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爱上了你

汪若海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他现在很有点成功人士的做派了。钱菲觉得钱这个东西,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它能驱使恩爱的人劈腿,可也能把曾经的普通人武装成社会精英。

很多同窗轮番轰炸钱菲,劝她再接受汪若海一次。连姚晶晶也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说:“狒狒,班长告诉我说,之前每晚的聚会,虽然是以不同人的名义轮番做东,可其实都是汪若海花的钱。唉,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劝你们复合还是继续唾骂他渣男,我怕他万一真是痛改前非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我又怂恿你不给他机会,将来你嫁了别人又不怎么幸福,我想我会拿刀捅死我自己的!”

钱菲啐她:“能给我念点好听的经吗!我凭什么那么瞎嫁个别人就不幸福啊!”

姚晶晶说:“你不瞎,你是傻!”

钱菲决定在攒给姚晶晶结婚的份子钱里抽一百块给火车站天桥上卖骗人报纸的老大爷了。

把钱糟蹋了也不给她,这就叫解恨!

汪若海给钱菲打电话的时候,钱菲告诉他:“跟班长说一声不要再办聚会了。”汪若海问为什么,钱菲说:“马上要轮到我了,我不想掏钱。”

汪若海说:“我替你掏!”

钱菲“呵”一声:“你还真是让钱给烧着了,有点钱就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你有钱攒着不好吗,非得这么花?”

汪若海在电话里轻轻地笑:“好,攒着!但我自己攒不住,不如放你那你帮我攒吧!”

钱菲说:“请你滚!”

放下电话,她心里又酸涩又唏嘘。什么叫时过境迁时移世易?这就是了。以前她想帮他攒钱,可是把他给攒跑了。现在换他来求她替他攒钱,她又觉得再也没有那份心境了。

IPO开闸日期迟迟不定,股票发不出去,资金融不进来,券商们得不到保荐承销费,开始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钱菲他们公司终于熬不住,要开始裁员了。

钱菲因为生病请了几天假,不知怎么的,就落了口实,成为项目部的重点裁员对象。金姐冒着生命危险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钱菲一听就傻了。本想去找孔总和刘一峰想想办法,可金姐却告诉她:“别去了,孔总和刘一峰就要跳槽到别的公司了,下个月就走,也不方便再为你争取什么,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这事是副总裁管的,要是有人能跟他递上一句话,说不定还有希望!”

钱菲心头一片纷乱的回到家。放在以前,她倒也不怕被辞退,大不了花个一个月半个月的再找一份工作就是了。可是现在她不敢,她每个月背着七千多的房贷,没有了工作,她只能去医院摘肾抽骨髓了。

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中生智忽然就想到了李亦非。他是同行,路子又野,说不定托他可以想出什么办法来。

这么想着,她鼓了鼓勇气,发了条微信给李亦非:你什么时候出完差啊?

她记得好像听赵德说过,他出差的时长是一个月,算算日子,他也应该回来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后,李亦非回复给她的消息是:还不知道。

这四个字,把她心中升腾起的丝丝希望,一下又拉进了深深谷底。

这一段时间以来,李亦非忙得昏天黑地。

项目组原本预计出差时间为一个月,但企业领导是在是个刺儿头,时不时提出诸多要求很难伺候,导致后期工作进展得非常缓慢,项目组和企业之间关于发行方案也有了不小的意见分歧,双方一直各持己见僵持不下,导致出差日期不得不延长。

这个企业实在不好打交道,他和项目组其他人被企业老板折腾得简直快脱了一层皮。项目负责人甚至说,后悔承揽了个这个项目,钱没挣到多少,心却都操成了碎渣渣。

相比于项目负责人的郁结和烦躁,李亦非反而有一种诡异的淡定。别人都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却弄不明白这一次他怎么会表现得这么任劳任怨任人宰割。

只有李亦非自己明白。他是在借着项目上的忙碌,消解掉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在别人都咒骂项目难做老板难搞的时候,他真心感谢这个企业的老板是个刺儿头,让他每天忙于和他周旋。如果不是这个项目需要分心的地方太多,他真的觉得自己在有足够时间胡思乱想后,一定会按捺不住去给钱菲打电话的。

在还没有确定要不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不能这么撩拨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滚在床上也煎熬难耐的想,怎么他不找她,她就也不找他呢?这孩子也忒倔了,她这样无意识地欲擒故纵,简直更让他心痒痒。

好不容易她给他发微信了,可那时间真心不对。

她信息过来的时候,他和另外一个同事正在跟企业老板那个刺儿头吵架。

他在百忙中回给她一条信息,被企业老板看到了,他拍着桌子嗷嗷叫,简直像块疯了一样:“你还能尊重点我吗?我这正在跟你讲道理呢,你居然在那低头玩手机?你就是这么干投行的吗?”

要不是职业操守在约束自己,他真恨不得冲上去抽那丫一个大嘴巴。

李亦非是在百忙中顶着叫骂回过来的微信:还不知道。

可是看在鼓足勇气发了微信却得到模棱两可回答的钱菲的眼里,这四个字其实叫做“搪塞”和“拒绝”。

钱菲彻底死了心,决定再也不干热脸主动贴冷屁股的事了。她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要还是看不出来李亦非是想跟她拉开距离,她就真是太瞎了。

她没有再发微信问李亦非裁员的事该怎么办。她只打电话跟姚晶晶吐槽了一下即将去医院卖骨髓的心情。姚晶晶安慰她:“你的骨髓算我的,别去医院卖,你要是真被辞了,你的房贷我给你还!”

钱菲觉得关键时刻什么蓝颜什么男闺蜜的,都是特么扯淡,最能雪中送炭的还得是损友大妖精。

既然无法可施,她干脆也不再烦恼,顺其自然地上班下班,坦坦荡荡地等着被裁员。

可是真到了裁员名单确定那天,金姐却告诉她,名单里没有她。

她惊呆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人品爆棚成了名单下的漏网之鱼。

后来还是姚晶晶给她解了惑。

“我把这事跟汪若海说了,他说他有个客户和你们副总裁是清华MBA的同学,应该能说上话。这话我也就当听听来着,没想到他还真把事儿给办成了!嗯,这件事上,我给他加点分!”

钱菲心里五味陈杂。没想到最后保住她的,是汪若海。

第二天晚上汪若海找她吃饭,在建国门外大街的杰斯汀法餐厅。

听到这个餐厅,钱菲怔了好久。在房子付定金前,汪若海向她求婚,就是在这里。他们一直省吃俭用,从来不去人均消费超过50块的饭店吃饭。只有那天,汪若海说什么都要去杰斯汀,为此她还和他争执了两句,两个人在去之前还闹得挺不痛快。

结果他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跪下来跟她求了婚。她一下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旁边有很多人跟着鼓掌。她觉得那一刻真是浪漫美好又梦幻。

可是后来付账单的时候,她就不觉得浪漫美好和梦幻了。汪若海钱包里居然没有足够的现钱,她一边数落他干嘛挑这么贵的地方吃饭一边肉痛地把剩下的钱在服务员同情怜悯的眼神里补足。

那眼神像是在说:“难为你们没钱还要到这里来玩浪漫。”

后来回到家汪若海跟她发了脾气,说:“你就不能在我钱包里多放点钱吗!我今天多丢脸啊!”

她也跟着有点生气:“我们有多大能力就在多大范围内享受不好吗?非要学别人靠着物质制造浪漫?别人有钱我们没有!”

后来那晚他再没理她。

仔细想想,似乎也是从那天开始,汪若海加班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

钱菲回想以前,觉得自己也真是活得太过苛刻了些,她后来也检讨过自己,是不是因为彼此太熟悉了,所以经常忘记在人前给对方面子。其实以前的很多事情,她做得真的不太好。她以前只是觉得,眼下的节俭都是为了两人今后的幸福,却从来没有想过,当下失去的,是以后怎么都弥补不回来的。

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说得没错,分手后来她终于懂得了一个道理:其实该享受的时候,确实得享受,再不享受,她就老了。

第二天下班,汪若海开着车到公司楼下去接她。

汪若海定的居然还是从前的位子。

故地重游,钱菲觉得心里只有淡淡的唏嘘和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她低头切牛排的时候,汪若海叫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到汪若海一双真挚的眼。

他探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菲菲,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当我之前是迷了路,走进了岔道,现在我想回家了!以前我不知道心疼你,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没有你帮我管钱,我真的,一直也攒不下钱!”他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哽了声音。

钱菲忽然觉得心里特别难过,一种委屈至极的难过。

这一段时间,她需要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那个人却避如蛇蝎的躲着她,她觉得特别委屈,特别难过。反而是眼前这位,在她生病时带她去了医院,在她快被裁员时保住了她的工作。

想着那人的态度,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她一时竟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她看着汪若海,慢慢说:“我不能一下答应你,再做你的女朋友;我只能答应你,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会努力地试一次,看自己还能不能再接受你!”

汪若海握着她的手双眼湿润,“这就够了,菲菲!这样,我已经知足了!”

一大早,李亦非跟赵德打电话说完工作上的事顺便八卦一些其他事情。他听着赵德声音蔫蔫的,问他怎么了,赵德说:“最近胸口发闷。”

李亦非劝他每天早点休息不要再熬夜了,赵德打着岔说起了钱菲公司裁员的事情。

赵德告诉李亦非:“听刘一峰说,咱们的小菲菲差点就被裁了呢!好在后来有个姓汪的七扭八拐地跟副总裁递了话,小菲菲才算保住江湖地位!”

李亦非听到“姓汪的”三个字时,有点心惊肉跳。他问赵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德说:“就上周!”李亦非算算时间,正好是之前钱菲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

现在回想,她那时候发微信给他,一定是为了这件事。她当时一定很无助吧?可是他是怎么回复她的?

——还不一定。

他忽然有点慌,慌得发出一身冷汗。

然后她就去找了那个姓汪的前男友了吗?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是喜欢上了钱菲,可是钱菲她呢?

在女人方面,他从来都自觉触角敏感,哪个女人对自己有无好感,他自信完全探识得清。他的感知里,他一直觉得钱菲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他出来理顺思路的一个月,她未必会在原地等他理顺,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她没有义务这样做,并且更要命的是,他完全没想过也许她身边还会出现一个别的男人。

他真是太自信了,自信得几乎愚蠢。他怎么就忘了,她生命里还有一个让她念念不忘连相册都舍不得丢的前男友。

一瞬里,在外力的刺激下,他醍醐灌顶一样,在自责后悔与害怕中,把自己的感情理顺得不能再顺。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贱,没有危机的时候,就要矫情地理顺感情,非得等有了危机时,才能果断看破内心。

心头越发有点慌。

他觉得自己想她想得不行了,他想回去,再也不能等!他发觉自己再也不需要确认什么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就是喜欢她,他就是爱上她了,他愿意为她尝试做一个对感情对婚姻专一负责的人!

他再也不能等,他怕再拖下去真的会错过些什么。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手边的事和其他组员交接好,买了当天中午的机票归心似箭地飞回北京。

下了飞机他打车直奔金融街。

路上他打电话在丽思卡尔顿的意餐厅定了位,然后打电话给钱菲。

电话接通,他克制着心底翻腾汹涌地波澜,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告诉对面那个人:“我回来了!”

他听到那个傻大姐声音居然有点迟疑,“……哦。”

他胸口漾起了一点难以抑制地久别后的小激动,哑着嗓子说:“钱菲,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话对你说!”

他听到傻大姐又是有点迟疑地答应着:“……好。”

收线后,他把地址发给了钱菲。

然后告诉司机:“师傅,先去一趟三里屯的Roseonly专爱花店!”

钱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熬到下班的。她觉得李亦非有话对她说,应该是要和她挑明了,比如“别多想,那一晚是意外,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之类。

熬到下班前,她给汪若海发短信说有事,让他晚上自己吃饭,然后赶去丽思卡尔顿。

一个月多后,再次见到李亦非的时候,她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着他隆重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抿着嘴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向她,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个角落酸得微微发疼。

六月的天气,外面烈日炎炎,屋子里的空调却吹得她微微发冷。她看着他,几乎要打个寒颤。

他委婉地拒绝了服务生,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坐回去后,他一如既往地挑高了眉梢,用她熟悉的那种傲娇的语气说:“我可从来不帮人拉椅子!”

她一下就忍不住笑了,笑得满嘴都泛着一股涩涩的酸。

“穿这么多,不热吗?”这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热也得这么穿,这是态度问题!”他挑着嘴角笑,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有点深,轻声问:“你怎么一下瘦了这么多?现在眼睛大得简直像牛犊子!”

她摸摸脸,有点茫然,“有吗?可能是前阵子发烧烧的吧。”

他闻声愣了愣,问:“什么时候的事?”

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过去很久了,没事!”然后问,“电话里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话,我准备好了,快说吧!”

李亦非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只长盒递给钱菲。

钱菲疑惑地接过。

盒子上印着英文字母Roseonly,中间绑着缎带。她忽然有些心惊了。她知道这是什么,她之前在微博上看过一个李姓女明星晒过,那是她老公给她买的花。她知道这个品牌的鲜花贵得像抢钱,主打的理念是“一生只送一人”。她因为好奇还特意跑到官方网站上去看过。

她疑惑而有些手抖地打开盒子的盖子。

十八只厄瓜多尔红粉玫瑰躺在盒子里,冲她尽情绽放。

是那款“情动”。

设计师物语是:此时心跳,此时失控,此时爱上爱。古灵精怪的你,把我团团迷住。

钱菲心跳如鼓,疑惑抬头,“什么意思?”

李亦非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声音里有一丝动情的哑:“我想借着出差这段时间好好理理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经过这一个多月,我确定,我是爱上你了!”

钱菲愣住了。

好一会,她忽然笑起来,说:“李亦非你真逗,前阵子躲我躲得什么似的,现在又说爱上我了!”

李亦非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躲出去,是想看清自己对你到底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我怕平白无故招惹了你会伤害到你!”

钱菲“啊”了一声,把盒子盖好,还给他,依然笑着,说:“这样啊,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因为我和我前男友刚刚复合了!”

李亦非震惊地看着她,像被什么打击到了似的,一副有些痛苦又难以置信的样子。

一周后,李亦非搬走了。这一周内,他基本没怎么回家。

钱菲看着空落落的房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过。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她打起精神,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收拾房间的时候,她发现李亦非有好多东西没有带走。她想了又想,犹豫了又犹豫,还是给李亦非打了电话。她想问问他,这些东西还要不要。

结果电话怎么打怎么关机。

她收起手机,自嘲地笑了下。

直到两天后,李亦非居然给她打了电话。

“我手机丢了,一直关机,今天换了新的,看到秘书台发的短信,你给我打过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简单地交代了来龙去脉,声音平淡又公式化,像做项目时面对所有项目组成员在做述职报告一样。

钱菲“哦”一声:“家里还有些你的东西,想问问你还要不要了。”

李亦非默了下,说:“不要了,你都扔了吧。”

钱菲说“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她在网上挂上了出租启事,不到三天房子就重新租了出去。

租房子的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姐姐,还没结婚,人很客气,整天出差。虽然房子又租出去了,可是钱菲觉得家里还是那么的冷冷清清。有时候她回想,和李亦非坐在客厅喝啤酒聊天,竟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一样,已经很久很久的感觉,虚无缥缈的,让人一边回想一边越发觉得寂寞。

七月初,钱菲听项目组的人说,合作券商的李亦非通过了保代考试,已经是准保了,正好他们公司有一个定向增发的项目,他作为协办人签了字,很快就能注册为保荐代表人飞黄腾达了。大家都说,他的运气可真好。

钱菲在一旁听着,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默默走开。

自从他搬走,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包括工作上的事情,也是她去和赵德直接沟通。所有他的情况,她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不知不觉进入到八月,北京一年里最热的天气。

两个月来,汪若海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努力扮演着浪子回头的好男人角色。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约会时钱菲迟到,他从来都是耐心地等,再也没有不耐烦过。钱菲晚上加班,他会买了晚餐给她送到办公室,再在楼下车里等她,直到她加班完毕,哪怕等到半夜两点,喂半宿的蚊子,也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钱菲被这个又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感动了一下。心里最初的那个想法开始动摇。在一个加班到两点的晚风徐徐的午夜,她终于答应汪若海到家里“坐坐”了。

那个晚上,她放任汪若海亲吻了她,她的身体很放松,可就是无法动情。她冷静得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他吻自己时闭着眼睛忘我又激动的样子。

最后她终于不耐烦了,推开他,整理好衣服头发,对着一脸愕然的他淡淡地说:“汪若海,我们就停在这里吧,我想我的心和身体,再也不会对你打开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口,扯开窗帘,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平静地说:“汪若海,你知道去年你劈腿后跟我提分手,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转过头,看着他,轻轻说,“我本来也想这么对你做一次,可是现在我累了,我们就这样结束吧。”

汪若海慌了起来,他急得红了眼,声音里几乎带了哽意:“菲菲,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再次接纳我!”

钱菲觉得太累了,从心到身体。

“汪若海,”她静静地喊了声他的名字,“有时候我想,你是真的还爱我吗?会不会是因为我离开了你以后,没有萎靡,没有憔悴,容光焕发,所以你失落了?你是不是曾经不解过,怎么你的离开没有带给我痛苦呢?

“汪若海,我想,也许你也只是一时不甘心。不甘心我离开你,却变得越来越好。

“我想我们真的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心里永远记得你穿着浴袍给我开门的样子,永远。

她闭上眼睛,轻声说:“汪若海,我们之间,就到这里吧。”

第二天,钱菲给姚晶晶打电话,告诉她:“我和汪若海又分手了。”

姚晶晶吓了一跳,吼叫着问:“什么情况?他又劈腿了吗?”

钱菲说:“没有,这次是我提出来的。”

姚晶晶默了半天才出声:“狒狒,你跟我说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钱菲笑:“我也不知道。”

八月下旬,两个公司要召开一次关于之前两个项目的进度交流会。会议那天,李亦非没有到。

钱菲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非常不刻意,问赵德:“李亦非怎么没来?”

赵德长叹一声,告诉她:“别提了,丫最近一脑门子官司!”

钱菲听得心神不宁。开完会后,赵德说好久不见怪想她的,非要拉着她一起去渝乡人家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钱菲看赵德脸色有点发白,直冒虚汗,问他怎么了,赵德说:“没什么,可能作息不太好,最近有点胸闷!回头等项目做完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他话锋一转,看着钱菲逗笑说:“小菲菲,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是越来越漂亮了!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没有的话我可就动心思了啊!”

钱菲笑而不语。

又吃了一会,东拉西扯的,话题终于扯到了李亦非身上。

钱菲问赵德李亦非到底怎么了,赵德说:“别提了,他之前不是被拉到另一个组去做公司债发行吗,结果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企业老板却一直拖着不让他们报,还找出来点事,亦非和其他人都被耗在那好久没回来呢!

“后来项目上的人终于被打发回来了,大家准备好材料发给企业老板确认,等着他确认好之后好去会里报材料,结果等着等着却发现这企业特么的债已经发出去了!原来他们是嫌我们要的钱高,拿着我做的全套材料私下里又找了别的券商做了!我们公司就开始和这流氓企业打官司,告他们违约。”

钱菲问:“那这是公司和企业之间的事,关李亦非个人什么事呢?”

赵德喝了口水,继续说:“你接着听啊!既然没谈拢,那就打官司吧,然后公司找了律师,那律师跩了吧唧的特别招人烦,整理材料证据的时候,说有份担保合同找不见了,一口咬定之前是交给亦非了,并且嘱咐他收好。亦非那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丢了魂似的,他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收没收好过那份担保合同。

“然后律师又让项目组的每一个人整理和企业之间的通讯记录短信和邮件,让把这些东西都打印出来去做公证,以证明项目组和企业之间确实存在业务联系,并且他们也确实为企业发债做好了各项工作。结果亦非又说手机丢了,通讯记录和短信是找不到了,而邮箱呢又是雅虎的,也用不了了,邮件什么的他也没备份。这律师就跟副总打小报告说亦非是内鬼,说他肯定收了企业的什么好处,想让这官司打不赢,要不然他平时大手大脚的,挣那点钱哪够花啊!”【雅虎邮箱关闭时间:2013年8月19日。】

赵德停下来,又喝了口水。

钱菲坚定地说:“李亦非不是那种人!”

赵德接茬:“可不是!我们同事没有一个相信亦非能干出这种事的,但是说也奇怪,那阵子亦非确实挺魂不守舍的,文件也丢了,手机也丢了,邮箱在不能用之前也没合计着把邮件都转出来,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钱菲说:“那也不能单凭这些就一口咬定他是内鬼啊!那律师什么水平啊!”

赵德说:“我猜啊,那律师就是公报私仇呢!亦非那阵子状态不是不好吗,连带着心情也比较烦躁,这律师又成天牛逼哄哄的,让大伙干这干那的配合他,亦非曾经当着大家呛过他两句,闹得他挺下不来台的,这下逮着机会了他能不使点小绊子找亦非报仇吗!”

钱菲忧心忡忡地问:“那接下来会怎么样?”

赵德说:“按说其实也没什么,但坏就坏在这个律师是公司找来的,跟老总有点关系,他胡说八道的话,我们不信但是怕老总信!老总要是一信,亦非估计就要待不住了!”

钱菲连忙问:“那得想办法证明李亦非不是内鬼是不是?”

赵德叹气:“怎么证明啊?手机丢了邮箱也关了!”

这顿饭的后半段,钱菲吃得如同嚼蜡。

回到家,她心急如焚地开了电脑,一边把手机插到电脑上充电,一边开qq。

她有个初中同学正好在中关村,她觉得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找回雅虎邮箱里的邮件。

手机插上电脑的瞬间,ituins自动跳出来,钱菲没管它,直接登录了qq。

还好搞it的都常年挂在网上,她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老同学。她以前帮助过这个同学,所以当她把这件事情跟老同学说了一遍后,老同学一口答应下来,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帮她把邮件找回来。

老同学问钱菲知道邮箱账号和密码吗,钱菲记得当时给李亦非刷手机的时候李亦非告诉过她苹果商店的登陆账号和密码,账号就是他的工作邮箱,他名字的全拼,密码跟邮箱密码一样,是他名字全拼外加出生年份。当时她还逗李亦非:“记得改密码哟,我会偷看你邮件的!”

而李亦非说:“随便看,都是工作邮件,你看完了少爷我邮箱里的每一封邮件,相信你的业务水平会得到直线提高!”

她把账号密码发给老同学,老同学要了她的地址,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里面的邮件给你打印出来,明天快递到你公司好了,给你节省点上班时间!”

钱菲千恩万谢,表示改天一定要请他吃顿好的。

邮件的事情搞定,她总算稍稍安了心。

鼠标滑过itunes的界面,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以前给李亦非导通讯录的时候,曾经把他手机里的东西备过份!备份的内容就包括通讯记录和收发短信!按时间推算的话,正是他开始和企业接触洽谈项目,彼此联系最密切最频繁的时候!

想到这,她心里豁然一亮!

可是紧跟着,她又开始慌张起来。

她是用旧电脑给李亦非备份的,那台电脑她送给姚晶晶的表妹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她只能按住蠢蠢欲动的双腿强迫自己洗洗睡下。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来,跟公司请了假,打车直奔城郊的厨艺学校。

到了学校一问,才知道姚晶晶的表妹已经学完手艺回老家了。她拍着自己的脑子直懊恼,什么叫忙昏了头?她早该想到表妹的课程已经结束了,真是忙则生乱,白跑一趟浪费时间。

她赶紧给姚晶晶打电话,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问姚晶晶大姨家住在哪,有没有电话能联系。

姚晶晶先说了大姨家的电话,然后说:“狒狒,你这么替李亦非操心替他奔波,他知道吗?你图的什么啊?”

钱菲说:“我不用他知道!”

姚晶晶叹一声:“完蛋了!”

钱菲问:“什么完蛋了?”

姚晶晶说:“我说汪若海完蛋了,他没戏了!”

钱菲没空跟她磨牙,挂了电话给大姨打。好在表妹还在家还没有出门找活干,她问表妹,有没有删过电脑里的软件和文件,表妹说没有。

钱菲双手合十深呼口气在心里狠狠默念了一遍谢天谢地。

她问清了大姨家的地址,挂了电话。

她又打电话给小媛,让她帮忙请两天假,然后定了机票,打车直杀向机场。

她在飞机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着陆后又直奔汽车站。

大姨家的位置是在省城下的一个小村庄,到那里没有直达的火车,想过去的话,只能坐四个小时的长途客车。

当钱菲汗流浃背地挤在没有空调人满为患的破旧客车里时,她认真思考了下姚晶晶说的话。

她这样为李亦非操心又奔波,图的是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颠簸了四个多小时,肠子都快颠碎时,小客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她带着一身黏腻下了车,大姨和表妹正站在路边等她。

看到她们的刹那,不知道为什么,钱菲只想哭。

把电脑里的备份拷出来之后,钱菲在大姨家歇了一晚,第二天早早就起了身,赶了第一班客车回省城。在省城坐上飞机的时候已经下午,到首都机场时,已经傍晚,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钱菲瘫软在床上,累得一动不想动。

手机在响,她费了很大劲才爬起来接。

是汪若海。从跟他说清之后,他还是会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以同学和朋友之名,叫她无从拒绝。

汪若海问她刚才怎么关机。她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原委讲了。

她听得出汪若海在电话里有些难过。

他问:“菲菲,为什么你肯为他这样奔波?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钱菲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心里想去为他做点什么。”

汪若海挂断了电话。

钱菲不知道自己的诚实是对还是错,她能感觉到汪若海有点受伤了。可是长痛不如短痛,他们确实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早点让他看清也好。

她草草的洗了洗,爬上床睡得昏天黑地。

第二天到公司,她把通话记录和来往短信打印出来,连同老同学邮给她的邮件打印文件一起发了申通快递寄给了李亦非。

而发件人栏里,她留了空白没有写。

下午很巧,赵德来公司里送一份和联席保荐相关的文件,下了班,钱菲就请他一起吃饭。

坐下后,赵德又出了一脑门汗,脸色也不好,还直嚷嚷走几步路就胸闷。

钱菲叹口气,由衷地劝他:“别再熬夜了,工作是大家的,身体是自己的,你没必要为工作熬坏了身体!”

赵德点头说好,信誓旦旦说从今晚开始一定早睡。

菜上来后,赵德一边吃一边说:“菲菲,告诉你个好消息!亦非的事情解决了!”

钱菲看着他,怔了怔。

快递她今天白天才寄出去,难道李亦非今天就已经收到了?她转瞬想,也有可能,毕竟大家都在金融街。

她不动声色地问赵德:“这话怎么说?”

赵德说:“亦非的哥们们可真心牛逼!好几个人把那个牛逼哄哄的律师收拾得都快跪下了!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子,反正那律师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他顿一顿,又唏嘘说,“我就觉得亦非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可是没想到他的路子能这么野这么邪!”

钱菲笑一笑,附和了一下,没说什么,心里却翻江倒海地翻腾起来。

看来她的那个快件,有点多余了。

晚上回到家,她尝试打申通派件员的电话,想问问看还来不来得及把快件要回来。派件员说快件晚上五点半已经送达目的地,本人下班不在,已经被同事代替签收。

挂了电话,钱菲颓然地躺倒在床上。

她真是多此一举啊。

第二天一整天,钱菲并没有接到李亦非的电话或者短信。

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像坐过山车一样,不知道他到底收到了那份快递没有,不知道他收到那份快递以后是怎样的想法,他会不会猜到是她发的快件?如果他猜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觉得她很无聊很多此一举很让人讨厌?

她心不在焉地度过了一天。傍晚终于熬到下班,她浑浑噩噩食不知味地吃了点路边摊然后回了家。到了家怎么进的门怎么换的鞋怎么像个植物人一样瘫成一团躺倒在沙发上,她都不记得了。

她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记忆就像被酒泡过一样断了片儿。

直到她听到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才恍然有些醒了神。

她起身,走到门口,懒懒地问了声:“谁啊?”

敲门声停了下来,门里门外刹那间陷入一片寂静。

“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钱菲怔了怔,凑到门镜上看。

瞬间心跳如鼓。

她把门打开。

她一脸吃惊地站在门里,李亦非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站在门外。

下一秒,他猛地握住她肩膀,对着她低头吻下去。

他一边吻她一边推着她走进屋里,胡乱脱了鞋,回脚勾上门,把她抵在墙上,用尽力气使劲啜她的唇,他顶着她,胸膛挤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她先是懵了,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他压在墙壁上死命强吻。她想推开他,可是浑身每一寸都被他紧贴禁锢,用不上半点力气。她渐渐泄了力,浑身软下来,头晕脑胀地回应他。

他的舌撬开她的唇,霸道的在她唇齿间逡巡。她从脚底心一路酥麻到脊梁骨,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这一刻,她只听得到他们彼此粗沉的喘息声和怦怦的心跳声。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缠吻了多久,只觉得他放开她时,她的嘴唇已经肿胀发麻。

她喘息着问:“你怎么来了?”

他哑着声答:“我收到了快递,我打电话给姚晶晶,我知道你跑到了乡下去!”他托起她的脸,鼻尖几乎与她相触,双眼直直望进她眼底,声音里有种克制的低哑,对她问,“为什么为我做这些?为什么?嗯?”

钱菲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鼻息急促地答:“不为什么!”

他抵着她的额头,笑了:“姚晶晶说,你跟姓汪的那位又分手了!”他去啜她的唇,“那么,可以轮到我了,是不是?”

吻得如火如荼时,李亦非托起钱菲,带着她滚到沙发上。他把她压在身下,一点缝隙都不留,唇舌裹着着她,翻天覆地地搅。他的手在她身上到处一通乱揉。越吻越情难自已,他的手从她裙子下摆探进去,沿着她的腿一路向上,摸到小裤裤时,毫不犹豫地往下扯。

钱菲有些慌乱的挣扎了一下,他压着她的腿制住她。她半推半就地由他去了。

忽然他衬衫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李亦非的手机一直响,他不管,全副心思都用在准备采撷钱菲的身体上。钱菲听着铃声实在闹心,推开他,要他要么接要么挂掉。

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一会,略略支起上半身。于是隔着薄薄的布料,钱菲隐隐约约看到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吉娜?”她念出那个名字,然后看到李亦非脸色一变,眼底那股浓浓的情欲中生生地溢出一丝紧张戒备的神色。

她心头一跳,再用些力把他推得更开一些,伸手从他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通并按了免提。

李亦非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她,跟着她一起听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嗲嗲女声。

“Aubrey,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今晚一起吃饭嘛,可你现在人在哪里呀?”

钱菲举着手机,看着李亦非。

李亦非一把夺过手机,一言不发地挂断并关机。

两个人彼此互相看着,大眼瞪小眼。

瞪了一会,钱菲沉着脸先开了口:“Aubrey?不错,外国名起得挺硬!”

李亦非看着她,眼底有些闪烁,说起话来竟有些底气不足,“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快就会分手,我还以为我和你肯定没机会了!之前我心里不好受,大军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但我可以用人格跟你保证我和她还没怎么样呢!真的钱菲你得相信我!”

钱菲看着他,呵呵笑了两声,“真新鲜,你在姑娘身上还有人格这东西!”她收起笑,一把彻底推开他,坐起身把小裤裤提了回去,从沙发站起来,居高临下女王一般拍拍他的肩,从容淡定地看着他鼓起的小帐篷,说:“李亦非,我这种女汉子,怕是驾驭不了你这种有人格的少爷胚子了,我看我们还是得接着做哥们!等你什么时候把骨子里那股纨绔劲和风流劲磨没了,我们再考虑能不能滚床单吧!我要睡了,你想留下就睡沙发,不想留下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说完她径自走回房间,留下李亦非一脸痛苦地看着自己肿胀的下半身。

回到房间里,钱菲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品味着心头的百般滋味。

这几天她的人生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身体依然还是湿润的,像是久旱过后逢了甘霖,恨不得颠鸾倒凤爽个痛快。可是想到刚刚那通电话,她身体里没有来得及平息的情欲终于渐渐沉静下来。

她说不上自己是不是在怨李亦非。可是她有什么好怨的呢?她当时说和汪若海复合了,那人家再找女朋友也很正常啊。

可是她就是心里不高兴,十分不高兴,酸溜溜的非常特别不高兴。

外面李亦非正在拍她的房门,哼哼唧唧地解释说因为她在对待前男友的问题上悬崖勒马得比较及时所以他跟那女孩真还没来得及探讨除了人生以外的其他论题。

钱菲让他这番颇为厚颜的解释解释得无语问苍天。她咬着后槽牙抬起头冲着门口也哼哼唧唧地说:“少爷喂,您就麻溜走吧!既然昨天都答应人家了,好歹跟人家有个交代啊,别在我这缠巴了,你这样搞得我很像小三啊!”

李亦非默了一下,隔着门对她说:“那我可走了。”

之后她听到大门响了一声。他真走了。

她心里忽然有点说不出的失落感。他这风一样的男子的角色扮演还真是纯熟,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这性子怎么让人觉得那么欠踹呢。

她趴在床上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着,手机忽然叮地响了一声。

是李亦非发给她一条信息:我会试着改变我自己。还有,从明天起,我会开始认真追求你。

钱菲看着手机,狠狠吸了下鼻子。

第二天开始,李亦非果然勇(厚)往(颜)直(无)前(耻)地踏上了他所说的“正式追求”的道路。钱菲有意磨磨他的性子,没有立刻有所表示。

姚晶晶说:“大姐你悠着点,别拿乔拿大了,当心磨大劲儿了把人家给磨跑了!”

钱菲说:“要真那么容易磨跑,那说明他压根就不是我的。”

钱菲跟李亦非约法三章:第一,不能让两个公司的人知道他们的小暧昧,要道貌岸然的让人们觉得他们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第二,不许到公司来接她。第三,如果去酒吧等疑似风月场所,不要瞒着她。还有如果和电影学院舞蹈学院艺术学院等等一切学院的小姑娘们眉来眼去,一定要做得密不透风,别让她知道,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本着正义之心挠他。

她从他和他前女友相处的过程中,看到了他太多这方面的陋习了。他是别人的男朋友的时候,这些事和她无关,她可以对此一笑置之。可是一旦他有可能变成自己的男朋友,她对这些陋习是万万忍受不了的。

对于她的约法三章,李亦非答应得很不痛快。

“凭什么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俩的事?凭什么我不能去你公司接你?少爷我活这么大一直光彩照人地走在阳光下,怎么就变得见不得人了!还有凭什么酒吧就是疑似风月场所了?人家是有正经营业执照的好吗!再说那些等等院校的小姑娘们觉得我酷我帅我可爱愿意看我我有什么办法!天生丽质这东西能靠后天抹杀吗?”

他这番臭不要脸的异议全被钱菲无情按下,挣扎最终宣告无效。

大军看着他纵横情场挥挥衣袖从来不吝惜一个姑娘如今却处处吃瘪的样子,很努力地在一旁冷嘲热讽:“大贱人,该!叫你不让我认识女汉子,还说你丫不是藏私?让我说中了吧,你就是想吃独食!活该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当然钱菲立的那些规矩,自然是挡不住满肚子歪歪道道的李亦非的。

某天吃午饭的时候,小媛跟钱菲眼珠子放光地八卦:“我发现最近合作公司那个超级大帅哥经常来我们公司呢!他每次来,我把他领进会议室,他都会对我微笑说谢谢!妈呀那副美艳绝伦的笑容啊,简直看得我心花荡漾,要不是人太多,真想扒光了他扑一扑!”

钱菲呛了口饭。

金姐在一旁说:“哎哟可不是!那小伙子怎么长那么帅那么带劲儿!把我这个孩子都快上小学的人都看得两眼发热!”

钱菲又呛了口饭。

金姐替她拍拍背,“菲菲你今天嗓子眼怎么这么细,一直呛?”然后话锋一转,和小媛继续吧啦,“不过话说回来,前几次开会也没见他来啊,”她又转头问钱菲,“菲菲最近你们的项目是有什么麻烦吗?他怎么总过来讨论事情啊?不过听说他已经注册为保荐代表人了!年纪轻轻的,长得又那么俊,还是保代,我的妈呀,这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啊!”金姐眼睛一亮,看着钱菲,“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哈?要是没有,干脆菲菲你就上!赶紧把他拿下了!这是多好的结婚对象啊!!!”

钱菲觉得自己快被饭呛死了。

项目哪里有什么问题,还不就是他隔三差五没事就找出个事来说得过来讨论一下,每次来都挑准三点以后的时间,来了先迷倒一众老中青各色妇女,再和项目负责人有模有样的讨论一会儿,最后漫不经心地和项目负责人点名叫她进会议室,然后叫项目负责人去忙就好,后面的琐碎问题由她来和他一起讨论解决就成了。

于是会议室里,就会剩下他们两个人。小媛偶尔进来倒杯茶,顺便冲着钱菲钱菲眉来眼去,用情欲的目鼓舞她“好机会,快neng了他!”。

钱菲觉得自己这个正经人真是快要招架不住这个银荡的社会了。

桌面上他和她道貌岸然地讨论项目,桌面下他衣冠禽兽地不停用脚蹭她的腿,然后把这样禽兽地开会风格一直持续到五点半,再好巧不巧地和她一起下班下楼,等走到离公司远一点的地方,就彻底动手动脚意欲当街耍流氓。

钱菲觉得自己在推挡这个臭流氓动手动脚的时候,简直已经快修炼成一套钱氏太极大法了。

她曾经义正词严的抗议:“你的正式追求能像别人那样,正常正派正经一点吗!”

李亦非问:“别人什么样?怎么叫正常正派正经一点?”

钱菲说:“别人都吃饭看电影压马路,正常正派正经一点就是不要假公济私来我们公司挑逗我!”

李亦非就反驳:“我怎么就挑逗你了?我哪一天不是发乎情止于礼?”

钱菲几乎冷笑了:“我呸!你还能要点脸吗?你那是发乎情止于礼?你那叫发情乎不只是非礼好吧!”

李亦非道貌岸然地辩解:“钱菲我们从头说,我觉得你这个思路不对,你见过男人和女人正常正派正经盖着被子纯聊天可以生出孩子来的吗?这样人类是要灭绝的!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场景吗?你不像这么没有人性的人啊!”

钱菲快让他这番歪论呛得倒地。她拒绝再跟这个论厚脸皮天下无敌的家伙掰扯这些她永远掰扯不过他的东西,直接一巴掌盖在他脸上把他烦人且臭不要脸的脸一把推开。

李亦非现在住在四季青桥,那有一片别墅区,李亦非就住其中一栋独栋别墅里。钱菲问他是租的还是买的,李亦非慢悠悠挑了挑眉之后,说:“租的!前阵子一个傻丫头片子玩弄了少爷我的感情,少爷我一怒租了个大别墅以排解郁闷,房子这么大这么炫酷,天天办个趴体什么的,真是不要太方便!”

钱菲面无表情地冷声哼了哼。

她知道他签了几个项目,得了些奖金什么的,也听姚晶晶说他和大军成立了一个公司,做进出口贸易,也赚了不少钱,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他太铺张浪费了。

“你手头有钱攒着多好啊,干嘛非要租个别墅住!有这份租金你攒个一年半载的,哪个地段的房子买不起啊!”

李亦非总算逮着机会可以跟她讨论租房子的问题了。他借机说:“那你把那个大姐弄走,我还回去租你的房子住!”

钱菲对此表示考虑考虑。

可几天后,还没等她考虑出根毛来的时候,李亦非就又干了件让她拍案而起捶胸顿足的事。

他搞了辆车,凯迪拉克。

钱菲差点炸毛:“你租着别墅开着轿车不买房子,是要闹哪样啊李大少!你这是正经过日子的作风吗!”她一边愤怒着一边毫不迟疑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李亦非一边帮她系安全带一边给她顺毛:“现在天这么热,裙子这么薄,你天天在地铁里让人蹭来蹭去的,你说依少爷我这做人纯粹的性子,能受得了这个?”

钱菲差点反刍吐他一脸中午饭。

李亦非看她瘪着嘴运气的样子,哼哼着笑:“行了我以后不乱买东西了,以后我的钱放你那,你帮我管着,好吧?”

钱菲瞥他问:“我怀疑你现在还有钱吗!”

李亦非挑挑眉,“没了,下个月房租都有点吃紧呢,怎么办?要不你养我吧!”

钱菲白他一眼,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该!叫你手指头漏捧不住钱!不想着自己还能不能顺利活下去就使劲造祸!”她在车座上蹭了蹭,觉得这车坐着是挺舒服的,确实比地铁人道了不知道多少万倍。

“要不眼下你先找个别的房子过度一下节省下开支,我这边等大姐下个月到期了我就跟她商量看看能不能让她再找找别的房子。”

李亦非美得跟开花馒头一样,特别开心,开心得都有点欠揍,“凭我这张脸,一个月房租那都不叫事儿!我就跟四季青桥等着,等你屋那鸠占鹊巢的大姐到期,我就搬回去!”

钱菲真想扇他不要脸的脸一巴掌。

还鸠占鹊巢,还真当她家是他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