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章 生的意义1

“既然肖如慕没死,你也知道她在哪里,为什么事后要自己偷偷的去关注,而不选择报警,或是把肖如慕的下落告诉她的父母?”苏希无问道。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但我根本不敢这么做啊,第一,是出于对我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考虑,要是那些人知道我想报警或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觉得我还有活路?就算我能跑的掉,我的家人怎么办?

第二,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对肖如慕下手,肖如慕还没有出院的时候我就已经骗他们这孩子死了,如果让他们知道我骗了他们,其实这个孩子并没有死,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

第三……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说,报警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不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可这件事情我也参与了啊,如果要抓的话,我也逃不掉。

他们之所以会对我这么放心,不就是因为我跟他们都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吗?

他们死了,我也别想好过。

可当时我老婆的病还没好全,你要我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我没有办法,只得默默跟自己说,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也只能用余生来偿还王翠芳和肖如慕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偷偷关注着肖如慕长大,也一直偷偷给孤儿院送钱,没有指明是送给谁的,但我看得出这个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好人,她是肯定不会亏待这孩子的。

至于王翠芳……”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王翠芳的丈夫死后,你一直处处帮补,如果不是你,王翠芳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你想用这种方式去弥补她,可你真觉得这是弥补得了的吗?”牧洵冷然挑眉。

听见这话,王顺贵眼中的泪水更是涌流而出:“我当然知道这是弥补不了,可我当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本来是想等这件事情平息了一些,再来想办法解决,想办法让肖如慕和王翠芳相认。

但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这些人都发了财,改了正业,离开了村子,却又没有勇气去说了。

王翠芳的丈夫死后,她一直把我当成恩人看待,总说要是没有我,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所以我真不敢想象,她知道我其实是这样的人,知道这所有的不幸其实都是我造成的以后会怎么样。

我有好几次想说,却都说不出口。

这件事情也就一直这样被耽搁了下去。

所幸的是,肖如慕很好的长大了,有了工作,有了男朋友,一切的一切都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而王翠芳凭着一腔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女儿再死的热血,也健健康康的活了下去。

我以为,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她们俩不能相认,可总算是都好好的活着。

我以为,这样的幸运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人生啊,哪里有逃的过去的事情?

你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不及时收手,那便是一错再错,只会徒添自己的罪孽。

该来的,总是要来。”

说到这,王顺贵就立刻摇了摇头:“其实我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他们杀了人,我又何尝不是在杀了人?

我有时候总想,如果我早点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王翠芳,早点让她们两团聚,她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找不到孩子而几乎哭瞎了双眼,导致晚上回家的时候看不见,活活被车给撞死了。

如果我早点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更早一点,或许不仅是王翠芳,包括她的丈夫都不会死。

虽说孩子遭了罪,可至少还活着,至少还有一个盼头在。

但我却因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害死了他们,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王翠芳出事以后,我立刻赶到医院,医生说她伤得非常严重,随时都有可能挺不过去,我进去看她的时候,她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可她还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用尽一切力气来求我。

她求我,一定要救她,不管多少钱,等她好了以后,做牛做马也会还给我的,她说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找到她走丢的女儿,如果死了,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她说得断断续续,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她会咽气,可她还是撑过来了。

我从前只听说过‘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句话,但在她的身上,我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

我当时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她快要死了,不管她对这个世界有多少的不舍,不管她心底的执念究竟有多深,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死了。

而如果我再不快一点的,我将会失去最后一次向她赎罪的机会。

已经两条人命了在我手里了,如果连这最后一次的赎罪机会都失去,我一定会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我和她说,我知道她的女儿在哪里,让她一定要撑住,然后就自己去找肖如慕了。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你们知道吗?

她是在肖如慕的怀里死去的。

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明明非常的痛苦,明明就快要死了,可她拉着肖如慕的手,看着自己的女儿不仅长大成人,而且出落得又大方又好看,她笑了。

她是笑着离开的,自从孩子丢了以后,我就没看她这么笑过……”

王顺贵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压抑统统发泄出来:“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些年来,我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一睡熟,孩子的爸爸就会跑到我的梦里质问我,问我为什么要害他家,问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狠。

我真的好累,我真的好想把这整件事情说出来,但我又不敢,如果我被抓了,我的家人又该怎么办啊!”

整个审讯室里都充斥着王顺贵的哭声,牧洵和苏希无却没有打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发泄。

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给予他的仁慈了,至于其他的,正如他刚刚所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