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深人静,东春没有一丝睡意,她双手捧着冯涛的手放在胸口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目不转睛地盯视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一直不懈地喃喃呼唤着:

“……涛,我已守候你八个夜晚,醒来吧,不要吓我,生气了吗?你说过的不给我披上婚纱你死不瞑目;你说过我穿上婚纱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你说过我们相互交融才是爱的整体;你还记得我们的黄山六日吗?记得连心锁上我们的盟誓吗?相爱终身,至死不渝!相爱终身,至死不渝呵!你爱我你就要和我生死与共,你怎能忍心让我一个人去抵挡人生道路上的风雨狂飙,你不能失信,不能呵……”东春泣不成声。

脑电仪上的曲线逐渐活跃起来,东春感觉冯涛的手好像抽动了一下,急忙将脸贴在冯涛额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又顺着冯涛的眉毛流进冯涛的眼里。东春吻了一下冯涛的鼻尖,将颤抖的双唇紧贴在了冯涛的嘴唇上,心里急切地呼唤着:“爱我,醒来!爱我,醒来呵!”东春感觉自己的手被渐渐紧握,自己主动的亲吻逐渐演变成了被动的缠绵,刹那间她感觉和冯涛与天地融为一体,时光停滞,宇宙不复存在。

当她从眩晕中清醒,看着冯涛闪动着泪光的双眼徐徐张开,欣喜万分,急忙起身想去叫医生,可冯涛紧握的手不松开,嘴唇动了动,东春立刻明白,她俯下身躯重新依偎在冯涛身上,颤抖的双唇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清晨,值夜班的护士照例进特护病房查看填写交班记录,隔着玻璃,看见冯涛正斜靠在床头和东春说着话。

“他苏醒了,怎么不叫医生?”护士吃惊地两步迈进来,有些不安地责怪东春,一边将床头摇高。

“我,我……”东春脸红耳赤地想辩解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是我不让叫的。”冯涛轻声地说着。

冯涛苏醒了,特护病房几天来的宁静又被打破,恢复了刚进来时的喧嚣。张平从里面出来,皱着眉头看着病房外过道上等候探视冯涛的男女,摇着头为东春不平,这样,她和冯涛又要咫尺天涯了。他深信没有东春的真情呼唤,没有冯涛对东春一往情深的眷恋,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奇迹的。仅仅十天时间这一闹一静一闹,将人性中最丑陋的东西暴露无遗,他对身边的陈教授说:“你真是个天才的导演。”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陈教授有些莫名其妙。

张平朝背后做了一个手势。陈教授转身望了望病房门口的人群,突然恍然大悟,连忙辩解:

“我当时可不是耸人听闻,这是奇迹,始料不及的奇迹,谁知道冯秘书长生命的失而复得牵动这么多人的热情,不,应该说是生命的失而复得伴随着的权力的失而复得牵动……”

“哈哈……”张平和陈教授大笑起来。

冯涛病房里,小扬坐在床前端着碗,她姑妈正在一旁喋喋不休。

“你就喝一口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本钱什么都没了,我家扬子守了你整整两晚啦,眼睛都哭肿了,我看着都心酸。”

冯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脸扭向窗外。

“我真的不想喝,你们走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小扬无奈地放下碗,小声地说:“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东春走到特护病房外,刚看见这一幕赶快扯过张平。

“我们过会儿再来,先去三妹那儿。”

“你怎么了?我陪你进去,正大光明的……”张平望望里面有些不解。

“你不知道,小扬现在还不知道我和冯涛……”东春边走边告诉张平当初小扬追求冯涛时,由于自己不知道她追的是冯涛,还给她出过主意,弄得现在没法给小扬解释。

“那又怎么样?未必你现在就能跟她说:你别打冯涛的主意,他是我的,你也只能装没事人一样。那好装呀,眼看着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算计怎样下套子套自己心爱的人,也就是你了,要是我早一巴掌掴过去了。”

从东平病房出来,他俩快步走到冯涛那里,冯涛两眼放着光凝视着东春。

“都整整一天多了,你怎么才来?”冯涛握住东春的手。

“你别不知好歹,人家八天没睡一个好觉,把你给守回来,在我家床上整躺了一天,文梅都不忍心叫醒她,是她自己醒的,刚回过劲来就往这儿跑,我们现在还没吃晚饭呢。文梅买吃的去了,一会儿就来了。”

“来,来,这儿有鸡汤,还有什么补品汤。”冯涛指着床头柜上的几个保温桶。

“呀,三份啦,不撑死你才怪。”张平咋呼着。

“我,我没碰过,我只想……”冯涛脸红耳赤地解释着。

“行啦,你别解释了。我打壶水去。”张平提着暖瓶出去了。

“想死我了,这几天可把你累坏了。”冯涛深情地握住东春的手亲吻着。

小扬走到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窗看见东春和冯涛的缠绵,她从未看见冯涛对女人这样醉心,那双让人心旌狂荡充盈着爱潮的眼神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接受者不是她而是别人,一股妒火猛烈燃烧,她站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纪东春,你出来!”

东春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呆了,松开手扭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小扬,一下子明白了,她有些不安地走出来想解释什么,小扬不等她开口,一耳光打过去。

“你无耻,你们玩弄我!”

突然小扬的头发被揪住,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小扬脸上。

“你才无耻不要脸呢,他们海誓山盟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屁股还在外面露着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撒野!”文梅气呼呼地松开揪住头发的手,狠推了小扬一下,包子撒了一地。

张平拎着暖瓶过来刚好看见冯涛病房门前这一幕,他还没反应过来,文梅扔下包子的手已经伸过去了,张平赶快将打抱不平的文梅拉到了一边:“哎呀,你怎么动手打她呀?”

小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捂着脸狠狠地瞪着东春与文梅,使劲咬着嘴唇,站立片刻,后退了两步一扭头跑了出去。东春想叫住小扬,嘴张了张,始终没叫出声。

“我打她怎么了,欠揍的小丫头片子。”文梅低头见一地的包子,生气地一脚将跟前的一个包子狠踢到墙上。

“东春,梅姐,你们进来。”冯涛急切地呼唤着。他们赶快进去。

“我给你们惹祸了,对不起。”文梅这会儿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你岂止给他们惹祸,你给小港惹祸了。哎呀,你的一巴掌,把小港的幸福也给扇跑了。”

“小港,这和小港有什么关系?”文梅有些不明白。

“走,走,我出去给你说。”张平看着冯涛做了个怪相,往外推着文梅。

冯涛无奈地摇摇头:“没你们的事,迟早要发生的,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下,而且这么激烈,我看看,疼吗?”他伸手去抚摸东春。

东春拉住他的手,抿了抿嘴唇摇摇头:“不疼,都怨我,我应该早告诉她,可就是开不了口。”

“这样也好,我也解脱了,天大的事有我担着。”冯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在病房外的花园里,张平适才将当初想帮冯涛解围,怂恿小港狂追小扬的过程讲出,文梅听后气得抡起拳头使劲地砸向张平。

“有你这样帮忙的吗?一个一厢情愿还嫌不热闹,你还给弄出两个来。”

“我怎么知道那小子傻乎乎地一个跟头跌进去就出不来了呀。”

“爸妈说一到星期天小港就没人影了,我还以为是交了女朋友去陪着玩去了,谁知是这样玩。你没告诉他冯涛和东春的事呀?”

“我后来说了,听东春说他每天往人家办公室送花,还约她和法院那帮子年轻人郊游、跳舞,可人家应付了几次就不去了,这边一样地吊着冯涛不放。我看情况不对,就说了,可这一说小港更自信,说小扬不成熟,迟早都是要回头的,他等得起。我有什么办法。”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再扇小港一耳光呗。”

“我扇你一耳光。”夫妻俩又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