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长老话音刚落,便有一众魔臣相继点头应和。

“我觉得魔狱司说的不错,只要攻破了谣言,魔界那些不轨之人便会安分下来。”

“对,我相信那只是个可笑的传闻,但总有人会愚昧不堪的相信谣言,还是证明一番较好。”

“二长老所言极是,望尊主允了这个请求……”

“尊主魔气强盛,怎会如鼠辈小人一般心虚畏缩?”

……

像是放在平日,他们谁也不敢去挑战尊主的魔气,毕竟大家还想多活个万把年的。

今日不同往日,魔臣们对那传闻半信半疑,对权利的渴望早已经胜过了对尊主的恐惧心。

阮仙仙目光微滞,她再次将求助的眸光投向上官飘絮,那杂七杂八的声音,令她的后背都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上官飘絮眯着眸子,眸光微寒。

看来天帝往他身边放了不少细作,这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如今阮仙仙和他互换了身体,而用着他身体的阮仙仙,的确是催使不动他的魔气。

但这件事情,他和她都隐藏的很好,最起码他们从来未在魔宫以外的地方,表露出来任何蛛丝马迹。

除非是天帝在魔宫中有细作,而且那细作还曾经近距离接触过他和阮仙仙。

他黑漆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何香香前几日举动反常,明明那日是来质问他,前一刻气愤的像是个炮仗,下一刻便语气柔和的喊着‘上官哥哥’,还非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人界……

不光是魔宫内有天帝的细作,便是他的魔臣中,似乎也有背叛之人。

既然能将谣言散播的这么快,想必那魔臣中的细作在魔城中的势力不能小觑。

他用眼神示意阮仙仙先应下此事,而后垂着眸子细细的观察着下方魔臣们的反应。

阮仙仙见他面色沉稳,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露出害怕的神情,只会让魔臣们更加确信谣言是真的。

现在,到了拼演技的时刻。

她轻轻的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似笑非笑:“比拼魔气?”

“这个简单。”阮仙仙歪着头,阴森森的咧嘴一笑:“正巧本尊刚刚得知,你们中间有天帝的细作,本尊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乱造谣。”

说罢,她坐在鎏金九龙椅上,压低了身子,声音阴戾:“谁想来试试?你?还是你?”

她一边笑着,一边慢里斯条的用指尖随意的点着下方的魔臣,笑声阴翳的令人发颤。

方才起哄的魔臣们,此刻都鸦雀无声的闭上了嘴,个个眼神闪躲,生怕被她选中。

试探归试探,他们谁也不愿意被扣上是天界细作的恶名,再加上尊主原本就暴虐成性,他们可不想牺牲了自己的小命,让别人占便宜。

就连提议此事的张聪,也皱着眉垂下了头。

上官飘絮失去魔气这件事,乃是天帝所言,张聪并不知到底是真是假。

他按照天帝的吩咐,将此传言在一日之内散播的令魔城之人都知道了此事。

今日他提议比试魔气,也是想试探一下天帝这话是不是真的。

比起飞升到天界做一个不知名的仙官,张聪认为魔尊之位对他来说更有诱惑力。

但那点诱惑,是在保住他性命无虞的前提下,上官飘絮爆发起来有多骇人,他早就见识过了,他可不想自己去做谣言的试金石。

二长老看着些魔臣缩着脑袋,气的挥了挥衣袖,刚想说自己来跟上官飘絮试魔气,便被站在他身侧的大长老按住了肩膀。

大长老不管是论辈分还是官位,都算是二长老的前辈,整个魔界能克制住二长老暴脾气的,也便只有大长老了。

“尊主迎战在即,怎可在此莫须有的事情上,浪费魔气?”大长老左手中的权杖抬起又落下,震得大地都跟着颤了三下。

二长老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声音有些蔫:“大长老说的是。”

大长老一开金口,底下的魔臣便更不敢造次了,他们纷纷迎合,承认方才他们思虑不周。

阮仙仙心中松了口气,总算能将此事先糊弄过去了。

她神色不变,直直的望向眸光深邃的大长老,在接触到他的双眸时,阮仙仙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什么都知道。

大长老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经过时间的洗礼和沉淀,遗留下来的黑色漩涡,他目光清明,仿佛已经将世间一切是非对错看穿。

她微微失神,声音略显敷衍:“既然如此,那便退朝吧。”

一直到她回了魔宫中,她才渐渐回了神。

上官飘絮在她脑门上拍了一掌:“你怎么知道魔臣中有细作?”

阮仙仙撇了撇嘴,她不光知道有细作,她还知道细作是谁。

“我不喜欢张聪。”她驴唇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

他愣了愣:“为何?”

阮仙仙抬起眸子,一本正经:“他跟我说话,从来不睁开眼睛!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

上官飘絮被她逗乐了:“怎么,你又开始算面相了?”

阮仙仙懒得理他:“你说说吧,现在怎么办?整个魔界的人都盯着你,若是换不回来,咱俩就一起殉情吧。”

他又笑了:“你知道殉情什么意思吗?你我两情相悦,那才叫殉情……”

她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对,咱俩撑死了算是殉职,你殉魔尊之位,我殉仙子之位。”

上官飘絮:“……”

“现在就想法子,把身体换回来。”他吸了口气,将话题转移开。

阮仙仙托着下巴:“怎么换?”

“你拿花瓶砸我一下。”他指了指寝殿里的花瓶,思索道:“越重越好,最好能砸出血。”

她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还有这种癖好?”

上官飘絮无语:“让你砸你就砸!”

阮仙仙拎着花瓶有些不乐意:“为什么砸我的脑袋,万一给我砸伤了留疤多难看?”

“那砸我的。”他眯着眼。

阮仙仙拿起花瓶比划了两下,摇了摇头:“那不行,我下不去手。”

上官飘絮咬着牙:“我来砸。”

她拿着花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吸溜着不存在的眼泪和鼻涕:“我不要,万一给我砸出脑震荡来怎么办……”

他彻底失去了耐心,随手从角落里拎起了一只瓷花瓶,朝着自己的后脑勺砸去。

他下手极有分寸,一下就把脑袋砸出了血,堪称将稳、准、狠集于一体的典范。

阮仙仙本来都已经跑到院子里了,听到花瓶碎了一地的声音,抬起头便看到上官飘絮摇摇晃晃从寝殿中走了出来。

院子里还有三四个正在洒水清扫的婢女,她也顾不上遮掩,手中紧攥着的花瓶被她随手扔了出去,只听见‘哐当’一声闷响,花瓶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将婢女们吓了一个寒颤。

阮仙仙这才注意到自己失了分寸,她毫不客气的使劲推了他一把,将房门带上。

“你干什么?!”她朝着他瞪大眼睛,喊了一嗓子。

外边的婢女们,听到这句话后,再加上方才碎了一地的花瓶,越发的笃定,尊主刚刚在宫殿中曾打过海棠仙子。

她们小心翼翼的缩起身子,生怕得罪了心情不好的尊主。

而进了寝殿的阮仙仙,只来得及说出那一句话,便看到了他沾满鲜血的双手。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浑身无力,眼前满是一片重了影的事物。

阮仙仙无力的瘫倒在冰冷的地上,闷得喘不过气,感觉嗓子眼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似的。

血红粘稠的血液,糊住了她的双眸,触目所及皆是一片血色。

没撑过片刻,她已经昏了过去。

上官飘絮皱起眉,他此时除了感觉脑后有些疼痛,丝毫没有之前熟悉的眩晕感。

阮仙仙晕倒,每一次都是因为晕血,而他晕倒则大多是因为受了外伤。

看来是哪个步骤出了错,又或者,他应该从阮仙仙为什么晕血来下手。

他将阮仙仙安置在了榻上,而后捂着脑后的伤口走了出去:“喊个大夫过来。”

许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冷静,婢女们看到他满手鲜血,却忘记了恐慌,只是愣愣的应了一声:“我,我这就去……”

跑出去老远,婢女才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在颤抖。

海棠仙子算是尊主的枕边人,却被尊主打成那样子。

今日还有人嚼舌根说尊主失去了魔气,看方才尊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失去魔气的样子。

若是尊主失去魔气,海棠仙子就不会被打成那般惨状了,毕竟能坐上掌管百花仙子的位置,海棠仙子定然也不是吃素的。

等她去喊了大夫,便要跟那嚼舌根的人好好念叨念叨此事,尊主分明凶残的很,根本就没有失去魔气。

*

没等婢女喊来大夫,阮仙仙躺了一会便自己醒过来了。

上官飘絮已经将手掌上的血迹擦拭了干净,她用哀怨的目光瞪着他。

“你为什么晕血?”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不解。

阮仙仙一怔,神情微变:“晕血还需要理由吗?”

像是怕他深究下去,她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看来这样是换不回去的,与其在咱们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在折戟身上动动手脚。”

“要不让高曦将折戟囚禁起来,等咱们换回身体,再将他放出来?”她跃跃欲试的提议。

上官飘絮叹了口气:“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在提出生死战令后,折戟身边就已经有专门保护他的人了。”

“那些人只效忠魔界,不归魔尊管,平日隐居在魔界各个角落,每到有人提出生死战令,这些人便会出现。”

阮仙仙脸色一白:“这么说,除了迎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其实就算将折戟囚禁起来,如今魔界众传闻四处飞,谁不知道魔尊催不动魔气了?

一个折戟倒下,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折戟相继扑来。

而阮仙仙不管是选择迎战还是禅位,都活不下来。

迎战会被折戟打死,禅位就坐实了谣言,光是上官飘絮在魔界得罪的仇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喷死她。

就在两人左右为难之时,高曦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尊主,我有要事禀报。”

阮仙仙有气无力的将门打开,高曦透过她的身后,看见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微微有些惊讶。

“你有什么事?”她站在门口,无精打采的问道。

高曦这才想起来正事,犹豫着缓缓开口:“尊主,您如今是不是催不动魔气了?”

他说话时,去请大夫的婢女已经回来了,婢女连带着大夫怔怔的顿住脚步。

院子里其他的婢女,听到高曦不大不小的声音,也纷纷焦急起来。

她们平日跟左护法的关系最好,左护法从来不会因为她们是婢女就看低她们,他时而温柔的笑容,早就将整个魔宫婢女们的芳心都已经拢获。

方才尊主刚刚拿海棠仙子撒过气,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左护法又这般直接的过来问这种问题,定然会将尊主惹毛了。

上官飘絮眸光一沉:“你也听信了那莫须有的谣言?”

高曦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额头上隐隐冒着薄汗,他紧紧的盯着阮仙仙:“我想跟您比拼魔气……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