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日礼物

钱菲听项目组的人说,李亦非好像和他的新女朋友分手了,对方很伤心,来找过他,还他东西,还完是哭着离开的。

下午的时候,钱菲看到了桂黎黎,她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眼角眉梢都透着一种隐秘的愉悦。

晚上下班,钱菲让李亦非先走,她去药店买了点药给老爷子邮回家去。等她回到家时,发现家里的防盗大门嵌着一道缝隙没有关严,站在门口可以清晰听到屋子里面的谈话声。

从声音上听是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李亦非,女的让钱菲有点意外,竟然是桂黎黎。

两个人正说到情节紧凑处,钱菲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她站在门口,听到桂黎黎在哭着说:“亦非,我们和好吧!我终于知道物质的东西不是我最想要的,我最爱的是你!每天在公司看到你,你却不看我,不对我笑,也不叫我的名字,我好痛苦!”

钱菲哆嗦了一下。那种久违的玛丽苏的感觉跟着桂公主又一起大驾光临了。

她听到李亦非冷冷地说:“牛董事长知道你这么说要伤心死了。”

她听到桂黎黎一边抽泣一边问:“亦非,难道你真的不再爱我了吗?我不信!你找的那个新的女朋友,难道不是为了气我做给我看的吗?她长得那么像我!难道你不是在用她做我的替身吗?我不信你的心和你现在说的话一样冷!”

钱菲又狠狠哆嗦了一下。这闺女没去演戏真是演艺界一大损失。

她听到李亦非讥笑了一下:“嗬!你自我感觉怎么能好成这样,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你这样还真是让人觉得既无语又无聊!我拜托你搞清楚,我一向喜欢长发肤白大眼的女孩子,怎么忽然就成了找你的替身了?桂黎黎,你以前不这样的,怎么现在矫情得快要脑残了!”

桂黎黎撕心裂肺地哭诉:“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一直都住在这里不肯搬走,不就是在等我回来吗?我不信你的心里想的跟你嘴巴上说的是一样的!你一定是因为生我的气才这样说的,是不是亦非?”

李亦非声音里带着讥诮:“我对别人用过的东西不感兴趣,你别告诉我你没跟你们牛董事长睡过,你要真敢说你没跟他睡过,我还真就答应让你回来!”

桂黎黎伤心欲绝:“亦非你不要这样对我!”

李亦非语气中有了不耐烦:“别人怎么对你,都是你自己作的。行了,别跟这哭起没完了,在把我对你仅剩的最后一点情分也消磨掉之前,你赶紧走!”

钱菲怔了怔,直觉这出戏已经演到了尾声,赶紧往旁边闪了闪,让出门口来。

她刚闪到一边,桂黎黎就从屋里把门推开哭着跑了出来,梨花带雨地掩着面泪奔向电梯。

钱菲看着半开的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屋去。正发着愣,忽然听到李亦非在屋里没好气地说:“戏都看完了,还不赶紧回家?等着看续集啊!”

钱菲嘿嘿干笑着进了屋。

“那什么,你没事吧?”她试探地问。

李亦非一挑眉,“我能有什么事?”

钱菲指指门外,“她怎么想起来回来找你了?”

李亦非嗤笑:“谁知道怎么想的,婚前恐惧症吧!”

钱菲有点没听懂,“婚前恐惧症?和谁?牛董?”

看见李亦非点头,钱菲觉得不可思议了。桂黎黎真是个胸怀宽广博爱众生的新时代女性,都快嫁给土豪了,还念念不忘她过去的小屌丝。

她问李亦非:“你说假如你真答应让她回来呢,这个续集我能看到什么样的结局?”

李亦非一脸的讥诮:“无非回来睡我一晚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告诉我她还是得去嫁给牛土豪,让我别恨她,并祈求以后她能随时回来睡我,因为她爱我!”

钱菲听到那个睡字,觉得自己快吐了。

晚饭她本来想给李亦非做炒茄条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提不起劲头了。

她把茄子堆到了厨房,又拿了两桶方便面,一桶给自己,一桶给李亦非,并告诉他:“我今天有点忧郁,这是晚饭,爱吃不吃,不吃自己想办法解决。”

李亦非一脸迷茫地抱着方便面,不满地问:“什么情况啊?你大姨妈来了啊?带不带这么抽风忧郁的啊!”

钱菲抱着方便面走到房间门口,在关门前她停下来,回头看着他,阴测测地说:“对大姨妈放尊重点,好歹那是长辈!”

李亦非临时出差了两个星期,是被他们公司其他人叫到某省一个拟发行公司债的企业去做尽调,因为他之前参与过发债的项目,所以那个项目组特意把他借了过去。

临走前,李亦非很吊地跟钱菲说:“卫生巾我预感你一定会非常想念我!”

钱菲对他反复提及的昵称表示深恶痛绝:“李亦非就冲卫生巾这仨字,我就不可能想你!”

可是钱菲发现,李亦非那个乌鸦嘴还真特么说对了,她还真是有点想念他。

她忽然觉得一个人在家,真的很寂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早上睁开眼睛,到白天上班,到傍晚下班,到夜里闭上眼睛睡觉,她几乎时时刻刻都跟李亦非在一起,不知不觉的,他们竟已经互相陪伴这么久了,久到他一旦出差,她就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有点寂寞。

而他们,从最开始互相有点嫌弃的陌生人,一点点的,竟已经发展到了如此亲昵的地步,像朋友,像兄弟,像伙伴。

李亦非隔三差五就会打电话给她。两个人总是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抬起杠来,杠不上天就不算抬完,一定要呛得一方吐血才罢休。

李亦非说:“卫生巾你知道吗,我这边企业的人说,听我们俩讲电话是要得心脏病的!太多高潮迭起了!”

钱菲就笑。

其实能遇到一个可以跟自己抬杠抬得势均力敌的人,那种感觉真的很爽,那种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倾轧的默契和乐趣,旁人是体会不到的。

周末晚上随便吃了点晚饭,钱菲打开了电视。以前她看芒果台的时候,李亦非总在一旁吐槽,而他越吐槽,她越觉得芒果台好看。现在没有李亦非吐槽了,她忽然觉得电视节目其实真的有点索然无味。她关了电视,起身去设置跑步机,打算饭后运动一下。

刚站上去,手机就响起来。

她跑去房间拿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李矫情”三个字。她嘴角弯了起来。

“卫生巾,我明天到家,你给我做点好吃的,一定要有炒茄条啊!”电话一接通李亦非就在那边出声发话。

钱菲心里有点高兴,语气却臭臭的问:“你们公司虐待你怎么着,出个差给你出得这么馋?”

李亦非切一声,问:“卫生巾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钱菲怔了怔,“好像是吧,干嘛?”

李亦非说:“没什么,反正我现在在海边,可以给你挖点烂海带带回去熬个海带汤什么的,你看的棒子剧里边不都这么演的吗!对了,不用谢!”

钱菲恶狠狠地接着话茬说:“明儿我给你准备道硬菜,砒霜炒肉,不用谢!”

两个人又抬了一会杠,挂了电话。

钱菲关了跑步机又去看电视。

这会儿不知怎么,她觉得芒果台又好看了。

第二天傍晚,李亦非出差归来,钱菲做了一桌子好菜。李亦非一边吃一边不怎么走心的夸:“卫生巾你做的菜比我出差那地方的五星酒店做的好吃!”

钱菲在桌子下面踢他:“饭桌上说卫生巾仨字,你也不嫌恶心!”然后把头凑过去美滋滋问,“我厨艺已经好成这样了吗?”

李亦非斜睨她一眼,眼神飘飘地说:“其实我就这么一说,也就是想让你盲目高兴高兴,你要是太认真,戳破了我的谎言,那就太没意思了。”

钱菲站起来去夺他的筷子和饭碗,“这么没意思,干脆别吃了!”

李亦非抱着筷子饭碗急转身地躲,“哎哎!别闹!我告诉你这套餐具可贵着呢,掉地上cei了你哭都来不及!”

钱菲不信,“少来,又不是金饭碗,cei一个我买十个回来!”

李亦非哼一声:“你能买回来半个我都叫你一声姑奶奶!”他转回身,用筷子敲敲碗,又敲敲桌子上的盘子,“听见这声多脆生了吗?这可都是特供给中央用的瓷器!”

钱菲夺过他手里的碗,端起来左看右看。

李亦非“靠”了一声,“咱俩碗一样的,你非抢我的看是什么心态!”

钱菲没理他,看了好一会把碗还给他,说:“碗看起来是不错,不过是高仿的吧?我才不信给中央特供的瓷器能流落到民间小老百姓我的手里呢!”

李亦非噗地笑了。

还真叫他猜着了,她真说了“高仿”这俩字。

吃完晚饭,李亦非帮着钱菲收拾好屋子。钱菲发现这段日子以来,不知不觉地,李亦非能够主动帮她分担一些家务了。

把一切收拾好以后,他们又看了会电视,李亦非说累了,就去卫生间洗漱。钱菲也回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洗漱顺便上厕所。

她一边上厕所一边看手机上的笑话,结果笑得太激动,回身去按抽水按钮时,一个不小心手一滑,手机很壮烈地掉进了便池里。钱菲对着五光十色的便池子欲哭无泪,忍着呕吐的冲动,用塑料袋套着手把手机捞了出来。

她把手机冲了冲,然后用吹风使劲吹。吹干后,她拿着手机企图开机,可是屏幕完全不亮。

她忍痛安慰自己,算了,换手机吧,可能老天爷也看不惯她不用iphone了。

她躺到床上,忽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睡觉了。以前她都是玩一会儿手机再睡的。她爬起来,打开门探头向外看,李亦非房间的门开着,他还在卫生间洗漱。

她踱出去,走到卫生间门口,敲敲门,问:“李亦非,你有没有多余的手机啊?”

李亦非从里面打开门,含着满嘴的牙膏沫,口齿不清地问:“你要干嘛?”

钱菲含含糊糊地说:“我的手机掉厕所里了……”

李亦非看着她,没说话,然后快速转回到水池边把嘴巴漱干净。再转回来时,他抹着嘴巴,看着钱菲,挑着眉似笑非笑地问:“你是不是猜着我给你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钱菲一愣,“什么生日?什么礼物?”

李亦非哼一声,越过她,走回房间里,鼓鼓捣捣了一阵,又走出房间。走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个iphone5的手机盒,他把盒子递给钱菲,说:“本来想下个月底你过生日时候再给你的,不过你的厕所可能看不下去我留着它不给你了!”

钱菲怔怔地接过手机盒子,看了看,又惶恐地想要把盒子塞回给李亦非,“你疯了吧?五千多的东西,你给我当生日礼物?别告诉我你想用它抵房租啊,我只要现钱不要手机!”

李亦非“靠”了一声:“收起你的小人之心,少爷我什么时候赖过你的房租!我是看去年年底我换iphone5的时候,你稀罕得都快伸舌头过来舔了,我怕你出去看别人用也表现得这么丢人,才搞一台机子给你玩玩的!”

钱菲依然震惊与惶恐,“礼物太贵,你敢送,我不敢接!”

李亦非看着她缩脖子缩肩举着手机盒子壮士断腕一样要把手机还给自己可是眼底的艳羡却根本无处可藏,他觉得特别有意思,“你真不想要?”

钱菲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想要!想要得都快哭了!可是想要我得自己买,不能平白收别人礼物!”

李亦非在心里直叹气。

真是个诚实的蠢姑娘。不过他觉得这个诚实的蠢姑娘比起送了手机项链什么的就笑成一朵花扑进怀里来亲着他脸颊甜腻腻地说“你真好”的那些花儿一样的女朋友们,更让他想对她好。

他脑子快速一转,说:“其实这手机是我海关一朋友没收的走私机,不知怎么的有几台没记上账,所以他就以低价便宜卖给周围人了。我出差的时候,手机屏摔碎了,下了飞机就想着去他那买台新机子。结果因为便宜,一台三百两台才五百,所以干脆给你也带了一台,所以说,这礼物根本没那么贵,还不如我请你去吃顿好饭贵呢!”他顿了顿,把手机盒子往她怀里一推,“这回敢收了吧!”

钱菲稀罕兮兮地抱着盒子看,看着看着,一抬头,斩钉截铁地说:“那我得给你二百五十块钱!你要不收这钱,我就不要这手机!”

李亦非被她搞得眼皮直跳:“就是说,这手机等于是你自己买的了?我还得重新送你礼物呗?”

钱菲笑嘻嘻地甩头,“那倒不用,这手机当然还是你送我的礼物!因为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有用这么少钱就买到手机的机会!”

她捧着手机回了房间,再出来时,雷厉风行地甩给李亦非二百五十块钱。

李亦非满头黑线地从沙发缝里抠出一块钱硬币来,丢给钱菲,“倒你一块钱!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当二百五!”

钱菲乐了,“你还往沙发里藏了钱?”

李亦非没好气:“藏你妹!买啤酒那天掉进去的,我当时懒得往外抠!”

李亦非想得周到,连Nano卡的剪卡器都给钱菲准备了。剪了卡换上以后,钱菲对价值二百五的新手机爱不释手,想着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干脆连觉也不急着睡了,打开笔记本在威锋网上找教程学习导通讯录。

还好刚刚吃过厕所水的那部家伙虽然屏幕不肯亮,但是插上数据线居然还能有反应。

钱菲鼓鼓捣捣了半天,终于把通讯录都导到了新手机上,又下了很多常用软件。

她正稀罕地把玩着新手机,一条微信跳进来。

李亦非问她:“睡了吗?”

钱菲回:“没,刚导完通讯录~”

李亦非:“正好,你也帮我导下通讯录吧。”

钱菲:“你把手机拿来吧~”

李亦非把新手机和碎屏手机都拿给钱菲,钱菲三下五除二不仅帮他导了通讯录,连短信和备忘录也都帮他导进了新手机。

李亦非啧啧地说:“你还真对得起女汉子这称呼,连宅男们的刷机手艺你都会!”

钱菲没好气地轰他:“你们村就这么夸人啊?出去!”

李亦非赖着不走,“我估计中关村遇到你这种女汉子一般都会这么夸吧!”他拍一拍手,说,“你帮我把碎屏那手机里的东西都刷掉,我好把它送我朋友拆零件玩。”他一边吩咐着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眼神跟随着脚步到处乱扫,扫到床头某处,忽然瞄到原则上作为一个有为男子不应该盯住不放的有两个碗碗的那东西。李亦非眯眯眼,本能的测算了下。一直以为B才是她的好朋友,没想到她真正的贴心小伙伴居然是C。

一旁钱菲出了声,他搓搓耳朵,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

钱菲哼唧一声,“少爷您和您那朋友还能更纨绔一点么!屏碎了就换个屏好了,还拆零件玩!您这么败家子儿您家老爷子知道吗!”

李亦非“呵”一声:“他哪管得着我啊!”他一边说一边继续在钱菲的房间里溜溜达达。

钱菲帮他鼓捣完手机,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玩自己的手机,也顾不上看他,低着头说:“你刚刚不说累了要休息吗?怎么还在我这散上步了!”

李亦非走到墙角的一个纸箱前,停下,看着箱子底有一本相册,弯下腰,捡起来,“反正都过来了,就唠十块钱的呗!”

钱菲一边玩手机一边说:“那谁给谁钱啊?”

她问完好半天都没有听到李亦非的回答。她有些纳闷,暂时放下手里的手机,抬头寻找李亦非的踪迹。

当看到他站在房间角落,正翻着那本她最不愿意去触碰的相册时,钱菲“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疾步走过去,一把夺下相册。

“你怎么乱翻别人东西?”她难得有这么不高兴的口气。

李亦非低头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嘴角若有似无地翘起一个讥诮的角度,“里边那男的就是你那个劈腿的前男友?你都被他劈腿分手了,还留着这些照片?”

钱菲有些生气,“关你什么事!”

“你不会还想着这男的呢吧?”李亦非眯眯眼睛问。

钱菲更生气了,“关你什么事!”

“钱菲你有点志气吧!”李亦非瞪起了眼睛,脸上莫名浮现出一股戾气。

“关你什么事!”钱菲把他推到门口,然后走回到书桌前,拿起他的手机,又顺手从放在桌面的零件堆里捞了十块钱,再走回到李亦非跟前,把手机塞到他手里,“拿着你的手机!”又把钱往他身上一摔,“给你十块钱,唠完了,再见!”然后“砰”一声关了房间门。

李亦非捏着十块钱,一肚子的气,恨不得凿了她的房门。

塞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看,是大军给他打电话。

他走回自己房间,关了门,接通手机。

“我说哥们,你昨天说手机屏幕碎了,急三火四让我给你买两台果5,我以为你和金甜要用情侣机呢,谁知道今天金甜告诉我,你认她做妹了?这都什么情况啊?你那台手机到底给谁买的啊?不是女汉子吧?”

李亦非刚在钱菲那生了一肚子被撵出门顺便被十块钱羞辱的气,没什么好动静地回复大军:“我就是送她的,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大军噎了噎,“哎,你送就送呗,我又没不让你送,你干嘛这么冲啊!”

李亦非继续没好动静:“就这么冲了,关你什么事!”

大军也跟着没好动静:“李亦非你大爷的,你是不是吃枪药了!”

李亦非呵呵冷笑:“圈子里能算得上是我大爷的,也就你爸!还有我吃不吃枪药,关你什么事!”

大军彻底怒了:“靠李亦非你骂我爸!我要跟你绝交!”

李亦非持续冷笑:“是你自己骂你爸的,你跟你自己绝交吧!”

大军被逼的都快哭了:“李亦非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李亦非无动于衷:“关你什么事!”

大军终于崩溃:“李亦非你去死吧!我要跟你绝交!”

喊完这句,他愤怒地挂了电话。

李亦非觉得胸口的闷气散得差不多了。原来生气的时候有个炮灰来撒气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原来在极度不高兴的时候说“关你什么事”会这么爽。

忽然他又顿住了。

那死丫头片子连着说了那么多个“关你什么事”,她刚刚的情绪,到底是有多不高兴?她不会真的还没忘了她那个劈腿前男友吧?

他有点烦躁得睡不着了。

钱菲把那本相册摔进纸箱里。

其实她都已经把这本相册忘记了,她都不知道李亦非是怎么发现它的。

她也不知道在看到李亦非翻这本相册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她仔细地想了想,应该是因为他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撞到了她不堪回首的过去里,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把纸箱踢得更往角落一些,泄愤地想,等哪天有空一定把这本影集烧掉。

星期天,李亦非出去一整天。中午钱菲发信息问他晚上还回来吃饭吗,他也没回。

钱菲忍了一下午,实在忍不住了,又发信息问李亦非:“你不是还为昨天的事生气呢吧?”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终于有响动了。

李亦非:“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转身就忘?”

钱菲:“可是是你先翻我东西的,怎么你生的气比我生的还大……”

隔了好半天手机都没有动静。

钱菲:“你怎么不回话呢?”

没动静。

钱菲又发:“你怎么脾气那么大呢?”

没动静。

钱菲再发:“你脾气这么差,小伙伴们还愿意和你做朋友吗?”

没动静。

钱菲继续不亦乐乎地发:“怎么不回话呢?太没礼貌了!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这回李亦非终于回复了:“钱菲你话唠吗?你能给生气的人留点发脾气的空间吗!”

钱菲没理他的话茬,美滋滋地回:“新手机真好用!谢谢啦~”

隔了一小会儿,李亦非回过来一条信息:“晚上我要吃炒茄条!”

一秒钟后紧跟着又是一条:“并且吃完我不刷碗!”

钱菲:“好^_^”

大军看着李亦非放下手机时,嘴角翘起了一个诡异的角度,那个角度看上去应该叫做“偷偷喜悦”。

大军震惊了。

“靠!那女汉子发了什么?昨天你还拿我撒气呢!早上你还气咻咻找我喝酒呢!刚才你还愤怒地不肯回消息呢!怎么一下就被搞得没了脾气?!我要看看她到底给你发什么了!”

他趁着李亦非来不及防备,一把夺过手机,点开微信,用生命快速浏览过聊天记录。

“靠!就夸一句手机好用就给你搞心花怒放没脾气了?李亦非你大爷!你能有点志气吗!”

李亦非忽然觉得最后这句有点耳熟,好像昨天他也对钱菲说过同样的话。

他抢回手机,对大军说:“滚蛋!关你什么事!”说完一愣。

女汉子昨天也是这么回他的。

他忍不住摇头笑。

是啊,志气这回事,是发于自己内心的,想对谁没有志气,是自己的事,都关他人什么事呢?

他拿起手机,在回复框里打字:“晚上我要吃炒茄条!”

想了想,觉得就这样和解似乎很没面子,于是又恶狠狠地加了几个字:“并且吃完我不刷碗!”

点击发送。

对方几乎秒回:“好^_^”

他又翘了翘嘴角。

旁边大军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的叫:“李亦非你个贱人,你不是吧!别告诉我现在你每顿饭吃完,都要负责洗碗?这个刺激太大了,妈的我会疯掉的!”

李亦非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一点头。

大军捧着头开始去撞墙……

CBD这个公司的现场尽调和改制工作进入了收尾阶段。在撤出现场的那个星期五,大家收到了桂黎黎和董事长下个月婚宴的请柬。

钱菲端着大红烫金的请柬,有些担忧地看向李亦非。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钱菲觉得他这个反应是不正常的,如果真的不当回事,不应该这么平静,或者无所谓地说点什么,或者气愤地骂上两句,总之都不该是现在这样,平静得能让时间在他身上拐弯走。

晚上回到家,她炒了几个菜,又打电话给超市,往家里送了箱啤酒,还好超市为和十字路口那个家乐福抢夺顾客已经开通免费送货上门服务。

饭菜都准备好,钱菲把李亦非拉到饭桌前,拉开一罐啤酒冲他一举,气壮山河地道出一句人生真谛以劝慰她眼中的失意人:“哥们,天涯何处无芳草,她爱跟谁跑跟谁跑!别偷着闹心哈!”

李亦非瞟她一眼,端起啤酒却不跟她碰杯,自顾自喝了一口后,挑着眉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闹心了?”

钱菲眯一眯眼,拍拍胸口,“心眼!”

李亦非嗤笑一声:“你长那东西了吗?你缺心眼儿都缺成什么样了!”

钱菲一拍桌子,“我说的是心、眼!不是心眼儿!”她主动拿着啤酒罐凑过去跟李亦非的碰了碰,“不过还好,现场工作我们已经做完了,不用再去CBD看人添堵了!”

李亦非看着她事儿妈的样,忽然心里起了坏,“钱大姐,你是不是特担心我听了桂黎黎要结婚的事儿心里不舒服?”

钱菲点头,“可不是!你是个多死要面子的人啊,能受得了这个?”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心里不会特别不舒服吧?”

李亦非一挑嘴角:“不,我心里还真是特别不舒服!”

钱菲皱眉,一脸苦恼:“那怎么办?”

李亦非把箱子里的啤酒全拿到桌上来,一字排开,“你陪我把这些喝光吧,喝光我就舒服了!”

钱菲傻乎乎豪气干云一怕胸脯,“好!没问题!姐姐我今天豁出去了,舍命陪闹心人士到底!”

不知不觉,一箱酒喝没了。

李亦非对钱菲说:“我的闹心还在,估计想把它冲开还得再来一箱啤酒。”

钱菲扶着头说:“还来?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再喝的话我估计就高了!”

李亦非歪着嘴,面部表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今天舍命陪闹心人士到底吗!”

钱菲苦恼地皱眉:“可是如果等下娇毛的闹心人士你要是还得伺候一个喝多呕吐的我,你不是更闹心吗?”

李亦非挑眉,“你要真吐了,我心甘情愿给你打扫战场,怎么样?”

钱菲一拍桌子,“手机给我,我给超市打电话!”

不一会,第二箱酒送上来了。

李亦非不亦乐乎地起着酒罐。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钱菲杞人忧天地替他觉得闹心,他就真的很闹心,他就特想把她灌醉了,看她喝倒以后还有没有力气再操这份闲心。

很快第二箱啤酒也下去了一大半,钱菲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嘴里还不忘碎碎叨叨地劝导着李亦非:“少年,你还年轻,你还英俊,你还有大把的好年华,你要想开呀!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票子才是人类最贴心的小伙伴!”

李亦非扶着额,忍着想要用力摇晃眼前这个多事的败家孩子的肩膀的冲动。

他是真想告诉她,他一点都不闹心,他也没觉得没面子,那女的现在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犯不上再花费任何情绪在丫身上。

可是眼前这位的圣母病实在太无敌了,坚定不移地认为他是嘴巴硬心里苦。听着她继续摇摇晃晃苦口婆心且基本已经口齿不清地劝自己“要面向整个神秘美好充满希望的大森林别只盯着一棵被砍倒抱走的破树不放”,他真想找点什么堵住她的嘴。

他决定不再听她继续碎碎念了,“腾”地站起来,把快要坐不住的她从饭桌前架起来,打横一抱,大步一迈,打算把她抱到她房间的大床上,让她赶紧睡过去算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在她脑袋下垫了枕头后,想要起身离开。

结果她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上猛地一拉,他一时不防备,脚下一滑,人整个压倒在她身上。

他们的脸一下离得无比的近,他几乎能数清她长长的睫毛有多少根。

她拉着他,嘴巴里还在口齿不清啰啰嗦嗦地告诉他:“难过就要发泄,不能为了面子就装作很平静,很伤身的你知道不知道?虽然你说你不在乎,可是我知道啊,你说的嘛,你们从国外就在一起了,为了她,你跟你爸都闹翻了,你说,你听到她结婚,怎么会一点都不在乎的嘛!而且你又那么好面子。所以我跟你说啊,如果你难过……”

李亦非听她说得实在是烦,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嘴巴,血直往头上冲。他必须得找点什么堵住她的嘴!找什么呢?耳边她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不停的响,扰乱了他的分析能力,酒精升腾下,他忽然像失去了理智,再不耐烦去找什么东西了,泄愤地一低头,用自己的嘴巴直接堵了上去。他把她堵得严严实实的,再没有烦心的声音传出来。

他觉得带着酒味的她有一股莫可名状地甜,他忍不住开始吮她的唇、又忍不住撬开她牙齿,去拨弄她的舌尖。

她开始还“唔唔”地想要说话,后来好像是觉得舒服了,干脆闭上了眼睛,任他长驱直入,任他肆意采撷,任他翻江倒海,她只管放松地享受与配合。

李亦非觉得这一吻实在太让他舒爽了,唇齿间的酒香带着甘甜的味道,让他吮着吻着,欲罢不能。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他并不热衷这种唾液交叉的行为,今晚他却觉得这行为销魂得简直叫人整根脊梁骨都在发酥发麻,他完全停不下来。

酒精让他变得特别敏感,他感受到身体在急剧发生变化。他觉得自己冲动得像当年未经人事时的毛头小子。他用力地吮吻着她,手本能地探进她衣服里,爬到她胸口前,一通乱揉。掌心下,他缠绵地丈量着她名不虚传的C号的嫩白团子。他能感觉到,她一下软得像化成了一滩水一样。

他更冲动了,血液和酒精一起冲向头顶,他的理智已经被抛得远远,只剩下身体上燃烧着熊熊欲望。这一刻他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身体里只有翻汹涌喷薄欲出的男性本能。

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他的嘴唇顺着她白皙秀气的脖子一路往下亲,两手急得几乎发抖地去解她的衣服扣子。等她的胸脯露出来,他喘着粗气一边亲一边问:“可以吗?”

她却没有回答。

身体的某个地方胀得发疼,他憋着气抬头看她,想让她告诉自己,接下来的事,可不可以发生。

结果……

他却看到,她居然睡着了。

她居然,特么的,睡着了!!!

在把他搞得欲火焚身要死要活的时候,她居然,睡、着、了!

李亦非几乎绝倒!

他居然让一个女人在他英俊的面容壮硕的体魄和完美的技巧下,睡、着、了!

为什么她喝醉以后会睡觉的毛病偏要在这个时候发作?!

他忍着想掐死钱菲的冲动,替她扣回衬衫扣子盖好被子,闭了灯关上房门,然后难受得一边解腰带一边走进自己的卫生间,关门,脱裤子,闭上眼睛,仰起头,一边回忆着刚刚接吻时的感觉和那片雪白的胸脯,一边用手释放拯救自己。

事后,李亦非几乎捶墙苦笑。

今晚的事要是让大军他们知道,他以后就别想做人了。

钱菲第二天是被姚晶晶的电话吵醒的。她捂着脑袋接通电话的时候,渐渐意识到一件事:昨天她又喝断片了!

姚晶晶在电话里问她怎么了,怎么每周例行的闺蜜交流都这么无精打采呢,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钱菲赶紧解释说:“妖精,我昨晚又喝断片了!不过好奇怪啊,我好像做了个巨香艳、巨刺激的春梦!”

姚晶晶“嗷”的一嗓子,激动地催促她:“快讲讲春梦的具体内容!注意,要加强对细节的描述,你懂的!”

钱菲捧着头说:“我就梦到一个猛男亲我,那个吻技哟,妈的简直好到惨无人道!一条舌头就把我搞得湿透了!”

姚晶晶高亢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钱菲捧着头使劲想:“然后猛男就摸我,那放火的手啊,妈的摸得我舒服得快睡着了!”

姚晶晶沉痛地鄙视她:“大姐你有点理智和智商!你本来就是睡着了的好吗!”鄙视完她继续打鸡血一样地问,“再然后呢再然后呢!圈圈叉叉了没有!”

钱菲捏着太阳穴说:“再然后我就真的觉得太舒服了于是就在睡梦里又睡着了!”她讲完也痛心疾首地锤胸脯,“哎妈妖精你说,我好不容易做回春梦,怎么还走了盗梦空间的路线呢!”

姚晶晶更是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这个倒霉孩子,就差临门一脚了,你睡什么着啊!”

钱菲忽然觉得不对劲,“不是,不就一场未竟的春梦吗,有那么惋惜吗?你不天天都跟你的土豪爱人上演真人秀吗!”

姚晶晶怒斥她:“你不知道什么叫别有风味吗?还有你才天天真人秀呢!人家我们俩才没那么纵欲!”

钱菲听得哭笑不得,问姚晶晶:“你说我好好的,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姚晶晶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你缺男人缺的,太饥渴了!赶紧找个带把的物种发泄一下吧!”

钱菲痛吼一声“滚”,挂了电话。

她看看手机,原来已经快中午了。她爬起来洗把脸,走出房间。李亦非居然已经起来了,正在客厅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开得并不大。

钱菲忽然胆战心惊脸颊发烫起来。

刚才她在屋里和姚晶晶打电话的内容,他不会都听到了吧?!

她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李亦非:“你什么时候出来看电视的啊?”

李亦非没有回头,直直地盯着电视说:“刚刚。”

钱菲“哦”一声,略略放下心。

“中午你想吃点什么?”她一边翻冰箱一边问李亦非。

李亦非回头看她。

“有什么吃什么吧。”

她回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因为她看到李亦非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的脸“腾”一下又变得烫起来。

“你刚刚是不是听到我讲电话了?!”她哆嗦着问。

李亦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钱菲脚底一软,扶着冰箱,堪堪站住,颤抖地说:“我信!并且你也要信!你确实没听到我讲电话!不,我其实根本就没讲过电话,一切都是错觉!”她说完就跌跌撞撞跑回房间关紧房门做惊慌失措地鸵鸟。

李亦非看着她紧闭的房门,有点咬牙切齿。

她不光昨天在他登峰造极出神入化销魂蚀骨的亲吻爱抚下睡着了,今天居然还把这些事给忘了!她居然以为那是和某个猛男做的一场春梦!

他忽然为自己五点不到就醒了然后来客厅看电视又怕吵醒她就小小声地看觉得太、特、么、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