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那天晚上,王劲辉把周蕙背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学霸这次喝得比上次还要醉,睡得很沉,没有给他讲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大道理。他看着朱婷和李九溪费力地把周蕙弄上楼,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

927的灯亮了。楼层很高,没办法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王劲辉呆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你敢跟我比胸吗?你们敢跟我比胸吗?”被朱婷等人放到床上的周蕙嘟囔着爬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女生又冒出一句,“你们快来跟我比胸,我们比胸……我有大波……我自豪……我自豪……”

“好好好,我知道你自豪,你胸大,你先躺下睡一会儿好不好?”朱婷快被她弄疯了。宿舍门没来得及关上,已经有好几个女生专门跑到她们宿舍门口看热闹。她示意李九溪:“你先把门关好,这酒疯子要是再闹下去,咱们几个都要跟着一起出名了。”关好门的李九溪湿了毛巾准备帮周蕙擦一下脸,刚趟下,周蕙又噌地坐了起来,把李九溪和朱婷都吓了一跳。

“姑奶奶,你还要干什么?”朱婷的怒气值已经升到最高点,马上就要爆发了。

周蕙傻乎乎地笑着把李九溪和朱婷拉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然后将两个人的手叠起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颇有点儿长辈给小辈讲道理的模样。

她学着老人家的样子,苦口婆心道:“我跟你们说哦,胸大一点儿都不好。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和你们一样胸小点儿……小点儿多可爱啊。”

“周蕙,你这是讽刺我们吗?”朱婷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她一顿胖揍。

“我是真的羡慕你们,羡慕你们胸小,走路的时候不会有人盯着你们的胸看;跑步的时候不会因为胸太大而跑着困难,最后被老师嘲笑;上学的时候不需要束胸,不需要总是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胸大;谈恋爱的时候……”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一声长叹之后继续说,“谈恋爱的时候,不需要因为对方喜欢你的胸而不是真的爱你去怀疑、难过、纠结……”

朱婷心头涌起一阵难过。她让周蕙靠在自己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打着她的后背。李九溪和宋小川眼圈也红了。这些年,王劲辉和周蕙的事情她们都看在眼里。她们也弄不懂为什么周蕙一直不肯表态,但是感情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第二天一大早,朱婷她们就起床了,并试图叫醒熟睡的周蕙,但喊了很久她还是沉睡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王劲辉几点的火车?”朱婷问宋小川。

“我记得安宁说是八点,还有一个小时。”宋小川说。

朱婷又推了周蕙一把:“你起不起?再不起来我们就去送他了啊。”周蕙还是一动都不动。

“算了,咱们走吧。”朱婷等人关上门离开。听到她们关上门,周围彻底没了声音,周蕙才偷偷睁开眼睛,突然泪流满面。

“周蕙,我不是空心鬼了,你知道吗?”昨晚王劲辉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她听到了。虽然那个时候意识已经模糊,但这句话她仍清楚地记得。她躺在床上,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滴进枕头里。

她和王劲辉难道就这样分开了吗?他已经不是空心菜了,那她呢?她是不是要当那棵没有王劲辉的空心菜?飘着“I LOVE YOU”旗帜的粉色小船在她眼前漂啊漂,王劲辉站在船头笑着冲她比出胜利的手势。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迅速穿好衣服,随便用清水洗了两下脸,冲出了宿舍。

她心里祈祷着:“王劲辉,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来找你,我要当面告诉你,我愿意当你的菠菜。”

火车站,王劲辉正和冯松、朱婷他们告别。胖安宁像个娘儿们似的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身边的宋小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丢人的男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奈何胖安宁一直死死地抓住她的衣服不肯撒手,就差直接用她的衣服擤鼻涕了。

“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中国就这么大,想见还是能见着的。”冯松拍拍胖安宁的肩膀安慰。

胖安宁眼泪汪汪地看着宋小川,哽咽道:“小川,要不咱们生个儿子吧,生儿子的时候就是大家再聚的时候。”

“去死!”宋小川翻了个白眼儿。

王劲辉也依依不舍,但是分离近在眼前。他一直望向门口的目光收了回来,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对大家笑了笑:“那个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哥儿几个就别送了,以后总有相聚的时候。”

“嗯,以后总能再见的。哥们儿,一路顺风。”冯松走上前紧紧抱了抱王劲辉,迅速放开,生怕抱得久了就真的不忍心分开了。

王劲辉对着冯松单手握拳,小声说:“婷婷一定要拿下!兄弟加油!”

“嗯。”冯松使劲儿点点头。

“各位保重!我走了。”王劲辉朝大家挥挥手,在眼泪掉下之前转身上了火车。

“不要跟胖子说保重噻。”胖安宁哭出了声。他这句话让大家破涕为笑。

王劲辉上火车后,朱婷很难得地抱了一下眼圈通红的冯松,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总会再聚的。”

“婷婷,你真好,做我女朋友吧。”冯松得寸进尺。

“去死。”朱婷翻了个白眼儿不再理他。

王劲辉坐在车窗位置,眼睛一直望着窗外。他想,即便不能在一起,周蕙至少会来送自己一下的吧……却仍没瞥见她的身影。就在列车启动的一刹那,他看见了周蕙。他使劲儿地挥手,她却不见了。同学们的身影越来越小,他觉得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回想着和周蕙的一幕一幕——

第一次相撞,第一次喝大,吻胸,船模比赛……

就这么分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