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华盛顿以后，鼎天光电一行与雇佣律所会面。因为鼎天方面的充分准备，顾问律师对通过337调查很有信心。他说：“大多数中国企业缺乏国际诉讼的经验，对商务争端避之唯恐不及。但在西方世界，企业通过法律阴竞争对手，是非常正常的。只要依据法律认真应对，总是有获胜的可能。”

事实也正如律师所料。听证会在东街500号ITC的办公楼里。效率高得出人意料。鼎天方面的律师团队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结果三个小时就宣布结束。杨小珠为团队准备的证明材料才拿了一半，ITC的代表官员居然就宣布结果，判定土斗科技对鼎天光电的控诉无效。

原来，土斗科技提出的几项专利，技术含量并不高，更大程度是创意的专利。而鼎天光电拿出证据证明，他们的产品与土斗的创意只有50%的相似度；而土斗所谓的创意，实际上已经广泛出现在LED彩灯中。

听证会结束，鼎天团队陷入狂欢，连一向喜欢训人的朱啸阳也掩饰不住喜色，对自家的律师团队称赞有佳。法务部的总经理却很有自知之明：“这个……我们这些老骨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要谢谢杨助理，她准备的案例和证明材料，都派上了用场。”

当晚，鼎天雇佣的美国律所在鼎天下榻的洲际酒店办酒会，为鼎天团队接风洗尘——当然，羊毛是出在羊身上。为了应对337调查，鼎天花了一笔不小的顾问费。那家律所想包揽鼎天未来的美国市场业务，自然要花力气巩固跟鼎天的合作关系。

朱啸阳因为要变成猪，推说有事，就拒绝了。律师小哥哥就来邀请杨小珠。朱啸阳正要替她回绝，杨小珠忙不迭地答应了。

那个律师小哥哥好帅啊！皮肤雪白，头发带一点金色，但又不是100%的高加索白人。感觉是混血的。又有亲和力，又很帅气，而且个子比朱啸阳高！

杨小珠一回酒店，就翻出自己最贵的裙子——正是为酒宴准备的晚礼服。她高高兴兴去冲了个澡，换上礼服裙，冲着镜子摇了摇，就开始认认真真地化起妆来。

才画了一只眼睛的眼线，门铃就响了。

杨小珠不耐烦地去开门。才开了一条门缝，朱啸阳就侧着身子闪了进来。

杨小珠再想把他赶出去，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朱啸阳站在杨小珠跟前：“今天晚上别去酒会了。”

“为什么？”

“你要是去，我就是一个人了。”声音里居然有点委屈。

“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一个猪。”杨小珠没好气地说，闪身回洗手间，对着梳妆镜描另一边的眼线。

“你别去，我带你吃好吃的。”

“你能带我去哪里啊？你就变成猪了！”

“我让你在酒店房间里点好吃的。这家酒店的餐厅都能送餐上门。”他仿佛觉得这个提法很有诱惑力，毕竟公司每天的差旅报销，扣掉房费只能点肯德基。

“酒会也有好吃的。”听说是法国菜呢。

朱啸阳换了个策略：“你忘了你有男朋友吗？”

她真忘了她有男朋友……那次爬山回来以后，杨小珠就跟阿涛冷战，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阿涛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杨小珠叹口气，放下眼线笔，拿来手机按下免提。

“阿珠，你是不是去美国了啊？”电话里的阿涛可怜巴巴的。

“哦，只是出个差。”

“骗人。”阿涛呜呜咽咽起来，“你骗人！四毛在机场上班，他说他看到你了。说你不仅把全部家当都搬去美国，连家里的猪都抱过去了！”

“……你别听他乱说！”

“他们还说，他们还说……”阿涛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还说你……你……你在飞机上……跟那个麻波……怀孕生了一个孩纸……哇，呜哇，哇……”

“……！！”杨小珠脑袋里轰的一下，原地跳起三尺高，“谁、谁，哪个神经跟你这样讲的！谁说我生孩子了？？……”

这时就听到朱啸阳讲电话：“嗯，吴经理吗？是我。你跟大家转告一下。晚上杨小珠不去了。因为她怀孕了，不能饮酒。对，就是刚验出来的……”

杨小珠冲过去一个飞毛腿，踢掉朱啸阳的手机，朝他大吼：“谁说我怀孕了！”

朱啸阳一点也不生气，大剌剌地坐在床上，笑眯眯地说：“我叫你伐去酒会啦。哪个叫你不听咯啦。”

杨小珠怒不可遏：“我就要去！——现在就去！！”她捡回眼线笔，胡乱把另一只眼睛也画上。接着随便拿粉扑扑了点腮红，手忙脚乱戴上耳环和项链，拎上手包，踩上高跟鞋，就笃笃笃往门口走去。

朱啸阳紧追不舍。

杨小珠坐电梯到酒店二层，朱啸阳寸步不离。

杨小珠凶他：“你还跟来吗？不怕变成猪吗？”

朱啸阳淡定说：“还有一会儿呢。倒是你——酒会没那么早吧？”

朱啸阳没说错。杨小珠到得太早了。酒店工作人员正在布置长桌，装点花篮，连酒水都没个影。

杨小珠有点尴尬，但也不肯就此回房。她朝一楼大厅走去。那里另有一间酒吧。朱啸阳亦步亦趋。

杨小珠进了酒吧。可是那间酒吧琳琅满目都是洋酒，杨小珠一个也不认得。吧台的侍应英语讲得很快，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朱啸阳在旁边低笑。

杨小珠又羞又气，扭头要走。被朱啸阳拉住。

他帮杨小珠叫了一杯玛格丽特。调酒师忙碌的时候，朱啸阳盯着杨小珠，眼波流转，语带调笑：“侬今日危险漂亮。”

杨小珠不等酒来，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朱啸阳紧跟上来。

杨小珠回到二楼的酒会场地。她决心帮工作人员一起布置，于是指挥起现场的摆放来。可惜她口语太烂了。摆桌子的墨西哥阿姨愣是没听懂。

朱啸阳凑上来给她当翻译。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跟到你跟我回去。”

杨小珠低头一看表，干巴巴说：“还有三分钟日落。”

“哦，是吗？”他一下凑到杨小珠跟前，捉住她的手腕，“那就充分利用一下。”

那张脸吓人的近。顶灯在他白净的面容上，投下眉骨的剪影。可以清晰看见光洁如瓷的下巴上，一根根往外冒的细小胡茬。

薄唇逼过来，带一点浅薄的笑意，翕动如蝶翼：“我发现侬……还是有优点的么。”

杨小珠吓了一跳。心跳骤然加速。

“你、你干什么——”她用胳膊肘一拐。

却拐了个空。接着身子一空。杨小珠一声惊叫。人被朱啸阳扛在了肩上。

在铺桌子的墨西哥阿姨看了过来。

“再叫？再叫带你去大堂转一圈。”

杨小珠又羞又怒，却不敢大声，身子扑腾，两手捶他的后心：“你放我下来！”

朱啸阳嘿嘿一笑，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结果一到没人的走廊上——

墨西哥阿姨就听见“砰咚”“咣当”，还有一声惊天动地的“唉哟”。

她赶紧出门去看。

只见杨小珠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小猪崽，躲在花盆后面不安地探头探脑。

墨西哥阿姨拍着胸口心想：那个中国总裁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