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4)

龚文佩吃惊地看着豆花,“豆花?你怎么回来了?”

“我这次来包头,真是自取其辱。我公公说,我败坏了他们家的门风,一纸休书把我休了,给了我回家的路费,让我回家。”豆花哭了起来。

“豆花,事已至此,就别难过了。你先住在我这里陪陪我婶子。我替你打听着,要是有人回山西,你可以跟他们搭个伴儿。”龚文佩安慰她。

“不,我不想回山西。我也没脸再去见我的爹了。我本来已经走到黄河边上了,可我还想在投河之前知道田青的案子到底怎么判的,这才又回来了。听婶母说,田青已经判了斩立决。正好,我公公给的路费够打两口棺材了。”

龚文佩吓了一跳。“两口棺材?打两口棺材干什么?”

豆花看着众人平静地说:“我亲手把田青装殓之后就去死。我的尸首,就麻烦三位帮忙了。刘一刀不是把我给了田青了吗?我们生前没有做成夫妻,死后,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嫁给他!要不他太孤单了。陪田青哥一起死,也许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龚文佩不知说什么好,“豆花,你可要往开处想啊!”王南瓜和满囤也过来劝着。

豆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我要买点酒菜去死牢里看看田青。剩下的就麻烦王大哥,替我找个木匠,打口棺材吧!”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龚文佩感动地说,“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烈性女子!”

王南瓜问棺材打不打?龚文佩想了想,说:“打吧,也许死对她来说比活着让人在背后吐唾沫强啊!”

狱警领着豆花走到了死牢前,“进去吧,别呆时间太长了。”

遍体鳞伤的田青趴在草上费劲儿地转过头来问道:“豆花?你怎么来了?”

“别动!”豆花放下篮子,蹲下来,看着田青的伤处。“哎呀,看看看看,裤子都粘在棒伤上了,这怎么成?我带金疮药来了。你趴好,我来给你敷药。”

田青不好意思,那种地方怎么好让一个女子来敷药?“算了算了,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

“你是不是读书读愚了?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讲什么授受不亲?再说了,我们名义上的夫妻也当过了。我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

“你应该在乎。这事要是传到你婆家那里……”

“我没有婆家了。”

“什么?他们真的……”豆花点点头,告诉田青在婆家发生的事。田青生气地要起来,“岂有此理!”

“别起来!你等着,我去跟他们要点温水,给你润一润,就这么揭裤子,你会受不了的。”

豆花帮田青上了药,一边往篮子里收拾着药和布,一边对他说,“明天我再来给你换药。”

“不用麻烦了,反正我是个要死的人了。”

“那也得把伤治好,等上法场的那天,你要把腰杆挺直了,把步子迈稳了,我要看见你死得像个堂堂的大男人,一条好汉!”

“你把银元都花了,怎么回山西?”田青知道她是用银子打发了看守才进来的。

“我不回去了。”

“那你要去哪儿?”

“我要跟你走!”豆花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一下子伏在田青的背上哭了起来。“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这世上只有你相信我是清白的。陪你一起死是上天的安排,我让龚文佩打两口棺材。田青,你回不了山西,见不到秀秀了,这是前生注定的。我俩生没有同床,死后能跟你埋在一起,我豆花就没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啊!”

田青听了顿时泪光闪闪,他没有想到豆花竟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烈女子,此时他真想一下把她抱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