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海角七号(22)

够了!他对自己说,本来今天的信量有三分一是茂伯送剩的,他已经把信送到剩得比茂伯昨天留下来没送的还少啦!也就是说,他自己今天的份有送完,反正自己车骑得比茂伯快多了,剩下的明天再送完就行了。

想到这,他笼头一转,绕往回家的方向。

停好车,他一边解开绿色制服的扣子,一边走上阁楼狭窄的楼梯,把整个背包往床上一丢。

那包待退的黄色包裹在他这一抛之下,从甩开了的背包口滑了出来,落在床上。

阿嘉赤着上半身趴到床上,那黄色包裹就落在枕头边,他的右手忍不住把捆绳当成了吉他弦,来来回回的拨弄了起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止住了动作,轻轻敲了那包裹几下。

然后,他把那包待退包裹拿起来端详,不禁好奇了起来,里头会是什么呢?阿嘉头脑昏沉沉的,一时也没有想太多,就把包裹拆了开,里头是一只精美的信盒。

这更引起他的好奇心了,打开信盒,里面有着一张年轻女子的黑白照片,夹在一迭信中,阿嘉把信抽了几封来看,从信纸的样子看来,这些信应该有相当年代了,信里头都是密密麻麻的日文,虽然看汉字部分可以猜一点意思,但是对阿嘉来说仍是像天书一般,于是,他把信放回信盒,连同包装一起丢到房间角落。

思绪又回到无止境的烦闷。

从台北回来,才不过一周多,却让他觉得彷佛已经过了好久好久,虽然身在故乡,这阵子赋闲在家,理当相当轻松、无忧无虑,但是他的心情却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在台北,砸毁吉他的当下,他已经决定一辈子不要再碰音乐,但是没有音乐的日子,却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席,越想忘记过去的种种,过去却越是历历在目,而每当它们从脑海中浮现,他就想到海边去大吼大叫,让海风带走他心中的悲切。

之所以接受洪国荣安排的工作,也有部分原因是希望能借着工作填满自己,用忙碌麻痹自己,好把过去忘怀,但是结果只有更糟,工作一点都没能改善他的心情,尖酸刻薄的茂伯祖孙、那个疯子警察、白目标机车行店员,还有热死人不偿命的恒春太阳……可恨、可恨、可恨,彷佛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似的!

他穿上T恤,下楼跨上车,往海边去,只有大海,能带给他片刻的安宁。

***

友子

才几天的航行

海风所带来的哭声已让我苍老许多……

我不愿离开甲板,也不愿睡觉……

我心里已经做好盘算

一旦让我着陆,我将一辈子不愿再看见大海

……

海风啊,为何总是带来哭声呢?

爱人哭、嫁人哭、生孩子哭

想着妳未来可能的幸福我总是会哭……

只是我的泪水总是在涌出前就被海风吹干

涌不出泪水的哭泣,让我更苍老了……

可恶的风、可恶的月光、可恶的海……

栗原南正站在九州岛大分县别府港海边,当初,父亲就是在此上岸的,她想起了父亲曾写的这封信,提到若是登岸,就一辈子再也不愿意看到大海了,可是事与愿违,日后的父亲,却终老于滨海的常滑港,是无奈,还是其实他始终忘怀不了大海呢?

山本教授相当亲切,他告诉栗原南,父亲受访时对教授说:虽然是他相当不愿提起的往事,但是为了对历史负起责任,他愿意贡献自己的过往。因此,这些他连多年老友、亲生女儿都不愿透露的往事,都留存在山本教授的记录之中。山本教授认为,既然父亲已经去世,那身为女儿的她,有权知道这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