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巧又尴尬

电梯降下去的一瞬间,失重的微妙感受让廖顶顶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她懒洋洋地靠在轿厢里的镜面上,几乎已经站不住了。

20几层的电梯,忽然就在19层再次停下,门分开,有人进来。

低垂着头的廖顶顶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些,尽管电梯里很宽敞,但她还是不喜欢和陌生人靠得太近。

她先看到了这女人脚上穿着的绑带高跟鞋,搭配七分裤,露出纤细雪白的脚踝,很是惹眼,等她意识到这双脚似曾相识,顿时后脊背窜上来一阵凉意!

果然,是下午在商场里见到过的那个女人!

心头一阵哀嚎,廖顶顶有种被上天耍弄的错觉,虽说自己和简白珂算不上情敌,可毕竟都是女人,女人是天底下最大的同行,如此短兵相接,她却还未等上阵就败下阵来。

她刚冲了凉,头发还半湿着,脸上的妆早就卸掉了,素着一张脸,五官再精致,可折腾了一天也难免显得有些憔悴。廖顶顶侧过脸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微微分开两只脚,尽量站得更靠后一些,恨不得缩起来。

是的,她自卑,相比于有事业有爱情,春风得意的简白珂,她的的确确从心里往外觉得抬不起头来。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拥有沈澈的爱慕,她甚至可以将这份感情弃之如敝屣,但他就是会为了她疯魔痴狂。

他不需要红玫瑰,也不需要白玫瑰,他只需要她,而她在一旁,永远得不到任何一丝属于他的眷顾。

电梯很快下降到一楼,就在廖顶顶惴惴不安,又万分急迫地等待着电梯门的再一次开启的时候,她看见前面的女人转过头来,尴尬地轻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有随身带着……卫生巾吗?”

声音很低,大概也是难为情吧,双颊微红,眼神也有些迟疑,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眉间微蹙着,可能是在疼。

廖顶顶一愣,正好门“叮”一声开了,她见外面有几位酒店的客人等着电梯,连忙伸出手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向一旁,一边小声告诉她自己包里有,一边和她一起朝洗手间走。

想到刚才那一幕,靠在洗手台边上等待的廖顶顶竟有些失笑,没想到两个女人第一次交谈是在这种契机下,还是因为如此私隐的原因:忽然来了例假的简白珂没办法,向她要了一支卫生棉条。

“喏,我都是用这个的,你习惯吗?”

到了洗手间,廖顶顶从手袋里掏出来几乎从不离身的一个小袋子,简白珂一开始有点儿犹豫,她平时很少用这种内置的棉条。不过非常时期,她只好道了谢,连忙接了过去。

“真是太谢谢了,我出门时还没什么感觉,一进电梯才觉得怪怪的。”

简白珂缓慢地洗着手,微笑着看向镜子里的廖顶顶,向她道谢。

歪了歪嘴角,廖顶顶见她收拾妥当,就要离开,不想刚转身,迈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请留步”。

廖顶顶站住,狐疑地回过头去,正对上面前女人稍显狡黠的笑容,还不等问她还有什么事,就听见她笑着开口:“廖小姐,许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我这么狼狈,不过你好像没有认出我来。”

她一怔,没料到简白珂居然知道自己,还轻松地就把姓氏都带出来了,想必是把自己摸得门儿清了。

“没想到简小姐居然认识我,真是惶恐。”

客气而疏远的语气,廖顶顶不知道简白珂要做什么,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毕竟人心隔肚皮,她虽然没做过亏心事儿,可毕竟是和沈澈睡过觉,而眼前的女人又是沈澈读书时名正言顺的前女友,这关系实在微妙。

但凡什么事,只要和“前”沾上边,这滋味儿就不好受。

没想到,简白珂已经几步上前,微笑着继续说道:“我在家的时候看过家中宴会的宾客名单,你舅舅是简家生意上的伙伴,要是我没记错,有一次宴会你还做了你舅舅的女伴,那件红色的礼服我可是记忆犹新呢。”

她说的正是廖顶顶印象深刻的那次宴会,她穿了一条华伦天奴的高级定制礼服,极其挑人的红色,很简洁的款式和裁减,前面毫无新意,但后背是大开叉,几乎到臀,极惊艳。

只可惜,打扮得再用心,也没得到心仪之人的赞美,廖顶顶想起往事,眼底难免显露出一丝怅惘来。

“简小姐记性真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没想到你回国了,有空一起喝茶聊天。”

礼貌一笑,廖顶顶说的是场面上的客套话,不想简白珂却热络地上前挽住她的手臂,问她有没有开车,听她说要出去打车,不由分说要送她回家。

百般拒绝不得,廖顶顶只好坐上简白珂的车,两个女人在车上你一句我一句,经历了最初的略显冷场,十几分钟后,倒也熟稔起来。毕竟,女人之间有太多共同兴趣,有太多能聊到一起的话题,廖顶顶很快放下一颗原本充满了戒备的心。

“到家里坐坐吧,不过我父母睡得早,恐怕今天见不到了。”

廖顶顶下了车,简白珂摇头,笑道:“太晚了,又没个准备,下次我再登门拜访。我还得赶紧哄家里那个睡觉,今儿一整晚上都忙着跟客户开会,他都要气炸毛了!”

说罢,抿嘴一笑,冲廖顶顶扬扬手,她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廖顶顶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等觉得身上有些凉,这才心绪复杂地掏出钥匙去开门。果然,家里两层楼上下都是黑的,她在墙上摸索了几下,摸到开关,“啪”一声按响玄关处的小灯。

她弯腰正在换鞋,不想余光瞟见一个黑影正走过来,吓得廖顶顶一惊,手里的钥匙“吧嗒”一声就落在了地板上。

“你干什么还不睡觉!”

不远处落地钟正滴答地走着,已经将近午夜12点了,看清身边的人,廖顶顶又气又无奈,撇撇嘴推开他,朝厨房走。

揉了揉眼睛,廖顶好一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这才伸了伸腰,也跟着进了厨房,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手一撑坐到流理台上,不悦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不想惊动他人,廖顶顶从冰箱里拿出两枚鸡蛋,开火打算做个水煮蛋再热一杯牛奶,晚上没吃,饿了。

“有应酬,你又不是不知道,刘局哪次不带上我,走不开。”

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小心虚,毕竟是自己最疼最宠的弟弟,跟他撒谎,廖顶顶心里最难受。

看着姐姐熟练的动作,廖顶好忽然有些心酸,半晌才闷闷问道:“姐,你在国外那些年,很苦吧?你不说我也知道,现在哪还有几个年轻女孩儿会做饭啊,都是叫男人伺候的。”

说完,他不等她回答,跳下来,将她手里的牛奶盒子接过去,帮她加热。

“还好吧,是我比较馋嘛,牛排汉堡哪有炒菜好吃,所以就琢磨着自己做呗。”

廖顶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高兴的,这个大大咧咧的弟弟还会心疼人呢,不容易啊。

“对了,今天饭桌上,妈说帮你约了那个周家的男的,后天中午见,叫我看见你告诉你一声。”

想起这件事,廖顶好脸一沉,把空盒子拍扁,狠狠扔到垃圾桶里。廖顶顶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吴敏柔还想着叫自己去相亲呢,没想到动作倒快。

只是,她宁可叫顶好来传达一声,都不愿意亲口跟自己说吗,看来,对这个女儿,她还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人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不过她却是个例外,是垃圾棉,黑心棉。

“哦,知道了,后天中午我会跟领导请个假,直接从单位过去。”

捞出来煮好的两个蛋,廖顶顶拿起一枚滚烫的,在手掌里滚来滚去,趁热剥开,递给顶好。

廖顶好固执地扭过头,不伸手,沉声质问道:“那你还真去啊,叫你嫁你就嫁,你还有脑子没有啊,嫁过去有你罪受的!”

见他不肯要,廖顶顶捏着煮蛋咬了一口,模糊道:“嫁呗,你说咱们周围不都是家里安排吗,哪有能自己说的算的。结了婚大家也是各玩各的,他再能玩,我不管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不以为然气得廖顶好一张俊脸变得痛红,准备了一晚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愤愤看了她好一阵子,一阵风似的走了。就听他“噔噔噔”上了楼梯,远远传来“咣”的一声关门声,想来是气得不轻,也不怕吵醒廖鹏和吴敏柔。

廖顶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可是担心也没有用,她慢条斯理地吃了夜宵,这才回了自己卧室,倒头就睡。

可能是太累了,一夜无梦,廖顶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接起来居然是刘局的助理。

“廖秘书,刘局叫我告诉你,今天就不要过来了,一会儿司机先去接你,然后去酒店接沈先生,他说想要逛逛,叫你陪他一下。”

电话里不好发作,等挂了电话,廖顶顶才烦躁地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扭过头来看见梳妆镜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脸,苍白得可怕,两个眼袋也有些明显。她看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跳下床冲到浴室里洗漱上妆。

开玩笑,她可是廖顶顶,前一晚只要没死,第二天永远光彩照人的廖顶顶。

刘局的安排果然妥当,派了自己的司机亲自来接廖顶顶,下楼的时候她已经错过了家里的早餐,廖城安一夜未归,廖鹏上班,廖顶好上学,只剩吴敏柔一人正坐在客厅饮茶。

“明天中午可不要忘了,今晚早点儿回来,把你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到我房里,不要穿乱七八糟不符合身份的衣服。”

眼中犹有一抹厉色,吴敏柔瞧着廖顶顶的一身打扮,忍不住皱了皱眉。

“知道了。”

昨晚廖顶好已经传达了相亲的信息,廖顶顶也不算惊讶,顺着母亲的目光,她有些局促地看了自己身上一眼,还好,今天不用上班,橘色斗篷外套配黑色小脚裤,平跟的羊皮短靴,一身轻便,就算沈澈要爬长城她也能奉陪到底。

“我先去上班了,对了,你胃不好,就不要喝毛峰了,换铁观音喝喝吧。”

瞄了一眼吴敏柔杯子里碧翠中带些微黄的茶水,明知道对方不喜自己多嘴,廖顶顶仍是开了口,说完就匆匆推门走出了家。

身后那道冷冷的视线一直黏在脊背上,叫她万分难受,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顿了几秒,她这才收敛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上了一直等在门外的车。

“沈先生,我再有二十分钟就会到你的酒店,车号是……”

廖顶顶拨通沈澈的手机号,廖城安撕了名片,可那一串号码,她几乎是过目不忘。

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廖顶顶抓紧每分钟养精蓄锐,直觉里她有种沈澈不会轻易让自己好受的预感。

沈澈很守时,等到车子开到酒店门前时,他也刚巧一身休闲装走出了大堂,径直上了车,拉开车门挨着廖顶顶坐好。

“你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不过遮瑕膏效用不错,黑眼圈都遮住了。”

他嚼着口香糖,打量了几眼廖顶顶,一副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只是一说话就很令人觉得无比憋闷。

“沈先生想去哪里玩?”

廖顶顶沉住气,不动声色从手里的平板电脑里调出市内的若干景点,请沈澈自己选择,反正让他吃好喝好玩好就是自己今天的全部任务,至于别的,她已经不奢望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道理连幼儿园小朋友都懂,既然自己都答应了去相亲,那么就干脆断了这些心思,一个廖城安就够她头痛的了,何苦还尝着这暗恋的相思苦不放。

“你们副局没告诉你,我在北京念过书,虽说走了好几年,倒也不至于一回来就爬长城看故宫吃烤鸭吧?”

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沈澈侧过头来含笑看着廖顶顶,末了抬抬眉,一语中的质问道:“你不会是怕我吧?怎么离我这么远?”

说完,伸过手臂就要去拽廖顶顶,她大吃一惊,自他上车,她就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蹭,这会儿几乎都要贴到另一侧车门上了。眼看他就要扯住自己半边身子,廖顶顶想也不想,一脚就狠狠踩上了沈澈的鞋面!

他虽说没出声,但瞬间隆起的眉间丘壑还是昭示了他此刻的态度,手犹自悬在半空,既不向前也不收回。

“这条街路况不好,你、你先坐好!”

赶紧抬起脚,廖顶顶一脸尴尬地先坐正身体,确定沈澈不会继续靠过来,这才拎起手袋,隔在两人之间,看看距离实在过大,又朝他这边移了移。

相比于她的不自然,沈澈却是正常多了,收回手后身体前倾,跟目不斜视专心开车的司机报上一串地址,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廖顶顶哑然,不知道他要去鼓楼大街一带做什么,只是实在不想再跟他说话,于是扭过头看向窗外。

她能察觉到他正在看自己,忍不住从耳根开始滚烫起来,一寸寸,最后到两颊都热了,她只好安慰自己,今日天气好,春光实在太盛。

很快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廖顶顶手搭在额前,不知道沈澈为何要来这里,这条街上不乏风格鲜明的小店,距离赫赫有名的南锣鼓巷的巷尾不过六七百米。见她还愣着,一边的沈澈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走进一个尚在装修的门脸儿里。

“看看,这边位置还不错吧?”

廖顶顶的心禁不住一颤,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的手比体型较小的女孩儿自然要大上一圈,手指也细长,但轻易就被他全都包裹住,两个人的指头就顺势缠在了一起。

听见他的问话,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四周,虽然到处都在施工,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个酒吧。

“你要开酒吧?在这里?”

工体北,后海,这些地方都是酒吧聚集地,鼓楼东这边一条街几乎都是卖游戏和电玩的,沈澈要在这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倒还真是有新意有胆识。

“对,刚开始弄,才有个大概样子。带你来看看,你喜欢什么风格?”

沈澈松开手,走远了一些,蹲下来摸摸地上散放的装饰材料,不时跟装修工人简单聊两句,看上去颇为懂行。

手心一空,廖顶顶有些不舍,只好缩回手,不着痕迹地将隐隐的汗水揩去,这才捡了处干净的地方站好,抱着手臂闲闲道:“什么风格?要是我,我就把它弄成妓院的样子,暗香浮动,歌乐靡靡,日夜饮了桃花酿,酒醉便卧在矮榻上,醒了就抱着美人儿继续畅饮,浑浑噩噩,对酒当歌,不知今夕何夕才好。”

说罢,她似乎也被自己的大胆忘形和放荡不羁给吓到,笑吟吟地对上沈澈的眼,低低念了一句:“苏轼不就是有句诗,‘风花竞入长春院,灯烛交辉不夜城’。这北京城可不就是座不夜城,人人都是戏子,都不遗余力地演着戏呐!”

等她看清他那蕴含了玩味和戏弄的眼神时,廖顶顶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立即站直身体,低咳了一声不开口了。

“不夜城,嗯,这名字好,就叫‘不夜’吧。廖顶顶,你想不想要这里?”

沈澈盯着她,一指楼上,笑着诱惑道:“一看你就是夜猫子,住在家里不方便吧,楼上空间不大,但足够你住了。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叫这座不夜城陪你夜夜笙歌,怎么样?”

廖顶顶呼吸一滞,没想到他居然存了这份心思,一时间说不出来话,只觉得满目的狼藉似乎在眼前都幻化成纸醉金迷的样子,她的一句“不要”竟卡在喉咙里。

扭过头去,试图平静下来,谁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玩笑话,故意等着自己出洋相。如此一想,那心头泛起的灼热立即冷却下来,再转过脸来时,面上早已恢复了自然,廖顶顶淡淡一笑,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无功不受禄。”

不想,这片刻的功夫,他已走近她,站在距离她不过二三十厘米的地方停下,微微倾过上身,用只有彼此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喜欢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不等廖顶顶反应过来,沈澈伸出手,手背贴向她右边脸颊,轻轻拂过,动作里居然带了一丝少见的轻佻,和他脸上带着些郑重意味的笑容很是不搭。

他的声音很低,但响在廖顶顶耳畔,无异于惊雷阵阵,她张了张嘴,眼前就是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脸,几乎吓个半死,双脚不受控制,整个人就向后面退去。

她身后不远就是一摞摞瓷砖,堆得整整齐齐的,眼看廖顶顶就要撞到,沈澈赶紧出声大喊:“小心!”

不等说完,他就伸手去拽她,不想廖顶顶见他出手伸向自己,更慌了,一甩手,半个身子一歪,就撞到了半人高的瓷砖堆上。

“咝!”

她穿的是斗篷衫,小臂都露在外面,这一撞,猛地戳到了尖锐的棱角上,刺骨的疼痛从手肘处传来,可廖顶顶顾不得这疼,只是睁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沈澈。

“你都知道什么!”

她哆嗦着开口,只一句话就出卖了自己,她后悔得几乎咬舌,这么一问,根本就是不打自招,昨天好不容易用谎话搪了过去,今天则是等于全都承认了。

见她只是伤了皮肉,沈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原本只想诈她一下,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得复杂。

昨天在车里廖顶顶的说辞,自然没办法真的说服沈澈,他不信,但也没有太多证据,只是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哪里有些熟悉。他想了又想,第一次为除了简白珂之外的女人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没睡,却又在天亮后不久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么早打来电话,你就不怕你家那位杀了我?”

他红着双少眠的眼,打了个哈欠慢吞吞接起来,就听那边也是一阵哈欠,同样懒洋洋道:“我还没睡好吧,他去洗澡了,我这才有空给你打个电话。”

沈澈撇撇嘴,不耐烦地吼回去:“有事儿赶紧说事儿!”

就听那边传来简白珂的大笑,笑得沈澈都快不耐烦了,这才收声。

“沈澈,你上回被我下药那件事,你的气消没消?”

他一凛,想起那次的狼狈,顿时说不出话来,不等他回话,就听简白珂忍着笑意继续开口:“不好意思,我是来告诉你说,那姑娘也在北京。”

大概是预料到接下来他会暴怒,聪明若简白珂,及时挂断电话,等沈澈明白过来,赶紧再拨回去,她已经关机了。

他捏着手机,烦躁地在客房踱步,不知道怎么,忽地就想起了那个在山西跟踪了自己一路的女人,廖顶顶。

“看来,那天真的是你。”

沈澈伸出手,猛地攫住了廖顶顶的下颌,将她眼底那来不及收回的震惊和羞怯,全都收纳在眼底。

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如果她爱他,那他还真是注定要对不起她了。

爱情不是自来水,说关就关,说开就开,他的心早就丢了,给不了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