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5)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了手。

豆花刚走,田耀祖提着一个大食盒来到了监狱。他把食盒放在地上,擦了把汗,冲狱警赔笑:“上差,今天是您当值啊?”田耀祖把一块银元塞到了狱警手里。

“啊啊……是我当值,您这是看谁来了?”刚才还爱搭不理的狱警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

“您这里不是押着一个叫田青的人犯吗?”田耀祖赔着笑问。

“你是他什么人?”狱警奇怪,怎么有这么多人来看这个土匪。

“我……我是他一个远房亲戚的朋友。”

“这弯拐得可不小啊,八杆子打不着个边。你这是给他送吃的来了?这小子挺有口福。他一进来就有一个长胡子给他送过一个大食盒。这会子,又有个水灵灵的漂亮小娘们,也是来给他送吃的。”

田耀祖愣了,“有个姑娘?”

“这小子是又有口福又有艳福啊,瞧人家这牢坐的。”

田耀祖又掏出三块银元塞给狱警。“上差,听说田青判了斩。我想偷偷地看上他一眼。”

狱警掂量着手里的银元。“你给了我这么多银元,还偷看干吗?我带你进去看就是了。”

“我还是别给上差添麻烦了,只偷偷看看就行,请上差行个方便。”

“行行行。”狱警提起食盒走在前面。“哎哟!怪沉的。那他问起来我怎么说?”

“你就说我是受人之托,给他送点吃的。”

狱警摇摇头。“你怎么跟头一个来看他的人说得一模一样啊?好,你就在这儿看吧。”

田耀祖站下了,抻着脖子往死牢里张望着。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田青,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叨念道:“田青,都是我这个缺德爹把你害了。”便转身快步离开了监狱……田耀祖满脸是泪地回了铺子,正好碰到梁满囤、王南瓜来定做棺材。田耀祖想这生意还得做下去啊,就介绍道:“二位,我们这儿的棺材品种齐全,请看,有黄花松的、有落叶松的、有红松的。这个最好了,是用晾干了五年的板子做的,做好以后又放了五年,一年漆三遍。您上眼,油漆都浸到木纹里了,埋到地里头,几十年都不带烂的。”

“都卖多少钱?”梁满囤问。

“这口五两,这口十两。”田耀祖热情地介绍着。

“是吗?看着跟那两口也差不了许多呀?”王南瓜说。

“一分钱一分货,别看这口棺材也挺厚实,其实里边全是朽木。俗称‘狗碰子’,狗一碰都能碰出个大窟窿。”

王南瓜和梁满囤商量要最好的,可着豆花的钱来。接过两人递过的钱,田耀祖说这就给送过去。

“别价呀,人还没死呢,你把棺材送去我往哪儿放?我先交给你订金,等用的时候我们再来取。”王南瓜忙说。

“二位是给什么人买棺材呀?”田耀祖想到了儿子,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的两个同乡。”

“两个人?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啊?”

“没病。”王南瓜不想多说。

“没病怎么死了?”

“砍掉了脑袋,人能不死吗?”梁满囤也烦。

田耀祖明白了。“你……你们是不是给官府抓去的那个田青买棺材?”

“是。你怎么知道?”王南瓜奇怪了。

“我?……这件案子已经在城里传得满城风雨了。不过,要砍头的只有一个人,你们为什么要买两口棺材?”

王南瓜讲了豆花的事。

“感人肺腑啊……这样吧,棺材我给你们留着,订金也不用交,两口棺材我给你们打个对折,就收一口棺材的钱。”田耀祖说完,心中一阵难过,无心再说什么,径直坐下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