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重庆那边还有事,冯松第二天就坐火车走了。

走之前他把一个厚实的信封塞到王劲辉手中,用力拍了一下。王劲辉想拒绝,冯松说:“这不仅仅是我,也是咱们全班同学的心意,收下吧,我们希望你和学波能好好的,一起来参加咱们十周年聚会。”

王劲辉紧紧握住厚实的信封,眼里含着泪。

冯松的出现,让周蕙的心态有所改变。她开始积极配合治疗,愿意尝试手术,心情也好了起来。王劲辉陪着她去医院,两人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和谐、默契。

医院的生活是枯燥的,王劲辉每天都会按照食谱给周蕙做很多可口的饭菜。同病房的病友都十分羡慕她有这么一个体贴细心的老公,每每听到这儿,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周蕙现在的状态并不需要长时间住院,大部分时间她是可以留在家里的。因为经常要医院和家两头儿跑,王劲辉终于累病了,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

周蕙在旁边心疼地看着他,喂他喝水吃药。王劲辉握住她的手,眼神近乎乞求。她明白他的意思,无奈地说了句:“真是孩子气。”然后躺在了他身边。

王劲辉侧过身来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双目相对,眼里流转的满是深情。

他忍不住吻了她,周蕙开始脱下睡衣。

最初浅尝辄止的吻渐渐深入变成一个法式长吻,王劲辉也有些按耐不住,手一直在周蕙的大胸上游走、揉捏着,身下传来一阵阵诱人的呻吟……

最后关头,王劲辉忍住了。

他的身体从周蕙身体里抽离,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周蕙侧身看着他。她脸上的红晕尚未消散,加上略带迷离的眼神,诱惑至极。她的嗓音带着慵懒问:“怎么了?”

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温柔地说:“不急,反正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她把头埋进他怀里,微笑着说:“是啊,都是你的。”

王劲辉忽然做痛心状:“我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娇羞姑娘哪儿去了?”

“这不是在你怀里吗?还不满足吗?你讨厌!”周蕙笑着打他,“难道你还想找回以前的‘阿拉蕾’?”

王劲辉笑了,搂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在她耳边说:“不管是以前的‘阿拉蕾’还是现在的‘大波蕾’,我都要。”

周蕙甜甜地笑了:“唱首歌给我听好吗?”

还记得多年前跟你手牵手

你都害羞都不敢抬头

只会傻傻地看天上的星星

你就是那么的纯净

……

王劲辉唱。

周蕙摇头:“不听这个,我都不是‘小镇姑娘’了,换一首。”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

唱完,王劲辉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轻声说:“亲爱的,我心里永远都有你的存在,我爱你,一生一世。”

她笑着捶了捶他的胸膛:“真土,现在表白哪儿有说一生一世的?”心里却无限甜蜜。

他问:“那你说现在表白应该怎么说?”

“我爱你,我想……”话刚说了一半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王劲辉的道儿,“你……”

“我也爱你。”他抱着她,久久不肯放手。

第二天,王劲辉的身体好了许多,他在她面前做出大力士的样子,显示自己的身体有多强壮,惹得她阵阵发笑。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检查过身体之后,主治大夫向王劲辉和周蕙说明了目前的状况。大夫说的内容十分专业,连看过很多乳腺癌书籍的王劲辉也听得一知半解,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要马上进行化疗,动手术。

听到“手术”二字,周蕙害怕地紧紧拉住王劲辉的手。

医生说完走了,王劲辉让她等他,他跟着医生去拿化验单。

周蕙一个人在走廊里来回走着。无意间,她看到病房里几个做过化疗的女人,大都带着帽子,脸瘦削下去,整个人憔悴得可怕。不用看都知道,她们因为长期化疗,头发已经掉光了。

她眼前浮现出当年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情景。长期化疗让妈妈掉光了头发,也无法正常进食,整个人骨瘦如柴,才五十多岁,却已老得像七老八十。她内心一阵阵恐慌,不由得抓紧了胸口的衣服。

王劲辉拿着化验单回来的时候,她正站在病房门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浑身颤抖。

“怎么了?”他揽过她的肩问。

“没什么……我只是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咱们走吧。”她抬头望着他,眼里满是畏惧。

他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多问,更没告诉她医生说她的病已经到了不得不动手术的地步,再不住院做手术,很可能恶化。

半夜,周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白天看到的病人的模样,还有妈妈去世前的模样……她心里一阵阵恐慌。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会变丑,她也想到了爸爸当时因为照顾妈妈整个人都累瘫了,最后落下了一身病。她不希望王劲辉变得和爸爸一样。

她起床披了件衣服走到王劲辉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能感觉到他仍在发烧。

“亲爱的,我该怎么办?”她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之后转身离开。

她走到窗前。因为楼层很高,几乎能看到城市的全貌。夜色苍茫而迷人,霓虹灯闪烁着,像迷人的钻石,镶嵌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她想了很久,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就这样做个了结吧。

王劲辉睡醒走出房间,见周蕙正在收拾行李。他以为她要收拾东西带到医院,仔细想想,自己并没有告诉她要住院的事,便疑惑地问:“你这是收拾东西去哪儿?”

“我老公打电话过来,说在美国给我找了最好的医生,让我去那边治疗。”周蕙没有回头,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背对着他,声音略带冷漠。

“老公?”王劲辉皱了下眉,“我陪你一起去。”

她站起来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必须陪你去,你放心,我有积蓄的。”

“真不用,毕竟我老公……毕竟他在那儿,都给我安排好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她怕回头了,就走不了了。

他暴跳如雷,冲到她面前,双手扳过她的肩:“就是因为他,我才不放心!现在他突然冒出来了?还安排手术,当初他干吗去了?要是你过去了他又不管你,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被抓住的肩头传来疼痛,她隐忍着说:“我们是夫妻。”

“夫妻?”王劲辉冷笑,“那我算什么?”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说:“那边不光有他,我很多朋友、同事都在,各方面条件也会更好。”

王劲辉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了,顿时心灰意冷:“好,好,你去吧,去美国继续吃你的外卖吧。”说完,他转身夺门而出。

周蕙木然地走到门边把门关上,关门的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一遍遍地喃喃说着:“亲爱的,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周蕙,你能行的,你能的。”

离开周蕙的家,王劲辉一个人跑到酒吧喝得烂醉。

他有种预感,她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