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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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地区的开发很快就初具规模,林宇的公寓式出租房以最快的速度拔地而起,以一种横扫天下的姿态矗立于城东的一大片矮小楼房中。为了方便以后的销售,林宇在滨海成立了林宇房地产分公司,让黄田担任经理主管滨海业务。

与此同时,刘能和吴东东在城东开发区的那片土地价格更是疯长。吴东东直后悔将第一块地那么早就卖出去,那损失简直多了去了,用当地话说就是:钱去一担了。不过,他也清楚,此时的地价已经是最好的价位了,他适时将地卖了出去,使得他们在滨海赚的第一桶金宣告美满结束。这天,两个人将账目核实一遍后,决定先做暂时的休养,结婚的结婚,买房子的买房子,好好享受一个完美的假期,然后再作进一步的打算。

为了巩固陈顺在市委办的地位,钟佳以陈顺未婚妻的身份四处活动,走东串西,订婚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就软硬兼施,非得陈顺办一桌订婚宴特别邀请沈从书、林副书记、周梅、张含等人,陈顺勉为其难,拨通了沈从书的电话,得知他在省城家中,不在滨海,这才松了口气,告诉钟佳沈从书不在,钟佳这才松口。

星期一中午,陈顺找钟佳一起吃午饭,岂料打了几回电话都是无法接通,陈顺很是奇怪,没听说钟佳要出差或是下乡啊,只好独自吃了午饭,下午上班时候,陈顺忽然接到钟佳的电话,电话里,钟佳很是兴奋,让陈顺有些莫名其妙,只听她好像说下乡去买了什么东西,还没听清楚,正好沈从书打座机让他到办公室一趟,他只好匆匆忙忙挂了手机。

原来,王龙戚被安排到综合科,科长许城龙叫他写了几次材料,不是很满意,闲聊的时候和分管综合科的林晖副主任谈起。林晖以为王龙戚是走了陈顺关系进来的,就到沈从书那里告状,抱怨陈顺用人不贤,话里话外颇有指责陈顺弄虚作假的意思。沈从书原本不想追究,但担心这样一来,容易造成新的不良影响,好言安慰了林晖,让他从培养新人的角度多磨练磨练新人,林晖这才平息了心中的怨气,见他打电话给陈顺,让他过来,担心让陈顺看见了知道自己告状,以后给自己穿小鞋,急忙离开了沈从书办公室。

沈从书见了陈顺,说了一些单位的其他事情,这才提到王龙戚,陈顺将林招云的调查情况作了简单汇报,沈从书不好说别的,只是暗示陈顺凡事要小心,尤其是用人方面,一定要亲自考核。陈顺心知王龙戚有问题,但又不好说那是张含的意思,哑巴吃黄连,也只好自己认了。

林晖回到办公室,又和周磊抱怨王龙戚的事情,周磊微微一笑道:“你说话小声点,王龙戚可是张秘书长的人。”

林晖脸一红,问道:“他不是陈顺主任招进来的吗?”

周磊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不服陈主任,也不喜欢陈主任,不过,也不要因此把所有的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套才是。”

林晖硬着头皮笑道:“哪会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心里却想:就算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主,也和他脱不了关系。正想着,陈顺打来电话,让他到办公室一趟。

林晖有些心虚,心里盘算着,如果陈顺质问他王龙戚的事情,他就来个死不认账,再将陈顺奚落一番。到了陈顺办公室,林晖推开门一看,许城龙居然也在里面,而且还坐在沙发上喝茶,不由得讪讪一笑。

陈顺见他到了,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并亲自泡了杯茶递给他道:“听说新来的王龙戚工作效率不是很高,让你们二位辛苦了。”

林晖和许城龙互相对视一眼,许城龙以为林晖向陈顺告状,尴尬地咳了一声,道:“王龙戚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毕竟,县里和市里还是有一定的差距,适应一段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

林晖听了暗骂许城龙狡猾,害自己白当了坏人,绷着张脸,不吭声。陈顺看了看他们两个,道:“县里和市里的水平的确不一样,我们每个人也都是从新人过来的,能费点心栽培就尽量栽培,虽然辛苦点儿,但培养好了也算得上是功劳一件。如果两位觉得有困难,可以交给我,我亲自培训他,或者,到时候实在不行就给他调个科室也成。你们两个意下如何?”

许城龙自是无话可说。林晖也点了点头,毕竟,这是综合科的事情,科长都没意见,自己还有什么意见。

快下班的时候,陈顺透过窗户一眼看见钟佳早早就候在了市委办门口,看见他站起身,还朝他直挥手,陈顺点点头,做了一个等待的动作,好在他马上就听到了沈从书和张含边说边下楼梯的声音,他站在窗口,看着沈从书和张含走到大门口,还和钟佳打了个招呼,两人一起结伴消失在拐角,这才关了门,匆匆忙忙地奔下楼梯。

钟佳见他下来,很是高兴,一把拉了他就走。陈顺见她心情很好,也很诧异。钟佳没等他问自己今天干了什么,忍不住就说开了,原来,她今天特意跑了好几十里的山路,去那极为偏僻的小山村买了许多当地出名的土特产,有竹荪、鸳鸯果、土制淀粉。

陈顺听她说完,笑道:“这些东西滨海也有,干吗跑那底下买去。”

钟佳道:“说你傻不是?那些东西在乡下可是纯绿色食品,晚上,你就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陈顺以为出去散步,满口答应。

吃过晚饭,陈顺和钟佳一起回到宿舍,钟佳就开始忙开了,将买来的那些东西分成两份,又用袋子装了两大袋,然后拎了一袋,拉了陈顺就走。

陈顺开玩笑道:“走亲戚呢?没听说你在滨海有什么亲戚啊。”

钟佳诡秘一笑,拉着陈顺就出去了。东弯西拐,不过两分钟,钟佳和陈顺就站在了沈从书门前。

钟佳上前摁了摁门铃,沈从书吃过饭,正在看新闻联播,见他二人前来,很是高兴。

进了门,钟佳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笑道:“知道沈书记喜欢自己搞烹饪,就跑乡下淘了点儿来,保证百分百都是绿色食品。”沈从书看看这些东西,果然都是些绿色产品,说钱嘛,也值不了多少钱,礼轻情意重,毕竟是陈顺的一番心意,当下,说了声下不为例,也就收下了。

在沈从书家坐了一会儿,正聊着,吴芳打来电话,听见话机那头隐隐传来女人的说话声,开玩笑道:“别告诉我,你旁边的女人是电视里的。”沈从书哈哈笑道:“还真就是电视里的,而且是市电视台的。”

吴芳道:“漂亮吧?你小心回来跪搓衣板。”

沈从书明知妻子开玩笑,但也怕她心里当真,故作着急道:“陈顺,你吴芳大姐要看你女朋友。”

钟佳不知道这吴芳是谁,见陈顺过去接电话,很是好奇,但见沈从书在一旁,不好放肆,乖乖坐在沙发上。那边吴芳一听陈顺声音,急忙道:“是陈顺女朋友就直说嘛,搞那么大动静,到时候人家以为我是醋坛子呢。”那边,陈顺见沈从书嘻嘻笑着,却没有将电话转给他的意思,知道是夫妻两人开玩笑,很是羡慕,看了钟佳一眼,不知道她今后会不会和自己也有这样的默契。待沈从书接完电话,陈顺担心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耽误了他的私人时间,拉了钟佳就告辞了。

出了沈从书的大门,陈顺道:“我还以为你去哪里,原来是去书记家,我很早就想找个机会感谢一下书记,可一直没去成,没想到今天倒是了了这个心愿。说吧,还想去哪里?”

钟佳道:“没有啊,就沈书记家而已。”见陈顺还想问什么,笑道:“另外那些东西是留给我们自己的。那些东西,除了沈书记,哪里还有领导肯要,送给他们,只怕你还没出去,东西就让人扔垃圾堆了。”

陈顺想想也是,不由得暗暗佩服钟佳的见识。

随后的几天里,钟佳又拉着陈顺拜访了张含、周梅等市委领导,黄坚家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是以干女儿的身份去了黄坚在省城的家。黄坚的妻子李华对陈顺很有好感,但对钟佳却是不冷不热,钟佳无聊,待了一会儿就找借口溜了出去。

吃过晚饭后,陈顺联系了陈大炮,说是晚上过去拜访他。陈大炮很是高兴。钟佳一听说要去陈大炮家,便嚷嚷着要跟去。陈顺已经见识过她在领导家的谈话,无论内容、技巧还是态度,无不让他感觉到钟佳的投机取巧和曲意逢迎,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跑到外面吹风去了。而对于陈大炮那样的直爽火爆性格,他是万万不敢带钟佳过去,他们俩要是碰到一起,只怕到时候自己在陈大炮面前的一点好印象都要被钟佳给败光了。想到这里,就对钟佳说陈大炮不喜欢和女人聊天,尤其是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陈大炮不仅仅是反感,而且可以说得上是厌恶,而后,建议她,如果要去,一必须闭嘴;二必须洗掉脸上的浓妆。钟佳听到这里心都凉了。这两点中的哪怕一点她都无法做到,何况是两点。见陈顺态度坚决,只好打消了念头,同意不去。陈顺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到街上逛了逛,拎了两盒茶叶去了陈大炮家。

陈大炮见到陈顺,兴奋地摸了摸脑袋,他头上的头发刚剪过,一根根就跟钢针似的,白头发也多了不少,脸色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稍差些,不过神情依然,一副唯我独尊愤世嫉俗的模样。见陈顺在沙发上坐下,陈大炮乐呵呵道:“听小沈说,那个嘛东西,对了,就是你的工作做得不错,有潜力,也很有前途啊。”

陈顺笑着道:“那是您和沈书记给的机会。”

陈大炮:“嘛东西,你就甭给我谦虚了,等明儿个有机会,我让小沈再给看看,有什么好机会让你锻炼锻炼,我是不行喽,老了,该退了,明年,我就该滚回老家,种种菜,浇浇花,打发日子去喽。”

陈顺道:“到时候有时间,可以上滨海看看,我陪您到石门山走走,那儿空气好,住上几天也是不错的。”

陈大炮道:“我听林宇说过,那小子是我一个老战友的儿子,机灵着呢,不过人也和你一样,低调。对了,他现在在滨海投资的房地产做得怎么样?上次,我还听他提起过你,说你小伙子人不错,还想挖你过去,我说林小子,你是嘛东西,将我滨海的好苗子挖去经商了,那滨海党的事业还要不?让我臭骂了一通,他这才没提那事。”

陈顺嘻嘻笑:“难怪他没跟我提。”

陈大炮斜睨了陈顺一眼:“难道你还想经商不成?我看你经商只怕是心不够狠,做不成的。”

从陈大炮家出来,陈顺沿着省委省政府那条道往回走,也许是因为省委省政府在这儿的缘故,这条路到了晚上并不热闹,人不多,车也不多,只剩下街灯孤独而无声地站成两条直线。少了霓虹灯的诱惑,陈顺觉得自己的心也安静了很多,一路上,他就这样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他一眼看见路边的一个工商银行,忽然想起于黎,心里头莫名其妙地一阵温馨一阵怅然,心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忙着做新娘子,心情该是又甜蜜又紧张的吧?他站在银行前望着灯火通明的大厅发呆,害得门口那个保安一直盯着他看,陈顺苦笑了一下,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复杂。

他知道钟佳并不适合自己,可他还是选择了钟佳,他对钟佳的言谈举止,与其说是纵容,不如说是淡漠,他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活得好累,就连自己向来最为看重的工作,他也觉得似乎毫无意义。他忽然想起周磊常说的那句话:男人在单位和在家里完全是两码事,在单位,老想着争着要把好的留给自己,包括升职;在家里,就想着把好的留给妻儿。就像是吃鱼,在家里心甘情愿地吃鱼头啃鱼尾,在单位,就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将那最肥最好的鱼肉装进自己的碗里。可是,和钟佳在一起,他并没有这种感觉,就是装修房子也一样,仿佛那是钟佳的事情,是钟佳一厢情愿想要新房,想要结婚,他只是跟在她后面被动地附和着。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钟佳,对不起她的热情,对不起她的一厢情愿,无论她有多少缺点,有多俗气,至少,她的缺点和俗气可以让自己为淡漠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想到这里,他释然,至少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了钟佳,虽然这会让他多少感到一点良心不安。

他想到了吴东东,无论如何,吴东东还是他的铁哥们儿,到了省城没有去看看他,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拿起电话,想都没想就拨了过去。电话里,吴东东知道他来了省城很是高兴,嚷着要他在路口等着,自己马上出来请他吃夜宵,他听见于黎在一旁问是谁的电话,吴东东告诉她:是一个哥们儿,到省城来玩,我出去和他见见面。接着就挂了电话。

陈顺心里一阵苦涩:一个哥们儿?吴东东现在在于黎面前连他的名字都不肯提,难道是怕自己影响了他和于黎的感情?就在这时,钟佳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宾馆,他原本不想回答,但转念一想,惨然一笑,索性将钟佳也叫了出来,反正是吃夜宵,让吴东东多破费一点儿也是好的。

吴东东见了陈顺和钟佳,很是哇哇大叫了一番,嚷道:“顺子,你怎么出来还带着老婆,这样多没劲。”

钟佳狠狠擂了吴东东一拳:“有什么花花肠子尽管说出来听听。”

吴东东道:“我们去按摩店,再去鸡店,你也去?”

钟佳道:“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没去过,鸭子我也见识过,别说是鸡。”说到这里,忽然想到陈顺在一旁听着,急忙收了口,偷偷看了陈顺一眼,见他只是笑了笑,估计以为自己开玩笑,没放在心上,顿时松了口气。

吴东东摇了摇头。

陈顺心里涩涩的,脸上却笑道:“难怪你不带老婆出来。”

吴东东嘿嘿笑道:“那么漂亮的老婆,当然不能随便带出来。不过要知道你带了钟佳,我就该把她带来才对。”一边说一边伸手拦下一辆的士将陈顺和钟佳一起带到了一处大排档。

大排档很热闹,吴东东边点菜边告诉陈顺:“顺子,别看这场地不够上档次,这儿的鱼虾蟹可都是最新鲜的,酒店里根本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知道,于黎喜欢这儿的蟹,所以我就常来,有时候陪她出来,有时候带上几只回家,熬汤给她喝。”

陈顺道:“于黎可真是幸福。”钟佳在一旁抢着说:“顺子,你看人家多疼老婆,你就不能也试试?”

陈顺闻言有些失神,待醒悟过来,便笑了笑,没有作声。吴东东见他歪着脑袋,知道他心不在焉,嘿嘿笑道:“人家大领导怎么比得上我们闲人一个。就是想照顾也没时间啊。”说着就招呼老板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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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滨海,钟佳翻出笔记本,写写算算,数了又数,这次跑领导家买礼物再加上车费,竟然不知不觉就花去了上万块钱,虽说都是陈顺掏的钱,但也是自己家花出去的钱,还是很心疼,而且他们已经开始装修房子,凭陈顺的那点儿积蓄,根本就没办法实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装修效果。钟佳将发票理了理,往陈顺手里一塞,道:“你好歹是个主任,手头有审批权,这些发票反正是用在领导身上的,就在你市委办报销好了。”

陈顺不可思议地瞅了她一眼,将发票往桌子上一扔,仰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其实这些天最累的不是花钱,而是跟着钟佳处处应酬,好像是别有目的似的。至于这些钱,是自己花的,不关公家的事,怎么可以拿到单位报销?

钟佳见他不理自己,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让你报销确实是为难了些,没关系,发票放在我这里好了。”

有了钟佳的活动,众领导顿时感觉陈顺多了许多人情味,对他也就越发有好感,周梅甚至当着众常委的面和陈顺开玩笑道:结婚的男人和没结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让陈顺说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吴东东到周凝兰店铺买结婚礼服,和周凝兰聊天的时候提到钟佳和那次订婚,大摇头道:“我看哪,陈顺这辈子要坏在这个女人手里。连煮碗面都不行,还真是少见。”

旁边于黎听了默不作声,心想:“真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周凝兰心里却跟被强行倒了杯醋似的,半晌作声不得,眼泪几乎就要盈眶,心道:他连这样的女人都能接受,难道就不能接受我吗?就因为我离过婚,背叛过他?他到底还是介意我背叛过他。闷闷不乐了一个下午。傍晚,李眉儿吃过晚饭,逛着逛着就来到了她的店铺,找她聊天,见她无精打采的,就询问原因,得知陈顺和钟佳订婚,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反而轻松起来,劝慰起周凝兰来。

周凝兰出去了这么些年,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女伴可以说得上话,见李眉儿安慰自己,很是感动,心道:毕竟自己负陈顺在先,即使是他报复自己也是应该的,可他就是不应该娶那样的女人。只是现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也没办法。除非让刘能和吴东东再劝劝他,或者真正找到钟佳和别人通奸的证据,否则单凭自己的口舌,只怕是无能为力。想到这里,立刻问李眉儿关于钟佳的事情。

李眉儿有些心不在焉,下午的时候“梦游”说最近要和几个朋友一起去湖南玩玩,想顺便和她见个面,她暗自发笑,自己怎么就跑湖南去了呢?原本以为是“梦游”交的网友过多,记错了她的籍贯,心里颇有些不舒服,因此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聊了几句,想起自己当时设QQ的时候,籍贯随手写了个湖南,“梦游”多半是看到她的资料,以为她真是个湖南人,想到这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只说自己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在湖南,这才敷衍了过去。此刻忽然想起来,觉得这么久的朋友,老蒙着人家也不对,最好下午上网的时候就告诉他自己是滨海人为好。

周凝兰见李眉儿发呆,又大声叫了一声,李眉儿惊醒过来,忙和周凝兰商讨起对策来。

这天,钟佳逮着机会,见陈顺随沈从书下乡了,就特意跑到市委办,急奔秘书科,将李明等秘书逐个叫了出来,然后再将此次到领导家串门所买的礼物开的发票交到他们手中,说是市委办送给领导的礼物,领导们已经收了,只是发票,陈顺主任没空,自己代他请他们签字经手一下,使得发票报销手续更齐全一些。秘书们不敢怠慢,将发票各自领了回去,答应签了字后再找陈顺去报销,然后将钱打到钟佳给的账号上。

李明拿到发票,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发现发票的数额比较大,知道其中必有猫腻,暗暗复印了一张,待到陈顺回来,才将正式发票送给陈顺签字,陈顺见是李明拿来的发票,数额虽说大了些,但既然是领导要买的东西,也没在意,随手就签了。随后是其他几个秘书,陈顺暗暗嘀咕,难不成是领导们统一买东西不成?不过,他也知道,一些领导买东西是不喜欢别人问七问八的,但想想不妥,还是随口问了一句。被问的正是沈从书的秘书小周,小周见陈顺发问,愣了愣,道:“这发票您不是知道吗?”

陈顺奇怪道:“我知道?”仔细想了想,沈从书似乎并没有交代过啊。小周对陈顺原本是比较佩服的,但见他此次居然也假公济私,未免有些看法,对陈顺也没以前那么尊重了,见陈顺没有签字,心里暗自嘀咕道:难不成既想当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看来,当官的都是一个模样,也是,有权不用的才是傻瓜呢,心里却是愈加敬重起沈从书,那才是人民的好公仆啊。

就在这时,陈顺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陈顺拿起电话,原来是市政府办打来的,说是要召开一个临时的紧急会议,商讨阳光工资的事情。

陈顺一听,急忙顺手将小周的发票签了,一边打电话给沈从书和张含。

嚷嚷已久的高薪养廉政策终于下来了,新的公务员工资制度,工资翻倍,让各级公务员极为兴奋,奔走相告。根据省委的意见,各地如实履行中央政策,给公务员加薪。

沈从书与黄坚在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很是为难,如果直接履行中央及省委的要求,必然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应,对社会稳定极为不利。果不其然,加薪文件还没下,就听说另一地区因为工资的事情引起教师罢课,滨海的教师也在蠢蠢欲动。而根据教师法,教师工资不得低于公务员工资,若是不给教师加薪,只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沈从书和黄坚接连几天为教师加薪的事情加班加点,研讨会开了又开,财政困难,始终拿不出一个最佳方案。陈顺自然也跟在后面熬夜协调相关事项。一个月后,方案下来了,公务员工资和教师工资都作了一定调整,工资刚发下去,新的矛盾又出来了。原来,教师工资提上去后,根据新的文件精神,相应地取消了教师奖金和福利,极为不利于提高教师的积极性,教育工委又从工资中截取加薪的百分之三,作为奖励基金,引起教师强烈不满,但不满归不满,总算是没有引起更大的不和谐。

压住了教师这一大块,沈从书和黄坚也松了口气,但是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在各个单位中,除了公务员,还有很多事业编制的人员。叶文是教师改行,编制在政研中心,新进来的王龙戚资历比他浅,学历比他低,公务员编制,一加薪,工资顿时比他高了二分之一。叶文满腹委屈,认为自己平时工作认真尽职,事情做的比别人多,比别人辛苦,工资还不到人家的一半,过了几天,临时工的工资纷纷按比例上调,和临时工工资一比较,叶文心里更是窝火,自己堂堂大学毕业生,工资竟然只比临时工多了不过一百块钱而已。更伤心的是和自己同年毕业的当教师的同学比起来,足足差了一倍多。因此工作积极性降低,一直垂头丧气,还不时在办公室里发着牢骚。

陈顺为了激励单位事业编制的干部,提高他们的积极性,答应他们参照最低级别的加薪标准考虑新的补贴发放标准,以维持平衡,还未兑现,黄坚听到风声,立刻让秘书将陈顺叫了过去。

黄坚见到陈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听说你准备给事业编制的干部增加补贴?”

陈顺点点头:“这次加薪对他们太不公平了,一个工作多年的本科毕业正式干部连一个职工的工资都比不上,甚至和临时工的工资差不多,这未免对他们打击过大,很是影响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所以,我想补偿他们一点儿,也就是这次加薪的最低标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黄坚道:“这件事情沈书记知道吗?”

陈顺摇了摇头。

黄坚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陈顺同志,要知道,你是市委办的主任,看问题不能就这么肤浅,你给他们加了工资,那中央省委的文件不是白下了?你这不是在跟中央跟省委做对吗?”

陈顺道:“可中央、省委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了解下面的情况。中央和省里有钱,他们的事业单位奖金足以补偿公务员高出的部分津贴,可我们这下面根本没钱,平时的补贴和这次公务员补发的津贴差得太大太多,物价又暴涨,没加工资的,一个月的工资连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都困难,难怪他们抱怨。所以,我们单位自己想办法给他们多发一点儿,尽可能地和最低标准靠近,即使无法做到扯平,也要尽量拉近距离,以弥补他们的不足,平衡他们的心理,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黄坚道:“我知道,这次加薪的确是不大公平,但这不是你一个单位的事情,这件事情必须统一解决,而且必须等上级的精神下来以后再解决。这样吧,这件事情我亲自和沈书记商量,同时,我还会和财政以及审计部门打个招呼,你们事业编制的干部补贴还是照旧,绝对不能超。否则查出来就是你的责任。”

陈顺气极,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垂头丧气回到市委办,想办法先好好安抚那些事业编制的下属。

52

就在陈顺为工资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钟佳正忙着为新房装修。吴东东结婚那天,钟佳和陈顺一起去闹洞房,看见吴东东家里豪华的装修,钟佳羡慕不已。陈顺不喜欢热闹,尤其是看见众人一起围着于黎要求表演各种各样的节目,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闹了会儿,就借故走了出来,一个人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回转身却发现不见钟佳,正要打电话,钟佳忽然从旁边屋子闪了出来,一把将陈顺拉了进去,陈顺很是奇怪,这是吴东东的屋子,怎么鬼鬼祟祟的。

钟佳一把将陈顺拉进屋子,指了指墙上的那些装饰材料,对陈顺道:“明天,咱们的新房也得这样装修。”

陈顺苦笑道:“我的姑奶奶,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捡来的吗?这些都是进口的材料,省城请来的师傅,别说请师傅的工钱,就是那材料费就得多少钱啊?我看,卖了我们俩也买不起。”

钟佳狐疑地瞅着他,不像是说假话。想了想道:“不用这么贵的材料也成,不过,我们新房的装修可得按我的意思做。没钱你去筹,向吴东东借也好,向刘能挪也罢,总之,我一定要把新房子装修得漂漂亮亮。”

陈顺心里苦笑,装修得漂漂亮亮?其实照他的意思只要简洁大方就好,可也不宜在这里和钟佳吵吵房子装修的问题啊,再说,装修好点儿也没错,省得以后后悔,而且装修的时候,钟佳总得和自己商量着办,不至于花钱花得离谱,于是敷衍道:“行行行,不过,我可就那么点儿钱,你看着办吧。可别让我的负债多到我这辈子偿还不清就好。”

钟佳这才得意地笑了。这不,房子一验收完,她就忙着装修,天天看材料,请师傅,倒是将陈顺扔在了一边,让他清静不少。

好几天不见周凝兰了,张含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心不在焉。这几天既没见她的答复,也不见她的人影,打她手机回复都是不在服务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难道她不愿意?张含摸了摸下巴,是嫌自己太老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傍晚时候,张含特意到街上散步,经过周凝兰的服装店的时候故意停了停,却见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人哪里去了,很是失望,心道:别是拿了那块玉跑了吧?不过,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才对。

正想着,忽然听见耳边有人招呼:“秘书长。”

抬头一看,却是任一鸣。任一鸣见张含的模样,知道和周凝兰有关,急忙道:“周小姐今天可能进货去了,过一两天就回来。”

张含哦了一声就没再出声,任一鸣又道:“秘书长,这两天没事情,要不要待会儿一起到我的茶楼坐坐?”

张含笑道:“小许的事情弄好了吧?别过河拆桥,人一回来,你小子就没影了。”

任一鸣笑道:“哪里,哪里,我是惦着要给您和周小姐创造机会。要不,我还不天天找你到我那里喝茶?你不知道,最近,底下几个单位的领导天天都念叨着你,你不去啊,我那生意都差多了。”

任一鸣的红叶茶楼,说穿了就是一个赌楼,里面什么都有,一个茶室里面或是麻将桌,或是牌桌,总之,里头没有几个是正儿八经喝茶的,张含平时一个人,没什么地方好去,就经常上那里搓上两把,任一鸣还专门给张含留了一个包厢,甚至在县里任职那会儿,也经常回来陪张含。

张含笑笑,心里颇有些成就感,那间茶楼虽说他没有出资,但是,任一鸣在开茶楼之前就明确告诉他,只要他经常过去坐坐。在他带来的那些处级领导面前露露脸,就会给他一份分红,虽说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无处可去,晚上无聊的时候还是上那里逛逛坐坐。他也知道那些人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话点到为止。照他的猜想,那间茶楼太复杂,没到一定程度,还是不要带周凝兰进去,暂时还是谨慎点的好。

自从订婚以后,陈顺倒是很少看见钟佳晚上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问了一两次,说是在加班,陈顺也就没放在心上,他知道记者这个行业工作时间原本就和其他单位工作时间不一样,问到钟佳具体的工作内容的时候,钟佳也不怎么乐意回答,也就渐渐不再问了。

这天,直到半夜十二点,钟佳才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里,陈顺很是奇怪,问道:“你最近天天加班吗?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吃夜宵,也不必喝得那么醉,伤身体的。”

钟佳咧了咧嘴,将高跟鞋往地上一甩:“你会接我吗?让你接我,你不会开车,又不肯叫司机开车来接我,还不肯让我自己叫你的司机,有什么好叫的?”

陈顺道:“人家司机也是人,都那么迟了,又不是加班,有什么理由叫人家?人家第二天也是要上班的。”

钟佳哧了一声,道:“就你是领导,人家都不是领导?就你体谅下属,人家都不体谅下属?现在这社会,你越是不用人家,人家就越是抱怨你,要知道,司机就靠暗地里吃一些油费、加班费补贴生活,你不用,人家找什么理由什么机会捞油水去?切,都把自己弄得民怨沸腾了还以为自己是圣人呢。”

陈顺多少也知道这个理,现在这社会各行都有各行的暗门子,很多潜规则并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但至少总得让自己活得心安理得一些。他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何况这官场,稍不留神,只怕后悔晚矣。

钟佳瞥了一眼陈顺,又道:“我就知道你不过是个胆小鬼,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也不敢想,不过,你放心,有我这个贤内助,你的升官发财路一定顺顺利利,就跟你的名字一个样——陈顺。”说完,捏了捏陈顺的脸蛋,道:“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累,白天要看房子的装修,晚上还要到领导家里联络感情,应酬他们,好为你今后铺路,啊,累死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陈顺不屑道:“你啊,就少操点心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倒是你,天天陪那些领导喝酒,伤身体不说,靠那些领导,即使你陪他喝酒喝半死只怕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有,以后早点儿回来,最近,附近发生了很多飞车抢劫的案子,都还没破,你自己小心点儿。”

钟佳也不答话,径自洗脸刷牙去了。

陈顺见她没反应,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叹了口气,自己先睡了。

53

周凝兰从外地进货回来,内心一直矛盾不已。她知道陈顺的事情挽回的希望已是渺茫,不仅是因为他已经订婚,而是因为他的心已经对自己没有丝毫留恋。而张含的事情也不能再拖,虽然她不爱他,可是,当爱情已经死去了的时候,和谁结婚不是一样?至少张含喜欢她,可以为她付出,但即便如此,周凝兰还是不愿意就此罢休,轻易答应张含的求婚,她抚摸着手中这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心里却在不停地叹着气,也许,得等到陈顺真正结婚,自己才可能放下心思嫁给别人吧。

很久没见钟佳再上宾馆那个特殊的房间了,李眉儿未免有些失落,自己每天像间谍一样地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脚步声,难道就为了去抓奸,然后向陈顺邀功吗?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可思议,都快奔四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难道真的抓了奸,陈顺就能爱自己吗?以前不会,难道他现在就会?自己怎么就老也想不通呢?即便钟佳走了,不还有周凝兰吗?再或者周凝兰走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这么多年了,自己连个候补也算不上,何苦来着呢?她忽然想到了林风,林风曾经守望着自己,可是自己一直没有给他机会,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命,她忽然很想自己那个曾经的家,这么久了,是不是已经换了新的女主人?还是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她忽然很想回去看看,可钥匙呢?李眉儿在抽屉里翻翻找找,那串钥匙应该是扔在了办公室,可是究竟在哪里呢?她拉开一个又一个抽屉,找着找着,忽然就心急起来,冷汗热汗全冒了出来,最后终于在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发现了那串钥匙。

找到钥匙,李眉儿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电脑上“梦游”不断闪烁的头像,那个芭比娃娃的头像,很是俏皮地摇晃着,让她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看样子,“梦游”终于从湖南回来了。

“我想回家看看。”李眉儿写道。

“回家?你的宿舍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梦游”回复。

“不,是以前的那个家,离婚前的,忽然很想回去看看,那个新房还是我自己布置的,只不过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想回到那个地方,还是想看到你的前夫?”

“不知道,也许都想吧。”

“要是我的前妻也和你一样就好了。不过,也许她现在都已经有新男朋友了。”“梦游”似乎显得有点儿惆怅。

“你既然还想着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女人在爱人面前永远是不自信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即使是最明白的,她也希望能从最爱的人口中明白地说出来。”李眉儿忽然感慨大发,未经思索就打出了这行字。

“真的吗?也许我真的忽略了什么。”“梦游”沉默了。

“不和你聊了,我忽然很想我的那个家,想回去看看。”李眉儿拽了拽手中的钥匙,毅然站起身离去。

又是一个繁忙的早晨,陈顺在办公室里埋头处理着各种各样的文件,按照文件内容签发给各个领导和科室,下午是市委中心组理论学习,和市委宣传部早协调好了,会场布置也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还得多留点儿心,避免出差错,明天书记的讲话稿也得好好准备准备,正忙着,只听外面一阵喧哗,眨眼就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口,似乎是要找自己的,正要起身,门推开了,却是一个陌生人。

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沓发票,看了看陈顺道:“你就是陈顺吧?”

陈顺点点头:“什么事情?”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把发票往陈顺面前一放,道:“这是你新房装修买的材料费,你爱人让我给送过来拿钱的。”

陈顺翻了翻几张发票,不觉皱了皱眉头,都是四位数的,看样子数目不小,加起来得有七八万,可自己的钱都给钟佳了啊,她怎么还让人家把发票往这边送?

陈顺对那人道:“发票先放这儿,然后你给我个电话号码,钱筹好了,我打电话给你。”那人一走,陈顺立刻给钟佳打了电话,钟佳承认有这么几笔款项,只是陈顺交给她的那些存款都已经用完了,现在材料已经送到,店家急着要钱,所以就推到陈顺这边来了。陈顺有些恼火,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自己商量一下,现在到哪里筹钱去?而且,这是私事,怎么可以让他到自己单位来要,这影响多不好,还有那价钱,陈顺无奈地叹了口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材料费里头只怕水分不少,不知道让人黑了多少。

钟佳见他抱怨,就道:“我以为你市委办主任的名头有多响,说出来人家或许会便宜点,或者不收钱也未必,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买账。”

陈顺哭笑不得,人家都是做生意的,又不求你办事,谁买你的账?正说着,忽然感觉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李开。李开找沈从书商量旧城拓建方案的征求意见稿,见陈顺办公室门开着,就走进去想问问沈从书是否在办公室,刚好听到陈顺和钟佳的谈话。

见是李开来了,陈顺讪讪放下电话,李开道:“陈主任装修房子,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好帮帮忙。”

陈顺苦笑:“那怎么好意思?”

李开道:“我说陈主任啊,虽说你是我的领导,但你是刘能的好兄弟,我也就不当你是外人了,有事情招呼一声就好。”

陈顺摇摇头,只当他说客套话,也不在意,带着他就进了沈从书的办公室。

李开从沈从书办公室出来以后,就直接打电话给了刘能,刘能听说陈顺装修新房,经济窘迫,很是奇怪,他可是没听陈顺说起过,难道陈顺和他那么见外?不当他是兄弟了?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打了个电话给吴东东,吴东东也是一脸茫然。

李开见他二人都不知情,扔给刘能一个存折,道:“把这个存折给陈顺主任,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刘能道:“这不大好吧?钱我这儿有,还是从我这儿开支吧。”

李开若有所思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以后有什么事情请他帮我说说好话就是。”刘能知道,李开的年龄已经接近退休,该是退居二线的时候了,但是只要上面有人说说话,或许他就可以免除这一过程,多担任一两年的一把手。

刘能想了想,拿过存折,给陈顺打了个电话,原本想约他下午见面,见他下午没空,就又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一张存折,直接上了市委办。

陈顺见刘能拿出存折,急忙推辞道:“你不是要买房子吗?把钱给我了,你怎么办?”

刘能笑道:“这一点儿钱还难不倒我。密码就夹在里面,你自己取。”

陈顺见他说得那么轻松,也不知道他究竟新开了哪条财路,赚了多少,又不好问,接过存折,看了看金额道:“那就多谢了。”

刚送走刘能,吴东东就打来电话,询问新房装修情况,陈顺告诉他刘能已经来过,吴东东这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有事情一定要通知他,否则就是不当他是兄弟。

放下电话,陈顺心里感觉暖和了许多,做起事情也精神多了,效率也高了。

晚上,钟佳还是没有回来吃饭,陈顺给钟佳打了电话,回答说是不回来吃饭了,话还没说完就挂了电话,陈顺只好自己泡了碗速食面将就将就。忙碌了一天,陈顺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他一觉醒来,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四十分,身边还是没有钟佳的身影,忙起来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头回答不在服务区内,陈顺也不知道该到哪里找她。又等了约摸十分钟,下面传来一阵刹车声,陈顺探出头,灯光下隐约是市委领导的车,车门开了,钟佳从车里走了出来。

陈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钟佳,怎么就这么爱玩呢。

54

进货回来,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周凝兰知道这样总躲着逃避张含不是办法,于是硬着头皮去开店铺。果然,当天晚上,张含和任一鸣就一起来到了店里,邀请周凝兰一起去咖啡店坐坐,任一鸣见周凝兰答应,很识趣地告辞离去。

咖啡店的客人不多,缥缈的音乐、暗淡的灯光,让人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坐下后,服务生给他们上了咖啡就退到了一角。坐了一会儿,周凝兰取出那块玉,推到张含面前,张含心里一沉,默默将玉拿了过来,在手里把玩着,也不说话。

周凝兰吐了一口气,往椅子上一靠,道:“实在对不起,结婚的事情,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接受,毕竟我刚离婚不久,而前一次婚姻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不想立刻又闯进另一个婚姻的牢笼。”

张含顿时释然,道:“可能是我太心急了,给你太多压力。这样吧,玉,我先收回,但是我说过的话不变,什么时候你要是改变主意,愿意和我共同经营一个家了,我的家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周凝兰心里惨然道:现在还有这样痴心的人吗?像当年的陈顺,不是也很痴心吗?可到最后也不一样娶了别人?什么永远,我早就看透了。不过,她也知道,张含或许是真的很喜欢她,想娶她回家,只是,自己目前真的无法接受。

又是周五,阳光明媚,这天,许绪给陈顺打来电话。昨天他去市委办开会,顺便在市委办各办公室串门,刚好看见几个司机和秘书在一起聊天,说到什么的时候,似乎笑得暧昧,好奇就插嘴问了几句,几个司机和他都是老熟人了,见他发问,也不隐瞒,用嘴努了努陈顺办公室低声道:“你不知道我们主任的未婚妻,天天陪领导们玩,人家私下里都称她为高级‘三陪’——陪吃、陪喝、陪玩,搞不定还陪人家上床,我们主任也真是的,这么没眼光,简直是丢我们市委办的脸。”

许绪急忙道:“你们可别这么说啊,再怎么说,陈顺主任都是一个好干部、好领导,只是受不了别人黏。你们别说了让他伤心。再说,人家还没结婚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玩完了。”

众人见他这么说,也都笑着连连说是。

许绪又回身去找陈顺,见陈顺办公室很多人,就悄悄走了,回去又想了一整夜,第二天这才迫不及待打来电话。

听到陈顺说话的声音,许绪就压低声音问说话是不是方便。陈顺很是奇怪,在得知方便通话的情况下,许绪又犹豫了片刻道:“你和那个钟佳的婚期定了没有?”

陈顺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这么神秘,婚期还没定,等房子装修好了再说吧。”

许绪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那个什么,哦,钟佳,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或者,劝劝她,别整天和那些老男人泡在一起,免得外面人家说闲话,不好听。”

陈顺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儿尴尬。

许绪见对面没了声音,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就讪讪挂了电话。

晚上,一回到家里,陈顺就给钟佳打电话,最近一个星期来,他几乎和钟佳说不上两句话,晚上,她总是等他睡着了才回来,白天,他起床的时候她还在睡觉,和她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见是陈顺的电话,电话那头,钟佳懒洋洋道:“晚上,林副市长请吃饭,我已经答应了。”

尽管陈顺再三克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火冒三丈,道:“你还想不想和我结婚?还要不要和我结婚?”

钟佳吓了一跳,陈顺可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的,急忙决定先下手为强,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了,不就是吃一顿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忘了,我和你已经订婚了,我是你的未婚妻。这一段时间,我白天忙着新房装修,晚上还要为了你的事情和领导应酬,我忙着的时候你都在哪里?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我付出了多少?为了能让你仕途平稳,我又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现在是想翻脸就翻脸啊?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陈顺被这一大通理由斥责得头昏脑涨,有些理亏,心虚了,语气也软了下来,但还是故作强硬道:“要和我结婚,晚上你就给我回来,天天陪着其他男人算什么?”

钟佳气道:“你以为我喜欢陪那些老男人啊?不过,你说喜欢就喜欢吧,我就是喜欢陪那些老男人,你想怎么着。”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是一片嘟嘟声了。钟佳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没结婚呢,还是要让陈顺对自己有点儿信心才是,想到这里,给林副市长挂了个电话,说是临时有急事,无法赴约,这才不情愿地回了宿舍。

陈顺见钟佳气鼓鼓地回来,有心缓和气氛,笑道:“看来,还是老公我有魅力,来,亲一个。”说着,在钟佳脸上亲了一下。

钟佳撅起嘴,往地上跺了跺脚道:“就你坏。”一把却捧起陈顺的嘴唇亲了起来,末了,狠狠咬了一口。陈顺吃痛,大叫了一声。钟佳这才笑道:“这就是你欺负我的下场。”当下两人说说笑笑,恢复了以往的甜蜜。

李眉儿用钥匙打开家门,家里一切照旧,都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屋子显然很少收拾,家具上是一层薄薄的灰尘。李眉儿急忙到处找抹布,毕竟是自己的心血,是自己毕业以后最精心制作,也是最满意的一个作品,平时没见到也就罢了,见到了,还不心疼死?李眉儿边擦边骂林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平时都忙些什么呢?也不收拾收拾卫生。

房间里更乱,烟蒂什么的扔了一桌子,烟灰更是飘得到处都是,只是多了一台电脑,好像还是新买的。

李眉儿撇了撇嘴,林风居然也迷上了电脑。

简单收拾了一下,李眉儿又翻出自己的结婚照片,她忽然发现自己结婚那会儿,笑得还真甜,年轻真好啊!她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已经显出沧桑的面容,那时候皮肤真好,白里透红,不用抹护肤品都是那么滋润,现在不行了,无论抹什么,脸上都觉得干燥,细纹都出来了。

为了避免和林风打照面,李眉儿稍稍坐了坐,看时间不早,就起身离开了。

周凝兰依然和张含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张含终于按捺不住,这天约了周凝兰到任一鸣的茶室。周凝兰见茶室居然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很是奇怪,仔细看了看,进进出出的居然都是单位里面的人,很多还曾在她的店铺买过衣服,见到她,一个个都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见到张含更不必说,一见张含在大厅坐下,就忙着和他打招呼,而且,腰几乎都弯成了九十度,脸上没皱纹都笑出了满脸褶子。

周凝兰心道:这里简直都可以算得上是领导俱乐部了。任一鸣将凝兰领到了张含专用的包厢,亲自给张含上了最好的茶叶,张含也不客气,拿起茶具就泡起茶来。

周凝兰笑道:“您常来这儿喝茶吧?”

张含点点头:“这儿是闹中取静,想和基层干部交流呢,只要在大厅一坐就可以了,想一个人清静会儿,就进来坐一坐,很好的。你也可以常来,这是我的包厢,你要来了,就让任一鸣这儿的服务员给你开开。想怎么的都行。”

周凝兰心道:有特权就是不一样。不过要是陈顺,即使有特权只怕也享受不到这些。

任一鸣见服务员将张含所需要的东西差不多都准备齐全了,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只剩下张含和周凝兰,两人说了没几句,忽然没话说了,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周凝兰想了想,道:“陈顺在你们那还好吧?”

张含点了点头:“还不错,没丢我的脸,要不,当初推荐他当主任的我在书记面前可就不好说了。”

周凝兰来了精神,道:“当初是您推荐他当主任的啊?”

张含见她语气中满含敬佩之情,顿时得意起来,但又怕自己说多了让周凝兰有炫耀的感觉,就淡淡地说道:“只是举手之劳。”

二人就陈顺的话题聊了大半天,张含不觉有些厌烦,难道除了陈顺,他们之间就没别的话题了吗?这一点可难不倒张含,他话锋一转,就转到了自己身上:“唉,一个人的日子过得真是有些厌烦了,好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这样也就不必天天往外面跑了。”说完,紧盯着周凝兰。

周凝兰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含笑低下头,也不答话,只是默默看着茶杯。

张含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一把握住周凝兰的手,周凝兰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抽回,道:“我,我还得考虑考虑。”心里却谋划道:如果陈顺真的和钟佳结婚了,还是可以考虑张含的,毕竟,和他交往了这么久,相信他还是可以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