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称呼让柏坠一愣,他道:“不,不是,是你爷爷让我们来帮你的,你不知道吗?”

进入到他身体是需要经过他同意的,看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柏坠问零:“你们不会搞什么地底下交易吧。”

零愤愤不平:“先生,我们是正经系统!”

零省去关于三千管理所的事,简单的和邹函解释一下他们来的目的以及合同的协议。

柏坠提到他爷爷,联合上零的话,邹函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场景,那天他迷迷糊糊间,听到爷爷叫他,和他说了些什么,内容他记不大清了。

说是有人会保护他,让他好好生活,其他的他便不知道了,沉沉浮浮间,他一直以为那是他幻听了,可现在想起来,又好似无比真实。

“你们、你们见过我爷爷?”邹函语气难掩激动,“可不可以,让我再看他一眼。”

零:“很抱歉,委托人委托了任务之后我们便无法和他联系了。”

“是吗?”邹函轻声道,他也知道那是奢望了,但他真的很想很想爷爷,在这世上,原本他唯一的亲人就只剩爷爷了,然而,爷爷也离开了他。

和他一体的柏坠感受到了他心绪的低落,他趴在桌上,关上笔记本,哄孩子似的说:“你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过得好,这样他的执念才会消散。所以啊,你要加倍努力才行。”

邹函坚定的回道:“我会的。”

夕阳的余晖印红了半边天,天空的云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淡紫色,煞是好看,这会儿的凉风吹起来很是舒服。

别墅门口,几个少年站在铁门前,领头的少年穿着运动背心,抬脚踹了铁门两脚,铁门之间撞击,发出难听的噪音。

“邹函!快出来!”少年高声呼喊。

柏坠从二楼的一个窗口探出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几人中最高的邹升远,他臂膀里抱着一个篮球,歪歪斜斜的靠在旁边人的肩膀上。

看到他冒头,逗狗似的朝他吹了声口哨:“快点,别墨迹,和我们打篮球去。”

柏坠趴在窗口没回话,在心中问邹函:“你还会打篮球?”

“不……不会。”邹函心虚的回答。

柏坠轻笑:“懂了。”

他说邹升远哪这么好心会叫他去打篮球,柏坠咧嘴,露出上面的小虎牙,“等会看好了,哥哥教你打篮球。”

遥想当年,他读书时期也是当过篮球队队长的,虽然很久没打,可能手生了,不过对付下面那几人还是够的。

“墨迹什么啊,赶紧给我下来。”邹升远不耐的催促了一句。

那一行少年都是这个小区的,读初中高中的都有,邹升远在他们之中是老大,从小做什么事这些人都是抱团行动。

欺负邹函的时候也一样。

在离邹函家里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处公园,公园旁边就是篮球场,公园此刻有不少老太太在散步。

全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洋溢气息的少年们从公园穿过,进了篮球场,六人自动分为两组,见柏坠还在场中心站着,邹升远扬了扬下巴。

“喂,你找骂啊?给我滚一边去。”

柏坠:“不是你叫我来打篮球的吗?”

邹升远别过头大笑两声,不屑的说:“就你啊,你还是算了吧,哪有空地待哪去,等会乖乖给我们捡球!还想打球,怎么运球你会吗?”

他把篮球猛地用力朝柏坠掷去,柏坠上半身侧了侧,伸手拦截住篮球,手腕被震了一下。这身体常年不运动,有点脆。

柏坠拿起篮球往上颠了颠,好在还是有点力气的。他扬起下巴:“敢不敢和我比一场,你输了你捡球。”

邹升远指着柏坠,问身旁人:“什么?他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小哑巴要和我比赛?”

一旁的人配合的捂着肚子笑。

“就他那样,等会别被篮球砸晕了。”

“他是在说笑吧,哈哈哈。”

柏坠不理会他们的讥笑,故意激邹升远:“你不会不敢吧。”

邹升远脸上不屑的笑容修炼消失,他挑眉看着柏坠:“就凭你,你也配?你算个什么东西。”

柏坠以他刚才同样的动作把球扔给他,邹升远没有防备,篮球从他肩膀上擦过,耳朵火辣辣的疼,他摸着耳垂,他头微微往后偏,眼睛里蕴藏着怒火,瞪着柏坠。

篮球掠过他之后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球场安静的吓人,跟他一起来的人都被柏坠的举动弄懵了,没反应过来。

“你小子,不想活了是吧?”邹升远咬牙切齿的说,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捏着拳头疾步上前,揪住柏坠的衣领就要往他脸上揍。

他身形比柏坠大一个号,柏坠在他面前显得娇小可怜,柏坠抓住他的手腕,慢悠悠的说:“怎么,你就会打人吗?”

邹升远的拳头在空中一顿,柏坠一字一顿的说:“有本事和我打一场篮球,输了的,捡球,敢不敢?”

“邹哥上啊,怕他干嘛,打爆他。”

那边的人听到这挑衅的话忍受不了。

“就是啊,看他那样,还打篮球,回家坐婴儿车玩吧。”

“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我的天啊,小哑巴居然敢挑战邹哥,他是不是疯了。”

“邹哥,和他比,打他和落花流水,让他明白什么才叫打篮球!真以为丢个篮球就叫打了。”

没人觉得邹函会赢,他们甚至都不认为邹函会打篮球,给他们捡了十多年的篮球,被欺负也不敢吭声,这样的人于他们而言毫无威胁,没有当对手的资格。

邹升远被朋友们的话抚平了怒火,他眼睛往后看了看,松开柏坠的衣领,抬手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小哑巴,你可别后悔。”

柏坠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

“舟子,把篮球给我。”邹升远恶狠狠的盯了一眼柏坠,走向篮球场。

第一场,邹升远把球扔给柏坠:“你先来,可别说我欺负你。”

邹升远守,柏坠攻。

他在脚下运球,像模像样,邹升远看到不屑嗤笑,紧接着柏坠往上轻轻一跃,一个假动作,邹升远过于轻敌,这么明显的一个动作也被晃了过去。

柏坠从他右侧旋转绕过,运球几步跃起投篮,篮球在框上绕了两圈,直直从旁边掉下来。

邹升远刚升起的防备又卸了下来,小哑巴果然就是小哑巴。

“哈,就这技术,篮球框再降一米你都投不进去吧。”

柏坠抬头用眼测了一下篮球框和他的距离,他转了转手腕,听到邹升远的话也只偏头看了看,没像以前的邹函一被嘲笑就不敢抬头。

太久没打,果然手生了,体能跟不上,速度也慢了,弹跳、力度和准头也稍许差了点,就当做是试手了。

柏坠:“该你了。”

一旁人捡了球扔过来,邹升远在身前运球,挑眉讽刺道:“弟弟,可别说我不让着你,就你这技术,我想让都没机会。”

邹升远常年运动,身高体能都要比邹函的身体好,不能硬来,只能智取,不让他进球就对了。

邹升远对上他根本不用战术,直接冲上来绕过柏坠打算投篮。

一旁的人为他欢呼鼓舞,宛如他已经投进了篮球,在他把篮球扔出去的那一刻,柏坠先他起跳,拍掉了他手中的篮球。

篮球落在邹升远身后,在绿色的地面上滚了几圈,邹升远眯了眯眼,扭了下脖子:“你胆挺大啊。”

柏坠微微一笑,不可置否:“该我了,你小心一点。”

身型小有身型小的好处,柏坠用身体的灵活度,躲过了邹升远的两次干扰,三步上篮,篮球在框边转了一圈,晃晃悠悠从框内掉下来,邹升远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

场上一片唏嘘,这一幕让他们不自觉的就禁了声,随后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啊?”

“小哑巴居然真的会打球,看姿势还挺专业的。”

“不可能吧,应该是运气好。”

“对啊,平时也没见他打过篮球。”

“卧槽,你们小声点,邹哥看过来了。”

邹升远指着柏坠道:“这回算你运气好,接下来,我不会让你再进一个球。”

他神色开始认真起来,刚才一晃神的时间,柏坠就从他前面绕到了后面,他并不认为柏坠真的有这个实力,不过是他放水了。

柏坠:“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邹升远冷笑一声,就嘴硬吧,等下有他哭的。

轮到邹升远攻,他个子高占优势,他这回的打法多了些技巧,有着多年打篮球的经验,他仗着身高,从柏坠身边运球转过,正要投篮,又被一掌拍掉了。

他咬了咬座牙,咬肌鼓动,眼神阴鸷。

柏坠发起第三轮的攻击,依然进了球,目前场上局势明了,在边上观看的五人议论纷纷,邹升远虽没听到,但看他们看向柏坠的眼神不一样了,他觉着十分的丢脸。

被认为不会打篮球的邹函,连进两个球,而他次次被柏坠拦截下,他打篮球在几人中不是顶尖的,但也不差,打成这样,他往后还怎么在几人中立威。

轮到柏坠防守,柏坠盯着邹升远黝黑的脸色,他嘴角向两边下压,眼睛眯起,带着一股狠劲。

柏坠扬起眉头,他这是把人逼急了?

邹升远运着球朝他直冲过来,这样的力度,柏坠如今的小身板可抵挡不住,他上身往旁边让了让。邹升远越过他,弹跳,上篮,动作流畅。

篮球进了后他在下面接住球,转过头对柏坠说:“怎么?你躲什么,不是很厉害吗?啊?”

柏坠不动声色:“你打了这么久的篮球,规矩应该比我清楚。”

邹升远勾起一边的嘴角讥笑了声,“你很牛逼啊!还想让我捡球,你是个什么玩意。”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柏坠杨头,分毫不让的回嘴。

“妈的。”邹升远狠狠的把手中的篮球往地上一扔,篮球弹的比他身高还要高。

他直直的冲到柏坠面前,手握成拳往他脸上甩去,柏坠被打退了好几步,他摸了摸嘴角,发出一声轻笑,野狼一般的眼神落在邹升远身上,使上全身的劲,爆发出一股力量,扑向邹升远。

邹升远重心不稳摔到在地上,嘴角和柏坠受伤同样的位置上被打了一拳。

“爽吗,啊,看你打的挺爽啊……”柏坠每说一句话,就往他嘴角那处打一拳。

一层一层的伤害叠加起来,痛觉是不用说的,邹升远失了先机,被柏坠摁在地上,柏坠就压在他身上,让他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发狠了一样的甩出拳头,柏坠弯着后腰躲过,一拳一拳的打在他左边脸颊。邹升远每一击都落了空,只能双手抱头护住自己。

不远处的五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发情况。

“卧槽,什么鬼,是我瞎了吗?”

“邹哥居然被小哑巴按在地上打?”

“我去,这不是真的吧。”

“那小哑巴什么时候胆这么肥了?”

“你快掐我一下……卧槽疼疼疼。”

“还愣着干嘛啊,上去帮忙啊。”其中一人催促道,他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的没有行动。

邹升远是他们这一片的大哥大,在六人中年纪也最大,以往只要谁惹了他,必然会被胖揍一顿,这时看着邹升远被揍,他们竟诡异的有种快感。

篮球场是用铁网拦起来的,在公园散步的老太太听到动静过来,就见着一个瘦弱的背影把另一个人压在地上打。

“哎呦,这谁家孩子啊,被打成这样。”

“不知道啊,也没个人去拉架。”

“现在的小伙子哦,三天两头就打架。”

“那下面的好像是邹老四家的小子。”

“唉,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谁赶紧去叫一下他爸妈。”

……

看戏的五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架,嘴中威胁:“小哑巴,你给我老实点,当心我们弄死你。”

“邹哥,你没事吧。”

“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一行人围在邹升远旁边嘘寒问暖,还有一个人控制住柏坠,警防他偷袭,柏坠甩了甩手,他关节的地方微微泛红。

这是一双没干过重活的双手,那人见他甩手,推了两步,生怕他给他来一拳。

那人是初中生,在六人中是地位最低的,没打过架,喜欢跟风欺负人,他以前也欺负过邹函。

柏坠瞄了他一眼,他怂的不行的护住自己。

邹升远这会都被打蒙圈了,他护住头不敢放下,嘴角破了皮,铁锈的味道在嘴中蔓延,痛觉的基础上还有麻麻的感觉。

在旁人的搀扶下他坐了起来,脑子里乱乱的,有点回不过神。

邹婶婶听到儿子被打的消息急忙赶来,邹小叔叔上班还没回来,她急忙赶到球场,扒开在入口处堵着的人,在七人中找了一圈才看到在正中间坐着的儿子。

邹婶婶疾步上前,“升远。”

她扒开围住他的人,看清他脸上的伤,心下一阵揪心的疼:“怎么被打成这样了?谁打的!”

邹婶婶呵斥,在几人中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柏坠嘴角的伤口上,她问:“哎呦,你这又是怎么搞的?”

“阿姨。”一人小心翼翼的出声,“就是他打的人。”

“什么?”邹婶婶不敢相信。

但其他四人都跟着点头,她看柏坠的眼神一下变了,她站起来抬手就要甩柏坠巴掌,“他干嘛你了,你要这么对他,他还是你堂哥啊!”

柏坠头往后倾了一下,没让她打着。

邹函见证了这一切的发展,他心下害怕:“怎么办,要怎么办?”

零磕着瓜子:“不要着急,反正现在是先生用着你的身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留下一个烂摊子溜人的。”

邹函:“我没这么想的。”

他过了会,又说:“你这么说了,我突然有点担心你们跑路。”

柏坠:“……”

“是他先动的手。”柏坠指着自己的嘴角。

邹婶婶把邹升远拉起来,指着他的脸说:“他动的手?你就把他打成这样?以后是不是我碰你一下你就要杀人了啊!”

“婶婶,你这话就夸张了。”柏坠后退一步,“这不是第一次了,从小到大,他打过我多少次,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知道,我不过回了他一次手,你又何必这么生气。”

邹婶婶气笑了,“邹函,我家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就这么打我家的儿子,你这人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我要报复心重,我早捅死他了。”他这话一出,惊呆了在场的人。

紧接着,柏坠掀起衣服,露出腰侧的一道疤,“这是我十一岁那年,邹升远逼我爬树给他摘桃子,然后把我从树上摇下来摔的。”

他又把肩膀的袖子拉上去,露出手肘上的烫伤痕迹:“这是我十三岁那年他发脾气用开水泼的。”

“你说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行啊,那我现在也是闹着玩的,他打了我那么多次,每次都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凭什么啊?”

这两件事住那周围的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当年被揭过之后就没多少人说了,他这下说出来,在外面围着的人中,有几个住那边的,一下就想了起来。

“我还说呢,之前说着说着这事就没了音讯,没想到就这么过去了,他妈连骂都没怎么骂他儿子。”

“我之前听说是邹函调皮自己爬树摔的啊。”

“这话你也信,邹函一个人跟着个爷爷,那还不是别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嘛。”

“要我说这邹函的婶婶心也真狠,平日看着还心地善良的。”

“她也不是个好人,人家有手段着呢。”

“邹函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现在都被逼成这样了。”

“以前都只听说那邹升远打邹函,这还是第一次看邹函打邹升远。”

“还是为什么,不就是没了爷爷,没人护着,只能靠自己了嘛,前两天还带着警察去他那婶婶家要银行卡,一个孩子的银行卡都拿,真够不要脸的。”

“你小声点,别给她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样。”那人本就和邹婶婶不对付,故意抬高声音说道,“有些人不就是那么不要脸嘛,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人家一个没爹娘的孩子。”

邹婶婶听到这话一脸难堪,她吼道:“是我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了,我难道还不能讲理了!”

“那不是你儿子先动的手嘛,打不过还要打,丢不丢脸。”

邹婶婶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指着柏坠说:“你给我来,我们好好解决这件事!”

邹婶婶拉着人高马大的邹升远从他身边走过,高出他一个头的少年感觉羞愧又没面子,这么多人看到他被柏坠揍,他想起就膈应。

柏坠跟在他们身后,有一些人准备看戏,也跟在三人的后面一起回到邹婶婶的家。

一进门,邹婶婶便关上了门。

“还不让人看,关起门来好欺负人呢。”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人散了一半,还有一半就在邹婶婶家门口聊了起来,细数邹婶婶这些年做过的事,看着公平公正,内里却不是那个样。

邹升远打邹函,那是小孩子闹着玩;邹函打邹升远,那就是欺负人。

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一众好奇的视线,邹升远推了柏坠一把:“离我远一点。”

柏坠往旁边踉跄了两步,他弹了弹肩膀上邹升远刚刚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邹函,这事我给你留点面子,咱们关起门来解决,你看看升远的嘴巴,被你打成什么样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的。”邹婶婶道。

邹升远的嘴角这回种的老高,一片红红的,嘴角还带着血丝,把邹婶婶给心疼坏了。

“是他先打的我,我不要面子,咱们可以敞开了门说。”柏坠毫不畏惧。

邹婶婶知道邹函开始变了,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冥顽不灵。

关起门来解决到底是给谁面子大家都看的出来,柏坠可不乐意吃这个闷亏,邹婶婶要是不想让他们的名声在这一片地完全的臭了,他们就不敢动他。

“让开,让开。”门外有人高声叫了两声。

气氛僵持不下之际,邹婶婶家中的大门被人推了推,没推开,外面的人大喊:“是我,开一下门。”

是邹大姑来了。

邹婶婶松了一口气,她解决不了这个嘴硬的鸭子,她大姐总是行的。

以往邹函最怕的就是他大姑,这回看他还怎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