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姨太通奸欲嫁祸 新伙计送餐竟遭殃

这天,杨大少爷来到山东老酒馆对三爷说,他家老爷子自打吃了老酒馆的菜,别人家的连瞅都不瞅。只是老爷子身体不好,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杨大少爷近期要出门,家里做饭的婶子回老家了,二姨太又得照看老爷子又得做饭,忙不过来,想给老爷子订一个月的菜,一天送一顿,每天晌午送过去就行。杨大少爷把一张菜单放在柜台上,老爷子喜欢的菜都写在上面,穿插换着样,够吃一个月的。三爷满口答应,说大少爷尽管安心出门,这事办得保准让老爷子高兴。

给杨老爷子送饭的差使就落在贺义堂肩上。三爷说:“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办事我最放心。别小看这送饭的活儿,里面讲究可多,送好了人家下回还来咱馆子订餐,送不好人家就不来了。你抓紧去送饭,去了喝壶茶,唠唠嗑,不用着急回来。”贺义堂笑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三爷,这一个月的跑腿活儿我全包!”

贺义堂西服革履,提着食盒走在街上,迎面碰到乞丐刘和乞丐赵。乞丐赵说:“养得不错,看来是发财了。”贺义堂皮笑肉不笑:“还行吧,这不点了几个菜,正准备回家吃嘛。”乞丐刘说:“姓贺的,真没想到你嘴上有功夫,手上也有功夫,到底把这身西服皮鞋穿走了。”

贺义堂愣了一下:“这身衣裳不是你们给我送回来的?”乞丐赵说:“大哥,他笑话咱兄弟呢!”

老警察骑马走来:“这不是贺掌柜吗?”贺义堂说:“官爷,您挺好啊?多日不见,我都想您了。”老警察哈哈大笑:“好得很啊。这嘴甜的。”他转脸看见乞丐刘和乞丐赵,立刻放下脸子喝道:“你俩给我站住!贼眉鼠眼,来路不明,跟我走一趟!”俩乞丐吓坏了。贺义堂忙说:“官爷,我认识他俩,就是个讨饭的,不是坏人。”老警察这才放俩乞丐走。

贺义堂提着食盒走着回忆着,他的西装皮鞋不是乞丐还给的,是谁把那包着西服和皮鞋的包裹扔给他的呢?当时,他穿着西装皮鞋走,转眼就碰上陈怀海有事找他,这么巧啊?那一定是陈怀海干的。看来他要饭的事陈怀海早就知道了!嗨,可笑自己还在人家面前假眉三道装大尾巴狼呢!

贺义堂来到杨家院外敲门。二姨太出来没看贺义堂,接过食盒就关上院门。贺义堂喊着要食盒,没人搭言。他低声嘀咕:“狗眼看人低!”过了好一阵子院门开了,二姨太把食盒还给贺义堂。

贺义堂摆出掌柜的架势:“请问菜炒得怎么样?我们开馆子的对客人的口味很看重,老爷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不要客气。”二姨太说:“你是掌柜的?掌柜的亲自来送菜,不容易。”贺义堂一笑:“自家馆子,容易不容易,都是给自己干活儿,好了,我得走了。”

贺义堂回到酒馆告诉三爷,明天他不去送饭了。

三爷说:“为啥不去了?你临走时还说这一个月送饭你全包了!爷们儿说话得算数。”贺义堂只好说:“三爷,我还在乎那几步道吗?开个玩笑。”

贺义堂再次去送饭,竟然被杨家人锁在小仓房里。贺义堂高喊:“关我干什么?有事该找掌柜的陈怀海,我就是个跑腿的。”二姨太在门外说:“那好,你等着,我找你陈掌柜说事!”

陈怀海听说老贺被关起来了,就赶紧到杨家问缘由。二姨太说:“我家老爷昨天晌午吃了你们老酒馆送来的菜,到下午就拉稀,这一拉就停不住,找来大夫,大夫说我家老爷中毒了,毒哪儿来的?查来查去,是海鲜的毒,你们送的海鲜不新鲜!眼下我家老爷拉虚脱了,站都站不起来!再这么一闹腾得搭进半条命。”

陈怀海问:“大夫开的药不见效?”二姨太说:“刚吃过,还没止住。”“那海鲜就老爷子一人吃了?”“就他自己吃的。”

陈怀海说:“二姨太,我不是推脱责任,要说是我酒馆里的菜出的毛病,这事还拿不准,需要再查。”二姨太说:“怎么不是菜里出的毛病?我后来闻了闻螃蟹,确实有腥臭味,海螺也不新鲜。不信你去厨房,菜都在那摆着,自己闻去。”

陈怀海说:“大热天的,又都过了一宿,不用闻了。这事是各说各的理,要想弄清楚,还得仔细琢磨。”二姨太高声道:“还琢磨啥,早上喝的粥,吃的咸菜,晌午吃的你家的菜,下午就拉了,这毛病不是出在你们身上吗?你别想赖账,不行咱们就官司上见!”

杨家三个人气势汹汹走过来盯着陈怀海。陈怀海商量着:“二姨太,不管杨老爷是怎么得的病,眼下他确实病了,病得这么重,我们得先把他的病治好。你们找好大夫给杨老爷治病,诊费药费我全包,您看行吗?”二姨太不动声色:“我们家也不差那点钱,就是这事得说清楚。送客!”

陈怀海把贺义堂领回来了。他把大伙召集到一起说:“门关上,都说说吧,看毛病出在哪儿。”三爷说:“那就从头扒,海鲜是我买的,隋老海的船,下了船就搬回来了,道上没停。”半拉子说:“海鲜是我收拾的,干干净净。”老蘑菇说:“进了锅就是我的事,出锅前我尝了,鲜得很,出锅后就不归我管了。”

众人看着贺义堂。贺义堂瞪眼:“看我干什么?难道我送菜还能送出毛病来?”陈怀海耐心道:“贺掌柜,我多问两句,没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出了店门,是直接去的老杨家?”“一条道跑到底。”“一直提着食盒没撒过手?”“撒过手,是左手换右手。”陈怀海沉默了。

贺义堂大声说:“陈掌柜,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你怎么不问三爷手里的海鲜撒手了没?半拉子撒手了没?老蘑菇撒手了没?好了,我啥也不说了,是我往海鲜里下的药!”说着走了。陈怀海摆手:“算了,时辰不早,都回屋睡吧。”

陈怀海进屋要睡觉,贺义堂跟着进来。陈怀海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都几点了,有话明天再说。”贺义堂说:“不行,有话不说完我睡不着。几句话的事,说完我就走。”陈怀海只得坐在炕沿上靠墙闭眼听着。

贺义堂说:“我不是怕事的人,既然出了事,又说不清楚,那好,我担着不就完了?我拿钱给老杨头治病,多大点的事啊!”陈怀海说:“钱还是从柜上支。你有钱吗?”贺义堂张口结舌:“我……我的钱都借出去了,就先从柜上支点。”“这不还是从柜上支吗?”“不一样,你从柜上支是你拿钱,我从柜上支是我借你的钱,借到我手就是我的钱,是我拿的钱。”

陈怀海摆手:“好了,绕口令啊?我都被你弄糊涂了,算了吧。”贺义堂说:“算了哪行,这锅我背定了。你不答应我今晚不走!”陈怀海摇头:“我算服了,你说咋弄就咋弄吧。”贺义堂这才去睡觉。

二姨太请的大夫治不好杨老爷的拉肚子,大夫让二姨太另请高明。贺义堂来探问杨老爷的病情,还把给杨老爷治病的钱交给二姨太。二姨太接过钱要关门,贺义堂说:“我学过西医,西医很管用,要不让杨老爷……”“我家老爷从来不看西医。中医都治不好的病,西医能治好吗?笑话!”二姨太随手关上院门。

贺义堂垂头丧气地回来告诉陈怀海,二姨太请的中医大夫治不好杨老爷的拉肚子,他们不去看西医,这可怎么办。陈怀海觉得这事怪了,不就是吃拉肚了吗,不算啥疑难杂病,咋就治不好呢?

贺义堂说:“可能是老杨头本来就有别的病,这一拉肚,把别的病勾起来了。”

陈怀海担心:“要是再拉下去,就怕扯着命了。看来这事有些麻烦啊!”“你说那老杨头要是真没了命,这官司该怎么打啊?”“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跑不了。”陈怀海看着贺义堂。贺义堂急出一脑门子汗:“你说谁跑不了?你看我干啥,我就是个跑腿的。”

三爷、老蘑菇、半拉子走进来。“掌柜的,老杨家说杨老爷子是吃咱们做的海鲜中了病,不管这话真假,海鲜经了我的手,我就有责任,我得拿钱给他治病。”三爷把钱放在桌上。半拉子和老蘑菇也说自己有责任,都掏了钱。

贺义堂一拍桌子:“这是要干什么!你们不是怀疑我吗?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老杨头的病我花钱治,这坑我占了,谁也插不进脚来!”

杨大少爷一回来,就到老酒馆兴师问罪。他找掌柜的,陈怀海不在。他找送菜的,贺义堂快步走过来:“您找我?”杨大少爷问:“是你给我家送的菜?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贺义堂语无伦次:“我送菜是送出了事,不对,这跟我送菜没啥关系,是菜……也不对,那菜也新鲜啊,它吃不出毛病来啊。杨大少爷,我是真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啊!”杨大少爷问:“这就怪了,你不清楚,为啥花钱给我爹治病呢?”

贺义堂强辩:“这……你爹病了,我就先给治着呗,我也是一片好心啊。”杨大少爷说:“一片好心?我看你是心怀鬼胎!”“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谁是鬼啊,骂谁呢!”杨大少爷甩手给贺义堂一个耳光。贺义堂被打蒙了。

三爷从柜台里跑了出来,雷子和亮子也跑过来。陈怀海刚进门,见状急忙过来让他们该忙啥忙啥去,然后对杨大少爷说:“我是老酒馆的当家人,给您家送的菜是我酒馆做的,出了事我背着,要打您打我,别打旁人啊!”杨大少爷说:“陈掌柜,你要是早来,我犯不着跟他们废话!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得给我讲清楚了!”

陈怀海平心静气道:“杨大少爷,这事从面上看,您家老爷子确实是吃了我家的饭菜后坏了肚子。可到底是不是我家的饭菜出的毛病,这话还得两说,因为大夫说海鲜不新鲜的时候,海鲜已经过了宿,到底当时吃的时候新鲜不新鲜,这还拿不准。不过我们还是出诊费药费了。眼下老爷子病重,得赶紧治病,等治好了,咱们再掰扯清楚,您看行吗?”“啥也别说了,你们赶紧烧香吧,我爹要是有个好歹,这事可就完不了了!”杨大少爷转身走出去。

陈怀海问:“贺掌柜,你没事吧?”贺义堂愁眉苦脸道:“我就不明白,这事跟我有啥关系,怎么到头来都怪到我头上了呢?!”“因为一看你就是个好人,好人当然得多担待点。”“好人受欺负,什么世道!”

贺义堂走在大街上,一个中年人过来说:“贺爷,您等等,我家杨大少爷找您有事。”贺义堂说:“有事让他来找我。”中年人说:“他说他错怪您了,想当面把话讲清楚。我家大少爷脸小,您就给个台阶下吧。”“好,等我抽空过去。”“我家大少爷等您呢。他不在家,他在海边狮子滩。”

贺义堂来到海边狮子滩,不见杨大少爷。他到一处石崖上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的背影,就朝那人走去。可那人很快不见了。

贺义堂来到杨家找大少爷,二姨太告诉他,大少爷一早就出去忙了,还没回来,有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夜晚,三爷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贺义堂走过来说:“今天杨家大少爷说有事找我,我去了没见到人,到底是啥事呢?”三爷说:“啥事,医药钱呗。贺掌柜,咱可说好了,这是大家的事,咱们得一块儿扛着。”“那你们不怀疑我了?”“从头到尾,谁说怀疑你了呀?你就是自己琢磨的。”

突然,两个杨家人走进来喊:“姓贺的,我家杨大少爷哪儿去了?”贺义堂瞪眼:“杨大少爷……我哪儿知道他哪儿去了?”“你不是说你今天去见他了吗?”“我是去了啊,可没见到人啊。”“可我家大少爷到现在还没回家呢!”“他没回家,你找我干啥啊?我也没见到他。”杨家人转身走了。

第二天,老警察一进酒馆就喊:“贺义堂过来!跟我走一趟。”贺义堂面色紧张地过来:“去哪儿啊?”老警察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贺义堂蒙了。陈怀海急忙过来说:“官爷,贺掌柜这人挺老实的,不招人不惹人,一捏一个坑,是个好人。”老警察板着脸:“没官司都是好人,摊上官司好人就变成了坏人!”

贺义堂一头虚汗:“您说我摊上官司了?”陈怀海道:“官爷,老杨家人说,杨老爷子吃我家馆子的菜吃坏了肚子,这事我清楚。菜是我老酒馆做的,我是掌柜的,所有责任应我承担,您该找我啊。”

老警察说:“那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用不着跟我说!”贺义堂一激灵:“是为杨大少爷的事吗?杨大少爷怎么了?”老警察盯着贺义堂没说话。贺义堂急了:“官爷,我……我啥都不知道!”老警察冷笑:“我看你知道的不少啊,废话少说,赶紧跟我走!”

陈怀海说:“我跟他一块儿去,他是我的兄弟。”老警察说:“不是同伙就别跟着添乱,要是帮了倒忙,那就是害了兄弟。”

老警察带着两个警察和贺义堂来到海边狮子滩。贺义堂指着石崖说:“就在这儿。”老警察问:“你确定在这见的杨大少爷?”贺义堂说:“是在这儿,可我没见到杨大少爷啊。”

老警察语重心长道:“贺义堂,我跟你爹也算老相识了,你爹那人一是一二是二,实诚得很,是个好人。你是他儿子,当然也错不到哪儿去。就念着我跟你爹的交情,咱把门关上,捞干的,你有啥说啥,天大的事都能商量。你要是不说实话,老天爷都救不了你,弄不好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啊!”贺义堂说:“官爷,真没骗您,我确实没见到杨大少爷。”

这时,另外两个警察把在临海石缝里发现的一只男人的鞋拿给老警察看。老警察把那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就带回去了。

老警察来到杨家,对二姨太说:“我们只是搜到了一只鞋,大少爷到底在哪儿还不清楚,你先不要多虑。”

二姨太掩面痛哭:“那一定是大少爷的鞋,又是在海边石崖上发现的,他要是好端端的,能把鞋留那儿吗?杨家就这一个顶梁柱啊……”

老警察说:“你先别哭了,容我问几句话。听你所言,我对杨家和山东老酒馆的恩怨也有了一些了解,可如果说贺义堂就因杨大少爷抽他一个耳光而动杀心,这事落不了底。我听说是大少爷找的贺义堂,你知道大少爷找贺义堂所为何事?”二姨太摇头:“我不知道,没听大少爷说过。”“给贺义堂捎信儿的人在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是谁捎的信儿啊。”

老警察让二姨太把这段日子来过杨家的亲属和大少爷熟悉的人都叫来,由贺义堂逐一辨认。贺义堂仔仔细细来回看了几遍,没有那个捎信儿的中年人。

当夜,老警察来到山东老酒馆,把陈怀海约到僻静处说:“陈掌柜,咱们都痛快点,早唠完,不耽搁你的事。就说那个贺义堂吧,这段日子,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陈怀海说:“官爷,自打杨老爷子吃坏肚子,我们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琢磨了多少遍,可还是没弄明白。就算是我家的菜不新鲜,把杨老爷子吃拉肚了,杨老爷子身子骨弱,又病上加病,这些我们都认了,后来我们拿钱给人家治病,这也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再说贺义堂,他在这团乱麻里就是个跑腿的,他跟这事没啥关系,跟杨家人更无冤无仇。”

老警察问:“杨大少爷抽过他一个嘴巴?”陈怀海说:“杨老爷子病了,杨大少爷来我这找理,贺义堂多说了两句,挨了一巴掌。事后,贺义堂也没说什么,毕竟杨老爷子病得那么重,不管受啥屈,都得等杨老爷子病好再说。”

老警察问:“听说那医药钱是贺义堂拿的?”陈怀海点头:“菜是他送的,他怕别人说是他的责任,所以他要出医药钱,以示清白。其实这医药钱是从柜上支的,我这老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拿钱了。杨家要多少拿多少,每回都是由贺义堂把医药钱送过去。”

老警察皱眉:“杨大少爷找贺义堂要说啥事呢?是医药钱的事吗?他俩之间除了这点事,没别的事了吧?”陈怀海沉默着。老警察继续说:“这都是猜测,拿不准。眼下只盼着杨大少爷赶紧回来,他一回来,这满天的云彩就都散了。”

陈怀海说:“官爷,贺义堂那人是有些认死理,可他的心不坏,是个老实人。官爷,我想去看看贺义堂。”“该看的时候就让你看了。”

老警察走了。

这天上午,老警察又来到杨家问二姨太:“大少爷没留下个一儿半女?”二姨太说:“大少爷还没成婚呢。”“听说大少爷一表人才,就没个相好的?”“大少爷忙事业,整天早出晚归,没听说动那个心思。”

老警察问:“这两天,老爷子没问起大少爷?”二姨太说:“能不问吗?我只能说大少爷有急事,出门了。大少爷是大孝子,老爷病得这么重,他不应该出门啊,可我不这么说,还能咋说啊?也不知道现在大少爷在哪儿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就活不成了,杨家可就绝后了!”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老警察临走时,发现门口角落里的一个笸箩里装着刺绣之物,还有一副鞋垫,上面绣有一对鸳鸯。他多扫了笸箩几眼走了。

下午,老警察把在海边捡到的那只鞋递给二姨太:“你可得看仔细了,这到底是不是大少爷的鞋?”二姨太信誓旦旦:“官爷,我可以拿命担保,这就是大少爷的鞋。”老警察接过鞋说:“那我就放心了。我怕冤枉了人。”二姨太连连点头:“是啊,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走恶人。”

老警察盯着二姨太:“我今天来想跟你交个实底。这么说吧,眼下杨老爷子病重,杨大少爷又生死未卜,这案子要想查清,十年是它,二十年也是它。不瞒你说,我手里没破的案子太多了,压得我半夜都睡不着觉,我也想轻快轻快啊。”

二姨太眨着眼:“官爷,我没太听明白。”“简单点说,要不……你们私了吧,这样你们杨家还能赚笔钱。”“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私了呢?我不答应!”

老警察说:“你不答应,说不定老爷子能答应呢。”二姨太摇头:“我不可能把这事跟老爷说,他知道了得急死。”“那就慢慢耗着吧,也不知道得耗到哪年哪月。”“不管耗到哪年哪月,我也得给大少爷讨个说法,给杨家讨个公道!”

几天后,二姨太来到老警察的办公室关上门:“请问案子还没消息吗?”老警察为难道:“我上回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案子面儿上看简单,可扒开往里看,是没头没脑啊。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证据又不足,只能先放着了。”

二姨太长叹一口气:“老爷的病没完没了,官司也没完没了,大少爷又不在,家里没了赚钱道,坐吃山空,这日子可咋过啊?”老警察不动声色:“那就看你想咋过了。”

二姨太犹犹豫豫:“上回您说私了的事,我又想了想,实在不行,就按您说的办吧,毕竟治老爷的病得花钱,过日子得花钱,人总得活着啊。”老警察说:“这事倒好办,只是你做得了杨家的主?”“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您到底能不能私了,能的话,我就回家劝劝老爷。早晚得说,碰上话口儿,就说了吧。”“那最好不过,这事妥了。”

晚上,陈怀海、老警察、二姨太坐在赵家茶馆雅间桌前,二姨太头戴大檐帽,丝巾遮面,遮挡得挺严实。

老警察说:“人到齐了,我先开个头。就是这么个事,不说你们也都清楚。既然坐这了就别着急,尽管敞开了讲,早讲完早了心思。你们都把心放安稳了,我找的地方风雨不透。”陈怀海和二姨太都不说话。老警察点名:“二姨太,口在你手掐着呢,你讲吧。”

二姨太磨磨唧唧,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老警察笑着:“看着没?这就是管家的好手,办事滴水不漏。”陈怀海点头:“开眼了。”老警察让陈怀海看二姨太写的字。陈怀海望了一眼没说话。

老警察望着二姨太:“这价准成?”二姨太点了点头。老警察望着陈怀海:“牵着命的事,不多不多,我看可以。”陈怀海说:“您说可以就可以。”老警察笑着:“这事弄的,到头来是都给我面子了!”

二姨太突然一皱眉,捂住头叫喊:“哎哟,头好疼啊!老爷病重,我一上火,头疼病犯了!我得赶紧找大夫去,咱们三天后再说吧。”说着急忙走了。

陈怀海笑望老警察:“我可以走了?”老警察说:“你结了账爱去哪儿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