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也傻也思念

听见声音,少年慢慢抬起头来,大概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一副睁不开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只纯良无害的小兔子。

看见面前站着的是廖顶顶,廖顶好咧开嘴笑笑,额前一缕稍长的发滑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在柔和的橘色灯光下他的眼几乎是在一秒钟就闪亮起来。

“姐,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廖顶好边说着,边挣扎着拄着墙边的拐站起来,他腿还没好,厚厚的石膏隐隐从裤管里露出来,廖顶顶见他一个趔趄要摔倒,赶紧伸手扶住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蹙眉看着他,忽然想到上回在北平99号那次,她虽然没有证据去证明廖顶好是看见了沈澈后故意说那番话来激怒他,但心里也好似顿时被针扎了一下,令她飞快地收回了扶住他的手。

廖顶好捕捉到她脸上一闪即逝的神情,又见她抽手的动作,他立即孩子一般地扁了扁嘴,眼神委屈道:“姐,腿麻了,你都不叫我进屋啊?”

他歪着头,胳膊搭在金属拐杖上,大眼睛垂下来看着地面,说不出的可怜。廖顶顶看了他一眼,见他手臂上和脸颊上都有浅红的压痕,想来确实是在自己门口等了很久,没说什么,拿着钥匙开门。

“我和楼下保安说我来找我姐,他问我要身份证,我说没带,求了他好一阵子他才放我上来。”

廖顶好一跳一跳走进廖顶顶的新家,站在客厅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弯起眼睛微笑着解释他是怎么上来的。这栋公寓的物业公司一直口碑不错,一楼设有24小时的保安,估计人家也是看廖顶好一脸单纯可爱,这才好心让他上来。

“顶好,你先找个地方坐下,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廖顶顶换了鞋,随手将头发扎起来,脑子里迅速将自己找房子时的过程回忆了一遍,想来想去,最大的问题应该也就是出在中介上,她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

果然,廖顶好乖乖在沙发上坐好,仰着脸笑呵呵说道:“我找不到你,就联系沈澈,他说你搬出来了,他也不清楚你在哪里。你平时花钱没个数儿,我一想你手里的钱就不多,只能省着花,不可能天天住酒店。刚好我有个朋友他爸,就是‘我爱家’房产中介的一个老板,我托人查了一下,就摸到这里来了呗。”

他说得很简单,但事实上,北京这么大,流动人口又多,查起来有多吃力可想而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廖家的儿子,也不可能大海捞针,做到这种地步。廖顶顶看了他几眼,清楚是自己大意了,她毕竟还是没想得周全,可就算她办了假证,廖顶好如若真想找她,也可以去她单位围追堵截。

“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告诉别人。”她咬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不要告诉他。”

廖顶顶很清楚廖城安的性格,他今天已经和她碰过面,就根本不会再迂回作战,费心思去查她现在的住址,否则干脆就会找上门了,他不是那种人,她几乎敢保证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住在哪里。

廖顶好自然明白她话里的“他”是谁,他点点头,嬉笑着算是答应了。他又不傻,廖顶顶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

尽管廖顶顶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访感到意外和震惊,但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她只好将冰箱里前一晚炖好的排骨取出来,加上小白菜做了汤,又做了蛋炒饭,留廖顶好吃晚饭。这个弟弟倒是给面子,比平时在家吃得还多,廖顶顶自己尝了一口汤,太淡,炒饭又太咸,不明白他怎么吃得那样津津有味儿。

似乎有意延长这一顿饭的时间,一向狼吞虎咽的廖顶好这顿饭吃得却难得的斯文秀气,可不管他怎么磨蹭,饭碗里的米粒也有吃光的时候,廖顶顶早就吃好了,一直等着他,见他也吃好了,二话不说开始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

“你先等一下,我洗了碗就送你下楼。”

她一边洗碗一边回头看着躺在沙发上揉肚子的廖顶好,摇了摇头,她察觉出这个弟弟心思缜密,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不想把他想得太坏了,毕竟他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顶好哼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淡笑着看着窗外,等到廖顶顶洗干净双手,解下围裙要催他起来的时候,听见外面不知何时传来了哗哗的雨声。她一愣,跑到窗前看,只见黑夜里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都说春雨贵如油,这个月倒是下了好几次了。

廖顶顶皱眉,回过头去看廖顶好,他正躺着玩着手机,只是嘴角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姐,你也别催我了,爸去杭州开会去了,我妈今晚有饭局,不到后半夜不会回家,我就在这对付一宿,你要是非要撵我走,我就去酒店住。不过来的时候我也看了,这附近没有,这么大的雨我走道儿也费劲啊。”

廖顶好扬扬眉,似乎手里的游戏正玩到关键时刻,急得他嘴里直叫唤,满头大汗盯着屏幕。廖顶顶看了他半晌,目光落在他腿上的石膏上,顿了一会儿,转身给他拿新毛巾去了。

“我睡沙发,你去我房间睡。”

廖顶顶扶着廖顶好去卫生间简单洗脸洗脚刷了牙,她一个人弄不动他,只能让他随意擦擦身子,然后自己抱了一床单人被往客厅走。不想廖顶好拽住她,摇头拒绝。

“听话,我沙发,你还回去睡,明儿早上雨停我就走。”

少年眼里有说不出的坚决,廖顶顶一愣,又给他加了一条毛毯,怕他冻着,这才回房。关上门的那一刻,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锁上卧室的房门。

又是一个雨夜,似乎这样的夜比照平时更加漫长,也更加漆黑,躺在床上的廖顶顶几乎没有困意,听着外面的倾盆雨声。

今天实在不是个黄道吉日,从中午开始,居然依次见了廖城安、沈澈和廖顶好三个人,而她此刻还浑身完好,这简直堪称奇迹了,她晕乎乎地想着,终于睡过去。

闹表在六点钟时响过一次,但廖顶顶实在太困了,关掉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她似乎隐隐约约听见卫生间传来洗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了,便没有在意。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短发上还不时滴落着水珠儿的男孩儿蜷着一条腿磨磨蹭蹭地靠过来,因为有伤走得很慢,终于停在了床边,静静地俯身看着床上沉睡中的廖顶顶。

她的睡衣因为睡姿而卷起来,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被子遮住了一大半,但还是可以看见十个白玉般的小脚趾头。整个人侧卧着,形成一种防备的姿势,网上说这样睡觉的人没有安全感,也许这说法还是有一部分可信度的。

廖顶好看着她,视线从她的颈子往下,看着她因为呼吸而不断微微起伏的胸口,他克制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撩起她身上的薄被,弯下腰去欣赏她□在外的娇嫩肌肤。触目一片白腻,还有着淡淡的香气,他几乎立即就吞咽了几下口水,年轻的身体顿时叫嚣起膨胀的**来,那种视觉冲击比看任何爱情动作片都来得强烈,如果不是怕弄醒她,他真的想伸手去摸摸。

其实,浑身紧绷的又岂止是他一个——廖顶顶已经醒过来了,但她不敢动,也不能说话,只能死死闭着眼装睡。

她心里滑过无数个念头,如果廖顶好真的敢乱来,那她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她不断在脑海里设想着,怎么抓起来床头灯自卫,额头几乎冒出一层冷汗。

好在,过去了很久,廖顶好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呼吸愈发急促,就在耳畔,听起来很明显,廖顶顶藏在身下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几乎蓄势待发。

就在廖顶顶快要忍不住掀开眼皮的时候,她感觉到他在靠近自己,越来越近了,直到他冰凉柔软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一声低得像是叹息的呼唤在他的唇齿间涌出来:“姐……”

他试着用牙齿咬住她的下嘴唇,他的口腔很热,还带着牙膏的薄荷味道,廖顶顶用力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也不颤抖,以免被他发现她早已醒了。

只要她装作一切都不知道,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尚有转圜的余地,她真的不想把顶好这个弟弟硬生生从心头剜去,将他看做是任何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男人。

廖顶好只尝试了一下,就停下来,只是用自己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暧昧的温度传递着,他的唇受到她体温的影响,终于也温热起来。他弯着腰吻她,在这个暴雨初歇的清晨里,感受着她嘴唇的甜蜜和柔软,他连眉梢眼角都欣喜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顶好终于撤离了她的嘴唇,徐徐站直身体,他的腰几乎要折了,一条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令他后背都汗湿了。他目光还凝结在她脸上,自然发现她的睫毛不住颤动,还有那过于紧绷的脸部肌肉。

他无声地笑笑,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深枣红色的小本,轻轻放在她床头,转身离开。

听见房门关紧的声音,廖顶顶再也忍不住,猛地睁开眼,狠狠地吸了两口气,这才呼吸顺畅起来,她余光瞥见枕头上多了个东西,扭头去看,原来是户口本。

她坐起来,取过来打开,是她自己的户口本,这东西平时都是放在廖鹏的书房抽屉里,她上次去拿自己的东西,但却没机会去书房,没想到廖顶好帮自己偷了出来。

廖顶顶看了看,将它放到床头抽屉里,拉好被子盖住自己,果然外面也很快响起开关门的声音,廖顶好走了。

她按住心口,忽然感到异常的窒息,她是个成年女人,自然能够感知到别人对自己的**。尽管之前沈澈早已提醒过她,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当这一幕终于发生,她还是感觉到痛苦和恐惧。

之前和廖城安纠缠不清,是因为她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态度,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是廖顶好对她来说是不同的,是这个家中唯一一点亲情的来源,却也终于在今天被亲手打破。

廖顶顶将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哽咽起来。

只可惜,身为职业女性,永远没有太多自怨自艾的时间,九点之前,廖顶顶如常无懈可击地出现在办公室,照例将刘局一天的安排汇报给他,然后开始与北美的数个能源公司进行最终接洽和确认,这次能源展览会就在下周五,屈指算算还有几天时间而已。

正在忙碌着,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廖顶顶一手敲键盘一手接电话,那边传来的熟悉声音叫她一愣,拧眉不悦道:“沈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边被她的过激反应也弄得一愣,沉默了几秒才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答道:“廖秘书,我是康思迈朗公司的沈澈,我现在在会展中心,本公司的展位似乎出了些问题。我和这边的负责人交涉了一下,对方说还需要有你们的人过来才能解决问题。”

廖顶顶一惊,连打错了好几个字母,赶紧停下来,一边听电话,一边翻找记事本,翻到最新记录的那一页,才意识到确实是自己这边和会展那边做展位的工作人员出现了沟通上的问题:因为康思迈朗总裁和刘副局的私人关系,他家的展位是全场最好的,而且展台数目也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但是这样一来展位的设计和包装就需要做变动,会展场地那边在等局里的消息,但是康思迈朗的驻京分公司昨天下班之前提出要提前布置,廖顶顶还未来得及做改动,所以两边在时间上出了分歧。

“沈先生,抱歉,沟通上确实出现了问题,我马上赶到会展中心,请您稍等,康思迈朗的展位不会出任何问题,我可以负这个责任。”

此前刘局已经给了她口头上的保证,因为康思迈朗这次在中国大陆的投资总额异常客观,所以这次展览,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对方的一切条件都可以满足,因此廖顶顶才这么笃定。她立即知会了刘局一声,拿起相关手续,匆匆赶往会展中心。

会展中心地理位置极佳,设有十余个常设展馆,分为A、B两个展馆,6万平方米的室内展出面积,从手扶电梯一路上到2楼,一头是汗的廖顶顶立即看见了站在展厅中央的沈澈,他旁边还有几个会展的工作人员,以及康思迈朗这次负责会展的几个公司项目人员。

“沈先生,抱歉,这里面有些小问题,请稍等一下。麻烦请您带我去找会展中心的费名扬经理好吗?我这边有个新的合同要和他重新签一下。”

递上自己的名片,廖顶顶看向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对方认清她身份,立即带她前往负责招标和展位的经理办公室。

一边的沈澈勾了勾嘴角,也跟着迈步跟上,廖顶顶一愣,不由得放慢脚步,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皱眉小声问道:“你不放心还是怎么的?”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大概是因为展览会开幕在即,还因为展位这种小事情出了岔子感到不满吧。毕竟他也是美国总公司在中华地区的负责人,这次展会对康思迈朗进驻中国大陆市场异常关键,廖顶顶身为接洽人,深感些许理亏,只得快步前往费经理办公室,尽快做好协商。

“原来是刘局的秘书,廖秘书辛苦了,还亲自跑一趟,既然局里都已经批复了,咱们会展中心这边一定配合做好展览工作嘛!”

费经理三十出头,长相很斯文,说话也很客气,廖顶顶把局里已经盖好印章的文件交给他看,他看后二话不说就在上面也跟着签了字,拨通内线吩咐下去,叫会展的工作人员及时更新展位信息,尽快让康思迈朗的工作人员做好展位的布置工作。

比想象的顺利多了,就连沈澈也很客气,和费经理寒暄了几句,没有廖顶顶担心的冷场,等到费名扬将两人送出办公室之后,廖顶顶长出一口气,才意识到来的时候着急,后背都是汗湿的,黏黏的粘在肌肤上,蹭得她发痒,可见她之前多么担心会出现意外。

“你好像很担心似的。”

站在电梯上,沈澈直视着前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廖顶顶脸上顿时显出一丝尴尬,这确实是她工作上的小失误,于是她只得诚实道:“我还是头一次统筹这么大型的博览会,上头的领导都很重视,开幕那天会有常委亲临,任何差错都不可以有。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两条腿现在都是软的。”

他轻笑一声,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每次欢爱过后,她瘫软在床上,也总会嚷嚷着腿软脚软,浑身没力气之类的话,那样子水滴滴的简直又娇又媚,撩得人酥痒入骨,仅仅是想想,他就有些难耐的浑身燥热不堪,伸手松了松衬衫的领扣。

“嗯,那你先忙,我要回单位了。”

嗅到空气中那一丝浅淡的危险因子,毕竟是曾经同床共枕的男人,他的眼神变得幽深的一瞬间,廖顶顶就立即察觉到潜在的情感暗涌,立即出声就要先走一步。

不想她走下电梯,刚走两步,忽然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沉闷的呻吟,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见了,急急回头。

就看见沈澈一只手搭在电梯扶手上,另一只手按着胃部,整个都佝偻着,身子深深地弯下去,头也埋得低低的,强忍着不出声,但显然疼得太厉害而断断续续地溢出痛苦低吟。

他出院出得太早,在家休养了没两天就去了公司,胃病全靠痒,不能累不能熬,他一向生活作息不规律,这次住院抢救也没敲响警钟,也难怪会疼成这样。

廖顶顶飞快地走过去,赶紧去扶他,见沈澈一张脸都泛着青色,估计情况真的不乐观,赶紧掏出手机要打120.

不想沈澈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打,嘴唇哆嗦几下,硬挤出来一句话:“我、我要回家……”

他的狼狈让她心有不忍,只得扶着他慢慢向门口走去,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口不远处,司机却不在车里。此时的沈澈别说开车,就是坐车都吃力,廖顶顶好不容易将他塞到后车座,让他躺下,然后从他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来。

“我车技可不怎么样,撞坏你的车我可不管。”

她掂量着手里的钥匙,蹙着眉头跟蜷缩在后车座上的沈澈讲,他闭着眼似乎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幸好这个时段路上的车不算多,廖顶顶提心吊胆,一路上战战兢兢,总算是两个人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家。

“家里的阿姨哪里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面连人气儿都没有,廖顶顶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汗的沈澈,难免有些心疼,去卫生间给他拧了条热毛巾擦汗。

“她丈夫生病了,回老家不做了。”

沈澈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忽然抓住廖顶顶正在给他擦汗的手,低低哼了一声道:“顶顶,我好饿,我早上就喝了一杯咖啡。”

廖顶顶简直是怒不可遏了,空腹喝咖啡,他这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不成!见她阴沉下脸来不说话,沈澈一脸委屈,继续火上浇油道:“昨晚在公司通宵加班,早上起来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也就喝咖啡能提提神……”

她猛地将毛巾扔到他脸上,腾地站起来,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厨房。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原本还软绵绵瘫在沙发上的沈澈笑得很是狡黠,慢慢坐起来,从他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厨房里那个忙碌的纤细身影,他看着她洗过手,打开冰箱门,开火做饭,本来寂静无声的房间渐渐传来锅碗瓢盆的交响曲,他的一颗心忽然就暖了起来。

大概是怕他饿得胃更疼,踩着拖鞋的廖顶顶几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做好了一碗面条,很清淡,几乎算是清汤寡水了,几根青菜,几条肉丝儿,连鸡蛋都没有。沈澈抻着脖子一看,不由得问道:“我记得冰箱里有鸡蛋啊,这也太淡了吧?”

廖顶顶摘下围裙,手掐腰,斜眼冷笑道:“爱吃不吃,沈大公子,你胃不好不能吃油水重的,鸡蛋不好消化,就这素面吧,最适合了。吃完赶紧吃药,药呢,药哪里去了?”

沈澈赶紧抓起筷子捧起碗,赶紧往嘴里扒了几口,生怕她一生气把面条夺过去倒了,一边嚼一边模糊不清地支吾着:“药在电视旁边的那个柜子抽屉里……”

面条被廖顶顶煮得稀烂,还很淡,说真心话,不好吃,但沈澈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一碗都吃了不说,汤都喝光了,还很不雅地当着她的面,打了个饱嗝儿。眯着眼,看着廖顶顶取药倒水,又将面碗拿去洗干净,沈澈没话找话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挺贤惠的啊。”

廖顶顶正在刷碗的动作一顿,她想了想,关了水龙头,静静站在原地,背对着沈澈,好久才开口道:“沈澈,其实我不是别人想的那样风光。我那么小就被送到美国,舅舅是我的亲舅舅,可是他是个商人,有着商人的本性,亲情什么的,很多时候比不上利益来得牢靠。舅妈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华裔,连中国话都不大会说,更是没有中国人那种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亲密感。我在那边十多年,能自己做的从来不求人,我不缺钱,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在唐人街洗盘子养活自己。”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尤其还是个孤独的女孩儿,从幼女长成少女,愈发敏感愈发自尊,所以也就愈发变得小心翼翼,对亲情无比渴望,又无比尖锐怯懦,怕得到更怕失去。他几乎终于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才变得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自卑自厌,比谁都渴望爱,又抗拒爱。

手上沾满了洗洁精的泡沫儿,在窗明几净的午后厨房里,正午的阳光透过光洁的落地窗照在她身上,很暖,只是回忆起过往,她还是周身冷得刺骨。廖顶顶低下头,就看见高高挽起的袖子下,白皙的右手臂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那是她刚回国时,因为忍受不了戒毒的痛苦,用水果刀在小臂上一刀划下去,看着滚烫的血涌出来,她才有活着的真实感觉,明白自己并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知何时,沈澈已经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站定,缓缓伸出手,从后面圈住她的腰,将下巴垫在她肩头,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终于也看见了那道疤。此前那么多次欢爱,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此刻一看见,他心底微微一抽搐,说不出的心疼。

“这是怎么割到的?戒毒的时候?”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上她的小臂,惹来她的轻颤,他却坚定地抱紧了她,将她全都收纳在自己怀里,不许她闪躲。廖顶顶闭上眼,微微扬起脸来,坦白道:“是,我无处可去,无路可逃,用最后一点点钱买了回国的机票。可是我不敢回北京,我怕被廖家人知道,所以我打算去广州深圳一带碰碰运气。最艰难的时候,我决定去做妓女,靠出卖身体来买粉儿吸毒。那个时候,什么廉耻,什么道德,全都没有了不要了。”

她脸上渐渐地浮起一片湿润,浸湿酸涩的眼角,脸颊上都是泪,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向她的脸,轻轻捧起她的脸,将她的脸扭过来,沈澈的唇贴着她的唇,低低呢喃道:“可惜那时候我不在,不然不会让你吃那样的苦遭那样的罪。都过去了,不想了。”

他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臂,缓缓向上,她今天穿的是很平常的裸色衬衫,明明是很保守的样式,可在他看来此刻无异于是带着强烈的性感和诱惑,尤其是一双手还湿着,上面全是白色的泡沫,有种难得的贤妻姿态。

廖顶顶还陷在自己可怖的回忆中,没有意识到沈澈的动作已经不是单纯的安抚了,那种□的意图和暧昧的气息已经十分浓重,他从后面紧贴着她,沿着她腰身玲珑的曲线肆意游走,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后颈上。

等到她意识到沈澈的牙齿已经啃上自己柔嫩的颈子时,一切似乎都已经失控了,半个小时前还病怏怏几乎快没命的男人,此刻就在她身后,紧紧地搂着她,双臂犹如铁箍一般,令她无法挣脱。

心口猛地一震,廖顶顶急忙扭动起脖子,试图躲避沈澈的唇齿袭击,慌张地别过脸去,去不想他强迫性地扳过她的脸,与他面对面,眼对眼。她眼神里有些惊恐,面前男人眼中那种强烈的占有和欲念让她失措。

他的手指来到她尖而细的下颌上,轻轻收紧,然后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唇贴上她颤抖的红色唇瓣。廖顶顶“唔”了一声,就被他趁机顶开牙关,熟练地将舌喂进去,两个人早已吻过很多次,对彼此的口腔异常熟悉,他的舌尖霸道地在她的嘴里翻搅吸吮,她的唇顿时有些疼痛,又带些酥麻。

她想挣扎着抽回自己的舌,却被他缠得更紧,吸得更急,直到她再也来不及吞咽,大量的唾液沿着两人的唇角滴落下来,他才肯放过她。而廖顶顶被他激烈的深吻已经弄得阵阵头晕,呼吸不畅令她浑身无力,手指掐着他的臂膀,勉强站稳。

“沈澈,你、你把手松开,你都这样了还想干什么……”

廖顶顶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红着脸去推沈澈的前胸,他之前要死要活的,那吓人的脸色和一脸的冷汗,看起来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怎么现在就生龙活虎要吃人的模样似的。沈澈不答,只是用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搂紧她柔软的腰身,慢慢爬升,扯开她塞进一步裙中的衬衫下摆,火热的掌攫住她美好的胸线。

两个人贴得极近,他的胸膛就蹭着她的背脊,这种若有似无,又带着无限暧昧的轻轻摩擦不断加速着彼此的体温,廖顶顶不可遏制地哆嗦起来,手上都是水,淋了胸口湿了一大片,她微微闭上眼,陷在沈澈的怀抱里。

火烫而又灵活的舌尖一遍遍刷过她泛红的耳垂和精致的锁骨,不断向下,一寸又一寸,来到心口处,舔舐着吸吮着,令她全身几乎都要酥软了,视线之内能见到的肌肤全都呈现出娇美的红晕。臀后有一个坚硬的东西不断抵着自己,廖顶顶很清楚那是什么,她战栗着惊喘,小声地抗拒着说不要。

“顶顶,这几天我想你了。”

身后传来他沙哑又裹挟着深重情意的声音,情话在这种时候格外动人,他的手缓缓移动,罩住她的柔嫩高耸,轻轻地拨弄着那原本柔软的粉色樱果,感受着它在手掌心中渐渐绽放的快感。他比她还热,还紧绷胀痛得难受。

“沈澈,我……”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忍不住咽下,廖顶顶心里很乱,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着她,一个声音催促她不要再逞强了,就不管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吧,哪里要去想太多;可另一个声音又冷静地告诉她不可以,她最后的尊严和感情不容许被人轻易糟蹋,哪怕那个人是沈澈。

“呼!”

沈澈见她仍有一丝犹豫,不想强迫她,其实他真想就在这里要了她,扳起她的一条腿用站立的姿势狠狠在她身体里驰骋,那味道一定美妙。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不想被她误会成,他只贪恋她的身体不顾及她的感受。

他将她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帮她擦干,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衣服都湿了,先回家换一件我再送你回单位。”

廖顶顶面色酡红,还未从刚才的激情中褪去,害羞小媳妇儿一般跟在沈澈身后,上了车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几乎不说话。等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沈澈说什么也要跟她一起上楼,她怕两人撕扯被物业的保安误会,只得咬咬牙,带他上楼。

四下打量了几眼,沈澈似乎倒也满意这里,环境不错安保措施也还过得去,他坐在厅里,看着廖顶顶去卧室里换衣服,等她出来后,他忽然皱眉说胃有一点儿疼,想喝热水。

“饮水机还没送来呢,你等一下,我用电水壶烧给你。”

廖顶顶赶紧去烧水,在厨房里忙起来,沈澈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往这边看,飞快地走进她的卧室。

等到廖顶顶端着一杯热水走回客厅,就看见沈澈站在厅里的窗前打电话,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背影异常俊朗,她歪着头看了好半晌。

“好,那我尽快传真给你。”

沈澈挂了电话,看见不远处的廖顶顶,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水杯。

“顶顶,谢谢你。”

他笑得非常开心,摸了摸她的脸,眼中似有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