩的嘴唇虽已稍显暗淡，但仍然让MD们有咬上一口的冲动，一颗钻石吊坠点缀着裸露的肩膀，挑逗着MD们最后的底线。
“只要答应我一定提报产品，今晚，我一定让大家高兴……”叶芙蓉一阵作呕，因为她感受到一个个疯狂的、充满罪欲的躯体瞬间将她掩埋在明亮的灯光之下，反胃的酒臭让叶芙蓉的世界瞬间混浊，她的眼前闪过躺在病房里的父亲苍老消瘦的脸庞，为了躺在病房里的父亲，她一定要把这些MD拿下。
“我看芙蓉喝得太多了，要不我跟王总先送她回房间休息吧。”刘强朝王总使了个眼色。他俩站了起来，一边一个架着叶芙蓉，叶芙蓉就像没有生命的充气娃娃一样，被架着离开了包间，通往了没有尊严和洁净的人生。
电购部的女孩子们还在应付剩下的MD，拼命划拳、劝酒。小连隐隐觉得王总对芙蓉不怀好意，她借口上洗手间来到位于18层的酒店房间，她使劲拍打着房门，“芙蓉，你在吗？你开门！开门啊！”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王总赤裸着上身，提着裤子走出房间，还恶狠狠地破口大骂：“草TM的，真TM恶心，吐了个稀里哗啦……”还将小连撞翻在地，还冲着躺在地上的小连吐了口口水，悻悻地离去。
小连顾不上去跟王总叫骂理论，冲进房间：“芙蓉，芙蓉，你还好吗？”
然而小连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当她看到叶芙蓉仰天斜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的时候，整个人完全僵在那里，眼泪唰唰地掉落在地毯上。
而叶芙蓉亦是一动不动，似乎是平静地熟睡了过去，只有被褪至膝盖的丝袜和内裤，以及胸前的呕吐物才能证明，她到底经历了一个多么不堪的夜晚。
另外两个女孩也跑进了房间，手忙脚乱地为叶芙蓉擦拭着污秽，褪去她的衣衫，又重新换了一床被褥，而叶芙蓉始终静静地等待着，没有抗拒，也没有配合，仿佛魂魄已经逝去。
04
当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每个人似乎都忘记了昨夜的黑暗，叶芙蓉站在喷头之下，任凭冰冷的水从头顶淋至脚尖，她想要用自己10年的生命，来换取一瓶失忆药水，让自己忘记昨天的一切。如果不是为了救治患胃癌的父亲，为了那50万元的医药费，她怎么会这样牺牲自己。
回想着昨晚的画面，王总那张丑陋的嘴脸，她庆幸着自己在头脑清晰的最后一刻，将手指深深插入自己的喉咙，用掏心吐肺的呕吐换来了自己的清白。
但叶芙蓉人生狗血的剧情并没有反转的机会，她无法在裹着浴袍冲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恰巧被一辆豪车撞飞5米开外，但除了头部受到撞击之外，身体的其他地方竟然全部完好无损，而头部的撞击，恰巧就能让叶芙蓉失去记忆，而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焦急地等候在她的床边，并承诺，要用一辈子对她好来弥补他的过错。
一切都只是想想，微微一笑，就忘记了吧，然后继续面对自己悲惨的人生。她从浴室里出来，裹着毛茸茸的浴袍，小连在房间里等待着她，新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昨夜的一切，随着喷头喷出的水一起全部流入了下水道。
“昨晚的事，千万不要跟清砚姐说，也别跟小美姐说。”
叶芙蓉一脸淡定地叮嘱着小连，而小连则哭成了一个泪人，仿佛昨夜的女主角是她自己一般，她拼命地点着头，虽然，她早已在第一时间就给远在韩国的石清砚打去了电话。
而此刻，石清砚带着新品样品登上了返回上海的班机，对于叶芙蓉的遭遇，她虽气愤，但却又超乎她自己想象的冷静。在这个竞争无处不在的时代里，有多少人能够拥有选择的权利呢？反倒，她莫名其妙地感激起李子赢来，若不是他的挖墙脚，让石清砚打消了顾虑，她是否有勇气甩那个胖胖的张总耳光，又义无反顾地放弃经理的职位，离开WE呢？
可怜的叶芙蓉，她没有石清砚一般的好运气，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大上海打拼，为了生存她别无选择。
而她的付出，总算是获得了巨大的回报，梵奈CC霜和新品莫洛琪蜗牛霜在湖南、安徽等大电购台排播之后，迅速打开了其他家电视台的大门，其优秀的品质和相对低的价位，让这两款产品再次火爆全国，而石清砚再次回到了她事业的巅峰，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叶芙蓉的辛勤付出。
而与此同时，佳美莲的产品不断爆发产品质量问题，策划也再无创新，此消彼长之间，佳美莲的销量一路跌至谷底，甚至几乎退出了电购界，而孟艳颖的PLAN B已经得到了李子赢的认同，命运的捉弄将再一次光顾叶芙蓉。
像往日一样，叶芙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地做着最后的修饰，今天，她又将去拜访一位新购物台的MD，她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得漂亮再漂亮一些。而房间门被打开了，浴室里的叶芙蓉以为是小连来催自己：“小连，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而浴室外，没有任何声音，叶芙蓉感觉不对，便将头探出门外，却不料迎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叶芙蓉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弄昏了头，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不是小连，而是孟艳颖，而紧接着又是一记耳光。
“你……你想干什么？”叶芙蓉恶狠狠地看向孟艳颖，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靠不住，我让你跟着石清砚，是要你第一时间给我报告她的动态，搞垮石清砚的，不是让你帮她签合同打江山的！别忘了那50万救命钱是谁给你的！”
孟艳颖揪着叶芙蓉的头发，疯狂地摇晃着，对于叶芙蓉的背叛，孟艳颖深恶痛绝，碍于李子赢的一再阻拦，她才没有第一时间教训叶芙蓉，如今佳美莲风雨飘摇，李子赢也终于拿定主意殊死一搏，允许孟艳颖实施她的PLAN B。
面对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更何况是拥有一张完美脸蛋的女人，孟艳颖自然是不会轻饶。她胡乱抄起她能看到的一切物体，疯狂地砸在叶芙蓉的脸上，而一旁的小连，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孟艳颖也不会轻饶了她。
孟艳颖打累了，倚靠在桌子上，而叶芙蓉依旧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喘着粗气的孟艳颖和僵在角落的小连。
“孟总，我们俩两清了。”
孟艳颖讥讽地嘲笑着：“笑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呢，拿什么两清。”
“我给你钱，我把你给我爸救命的钱全都还给你，但我再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一件伤害清砚姐的事情了，她待我们如亲姐妹，你若敢伤害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孟艳颖走到叶芙蓉面前，扬起手，却温柔地落在了叶芙蓉的脸蛋上：“多么精致的脸蛋啊，我可舍不得破坏了这一人间杰作，我还要用它去捕获那些男人们的心，我还要用它去刺痛石清砚的心呢。”
“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我有我的计划！我不会欠你半毛钱。”
孟艳颖轻轻捂住叶芙蓉的嘴：“嘘，那样最好，我给你看样东西吧。”
小连从角落里走过来，将手中的ipad按亮，一个活泼的小女孩的照片显示在屏幕之上。
“我不认识。”
“哈哈哈，你自然是不认识，不过，我可认识她，她叫李芙华，大概10岁，还有半个月就该过生日了吧，对了，她在陕西兴平华兴小学三年级4班，学习优秀。还有还有，你还记得上次你的脸是如何变成鞋拔子形状的吧，黑子现在就在兴平呢。”
孟艳颖阴阳怪气地说着，放肆地讥笑着，因为她现在掌控着一切。
“孟艳颖，你有本事就冲我一个人来，别伤害我妹妹。”叶芙蓉失去了理智，抢过小连手中的ipad，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够保护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了。
“芙蓉，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我……”
小连流着泪抒发着自己的内疚，可孟艳颖一记耳光，剥夺了她道歉的权利。
“你个贱人，如果再有一次敢不接我电话，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三个女人一台戏，而这三个女人，却在上演一幕真实的木偶戏，叶芙蓉和小连就像牵了线的木偶，虽然出现在镁光灯下，却并不能左右用自己的青春命名的演出。
05
为了升职加薪，叶芙蓉不惜一切代价为孟艳颖夯实电购渠道的人脉；为了得到一大笔钱，叶芙蓉故意接近石清砚，又假装告密被抓，用苦肉计换取石清砚的信任，并加入到美砚妆业；为了得到更多的钱，叶芙蓉还被迫要偷取石清砚的新品计划并破坏石清砚的电购销售网络。
但令叶芙蓉没有想到的是，孟艳颖的苦肉计几乎要了她的命，她更没有想到，石清砚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小美无私的帮助让她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当她第一次从镜子中看到崭新的自己的时候，她终于明白，金钱并不是她唯一的追求和向往。
她更享受在美砚妆业的人生，除了金钱，石清砚给了她尊重、信任、理想，以及人生所需的一切。所以，在举杯庆祝美砚成立的那一刻，叶芙蓉再也不愿为孟艳颖做任何一件事情，所以，她才会为了几份合同，为了石清砚的成功，不惜放弃自己一直坚守的纯洁。
而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就这样脱离了孟艳颖的操控，一切可以悄无声息地用时间来冲淡，却不料她的一举一动，都通过小连的眼睛，尽收孟艳颖的眼底，甚至包括她唯一一次当着小连的面，接听妹妹的电话。
更不知，她的团队成员，早已被小连收买，只要新品开发项目书到手，便会给石清砚来一记釜底抽薪。
而人生的反转，就这样在一记又一记耳光中逐渐清晰，尽管疼痛麻木了你的神经，肿胀的脸你不敢轻轻触碰，但我们依旧要坚强地走下去，为了我们最最亲爱的人，如果她们都能好好的，那一切就将值得，一切背叛都将拥有一个合理的借口。
叶芙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并非没有狗血的剧情，只不过是没有浪漫的爱情和白马王子罢了，她迅速收拾起自己的真实，融入上海外滩“美天”私鞋会所二层欢乐的氛围之中，石清砚畅谈着理想，周建飞畅谈着未来，而小美则依偎在董琦的怀里，幸福二字写满了一整张脸，而董琦的出现，完全是因为小美怀孕了，他要小美“帮忙”的事情正一步步朝着终点迈进。
12月底的上海，又难得地下起了雪，尽管很小的雪花，却依然能够装点灯火通明的外滩。石清砚想要去江边赏雪，周建飞贴心地为其披上外衣；小美有些乏了，董琦将她揽在怀里，返回她们的爱巢。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叶芙蓉一人，灯一盏一盏被熄灭，只留下石清砚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
叶芙蓉手握一个孟艳颖给她的U盘，走进了石清砚的办公室。屏幕上的数据从0开始增长着，叶芙蓉暗骂是哪个该死的黑客码出的代码可以轻而易举地破译石清砚的密码并不用额外操作，就能提取有效文件直接转存；她又抱怨石清砚为何如此信任自己，办公室的门为何不锁就可以安心去赏雪；她更加感叹，为何石清砚不现在回来，抓住肮脏的自己，而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叶芙蓉只不过是宇宙间的一粒尘埃罢了。
得到了石清砚的新品开发项目书，李子赢迅速组织研究室照葫芦画瓢研发新品，并以叶芙蓉的名义注册了新的商标和包装，而叶芙蓉也没有闲着，她不是拿着一沓沓崭新的钞票出现在MD的办公室，就是出现在不同的高档酒店的房间中，在充满挑逗的灯光下，一排排美艳的小姐走入房间，叶芙蓉手指随着MD们的眼神滑动着，停滞在最合心意的面容前。
石清砚拉着重达20公斤的行李箱结束了一天的录制，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正当她面对十几个小美的未接来电，犹豫是否回拨的时候，小美的电话再一次拨了进来：“清砚姐，小连辞职了。”
“她不是病了吗？我不是暂时接替了她的工作，让她安心养病的吗？”
“她不好意思跟你说，把辞职信交给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那财务给她结算工资了吗？小连跟了我们这么久，可别到最后亏待了她。”
小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起来：“清砚姐，辞职的不止她一个，你看看你的邮箱吧。”
石清砚打开电脑，登录邮箱，看着一个个未读邮件，瞬间泪崩：“嗯，小美，不止她一个，是五个。”
这一夜，日历牌显示是2012年4月27日；这一夜，石清砚的世界里尽是疑惑、悲愤、自责、内疚；这一夜，无眠……
在外滩黄浦江边，一个石清砚一有烦心事就会来的地方，她迎接着江风的吹拂，而周建飞静静地守在旁边，他习惯了这样的石清砚，再大的打击、再大的挫折，这样吹吹江风，便会是晴天。
“我到底哪儿做得不好？”
“不是你的错。”
“一定是我的错。”
“不是！”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又如何？不是我的错又如何？哪怕就剩下我一个人，业绩也不会下降，天也不会塌下来，公司也不会有问题。”
周建飞被石清砚搞昏了头，他也弄不清到底是不是石清砚的错，他只想要石清砚好好的，而石清砚话音刚落，便转头离去，这一幕，像极了被踢出佳美莲的石清砚，决心与李子赢死拼到底的那一天。
那一次，周建飞选择离开，而这一次，周建飞不会再错过，他要成为石清砚最坚实的后盾。
他追上前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石清砚。
“丫头，你不是一个人，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06
当小美和周建飞都还沉浸在团队暴走的悲痛情绪中的时候，石清砚已经拉起行李箱，奔赴各电购台的办公大楼，而第一站，便是北京——京视购物。
而熟悉的大楼里，她再也见不到娘炮MD的身影，她打电话给他，相约在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中播放着优美的音乐，与屋外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娘炮MD品味着杯中的炭烧拿铁，一脸幸福。
“终于能够停下来，安静地喝杯咖啡了，这样的午后，才是人生啊。”
“得了吧，别跟我在这儿诗情画意的了。”石清砚心急如焚，面对京视购物的停档通知，她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你快给我说说，你怎么就被开除了呢？你被开除了，怎么就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呢？好歹我石清砚的名号，也可以……”
“也可以什么？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娘炮MD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你呀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啦，还跟我这儿逞能呢。”
娘炮MD之所以被开除，还不完全是为了维护石清砚和她的美砚妆业嘛。自从叶芙蓉从部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刘部长就召开了紧急会议，要求停播所有美砚妆业的产品，转而将所有空当全部排播一个叫作百草厅的产品。
娘炮MD据理力争，无奈人微言轻，但不能苟同的他居然爷们了一次，当场指着刘台长大骂，说不卖石清砚的产品他就走，当然了，结局就是被扫地开除，丢掉了饭碗。
“百草厅，这是什么牌子？”
“什么牌子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叶芙蓉的品牌。”
“叶芙蓉的？”
娘炮MD恨不得跳到咖啡杯里，不再看到石清砚这般单纯的模样：“是啊，你还被蒙在鼓里吗？她偷走你的一切，难道你想祈求她给你留一块蛋糕吗？”
“不可能！芙蓉为美砚付出了那么多，她是我的好姐妹，她说离职后绝对不会从事电视购物、不会做我的对手的！”
石清砚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叶芙蓉的手机：“芙蓉，刚听人闲聊，说百草厅是你的品牌，不是真的吧？”
“是我的品牌。怎么啦石总？”叶芙蓉的声音无比镇静。
“你不是说以后不做电视购物、不做我的竞争对手吗？”石清砚有些失态地激愤起来。
“电视购物台是你家开的吗？石清砚，你有什么可指责我的？！我为美砚付出了一切，我从你那里得到了什么？鲜花掌声名气都落到了你头上，人人都夸你，大钱都进了你腰包！我每个月就那点工资。论能力论相貌，我哪里比你差？难不成我得跟着你做一辈子奴才？”叶芙蓉的声音刹那间提高了八度，简直已经是吼起来。
原来她这么长时间的恭顺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已经被不满和愤怒都装满了，石清砚终于明白了，不想再分辩什么。
这时又是一阵电话铃声：“您好，我是美砚妆业石清砚。”
“石总，您好，我是南珠购物台的李央，刚刚我接到上级通知，你们公司的产品在我们台被下架了，说有质量问题。贵公司在我们仓库内的产品请在3日内领取，否则将被视为废品处理。”
电话里南珠台的MD李央无可奈何地传达着台里的决定，不容石清砚反应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什么情况？”石清砚一头雾水，瞪大了眼睛看着娘炮MD。
“什么什么情况？就是现在的情况。”娘炮MD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娘气，这着实让石清砚很不适应。
石清砚不死心，立刻打电话给李央，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听，等了一会儿，石清砚收到一条短信：“石总，在开会，台领导说接到了匿名举报，说美砚的产品出现了质量问题，我也是爱莫能助，这一行，您是前辈，您应该懂的吧……”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石清砚看完短信，气愤地冲娘炮MD嚷嚷道，“我石清砚在电购界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石清砚三个字就是品质的保障，说我的产品有问题，就停播我的产品，他们有证据吗？这就是儿戏吗？”
“亏您在电购界混了这么久，但我敢肯定，这台领导的办公室，您没进过几回吧？公司整体电购渠道，你全权交给叶芙蓉，自己却只一心关注新品研发，从来不找购物台的领导谈谈心，今天这番境况，也只能说是你自找的。”
娘炮MD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着石清砚的心，但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大实话。
“你怎么不娘了？”
“呵呵！”娘炮MD冷笑着，“娘，只是要隐藏自己，不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罢了，电购圈啊，功名利禄，我早就累了。”
没过几分钟，石清砚又接到了销售经理火急火燎传来的消息：“石总，苏南电购台的MD说我们的蜗牛霜被投诉，有夸大功效之嫌疑，先做下架处理，然后让我们提交证明资料！我侧面打听了一下，是同行看我们销量太好在整我们。”
“夸大功效？”如果石清砚的产品也能被说成夸大功效的话，整个电视购物界的化妆品早就应该被下架了。石清砚真的觉得这种颠倒黑白的游戏规则实在让她太累了，她不是一个有左右逢源本事的交际花，她只是一个勤勤恳恳想做事情的人。这样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还值得她石清砚跟着去陪葬吗？
娘炮MD累了，石清砚也累了，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想再四处奔波，拯救自己已经被再次背叛的电购渠道了。叶芙蓉可以轻易地将电购渠道从佳美莲抢到美砚，如今又轻易地抢到了她自己的百草厅，还不全是靠她的那几分姿色和一沓沓的毛票吗？这样一个不关注产品品质，不关注消费者权益的销售渠道，与石清砚的经营理念大相径庭，她宁愿成为一个失败者，也要与这些污秽撇清关系，她宁愿让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也要与某些肮脏的人划清界限。
娘炮MD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手机：“我走了，加个微信好友吧，以后微信联系，方便些。”
微信，对于石清砚来说还比较陌生，尽管小美强行给石清砚下载了应用，但她的好友里只有小美一个人。
“你也挺时髦的。”石清砚将手机递给娘炮MD，“你操作吧，我使不熟。”
娘炮MD接过石清砚的手机，边操作边唠叨：“使不熟就多练练，这新潮流得赶上，没准就有新商机呢。”
娘炮MD把手机归还给石清砚，留下一句“今天你埋单”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咖啡厅。
石清砚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尝试着给小美发微信：“小美，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还未等石清砚把手机放下，小美便回复了消息：“哟，清砚姐，你终于用微信啦，这趟北京之行，还蛮有收获的嘛。”
听到小美甜美的声音，石清砚一时不知所措，但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一个好姐妹以及公司最大的股东，自己做出的重大决定，总是要第一时间告知她嘛。
“小美，我……我想退出电视购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