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比试台上,宰含烟和柏坠相互行过礼,站在两边的边缘遥遥相望,宰含烟双眸似一汪泉水,细碎的石子丢进去,能荡起层层波澜。

她面上不见惊慌,她想的很清楚,他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对面的修士修为应该是在她之上的,再加上众人脑中,男修士对上女修士视为欺负人的刻板印象,她便是输了,也没什么丢人的。

宰含烟拔出佩剑,一改之前的保守打法,气势汹汹的朝柏坠冲过去,柏坠游刃有余的和她周旋,并不着急结束这场比试,如同猫逗弄老鼠那般。

台下有人别过头,同身边人说:“这名修士未免也太欺负人了,明明可以直接将宰含烟送下台,偏偏要对她进行这般羞辱。”

“我看不一定。”

“什么?”

“你看他的走位,都是有迹可循,像是在布阵。”

“布阵?”那人一头雾水,“这用不着了吧,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啊。”

他身旁的人同样也抱有这样的困惑,那人摇摇头,不再多说话,专心盯着台上的人看,他精修阵法,但台上人的走位,他却是没见过的。

场上看似是宰含烟掌握着主动权,实际她已经逐渐的跟着对方的步伐走了。

宰含烟挥着剑,又一剑刺空,她手腕一抖,咬了咬下唇。

“你是在帮刚才那位姐姐出气?”她手上动作不停,嘴中也不闲着。

柏坠心知她是想扰乱他,故此并不接话。

宰含烟不并不放弃,“我并非故意和她对上,你何必拿我出气。”

她委屈不已,羸弱之气扑面而来,奈何柏坠不接她的招,一边躲着她的攻击,一边在脚下走着阵法。

宰含烟好说歹说,硬是撬不开他的嘴,唱了一场独角戏,她心绪不平,呼吸一滞,眼底浮上阴霾。

而后,再一次与对手擦肩而过,她听到一声很轻的声音——“成了。”

成了?什么成了,宰含烟蹙起眉头。

下一刻,白雾陡然升起,瞬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心下一惊,后退几步停住,她呼吸都放轻了,在眼睛看不清的情况下,她只好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

同时她心里像被蜜蜂蛰了一口似的,不安到了极点,那人是如何做的手脚,她竟毫无发觉!

场外的人只见比试台的范围之内尽是白雾,众人突然看到这场景,第一反应是懵圈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的打着打着就被白雾笼罩了。

“什么情况?”

“怎么看不到了?哪来的白雾?”

“是不是什么法器?”

“仙门比试不是说不能用法器的吗?”

“这白雾外面的人好像也进不去。”

“这是作甚?”

……

人群一阵躁动,宰晏拍案而起,他瞪着眼睛看着比试台:“这!意欲何为!”

“宰宗主莫急。”云常阁宗主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把扇子,敲着左手的手心,“这是迷幻阵。”

宰晏:“迷幻阵?”

云常阁宗主解释:“迷幻阵乃是一本上古卷轴中所记载的阵法之一,它的作用便是扰人心智,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攻击阵中人,伤害都会反弹到自身的身上,不过要将此阵很难成,布阵之人需熟知阵法的每一个布阵点,繁杂无比,要造出一个完美的迷幻阵不是一件易事——”

他顿了顿,“宰宗主且放宽心,比试场上若涉及到生命危险,自会暂停。”

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上古卷轴,有一半在他手中,另一半则在一品丹药师风朔的手中,是当年在拍卖场上拍下的。

他修炼阵法多年,自柏坠开始躲避攻击起,他就留意着他的走位。

关于这些他只字不提,他坐下喝了口茶,打开扇子摇了摇,嘴角带着一丝丝笑意,倒是想不到,如今竟还有人能将这迷幻阵布的惟妙惟肖。

宰晏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阵脚,这会也冷静了下来,他扶着凳子扶手坐下,仙门比试台自有规定,点到为止。

白雾茫茫,伸出手去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不知过了多久,宰含烟感到身上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有东西拂过她脖子,她颈间一凉,连呼吸都顿住了。

像刀。

她抬手捂住脖子,没有血,宰含烟左右张望,看不到人的情况下,心中升起恐慌,好似就算此刻有人要杀她,她也毫无还手之力。

宰含烟握紧了手中的剑。

哒、哒、哒、

脚步声不急不缓的响起,似在闲庭漫步,白雾散了些许,一个人影自她前面走来,宰含烟小腿绷紧,随时准备动手。

“师妹。”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宰含烟一愣。

身型颀长的人影慢慢走到她面前,周围的白雾散了,场景变成了霜清山上的那片竹林,苏折青住过的小木屋在她身后,人影也在她面前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比女子还要精致的脸,但并没有丝毫的女气,他嘴角紧绷,双眸当中仿佛有化不开的寒气,只一眼就能将人冻在原地。

宰含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穿的还是渺仙阁的弟子服饰,腰间挂着她送的香囊,看到香囊的瞬间,她脸扭曲了一下,她自是知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修仙之人修炼时,必须要心无旁骛,凝神静气,而宰含烟在香囊中参杂了梦莲——梦莲此物,有安神助眠之效,闻得多了,会让人的大脑变得迟钝不清,难以聚集精力,还会让人产生依恋。

她在其中放的量不多,但日日带在身边,多少会有影响。

“师妹?”对面的人见她傻愣在那,又唤了一声。

宰含烟像刚从梦中惊醒似的,她抬起了头,嘴里不禁呢喃出声:“你不是……死了吗?”

“什么?”“苏折青”眉头一皱,没听清她说的话。

宰含烟摇头说没什么,她只觉得此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劲来思考她在哪,好像……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还有没做完的事,可具体是什么事,她又想不起来了。

她手中蓦地多出了一件东西,宰含烟低头一看,是食盒。

还未打开,她已经知道了里面是什么,条件反射的把食盒提了提,自然而然的说:“我给你做了点糕点,尝尝?”

然而对面的“苏折青”并没有点头,神色依然那般清冷,手中却提剑猝不及防的往她胸口刺去,宰含烟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丢掉了手里的食盒,仿佛那是装了毒药的盒子。

她提起手中的剑和他对持,她心底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宰含烟,醒醒,是假的!”

柏坠身体倚靠着一棵竹子,怀中抱着剑,看着他们过招,两人像镜子般,对对方的招式了然指掌,谁也伤不到谁。

幻境中的“苏折青”,他的样貌是依照苏折青造的,实力则是像镜像一样仿刻宰含烟的。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之际,宰含烟浑身气势骤然间转变,一层黑气萦绕在她周身,她手心挥向“苏折青”,“苏折青”顿时飞出十米远,摔在地上。

宰含烟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脸色苍白。

柏坠扯了扯嘴角,掌心汇聚灵力,输入脚下的阵眼,眼前的幻境慢慢变得透明……

白雾散了,里面的场景露了出来,众人在外猜测已久,纷纷伸长了脑袋去看,这一看,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响起了窸窣的议论声。

台上两人,站位是一开始还没打起来的样子,在比试台的两边,不同的是,站在另一头的女子,身上弥漫着浓郁的魔气。

在场都是修仙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魔修的征兆。

“那是宰含烟?”

“她、她身上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那人用了什么法子,把宰含烟变成了魔修?”

“少说胡话,入魔可不是这一瞬之间就能完成的转变。”

“可她身上明明……”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进雾中就变成了这样?”

……

“大胆狂徒!”一阵怒吼传遍山间的每一个角落,惊飞了树枝上的鸟儿,“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这一声中带有强劲的灵力,威慑力震的人耳朵生疼,修为低下的已经支撑不住开始翻白眼,站都站不稳。

柏坠面不改色的站在台上,在他对面,宰含烟脸色从苍白转为惨白,她暴露了,在这么多人的眼前,暴露了……

为什么会这样?

宰含烟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错,筱斓只出来了一下,为什么,恰好在那个时候,幻境散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柏坠,在他嘴边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柏坠:“诸位莫急。”

场上此时很安静,柏坠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脸,四大仙门的堂主都坐在前方,其他三人在观望,宰晏只恨不得冲上来劈了他。

不过一场比试,他唯一的女儿,竟成了魔修,传出去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仙门百家之首堂主的女儿,竟成了魔修!

柏坠道:“且我听细细道来……”

他抬手,摘下面具,一张俊美带着冷意的脸暴露在离空气中,待众人看清他的脸,满场哗然。

“是、是苏折青!”

“他是苏折青?”

“是他!是他!绝不会有错!”

“他不是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苏折青怎么会在这里?”

……

“竟没死,好!好!我定要你血债血偿!苏折青,拿命来!”

一人想要冲上比试台,还没跨上去,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尘土飞扬,他咳了两声,手撑着地,用杀父仇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柏坠。

“你竟还敢出现……”

“我为何不敢?”柏坠反问。

在那人摔下之后,众仙家子弟纷纷拔出剑,此刻有人冲他大喊:“苏折青,我们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立马有人附和。

“对!”

“没错!”

柏坠现身的轰动瞬间压过了宰含烟入魔,底下几千张嘴,柏坠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宰晏怒道:“苏折青,我渺仙阁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如今恩将仇报,将我儿害成这样,我决计不会放过你!”

他对苏折青,俨然没有一点师徒情分。

其他三大仙门的堂主皆站起了身。

柏坠不慌不忙道:“请听我说。”

宰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柏坠睨了他一眼,慢慢道:“我并非魔修,那些人,也非死于我手。”

“铁证如山,你有什么好狡辩的!”

“证在哪?”柏坠问道,那人没了声。

柏坠轻声一笑:“我有冤情要报。”

宰含烟手紧了紧,脑子里似有岩浆爆发,她知道,不能再让苏折青说下去了,否则,一定会有不好的后果,但她站在那,连动一下都做不了。

身体被一股无形的灵力所束缚,眼下她的模样,她甚至都不敢大喊引来别人的注意力。

“那些人,非我所杀,凶手,”柏坠头转向宰含烟,“是她。”

“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

“怎么可能是宰含烟,她可是渺仙阁的少宗主。”

“信口开河!”

柏坠把他在茶楼的那一套替罪羔羊的说辞拿了出来,“当初我被宰含烟囚禁在了霜清山,无法于外界取得联系,待我再次得以重见天日之时,众人皆说我是嗜血成性,杀人如麻,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将我打入谷底,若非我运气好,被人所救,只怕真相再无人可知。”

这一番话,又是众议汹汹,大多数人对其中的事知晓的并不多,只听说苏折青杀了哪些人,他仇人众多,前来寻仇的就已经不少了。

“呸!苏折青,你灭我无极宗,还说出这般颠倒是非的话来妖言惑众,我无极宗宗主虽已不在,但我无极宗,永远不会放过你!”

“没错!苏折青,你杀了那么多人,三言两语就想挑拨离间,我们是不会被你迷惑的!”

接下来又有两三人附和的说了几句,宰含烟本提心吊胆的害怕他们信了他的话,毕竟当初她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遭,她设计的一切都格外的顺利,因此也没有留一条后路。

苏折青入魔的流言是她放出去的,杀人的流言也是她放出去的,苏折青恰巧从那时消失在众人眼里,没有一个人怀疑流言的真实性。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那些都是假的,又怎么会传出流言呢。

宰含烟正是利用众人这一点心理,利用了众人的力量,帮她除了苏折青。

柏坠把目光放在了四大仙门宗主身上,“若你们不信,可以过来探我的灵脉,是否是魔修,一探便知。”

魔修的灵脉流动和修仙之人是相反的。

“我来。”星天门宗主上前,他面相严肃,让人不自觉的信服。

他轻轻一跃,比试台上的阵法并未抗拒他,让他顺利的进到了台中间。

他眉眼带着威压之气,柏坠把手递给他,星天门宗主一顿,一般来说,很少会有人让别人探他们的灵脉,因为一个人的灵脉,若被他人侵入,想要杀死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柏坠就把命门这么放在了他的面前,星天门宗主心中略微有所动摇,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会如此放心的把命门放在他人面前吗?

这件事至少连星天门宗主自己,都是不敢轻易做出来的。

他脸色凝了凝,一指搭上了柏坠的手腕,分出一缕心神探了进去。

众人屏息以待,宰含烟见柏坠信誓旦旦的模样,她也不确定了。

苏折青的魂魄几日前才从她那被夺了过去,按理说,就算有高人相助,把他和他的身体融合,灵脉的走向也是无法更改的。

除非他得到了一具新的肉体。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

片刻后,星天门宗主睁开眼,在众人期盼的神色中,他先是皱了皱眉,似在困惑,柏坠动了动手,星天门宗主才发觉他的手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

他顺势放开了手,转过身,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是魔修。”

“怎么可能,他肯定是用了什么歪招!”

星天门宗主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刚才说苏折青灭了他宗门的那人,他眼神锐利,即便不说话,压迫感也不容忽视。

他沉声道:“我不会验错。”

他这是否定了那人的话。

不可能,怎么可能,苏折青入魔,她亲眼所见,里面还有她的手笔,怎么可能没有入魔,不可能!

宰含烟的脑中被不可能塞满,呆愣愣看着柏坠的背影。

人群中寂然无声,彼此间的呼吸都清晰可见,忽有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人穿着粗布麻衣,放在人群中完全没有存在感,身上灵力尽失,此时他走出来,便显得鹤立鸡群。

他跪在了台下,行了个礼,高声道:“上仙,我有话要说。”

一大片人目光如炬的看向了他,大家还未从苏折青不是魔修的冲击走出来,不知该做何反应。

星天门宗主微微垂眸,张嘴吐出一个字:“说。”

宰含烟在他出来的那一刻,脸色骤变,她瞪大了眼睛,心中狂跳不止,她想要打断场面持续发展,可她仅仅只是呼吸粗了几分,脑中乱如麻,想不出别的办法。

底下跪着的人低眉顺眼,娓娓道来:“我本是渺仙阁的一名弟子,在一天夜里失踪,别人都说我是死在了魔修手下,近日里外头凶杀案频发,因此并无人怀疑,但其实不然。”

他话锋一转:“我……”

“闭嘴!”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宰含烟面色惨白,身子细细发着抖,冷汗淋漓。

当众人目光转向她时,她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现在就像一只被拔了利齿的老虎,只会虚张声势来让自己得到一份安全感。

星天门宗主眼睛眯了眯,转头对着庆杨说:“继续说。”

“阳宗主!”那头宰晏看见女儿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不过是无名之辈,有何好说的,我们现下最应该做的,是把苏折青这魔头抓起来,千刀万剐,以解众人心头之恨。”

他嘴中义正言辞,心下却是虚的。

但没办法,若真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渺仙阁,就完了。

“宰宗主急什么。”蕴雨轩宗主淡淡的说,“千刀万剐,不急于一时,听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况且,其中说不定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冤情。”

“颜宗主,你这是何意?”宰晏眸色深了深。

他和蕴雨轩向来不合,蕴雨轩一个女修成群的宗门,也在四大仙门当中有一席之地,宰晏并不认为她们有那个资格。

可偏偏,这蕴雨轩总喜欢处处压他们一头,新仇旧恨,宰晏知道她这是想要推波助澜,好让他们渺仙阁从此在四大仙门当中除名。

宰含烟若真被扣上了魔修的帽子,他们渺仙阁,只怕再无出头之日。

蕴雨轩宗主不卑不亢的迎上他的视线,道:“苏折青说,你们宗门是宰含烟入了魔道,却推他出来当替罪羔羊,难道不应该查清楚?又或者——这是真的?”

宰晏被她一番话气的双目涨红,却又不好再说什么,若再说下去,岂不是默认了她的话。

他甩了甩袖子,手握成拳。

蕴雨轩宗主看向庆杨,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

“是。”庆杨忙不迭的继续说,“我其实,并不是被魔道中人所杀,而是被她,宰含烟,关在了霜清山的一处山洞里,她要将我练成傀儡,废了我的修为,毁了我的灵根,如果不是侥幸逃出……若诸位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你们过去,我想,那山洞,应该还保留痕迹的。”

他振振有词的说完。

废修为,毁灵根,不给一点生机,手段如此残忍。

“不可能,大师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庆杨,大师姐平日对你那般好,你怎么将这盆污水泼在她身上?”

“大师姐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你口中的人,决计不可能是大师姐。”

渺仙阁几乎一片倒的帮着宰含烟说话,偶有一两人发出异议,都被回怼了过去。

庆杨不理会身后的声音,只抬头看着星天门宗主,这是柏坠告诉他的,别人的声音,都是废话,唯有能在场上有话语权的人,说出来的话才有分量。

他现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反正他以后再也无法修仙了,只能当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这种痛无人能懂。

若曾经没体验过修仙者的日子,他还能安心的当一个凡人,可他明明有了修仙的机缘,却被人给硬生生的剥夺了,他恨,恨宰含烟恨到了骨子里,即便搭上他的命,他也要拉着宰含烟一起下地狱。

虽直到刚刚他才知道,台上的男人是众人皆知的魔头苏折青,但他不在意了,不管对方是谁,他只要宰含烟得到她的报应。

他道:“若上仙不信我,可随我一同去霜清山瞧瞧。”

去山洞的路线,他记得一清二楚,在那一个个绝望的夜里,他每每回想起这条送命路,便后悔不已。

他举手发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不入轮回,日日夜夜受千刀万剐之痛!”

这种毒誓还真不是谁都敢发的,因为都会应验,这人对自己都这般的下狠手,可见是恨极了宰含烟。

宰含烟面色惨白如纸张,双目赤红,宛如那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星天门宗主和对面的三位宗主对视了一眼,垂眸开口:“好,我们便同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