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瞬就是两个春秋,到了永和十五年的夏天。卫峻已经差满回京,升任了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卫栎庶吉士散馆,外放了四川眉州府为通判,葛氏也跟着上任去了。
好在卫杨回了京,否则何氏和卫峻身边一个儿女也无,不知多空虚。
卫蘅的家书半月一封,每次几乎都能按时送到何氏的手里,她展开信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回头朝着躺在床上伸长了脖子想看信的卫峻笑道:“珠珠儿这孩子,日子过得也太舒心了一点儿。”
“她又去哪儿玩了?”卫峻笑着问,“快把信给我。”
何氏道:“急什么啊,我再看一遍。”何氏又细细地看了一遍,才将信纸递给卫峻,“她说前阵子去了普陀山礼佛,过一阵子还要去会稽寻访大禹治水的遗迹,这两年她可没少到处玩儿,你看她信里最后还说,想出海去琉球,说是心慕那里的茶道,这孩子都快玩疯了,也不知道致哥儿怎么受得了她。”
卫峻一边看信,一边听何氏说话,“怎么受不了,他能娶到咱们珠珠儿是他天大的福气。”
何氏抿嘴笑道:“那倒也是。”她坐回床边,忽地皱了皱眉头,“只是连老五都有了孩子,怎么珠珠儿还没有个动静儿?我那弟妹想孙子想得紧,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珠珠儿气受?”
卫峻拍了拍何氏的手背道:“别担心,小舅子肯定不会让她给咱们珠珠儿气受的。”
何氏点了点头,“你说这孩子也真是的,萱姐儿成亲,她还在孝里不回来也能理解,这都两年了,让他们小两口进京来,珠珠儿就是不肯,真是性子玩野了,都不想咱们这做爹娘的了。”
卫峻在这一点上也颇为赞同何氏的话,“别难过了,珠珠儿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咱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卫峻捏了捏何氏的手。
何氏骂道:“老不修。”
卫峻翻身压住何氏,“老不修就老不修,再给我生个女儿吧,珠珠儿不在,这府里都冷清了不少。”
何氏怪叫道:“哎呀呀,那岂不是要被人笑老蚌生珠了。”
何氏和卫峻的兰义堂里旖旎一片,老太太的瑞云堂也是喜气盈盈的。
袁嬷嬷正在给老太太念卫蘅的信,“三姑娘说她又出钱修桥铺路了,还给地藏菩萨塑了金身,给你求了一枚灵隐寺主持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
老太太道:“跟她说,平安符我戴着了,后面呢,接着念。”
袁嬷嬷笑了笑,“还是三姑娘体贴,知道你老人家眼睛不好,后面都画成画了,她去了好多地方啊,老太太瞧瞧这张,画的是普陀山的普贤菩萨。还有海上的日出。”
老太太接过信纸,卫蘅画了十几幅小画,都是她去过的地方,要叫老太太也看一看。
老太太的眼泪看着画眼泪就流了出来。
袁嬷嬷赶紧拿手帕给老太太擦了眼泪,“老太太每次看三姑娘的信都要哭,三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再不给你写信了。”
老太太赶紧止住泪水,“只是太想珠珠儿了。少了她,这屋子里就冷清了。”
袁嬷嬷点了点头,“三姑娘现在过得这样好,老太太该为她高兴才是,哪个做媳妇的有她这样舒坦的?”
老太太冷笑一声,“若是真的好,哪个做媳妇的会成日里出门游山玩水?”
袁嬷嬷一听就心惊胆战的,“老太太,你是说?”
“珠珠儿的性子报喜不报忧,为了她那个娘,再多的苦还不是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难为她每次写信都装得这样开心。”老太太叹息一声,“我老啦,说的话没人听啦。”
袁嬷嬷道:“不会的,二老爷多疼爱珠珠儿啊,要是她真的过得不好,二老爷怎么会看不出来?”
“老二肯定也看出来了,不过是要哄他那蠢婆娘高兴罢了。珠珠儿既然只愿意让咱们觉得她过得好,我们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珠珠儿也难堪。”老太太叹息道。
袁嬷嬷不敢接话,不过看来老太太是恨极了二夫人何氏了,如今对着何氏更是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至于身在杭州的卫蘅,过得还真不差。
“姑娘,马夫人过来了,想见你。”檀香儿顶替了木鱼儿的位置,成了如今卫蘅身边的大丫头。
而檀香儿口里的马夫人,正是嫁到杭州来的提刑按察使司马副使家的木珍。
卫蘅正忙着指挥她的乐部排演,回头道:“请她进来就是了。”
木珍走进曲苑,只见沿途崇岗清池、幽峦翠筿,画壁攒青、飞流如练,一花一石皆玲珑剔透,一轩一阁皆精丽宏雅。她绕过假山,走到水榭边上,依着游廊看着卫蘅。
曲苑的水榭是大块大块的彩色琉璃为窗,这样整块的琉璃可甚为难得,倒影入水,波光潋滟,仿佛水晶宫阙一般。水榭下还埋着三十二口铜钢,卫蘅经常在这里排演她的乐部。
乐音绕梁,三日不绝。
木珍笑道:“你这享受比古代的诸侯王还舒服啊,连编钟都用上了。”
卫蘅回头看着木珍道:“闲来无事嘛。”
木珍看着卫蘅,一袭蝉翼纱的月华流光裙,三掌宽的同色缎带束腰,系着粉白相间的丝绦,缀着羊脂白玉的压裙环,简简单单的发髻,只用了金刚钻镶嵌的发箍固定,干干净净,昔日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如今倾城倾国的美人了。
“你这裙子的颜色可真漂亮。”木珍赞叹道。
卫蘅的曲苑里有江南手艺最好的十二个裁缝和绣娘,只给她一个人做衣裳鞋袜,颜色也是她自己的染坊染的,并不外卖。所以卫蘅的衣裳从来都是独一份儿的,这份富贵,简直叫人羡艳。
卫蘅笑道:“待会儿给你带两匹回去。”
木珍也不推辞,“那就多谢了。”
“咱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每次见你都比上回更漂亮了。”木珍笑道。
卫蘅不甚在意地道:“还不就是那张脸。”
木珍道:“不一样,是气韵不一样。哎,我的日子要是能有你这样洒脱就好了。”
卫蘅看了木珍一眼,“得了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木珍和她夫君极为恩爱,她进门第一年就怀上了哥儿,如今在马家也是极受宠的,性子比以前还开朗些。
木珍笑道:“那倒是。只是你看我这腰围,今年都放了两次衣裳了,不像你,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袅娜窈窕。难怪你致表哥那样宠你。”
卫蘅没说话,只笑了笑。
木珍几乎有些痴了地看着卫蘅,那笑容仿佛盛开在薄冰下的玫瑰,叫人看得见摸不着,却明白花期的短暂,因而更想挽留住这份美。
木珍忽然就明白,怎么每次见卫蘅都觉得她更美了,因为她整个人仿佛越来越易碎一般,叫人提心吊胆地欣赏着她的美,格外珍惜。
“珍姐姐留下来一起用午饭吧。”卫蘅道。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挑选这个时候来,这杭州城里谁不知道你苑子里的厨子菜做得好啊?”木珍笑道。
午饭摆在湖中的风荷亭,四面的窗格都取了下来,湖风穿堂而过,显得格外的沁凉。
卫蘅叫人起出了埋在梅树根下的梅花酿,“旧年自己酿的,你尝尝。”
木珍尝了一口,梅花酿清润回甘,夏日喝起来格外的提神,“真好喝。”
卫蘅喝了一口,“待会儿给你带十坛回去。”
木珍谢过了卫蘅,这时候便开始上菜了,先上的是冷盘,鹦鹉学舌。
木珍吃了一筷子,忍不住道:“这雀舌茶看得出来,清新扑鼻,另外的是什么,似肉非肉,又鲜又嫩?”
卫蘅没动筷子,“是麻雀的舌尖。”
木珍惊讶地道:“这得多少麻雀啊?可惜不可惜?”
卫蘅道:“没什么可惜的,保婴堂里那么多孩子,剩下的麻雀给他们熬汤喝。”
木珍道:“那就不可惜了。这名字也取得好,雀舌学雀舌,可不就是鹦鹉学舌么。”
这一顿饭上的菜不多,但是每一道都不便宜。
木珍赞叹道:“还是你这里的开水白菜做得好,汤味儿鲜美,汤色澄清。这秃黄油拌饭也好吃。”
卫蘅懒懒地动了动筷子,“你要是喜欢,待会儿让厨子跟着你回去好了。”
木珍叹息一声,“珠珠儿,散财也不是你这样散的。”
卫蘅拿起酒杯啜了一口,木珍赶紧盖住她的杯口道:“别喝了,你都喝了好几杯了。”
卫蘅挪开手,“没事的,我现在是千杯不醉,别担心我。”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卫蘅举杯道:“下午无事,你也喝点儿吧,待会儿去池子里蒸一蒸更舒服。”
卫蘅说的池子是她特地让人建造的水池,分成两朵莲花,里面是冰池,外面是冒着热气儿的温泉池子。温泉水是每日早晨马车从郊外的温泉拉到曲苑的,虽然热气会冷,但是水质是一样的,到了曲苑,这池子底下烧着柴,也就跟温泉差不离。
此刻,池子里布满了鲜花,卫蘅和木珍一起泡在温泉池子里,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木珍才睁开眼睛道:“虽说姐妹们在上京城过得都不错,可到底没有你这般舒服。”
上京城的事情木珍不主动提,卫蘅根本不会问,那就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每次碰到都痛入骨髓。
卫蘅转过身,趴在池边没说话,热气蒸得她的脸蛋儿发红,让木珍感觉她终于有了一丝儿人气。
木珍也转过身趴着,“这次回去正好遇着芳姐姐出嫁,她还问你来着,没看到你回去,她不知道多遗憾。”
卫芳出嫁的事,卫蘅早就从信里知道了,她给了祝厚德,一个举人,下一科应该有望考中进士。
“哦,对了萱姐儿终于怀上了,你知道吧?”木珍高兴地道:“她嫁过去两年都无所出,可急坏了姑母,憋在心里又不敢说萱姐儿。”
卫蘅微微有些诧异,到底还是卫萱命好,她聪慧精明,选的路都是最好的。再看她这一路,卫蘅垂下眼帘,心就像流了血之后泡在了盐水里。
木珍看了一眼卫蘅,心里不由有些可怜她。其实何致的事情,她也听说过一些,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在木珍看来,虽然稍嫌恶心,但是也算不得天大的事情。不过木珍进京之后,却从没对人提起过这些传闻,一来传闻不知真假,二来,她也不愿意别人在心里嘲笑卫蘅,当然也不愿意卫府的老太太她们伤心。
木珍伸手捏了捏卫蘅的手心,“你肯定也会有好消息的,别着急。”
卫蘅笑道:“我才不着急呢。”
木珍道:“那就好,这种事急不来的,越急越怀不上。要我说咱们这群人里,还得数杨顺的福气最好。”
卫蘅眨了眨眼睛,一时想不起杨顺是谁。
木珍笑道:“瞧我,你对她自然不熟,她命好,嫁给了陆三郎,进门第一年就怀上了,我这次回京,还参加了她大儿子的周岁宴呢,听说肚子里又有了,三年抱俩啊,多有福气。”
卫蘅将额头搁在重叠的手背上,已经想起杨顺是谁了,楚夫人的表侄女,父亲官至陕西巡抚,本人也生得秀丽端方,谈吐十分文雅。
卫蘅想起这杨顺和陆湛这两人抱着孩子并肩站在一起的情景,也觉得十分相配,木老夫人和陆湛的眼光一直不错。
木珍道:“当年陆三郎就是顶厉害的,现在更不得了了,听说他可能马上就要外放了,至少是四品的知府,他这样的年纪就能做到四品,可真是不容易。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儿了,大忙人一个,咱们可见不着。”
木珍自从成亲之后,话就越来越多,卫蘅有些头疼地道:“我去冰池里泡一泡。”
木珍忙地站起来,“我也去。”然后眼睛就直盯着卫蘅的身子看,羡艳地道:“你这养得也太好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这腿多漂亮啊。”
卫蘅赶紧拉过大棉布来裹住身体。
木珍跟着卫蘅去冰池,被冻得激灵灵一颤,“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周阁老的事情吧?也不知怎么惹恼了皇上,家都被抄了,那样大的年纪还被流放三千里,好在娥姐儿已经嫁了人,没受牵连,可在夫家也抬不起头了。你还记得魏雅欣吗?”
卫蘅当然记得魏雅欣,甚至恨不能生啖之。如果不是她给罗氏出的主意,卫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可惜女学结业,魏雅欣就巴上了周阁老的小儿子,嫁做了周家妇。
周阁老前两年权势倾天,谁也奈何不得魏雅欣。
“她怎么了?”卫蘅难得主动地开口问道。
木珍从冰池里跳起来,“啊,我受不住了。”
卫蘅慢条斯理地用冰水敷了敷脸和脖子才起身。
两个人在温泉池子里又泡了一下,披了袍子到外间的榻上趴下,进来两个侍女,用从南洋来的花露油给卫蘅和木珍推拿。
木珍这才又道:“可真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一天。周家被抄,连发配路上的盘缠都凑不够,周公子是个孝子,竟然当街鬻妻筹措盘缠,就为了陪着他的老父去关外。这事儿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那谁买了她?”卫蘅又问。
木珍道:“这我可就没打听到了。可是我觉得奇怪的是,再艰难也没有卖妻的道理啊。”
卫蘅道:“魏雅欣那种人卖了反而好。”
木珍和卫蘅又说了一会儿话,消闲了一个下午便走了。
木珍刚走,念珠儿就过来回话道:“姑娘,几个大掌柜都等在涤烦馆了。”
卫蘅点了点头,起身去了涤烦馆,卫蘅手下的这几个大掌柜一个月来回一次事儿已经形成了规矩,今日恰好是回事日,偏巧木珍来了。
“诸位久等了。”卫蘅进门后抱歉地道。
几个大掌柜的哪敢挑东家的不是,忙地说没有久等。卫蘅的不是个耐心的人,所以彼此并不话家常,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东家,这次咱们的海船回来,共计盈利三十万两,其中月光缎和蝉翼纱的销量最好,回来的途中又从南洋带了些特产,木材和香料居多。”
卫蘅点了点头,“所有的海船都回来了吗?”
徐掌柜道:“听东家的吩咐,这个月都回来了。”
卫蘅道:“很好,把手上的货赶紧出掉,即使低价也在所不惜。周阁老倒台,朝廷在海事上的态度肯定有变化,谨慎为妙。”
徐掌柜忙地点头。
白掌柜地见这边事了,赶紧接过话来道:“东家,咱们在松江府的票号过两天就开张了,东家要不要去看看?”
卫蘅道:“不用。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广州、泉州的票号也要尽快开起来,要紧的是觅得信得过的掌柜,不用替我节约酬劳。”
白掌柜道:“可是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激进?”
卫蘅道:“不会,我只嫌速度太慢。现在不把咱们的票号在各地开起来,今后被别人看到商机,可就晚了。”
“我会尽快去办的。”白掌柜的点头,对于卫蘅这位东家的财力他是极为信赖的,这位何少奶奶虽然自己出来做生意,但是背后还有何家在撑腰。更何况,白杰峰跟着卫蘅的这一年多里,卫蘅从没有做出过错误的判断和决策。
当然卫蘅这都是托了前辈子的福气。她虽然不关心朝局,但是朝廷里重大的决策,简直是街知巷闻,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其余几个掌柜的又都回了事儿,得了卫蘅的话安排才离开。
不过今日卫蘅可是忙得不得了,什么事儿都凑一块儿了,几个掌柜的刚走,何致又过来了。
这两年何致处处用心帮卫蘅,两人的关系已经和缓了不少,卫蘅虽然强横,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女子行事本来就不便。如果不是何致的帮助,卫蘅也不可能从何家将所有股份抽走,开始自己做生意。
不过做生意也是卫蘅闲来无事,怕自己一直闲着钻牛角尖才想出来的事儿。这两年如果没有这些事来让她分心,只怕卫蘅早就倒下了。
人的韧性和耐力是自己都无法估量的,永和十二年的那年正月,卫蘅以为自己肯定会万念俱灰而死,可是两年以后再看,她却活得生机勃勃,几乎无拘无束。
陆湛也娶了妻子,即将有两个嫡子,
何致来找卫蘅,就是要告诉她的就是周阁老倒台的事儿,“谁也没料到,周阁老倒得这样快,朝廷肯定是在海事上要有大变动了,否则周阁老不会倒得这样突然。只是爹爹的船算时间,这会儿肯定还没返航,只盼着他赶紧回来。”
朝廷在海事上的政策一直是禁止私人贸易的,但是因为朝廷上两拨人互相争吵,而于事实一点儿不管,这条政策就是形同虚设,沿海的商人只要胆子大的,敢跟大食、阎婆、古逻、琉球人做生意的,或者敢自己出海的,都发了大财。
卫蘅点了点头。
何致说完话,却并没有急着走,他看着卫蘅,这是他一直疼爱的小妹妹,何致自己也无数次后悔,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只求能够弥补。
“蘅姐儿,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以让春生离开。”何致望着卫蘅道:“我们生个孩子,你也需要一个孩子。”
卫蘅回望着何致,他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所以觉得有机可乘么?卫蘅傻过一次,却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再傻一次。
“我不需要子嗣,保婴堂的孩子都相当于我的子嗣。待我归天后,自有他们给我披麻戴孝。”卫蘅淡淡地道:“表哥若是想要一个孩子,大可以和别人去生。你若是嫌弃他不是嫡子,只要你不在杭州另娶,其他地方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让她两头大。”
两头大是商人们为了安抚妻妾经常做的事情,在不同的府县置两房妻室,一般地平起平坐,只要两房不碰头,就闹不出什么大矛盾来。
何致苦笑着不说话,他刚才对卫蘅说的都是违心之语,若是他能喜欢女子,也不会害得卫蘅如此。可是也只有卫蘅,才可以让他升起一点儿试一试的心。
卫蘅没有留客,让念珠儿将何致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