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没有结果也算一种结果

自处理过自行车公司的上访问题以后,麻烦就日益多起来。是我自己把自己推到众目睽睽的聚光点,而且还叫韩鑫赔我接受这种“烘烤”。

自那天开始,自行车公司的工人中知道俞市长的人愈来愈多了,他们相互传播,说俞市长很理解他们,是为他们说话的,与有那臭架子很大,又不关心工人的官们就是不一样;还说俞市长与韩老板关系很铁,要不,他俩能一块与咱自行车公司的人对话……工人们就是这样,听到啥信息就信,且一传十,十传百地相互做着免费广告。也是这种原因,他们就3人一组,4人一群地到市政府找我,他们对政府值班室的干部说,他们都是俞市长的朋友,俞市长去过他们的工人小区,与他们聊天拉家常,是俞市长请他们常来与市长沟通沟通。他们的话,使值班的同志也不敢怠慢,就很认真负责地接待他们,并及时地将他们来访的事告诉我,请我回答见还是不见。而不像对待一般找市长的人群,值班的同志就直接挡了回去。充其量让来访者写张表格,把他们的姓名、单位、事由简明扼要地写上几句,就打发他们回去。至于这张表格能不能转到我手中,那是值班主任定夺的事。谁都知道,倘若一市之长要铺下身子处理这类零碎,那就什么事情也别干了,仅这项专业就够他累了。

由于自行车公司在我的日程中挂上了号,也是因为我两次与他们面对面的接触,就无形地加深了我对这家企业的印象和责任感。所以,对待他们就不像对待一般的来访者。实质上,对他们我已做到了有访必应,有问必答,并在身体力行,竭力去解决他们的问题。

那天从自行车公司的会议厅回到政府,当晚我就去找刘书记汇报情况,记得刘书记是这样说的:

工人的要求是工人的要求,能不能照他们的要求办事要对照政策和实际情况定夺。自行车公司破产还是不破产的问题,这是个如何顺应市场的问题,毕竟如今不是早先的计划经济,工人们的思想观念至今尚未转变过来,现实已走进了市场经济,思想还留在计划经济中。唉,这也可以理解,但不能表态,这事要集体决策,俞市长,抓紧开五大班子会议定夺。我说,开五大班子会议之前,咱们应该有个基本态度和导向性的说法。不然,会上没个引导,弄得统一不了意见。再说,五大班子虽然人多,但是对自行车公司了解的人不多,有责任意识的人更不多。刘书记听我说的有理,就说,这样吧,俞阳同志,以你牵头,将审计部门、计划部门、劳动、人事部门拢到一块,拿出个操作方案。

这几天,我与几家有关的单位研究了自行车公司的问题。根据审计部门的结果,自行车公司必须破产无疑了,用他们的话说,那已经是只死老虎了,你还能扶得起来吗?死了的生灵,尽管生前再好,那已成为历史,咱不能感情用事,去幻想它起死回生。那样做结果只能是徒劳无功,错上加错。至于工人的强烈要求,那只是感情用事,不实际,更不能采用。讨论到企业破产后工人的安置问题,劳动部门认为,这里边的老工人可以推向社会,享受养劳保险的福利。年纪轻的可以协商调入本市正在扩充规模的企业,比较困难的是一部分已不算年轻,又不能退休的中年人,如果安排不好,这部分人可能成为Q市的一支不安定因素。计划部门谈了目前Q市准备上马的新项目和几个扩建的老企业,预测了这里可能招聘新人的空间。人事部门对自行车公司的干部做了一番统计,并阐述了其中主要干部的资历和简况,其中有几位干部早先属政府机关的行政编制,级别与Q市的副市长和县处长同档。有的还是主动报名支持企业,方从政府到工厂了,对待这部分人要慎重。还有几个部队转业干部,军衔是大校,当时与他们同级别的军人转到行政机关,如今最小的官也是个局长,大的已坐上正市级的位置了。这些人,政府也应该妥善安置等等。

这么多事,最后作难的还是市长我。我不能说人家讲得没道理,我更不能说这些同志不能安排,可是,去哪里弄这些交椅呢?谁去考虑这个难题呢?说的容易啊!还有那么多的岁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工人,重新培训改行已不现实,在老行当里干已没有可能。这样的人,谁去为他们发工资呢?我能说,如今市场经济,在哪里打工哪里发钱,市场经济吗,不找市长找市场才是正路。理虽是这个理,但不能说啊!也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却迟迟不能揭开底牌。可是,那数千名活人,可是每日每时都没放弃他们的希望,都在催促并等待着政府的回话。

终于,五大班子会议在今天召开了,专题研究自行车公司的问题。今天召开这会,并非对自行车公司的问题有了解决的方案,而是工人们的激烈要求和频频上访,压迫着我不得不把抱着的这块烫手的山竽推到五大班子之中,把我1人的作难变为众人共同的作难,看看大家有什么高招手段,即使解决不了,问题也算上了五大班子会议,集体研究过了。既然五大班子都没办法的事,我一个市长又有啥法?这种手法,最终可能也是稀里糊涂不了了之,但不会有人将愤懑和火气向我一人发泄。

五大班子会议照例是在市委的常委会议室召开,今天的会由市委常务副书记、市政协主席维纲主持。刘书记选择维纲主持这次会议,我想他也是动了一番脑子的。在Q市,大家都知道自行车公司的老总合达贲是维纲举荐的,尽管他坐上总经理的交椅,也是经过组织部门设计的一套程序的,像群众评议、组织考察、领导审定、媒体公示等等。但是,如今的人大多不相信这是真的,只是认为这种套路流程是权威人物导演的。有那选聘领导层人物时还加上自愿报名,笔试面试,施政演讲,公开答辩之类的弄法。即使这样,局外的人也自以为是地认为,那都是在演戏,实际是事先就定好了人选,不知情的报名参选者只能是个陪衬,无论成绩多么优秀,最后会在面试时被莫名其妙地淘汰,即使有那面试罢侥幸过关,还会在复审时或身体检查时叫敲掉。

维纲在Q市属实力派人物。他在Q市工作时间长,根基深,过去多年负责组织人事工作。Q市的市县区局委级干部,有不少是他一手栽培提拔上来的,有的最后还提拔到厅(Q市一级)级任职。也正是这种缘故,合大贲的问题迟迟不能解决。若不是自行车公司上千名职工的上访“闹事”,把政府官员们逼上了“梁山”,这种会还是要一拖再拖的。

时钟指到上午9时,会议室已是座无虚席,该来的都来了。通讯员已为每位与会者的面前放好了冒着热气的茶水,这时,坐在刘书记左侧的维副书记环视一下在座的各位,说:

“五大班子(指市委、人大、政府、政协、军分区)的同志都来了,好,现在开会。识途书记对这次会议很重视,特别强调五大班子的领导缺一不可。今天总算凑到一块了,不容易啊。平常不是政府的人出差开会,就是政协的同志外出考察,直到昨天晚上,军分区的屈政委才从大军区飞回来。今天会议的内容很单纯,昨天下午已把会议单分发给了各位领导,是关于自行车公司问题。时间不算短了,大家知道,自前年下半年以来,咱们自行车公司的经营形势就不好了,从早先的盈利转入亏损,直到现在,形势依然严峻,债务一直增加,工人发不了工资,厂里职工情绪波动,时有上访人员围堵市委政府,阻塞交通的事件频频发生。今天召集大家来,识途书记指示,是让集体决策,采取有效手段,扭转公司已陷入的困境。也是发扬民主,让大家各抒己见,集思广益,找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把自行车公司的事情办好,现在先由审计局马局长汇报一下对自行车公司的审计情况,供大家参考。”

审计局的局长不属于五大班子成员,他是扩大进来的人。马局长看着写好的审计材料,不紧不慢地把审计的情况叙述一番。他叙述的重点是自行车公司自前年至今的运营状况。从前年元月开始,这家企业就开始滑坡,到这年6月,一向盈利的自行车开始亏损起来,而且亏损的幅度在惊天动地上涨。为了说明具体的亏损状况,他读了许多阿拉伯数字,使听者们知道,这家企业自开始亏损以来,形势恶劣的急转直下,至今已一蹶不振,欠外债高达七八个亿,部分设备已经顶账运走,现有企业资产经过评估不足2个亿,工人已1年没发工资,多名老职工病号就医无有着落,企业职工子弟中学、小学、幼儿园已难维系,周边社会学校以校舍容量不足为由拒收自行车公司的子弟入学。电业局、自来水公司几次以收不上电费、水费为由要对企业职工住宅小区停电、停水,多亏办事处及区政府从中斡旋调节,方没被剪断电源关掉水闸。但这样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整个自行车公司从生产场区到生活小区,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生存。由于公司贷款数字巨大,每月利息已达数百万元,再加上拖欠职工工资,医疗费用等,长此下去,必然账台高筑,积重难返。建议政府采取果断措施,以免事态继续恶化……

审计局长话音刚落,市人大一位副主任就发言了,他说自行车的工人们一直要求叫老厂长韩鑫回去主持工作,既然这样,咱们何不成人之美,把韩鑫调回去,工人们也没意见了,说不准人家韩鑫还有办法把自行车公司救活。

他的话好像还没说完,就遭到市委的一位常委抨击。这位常委说,自行车公司之所以每况愈下,一路滑坡,并不是经营问题,是大环境、大气候的变化所致。现在的总经理合达贲也不是没本事的白吃干饭的无能之辈,就现在自行车市场的熊样,换谁也不中。他韩鑫也不是万能,他经营Q电那企业能过五关斩六将,一路顺风,其中也有大气候的原因,当下他那产品适逢黄金季节,正在蓬勃向上哩。哪里像自行车公司,市场早饱和了。叫他来弄这一摊,也是关公夜走麦城。

这个常委的发言夹杂着不少感性色彩,他就没把韩鑫看在眼里,他以为企业的好与坏,盈与亏,全在大气候、大环境。畅销的产品,谁去经营都畅销。滞销的产品,谁去经营都滞销。他的这套理论立即又被反驳了,是政协的一位兼职副主席,兼职副主席就是不是专职副主席,不占政府编制,不拿政府工资,只是享受这个职务的政治待遇,有什么重大会议和活动时出席出席,平时当然也不对兼职的人员分工。这位兼职的副主席是本市一所大学的著名教授,在他攻研的专业领域里造诣颇深,又有多年教龄资历,可谓桃李满园,德才双馨。他冲着这个常委说,你这种说法是在否认人的差别。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客观存在的,无论道德、才能、心理素质、决策能力,都是有差别的。当然,我不否认大环境、大气候对自行车的影响,但是同样的一种环境、一种气候,为什么现在还有那么多自行车行业活得很好,还有那么多花红柳绿的自行车产品在畅销。就好比农村吧,在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照样有人欠收;在自然灾害袭扰的坏年景,照样有人丰收。韩鑫与合达贲二人,我哪个也不认识,但是韩鑫早先做自行车厂厂长,不是经营的很好吗。如今又去任Q电老总,不是也管理的很好吗。像这种人,人家自行车公司的职工们当然欢迎了。如果韩鑫能回去的话,我看也是好事,如果回去不了,至少应该请他参与或参谋自行车公司的事,总会有好处的。

这种会议,刘书记与我通常是最后说话的,因为如果先发言,很可能影响宽松民主的气氛。大官一旦定了调子,官小些的人就不便再谈与之相左的意见,更多的官员是不再敢说话了。这时幸好管工业的副市长说话了,他把一些别人并不清楚的信息告诉大家。他说,现在自行车公司不是考虑换不换法人的问题,因为韩鑫现在经营的Q电,已成为全国同类企业中的第二名了。现在正准备兼并两家即将破产的同行企业。一旦兼并完成,Q电不仅成为全国同行业的老大,而且是亚洲的老大。利税则可翻上几番,就是再办两个自行车公司,也达不到这种效益。所以咱们要全力支持韩鑫专心搞好Q电的事业。否则,两家企业扯拉着一个老总,有句谚语说的对,同时追两只兔子,最后一只也追不到。

这位副市长说了情况之后,大家就把话题转到企业的债务问题上,有人在为企业的贷款算利息,算来算去就惊叹到,仅贷款利息,一年5000多万元人民币啊,不得了——不得了——有人已经用携带的计算器算好了欠债的滞纳金。因为其中有笔债是欠供材料单位和兄弟部门的,若不按照事先定的协议还款,人家是要执行合同索要滞纳金呢,这么一算,滞纳金的数字都几百万元了,了不得,了不得。

有人就说,光这些账并不拉倒,还有工人的工资呢、医疗费呢、养老保险金呢、教育附加费呢、卫生防疫费呢、城市配套费呢、水费电费……哎呀呀,这可怎么混得下去啊!

这时候就有人挑明了——破产,只要企业一破产,七八个亿的贷款就一风吹了,不认账了。也不能说是不认账,是这账就不用还了,算国家倒霉。咱Q市能白白地沾国家七八个亿的光啊!剩下欠那些单位的小账,可变卖现有的固定资产,连同公司占有的土地,都能用来还账。这么一弄,背着的这么重的债务就甩掉了。不能说这不是一步棋,一步高棋。

有人道出那个人人都知道,人人又不想碰的敏感的话题:人呢,5000多名自行车的职工呢,以后吃风屙沫啊!

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原来不是也想过这事吗,老工人推向社会,每月照领养老保险金,年轻人还怕找不着碗饭吃。就是2000多名40岁到50岁的工人,劳动部门想想法,创造些就业门路,自己也动动脑子,还能找不到个出路?最后也就是少数人没有着落,那影响不了大局,坏不了大事。

这时组织部长提出了问题,还是担心几个先前在行政机关的厅、处级的干部,还有几个部队转业干部的问题,说人家原来都是挺优秀的国家干部,与他们同级别的干部现在都手握大权,风光实惠,他们却沦落到无处安排的地位,怕这样做会出问题。

有人就出面否定这种担忧。说一个好端端的企业,叫他们这班人整治成今天这破败的样子,他们还有啥意见。有意见把他们做渎职罪处理,他们就没意见了。一个现代化的企业,在全国自行车行业排行老三的明星企业,弄到入不付出,资不抵债的田地,他们还有脸向国家要官吗,国家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是他们对不起国家啊!

这句话引发出另一种结论:

可是,众多的工人以为,他们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社会主义,是国家对不起他们,是社会主义把他们骗了。特别是那部分中老年工人,他们说,他们把青春献给了国家,献给了社会主义。可是,到他们老了,病了,体力衰退了,眼神不好了,手脚笨拙了,国家就不要他们了,社会主义就抛弃他们了,往资本主义的市场里推他们。为什么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咋不叫去闯那市场哩,这合理吗?有阶级感情吗?

这时分管政法和意识形态工作的市委副书记说话了,他针对刚才发言人的话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弄不好会使我们的产业工人失去对社会主义的信心,产生对立情绪,成为对社会的一支消极力量。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这方同志们的利益,做好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的同时,也应予以合理的经济补偿,尽管中央尚无这方面的政策细则,我们Q市不妨从实际出发,创造制定符合Q市市情的土政策。

乖乖,又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官员。这个副书记,说起什么也是一套一套的,挺有理论的。他那东西就是不好操作,简直不能操作,就他刚才讲的予以这部分较困难的工人经济补偿,还在没有上级红头文件支撑的情况下自己制定土政策。从道理说,他这办法没错,叫实事求是,从实践中说,这办法没法弄。就这个经济补偿,标准怎么定?一旦自行车公司实行了这办法,有数不清的企业都要求经济补偿。哪些合乎你的土政策制定的条件,哪些不合乎条件。就这件事得专设个机构操办起来,还会有数不清的、想不到的、让你啼笑皆非的故事出现,最后是政府拿了钱还落埋怨,甚至谩骂。分配不公嘛,分配不对嘛,能没有意见吗。这位书记当然不负责操办这种事,他是负责上层建筑的,这都是政府该干的活。所以,他的办法是不用“报税”的,他对自己的话是不用负责任的。但是,政府若做这事,他肯定又成了批评家,因为这事操作起来肯定弊病百出,有把柄可抓。所以,对这类主意,听是要虚心听的,做是坚决不能做的。

发言发到这时候,该说的话基本都说了,能用的办法原则上都提到了,谁要想再弄出点新招,再语惊四座,都不大容易了。下边的发言多为表态,刘书记要求,参会的人都该有个态度,至少要有所倾向。由于经过刚才的发言,使有些原来还不清楚自行车公司到底背多大债务,有多大窟窿的与会者弄清楚了。他们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早先还对这家企业抱着的幻想一下子破灭了。他们哪里想得到,一个一直盈利的企业,就这么几年光景,就欠了外债近十个亿了。这么多的债务,肯定要把这个每况愈下的企业压死。若是这种后果,当然选择破产是明智之举。破产了至少可将欠银行的账懒掉,这就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也是英雄所见略同,接下来表态的人大多赞成企业破产。至于工人安置问题,都众口一词,政府想办法。至于企业何以走到濒临死亡,这么多的债务是怎样形成的,国有资产有没有流失,企业内部为什么会形成小山头,总公司停止了生产,下边却有新注册的小公司依然生产。诸如此类的实质问题,是没有人触及的。这似乎成了当下的一种游戏规则。凡涉及到经济领域里的问题,大家都免开尊口,因为这是禁区。尽管没有明文规定这是禁区,但是人人心中都认可这就是禁区,即使政见相左,派系各异的双方人物,也出奇的默契一致,都不踏进这方禁区。这方面,倒真是做到了求同存异。

发言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主持会议的维副书记说话了。他首先肯定了刚才诸位的意见、观点,之后开始阐述自己的主见。他认为,自行车公司之所以走到欲将倒闭破产的地步,决不是偶然的,其中有些大的趋势不是人的主观意愿能够抗争的。尽管企业要破产,但不能因为企业的终结否定管理企业的干部。即使破产的企业也是有好干部的,这些干部依然是Q市的财富。在企业破产的过程中,要安置好企业人员,特别是管理层的干部,给他们新的用武之地。

维纲的言外之意很明白,他是在为合达贲这样的人说话。他之所以被称为Q市的实力人物,关键也就在这里。他有一个以自己为圆心的人事圈子,凡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他的亲信、知己、哥们,无论遇上什么风云,他们都会步调一致,默契配合。他不会轻易地舍弃自己栽培、重用的“人才”,除非是到了非舍车马,才能保将帅的处境。他总是要千方百计把湿了鞋的同仁往岸上拉的。他明白,他只有这样的为人,才会有自己的势力,这种势力也才能日益充实壮大。至于这些人的德性怎么样,有没有才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必须忠实。

照这种会议的套路,最后做总结发言的,或者说是下指示的,就是刘书记了。我如果要说什么,应该在刘书记讲话之前插入。这阵儿,我却想放弃这次说话的机会。我知道,我要是一发言,肯定要对维书记刚才那番高见抨击一番。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样,太直,方法还简单。但是,我清楚这阵子不能去激化自己与维纲的矛盾。那就忍住,不发言,不表态,这样就什么事也没有。这样一想,这种看似让了对方一步的沉默,效果反而比咄咄逼人的进攻要好。况且,今天的会议已使我达到了目的,我把从各个角度踢进政府怀里的皮球一下子踢到了五大班子的怀里,尽管皮球还没落地。也可以说,它还在相互地踢来踢去的没个结果,没有结果也算一种结果,这种结果总比叫政府一家把球抱在怀里轻松吧。