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田蜜晚上依旧只喝了一小碗粥。李梦劝田蜜多吃点,说这样下去你身体垮了怎么办呀?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考虑一下你爸妈吧!

田蜜忽然想起爸爸这周五就要做手术,自己本打算过去陪他们的,现在肯定是去不了了,得告诉他们一声。田蜜想得恩的事该不该瞒着他们,等爸爸手术完了再说。李梦劝田蜜说,瞒是瞒不住的,早晚要说,不如早说,但是欠债的事情可以晚一点再说,免得二老担心。

田蜜觉得有道理,犹豫着拨通了母亲肖华的微信电话,刚开口叫了一声“妈”就泣不成声。肖华和田加安听到女婿去世的消息如雷轰顶。田蜜强忍悲痛安慰爸妈不要担心自己。肖华和田加安本想放弃做手术赶回国内,田蜜极力劝阻。肖华和田加安最终还是决定做完手术完成第一阶段康复治疗再回来。

挂了电话,田蜜暗暗对自己说:田蜜,为了你爸妈,你也要坚强起来!

田蜜想洗个澡早点睡觉。洗着洗着,田蜜习惯性地喊了声:得恩!帮我拿下浴巾——话刚出口,田蜜猛地回过神来,得恩永远不在了。巨大的悲伤终于从心里涌了上来,田蜜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放声痛哭。

第二天田蜜早早就起来了,还特意化了点妆,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李梦做了点简单的早餐,两人吃着吃着,田蜜忽然想起,前天得恩给她做了最后一顿早餐,自己却没顾上吃就走了。从今往后,她再也吃不到得恩给她做的早餐了。想着想着,田蜜又有些伤心。

这时门铃响了。李梦去开门。李梦问谁呀?外面的人说送快递的。李梦打开门,三名男子闯了进来。三个人都西装革履,却面色不善。其中一名中年男子自我介绍叫万百千,是刘得恩的老朋友。听说刘总不幸去世,所以过来探望一下。万百千假惺惺地安慰田蜜说:刘总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也别太伤心了。接着万百千话题一转说,之前我跟刘总之间有点账还没清,这次冒昧上门就是想跟田女士商量商量,看怎么处理。

万百千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借款协议》,往桌上一拍。

田蜜和李梦都有些惊疑,拿起借款协议看着。一看之下李梦叫了起来:本金两百万,一个月利息就要二十万——你这是高利贷!

万百千说:我这还没算违约金呢。看在刘总跟我是老朋友的分上,违约金就免了。

田蜜认真看了一会儿借款协议,说:得恩的债,我都认。

万百千倒是一愣,随即鼓掌:好!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我服!你认就好!

万百千的两名手下——小虎和小豹——也跟着鼓掌。

田蜜接着又道:但是,你这笔款,我不认。

万百千的笑容僵住了:不认?为什么?

田蜜说:因为你是高利贷,高利贷违法。我不认。

万百千立刻变了脸色:耍赖是吧?把她带走!

小虎和小豹气势汹汹地向田蜜走过去,李梦挺身而出,拦在田蜜跟前。

李梦说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万百千说你给我让一边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万百千一使眼色,小虎小豹上前正准备动手,李梦却突然摸出一管防狼喷雾剂,朝着三人一通乱喷。三人捂着眼睛高声惨叫,慌忙掉头就跑。李梦追到门口,赶紧把门关好反锁上。

万百千和小虎小豹逃到车上,找出矿泉水往自己脸上一通浇,过了一会儿总算稍微缓过劲来。

小虎问:大哥,啥玩意啊这么霸道?万百千:辣椒水。妈的,这妞儿下手真黑!小豹说:大哥,要不咱把电棍拿上,杀个回马枪!万百千抬手给了小豹一巴掌:拿啥电棍!我刚才说把她带走是吓唬她的。我说多少回了,咱们是做买卖的,不是黑社会!

三人没想到遇到个硬茬,一时也没主意。万百千交代小虎、小豹,从今天开始,二十四小时守着田蜜,她到哪儿你们就到哪儿,绝不能让她跑了!

屋子里,李梦也很忐忑,说这几个人可能是黑社会,他们回头再来怎么办?田蜜却很淡定,说他们要来就来好了,反正高利贷我是绝对不认的。李梦担心田蜜的人身安全,田蜜惨然一笑说:我现在这样,还会怕死吗?李梦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暗暗担忧。

广场舞队的日常训练照常进行,不过大家都没什么精神,草草练了一会儿就散了。打牌自然也没心思了,蔡冬梅和张秋菊、李明白、康哥等人无精打采地围聚在一起,话题不自觉又落到债务问题上。

张秋菊问:常胜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蔡冬梅:他不是说了嘛,等些日子再说。李明白问:常胜行不行啊?他能帮咱们把钱要回来吗?张秋菊说他是搞金融的,比咱们办法多。李明白说:常胜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性子太直,有时候办事不会转弯。张秋菊说:那能怎么办,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蔡冬梅不高兴了:哎!说什么呢?你们谁要是觉得我们家常胜没能耐,谁自个儿要钱去,别回头孩子忙活半天到你们这儿还不落好。张秋菊说:咳,我们这不瞎聊天嘛,没人说常胜的不是。

康哥这时候插话了,说我倒是有一个建议。讨债这个事情呢,是我们阳光里小区目前的头等大事。照常胜的说法,大家想把债要回来,可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我建议,不如我们大家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债务委员会,大家觉得怎么样?

大家一听,康哥说得有道理。人多力量大,要想办成事,必须得有组织!

蔡冬梅看康哥不顺眼:老不着调康,这事跟你有关系吗?你又不是债主!康哥说:我虽然不是债主,但是我脑子好使,可以帮大家出主意呀。冬梅花儿开,我这还不是替你跟常胜排忧解难,要没这债委会,难道真卖你家那房本?蔡冬梅不说话了。

几个人当即分头通知债权人到棋牌室来开会讨论。不一会儿工夫,人到齐了。康哥自告奋勇找来纸笔帮忙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