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二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关系又一直不错，那你为什么要对他们做这种事情？你难道不知道这会毁了他们一辈子吗？”面对王顺贵的平静，苏希无却再也坐不住了。
“我……”面对苏希无的质问，王顺贵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反应：“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那时候我老婆生病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我又正好认识了邻村干这个的。
他和我说，王笑笑就是一个女娃，要能有什么用，就算我把她给卖了，王翠芳他们也还能再生，这一生搞不好就是个男娃了呢，所以我们并不是在做坏事，而是在做好事，不仅做了好事，还能用这笔钱给我老婆治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我被他这一鼓动，立刻就鬼迷心窍……
哦，对了，你们现在不叫她王笑笑，你们叫她肖如慕。
那天我看到肖如慕她爸带着她上集市去，集市里人可多了，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就通知了邻村的那个人，让他来带人。
他是用什么方法把肖如慕骗走的我并不清楚，因为肖如慕认得我，我怕被她认出来，就没有参与动手，只是在那天晚上，按照约定去找他要了钱……”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顺贵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些许颤抖，好似想起了什么叫他非常恐惧的，回忆。
“你看到了什么？”一看到他这个反应，牧洵便知道那天的事情不简单。
果然，王顺贵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用力握紧了几分，竭力的克制了半晌，却仍是咬牙开口：“他们这群禽兽，不，是禽兽不如！禽兽还不会对自己同类的幼儿下手，可他们竟然连六岁的女娃都不放过。”
王顺贵的眼里快速一出了一层泪雾，连声音里都带满了愧疚：“我很想救她，但我救不了她，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双手被打断，下身全都是血，那张小脸惨白的就跟纸一样，连呼吸都快没有了。
他们一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是说会把这个孩子送去给不能生育的人家抚养，我当时想，既然那些人不能生育，那肯定很想要一个孩子，想必对这个孩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对肖如慕来说，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家庭生活而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后来我质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说这孩子已经六岁了，有了自己的记忆，卖不了什么好价钱了，要打断胳膊去当乞丐，帮他们讨钱。
而既然都要变成残疾人去当乞丐了，那让他们玩一玩又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气急了，真恨不得杀了他们这群禽兽，可我不敢，他们人多，又都心狠手辣的，我哪里斗得过他们？
没办法，我只好吓唬他们这孩子不行了，再不丢出去，万一死在我们手里，那可就是杀人的大罪了。
还好，他们虽然丧心病狂，但对杀人这种事情还是有些忌惮的。
又看肖如慕当时真的已经被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有种随时都会断气的感觉，所以就听了我的话，让我帮忙把她趁夜丢出去，就算死，那也是她自己死的。”
“原来当年把肖如慕丢出去的人是你。”苏希无说道。
“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人，与其说他是来帮我的，倒不如说他是来监督我的，他们还安排我会偷偷把这个孩子带去医院，然后一切曝光。”王顺贵轻叹了口气：“我当时真是后悔的肠子都绿了，我就想着，要是老天能给这个孩子一条生路，我从今以后绝对不再干坏事了，后半辈子积德心善，只求这个孩子可以平平安安，也算抵消了一些我做的孽。
本以为这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想到这大半夜的真有人路过。
那人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生怕被人发现，立刻吓得就肖如慕往地上扔。
我见此，就趁机和那人说，这孩子要是被人救走，说出被拐的事情，那我们可就都完蛋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跟着这个把孩子就走的人，到时候见机行事。
如果孩子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那也就算了，当做是这个孩子福大命大，可如果这个孩子醒来以后还记事，我们就得当机立断，把这个祸害给解决了。
我当时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很清楚，当时就我们两个人出来丢孩子，如果他真的接纳了我的意见，真要找一个人去跟着，那那个人肯定是我。
因为整个拐孩子的过程，只有我一个人没露过脸，而且如果孩子记事，要杀人的话，他肯定也希望干这事的人是我，谁喜欢让自己的手上染上鲜血啊。
果然，一切跟我心里盘算的一模一样。
就这样，我跟着那个把肖如慕救走的女人一路赶到了医院，看着她将肖如慕送入病房，也终于在她跟医生的言谈之中知道了她的身份。
我想，这孩子之所以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我一时的鬼迷心窍，所以我必须对她的后半生负责。
但我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现身，明目张胆的关心，生怕会因此引起别人的怀疑，只得偷偷记下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有孤儿院的地址。
那会正好我老婆也生病住院了，所以我就两个医院来回的跑，几乎没有回过家，也忘了关心王翠芳一家子的情况。
而等肖如慕被孤儿院的院长领走，我老婆的病也好些了以后，我再回家，才听说肖如慕他爸因为弄丢了孩子太过自责，喝农药自杀了。”
苏希无想象不出肖如慕的父亲当时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内心煎熬，甚至愿意为此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失去孩子，这对一个家庭而言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王顺贵紧紧的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还那么年轻，他们明明还可以再生很多孩子的，为什么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